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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雄从医学院毕业后,为了逃避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独自一人南下深圳,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进了一个大型的台资鞋厂。
那天面试张雄的行政经理姓称,是个六十岁左右、古里古怪的老头,他从张雄的祖宗三代直到逃厂前一天的所做所为都盘问得清清楚楚。主要是看张雄有无犯罪前科,并说在这个集团公司里连清洁工都是大陆人中的精英。那情形就像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太婆在审问自己花心的丈夫究竟有几个情人一样。最后他看了张雄那一大叠证件,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张雄说:“你—个医科大学的毕业生,省二级气功师,52公斤级的散打冠军,进厂做事岂不是大材小用?”张雄说:“林经理,这你就错了,隋唐演义中秦琼还卖过马,水浒里杨志还有卖刀的时候。何况区区在下!”林经理一怔,随即笑了,对张雄说:“好小子,行!明天在我身边做助理,搞一些后勤方面的工作。”
事后才知道,这林经理是董事长的舅子,总经理的老丈人,在公司里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由于张雄在武术、气功方面有一定的基础,林经理对气功也很感兴趣,什么禅宗佛祖、阴阳五行、太极八卦讲得头头是道,张雄也教他站一些少林养生桩、龟息大法等养生气功,再加上他爱喝一些滋阴壮阳、十全大补之类的一些补酒,张雄又能在医疗保健上给他提一些很好的建议,不久就和他成为知己,无所不谈了。
进厂不久是中秋节,在这个十几个部门、四千多人的工厂里,各种比赛、摸奖、文艺晚会都搞得热热闹闹。那天晚上在朋友的怂恿下,张雄即兴上台表演了一套少林拳和硬气功,又玩了一套二节棍,将文艺晚会推向高潮,在整个公司引起了轰动。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不知道厂里有个少林弟子的。这次表演让张雄隐隐约约觉得今后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果不然,中秋节过后没几天,张雄上班经过写字楼时,远远看见主管公司生产营销的曾副总坐在草坪上冲张雄招手:“喂,小兄弟,过来一下。”由于没到上班时间,张雄也不拘形式,跑过去给他敬了个礼:“长官,什么事,有什么指教。”他笑着招呼张雄坐下说:“你中秋节表演得很不错,以前是干什么的?”张雄说我以前是练武术的,上初中时就去了河南嵩山,学习武术器械和气功,后来在一次表演中腰受了伤,所以才回家考的医学院,不然我可以考佛学院做和尚。他说:“气功是个好东西,我这人脾气暴躁,你看能不能跟你练点气功修身养性,你如果愿意,我想把你调到我这边来。”
曾副总脾气大倒是全厂公认的,他在写字楼发火骂人的时候,在车间就能听到。这种人练气功肯定不行,但如果跟他一起肯定能学很多东西,就满口答应了。他很高兴地说:“调动的事我亲自去跟林经理讲,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今后咱们上班是上下级关系,下班咱们就是兄弟了。”
曾副总没多少文化,但为人却很讲义气,据说在台湾时曾入过黑道。他常说自己的长相就像个土匪。但他对管理却很有一套,能使下面的人为他卖命地干。张雄也有—股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气,不管他交待的是公事还是私事,张雄部尽力给他办好;这天他一高兴,把张雄带到他下辖的整理课,指着里面清一色的女孩子轻声对张雄说:“阿雄,我这个部门有七八百个女孩子,你看中哪一个就给我讲,我去给你说,她要是不同意,我就开除她。”张雄一听,吓了一大跳,心说哪有这种事情。急忙双手乱摆说:“万万使不得,我给你做事是为公司效力,并不是为了女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他就没说什么了,通过这件事后,曾副总对张雄愈加信任,从车间各个部门到写字楼张雄都畅通无阻,横冲直撞了。渐渐张雄晚上到写字楼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只要董事长和总经理不在的时候,公司里几乎所有的台干都出去过夜,包括六十多岁的林经理也一样。
这天晚上张雄正在看电影,保安队长和人事科长找到张雄说曾副总和林经理找张雄有急事。张雄急忙赶到写字楼,却只有曾副总一人在,他很神秘地对张雄说:“阿雄,这段时间你表现得很不错,为人又很诚实,我和林经理还有其他台干,对你都很满意。我们在这边都有女朋友,住在台湾花园里。前段时间经常有人打劫,我女朋友就被抢过两次。明天我回台湾休假,大概要一个月左右,我想让你搬过去和我女朋友一起住,负责她的安全。”当时张雄想让我跟他女朋友住一起恐怕不大方便,但一想他是将我作兄弟看待才这样做。张雄拍着胸脯说:“你放心,有我在她头发就不会少一根。”但他接着又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千万注意她晚上有没有出去,有没有人来找她。我现在带你去她住的地方看一下,明天你就搬过去。
“台湾花园”是一个很高档的花园式住宅小区,离公司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或许是晚上的缘故,里面随处可见各种款式的名车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靓女。他们转了几个弯,来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小楼前。曾副总说:“到了。”并指着前后几栋楼房说:“林经理和曾财务的高协理的女朋友也住在这里。”
他们上了二楼,这是—个三室一厅的豪华套间,里面摆设极尽奢华,一个皮肤白皙,长得很清秀的女孩儿,闪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从里间跑出来,一把抱住曾副总在他怀里撒娇,完全不在乎张雄的存在。但张雄分明看出她有一些做作和虚假,曾副总却很高兴,对她说:“阿英,这是公司里的阿雄,是个大学生,功夫很厉害,明天我回台湾休假,他搬过来和你—起住。他是我的好兄弟,你就将他当你哥哥一样看待。”阿英用她那风情万种的眼睛曝了张雄两眼,连声说:“好呀,好呀。”并甜甜地叫了张雄一声“哥哥”张雄忙不迭地冲她点头示意时却从开着的窗户发现对面小楼里被全厂认为最有修养和风度的高协理正搂着一个女孩子在说笑。而旁边的—个套间里林经理正对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笑得连眼睛部眯成了一条缝,不知在说些什么。在台阶时候张雄才知道林经理为什么要喝那么多滋阴壮阳的补酒,原来他也有小情人。
曾副总第二天回了台湾,张雄也正式入住台湾花园。张雄的房间在阿英的隔壁,里面所有的用品全是崭新的。阿英对张雄的到来显得非常热情,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得张雄无所适从。张雄有时想如果要是真有这么个妹妹我会怎样面对呢?不久和阿英熟络了,从她口中知道这个工业区大部分台湾人和香港人都住这里,准确的说应该是他们的女朋友。(她特别强调女朋友,她当然不好意思说是别人的情人或养的二奶。)每个月由他们付给这些女孩子日常费用五到八千元,多的可达—两万。她自己则是贵州人,父母是做生意的,家中并不缺钱花。十七岁逃学到广东来纯粹是好玩,进厂后又吃不了苦,最后听老乡吹棒去了一个叫“豪情”的歌舞厅当了坐台小姐,她就是在那里认识曾副总的。那时想包养她的人很多,但她从那些人付小费的方式看出他们不够大方。但每次陪曾副总喝酒唱歌后,他出手小费就是两三百港币。但让她下决心跟曾副总的原因是曾副总的一个朋友也看上了她,两人并为此酒后大打出手,并扬言这件事回台湾后请黑道上的人解决。最后曾副总占了上风。她从十八岁起跟曾副总,到现在快两年了,曾副总除物质上对她极尽奢侈外,长相、言谈举止都很粗俗,一点不解风情。他们之间肯定没好结果。说最后这句话时张雄分明见她眼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开始几天阿英很少出门,成天蜗居在房间里睡觉或看电视,但随着和张雄渐渐熟悉,她开始整夜的不回家,有时回来也是三四点钟了,第二天她就会主动跟张雄讲找姐妹聊天或搓麻将去了。
转眼过于半个多月,这天是星期天,阿英邀了她几个要好的姐妹和公司两个台干的女朋友,从“水牛城”叫了一桌酒菜,叫张雄和她们—起在客厅里胡乱吃喝起来。开始大家部表现得比较文雅,但有几分醉意后谈话就离谱了。大谈特谈如何抠老板的钱和怎样去勾引男人的方法和诀窍。完全没有在自己清人面前的那种文雅和矜持,那种说话的口气和神情就像要把自己的所谓情人老公生吞活剥—样。对她们的谈话张雄多半保持沉默。张雄明白有的话不能讲也不能听,听到了也权当没听见。其中两个女孩子给张雄印象很特别,阿英开始给张雄介绍过,—个叫阿雪,—个叫阿梅。阿雪是财务高协理的女朋友。这女孩儿看上去有一种艺术气质,穿着超短皮裙,头发染成金黄色,一对晶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据阿英讲她毕业于北方的一个很著名的艺术学院,由于她是科班出身,张雄和她多讲了一些话,凭她的气质、修养和学识在张雄的眼里是无论如何不该做别人外室的。阿梅是林经理的女朋友,打扮得很性感,身上的衣服少得不能再少了,戴着—副眼镜,面孔看上去很斯文,但和脖子以下比起来又显得不伦不类。她说话能吓人一跳,—开口语气让人不敢恭维。
那天她们喝了很多酒,到傍晚时,阿英忽然醉眼臌胧地对张雄说:“哥哥,你知道吗?我前几天没回来,因为我还有个男朋友,只是没曾副总有钱。”张雄见—个女孩儿冲她使眼色。阿英把眼一瞪:“怕什么,人生就是这样,男人玩女人,女人还不是可以玩男入,你信小信,我打个电话,他马上就会过来陪我。”阿梅也附和说:“对,叫他过来,让我们瞧瞧你的本领。”阿英拿手机拨了个电话,果然不一会儿来了个很帅气的男人,言谈举止比曾副总对阿英还亲昵。张雄到那时刻才明白曾副总走时为什么要张雄注意阿英的行踪,阿英的这个举措,让张雄忽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个非带尴尬的境地。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阿英已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那很帅气的男人还没起床。阿英对张雄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哥哥,坐会儿吧。”张雄在她对面坐下,阿英狠狠地抽了几口烟说:“昨天酒喝多了,有些事情希望你帮我瞒住曾副总,其实我和这男孩子很久以前就有了这种来往。”张雄说:“你这样对得起曾副总吗?”阿英摇了摇头:“这不存在谁对不起谁的问题,他背着我还不是去勾引其他女孩子,我这样也是为了填补感情上的空虚。”张雄只好说:“你放心,我绝不给曾副总讲,他一回来,我马上搬走,”
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却加速了张雄离开那儿的决心。晚上下班回去后阿英见到张雄显得不好意思,张雄也无话可说,就早早睡下了。半夜时分,阿英的一声尖叫将张雄惊醒。张雄以为有人来打劫,心说这下可是张雄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张雄从枕头下抓起一根双节棍翻身下床,拉开房门冲了出来。客厅里空无一人,却让张雄看到了心惊肉跳,使人想“犯罪”的一幕:只见阿英一丝不挂地站在浴室门口,她那刚刚沐浴过的身子散发出熟果般的醇香和撩人的芬芳,让人血脉膨胀,张雄血往上冲脑中一片混乱,有一种快窒息的感觉,连双节棍掉在地下也不知道,急忙拿出老僧入定的功夫使自己镇定下来,理智告诉张雄,这是上司和朋友的女人,万万动不得。张雄一转身“啪”地将房门反锁上。过了一会儿,阿英在门外轻声嗔道:“哥哥,起来聊聊天好吗?”张雄急忙用被子蒙住头,哪里还敢吱声。
曾副总从台湾回来的时候,张雄已搬回公司好几天了。他把张雄叫去问张雄为啥不住在那里,并问他走后阿英情况如何,张雄说阿英很听话,天天呆在家里看电视,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用不着人保护。随即递上张雄早写好的辞呈,曾副总感到很惊讶,问张雄究竟怎么啦,张雄说我想去做医生治病救人,后来他还派人去叫林经理来挽留张雄,但张雄仍义无反顾地离开了那家公司。
几个月后,张雄在东莞有了份稳定的职业。张雄去那家公司找朋友的时候,在“富械西餐厅”门口意外地碰到了阿英。彼此寒喧过后,她告诉张雄她和曾副总分手了,原因是她和那男孩子幽会时被曾副总逮住了。阿梅拿了林经理十万元回了老家,阿雪则去北京艺术学院读研究生了。临走阿英说有两样东西是曾副总最喜欢的,让张雄带给他:雀巢咖啡和湖南产的辣椒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