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人花散

柴根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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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鹏醒来时,苏雯已经离开了。于鹏痴痴地看着苏雯留下的纸条,他有点不相信昨晚的事是真的。他使劲地嗅了嗅鼻子,屋里还残留着苏雯留下的气息。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想把这曾令他迷失的气息全部地吸进身体,就像昨晚他把他的东西全部留在苏雯的身体里一样。他知道,这气息很快就会从这间房里消失,从他的世界消失,永远的消失,会很快。等到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这样的气息可能又会在某个地方出现,只是,在哪儿呢?或许,于鹏再也不会知道了,谁又会知道呢!

    于鹏起了床绕着六江河拼命的跑,像个疯子。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喜欢用这种对身体接近摧残的方式宣泄情绪。可是这次,直到他跑得瘫在了河边,依然感到心头堵得发慌。六江河,旧水,旧岸,秋风也似去年的那一缕,只是少了旧人,这让于鹏更加的伤痛不已。

    六江村的深秋清早,很冷。六江河畔的芦花却早已开满两岸。于鹏躺在芦花丛中,一阵阵秋风拂过的时候,芦花似羞涩的飘上飘下,挠的于鹏心痒痒的,于鹏陷入了回忆。三年前的秋天,他就是这片芦花丛中深深的吻了苏雯的。只是花开又花落,潮去又潮往。又见一年芦花,不见当年旧人。

    要说那年夏天于鹏最伤心的一件事,就是于鹏报了县城的重点一中。那年于鹏本没想报考县城一中的,他本是打算和苏雯同报一所高中的。苏雯是于鹏几年来一直深爱着的女孩。于鹏明白以苏雯的成绩怎么也不可能报考县一中的。所以当初三班主任第一次喊他去办公室让他填县一中时,他直言拒绝了。

    中考的日子,整个学校都漫延着一种令人紧张的气息。那是一个阳光格外明媚的下午,马路旁的梨树都缀满了点点白,梨树开花的日子,空气里都溢满了清香。于鹏和苏雯在梨花丛中欢快的穿梭打闹,似乎这场中考与他们无关。这场高考也确实与这两个花样的少年无关。就在前几天,全县对初三年纪举行了一场大规模性的摸底考试,这是为一些重点学校提前挑选尖子生而举行的,我们的主人公于鹏,成了这次摸底的幸运儿,他被县一中,这个县最好的一所高中提前录取了。而这场中考,对苏雯没有任何意义可言。苏雯的父亲早年就卧病在床,父亲的病已拖得家徒四壁,显然苏雯的书是读不下去了。而这一切,于鹏却一点也不曾知道。

    那天下午,于鹏和苏雯跑累了,就躺在六江河畔芦苇中看天聊天。初夏的天,芦花还没开,芦苇丛一片青翠色,点点泛红素白的梨花不断融进芦苇荡中,初夏的乡村总是充满着这样的诗意。于鹏被眼前美丽的环境牵动了,他看到苏雯脸上的红韵就像这些梨花。他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向对苏雯表白就是在身后的这片梨园中的。

    那时候情窦初开的于鹏是个特别羞涩的男孩子,他当时曾为怎样对苏雯表白爱意想过无数的办法,只是这些办法都没有实行便死在萌芽中了,毕竟太过年少单纯的心理是拿不出成人那般勇气魄力与“智慧”的。最后他还是在这片梨园中借梨花表达了他的爱意。他记得那天,他把苏雯约到梨园中,口是心非的赞叹:“这些梨花真美啊”苏雯也跟着他赞叹梨花的美。接着他又说苏雯长的就像这梨花,他记得当时苏雯的脸羞红的就像那些飘落的梨花。苏雯的羞涩给了他一些勇气,他当时想趁此表白。可他当时使了有生的力气还是没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可最终他还是表白了,他对苏雯说他爱梨花,因为梨花就像苏雯一样美丽。

    于鹏被那些甜涩的记忆挑动的有点忘我了,苏雯身上的汗香激发着他的荷尔蒙,他侧过身一只手伸到了苏雯的背后将她拥在怀里,嘴在苏雯的脸上寻找着那张曾让他无数次臆想的樱唇。就这样,两个单纯的初吻在芦苇中漫开,两颗心灵走向交融。初吻让两个人都有点意乱情迷,尤其是于鹏,一双手已开始向更深处探寻,当他的手伸进苏雯的胸口时,苏雯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才使得这场初吻未走向冲动的魔域。当于鹏的情绪被苏雯的拒绝打断时,在那么一刻突然感到了罪恶感与紧张。他为一时的失态感到羞耻。苏雯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对他说,现在不可以的。她说现在我们还小不能那样。然后她问于鹏县一中的志愿填了没,于鹏说他不想上县一中,他说要等她考过试后和她填在一起。苏雯坚决让他明天到班主任那把志愿改了。他却坚决不同意,他说一定要和她在一个高中,不然他会读不下去的。可苏雯却说我们上不了一个高中的。他问苏雯为什么。苏雯告诉他她家今年要搬到省城去,就在她中考后搬,她将在省城上高中。于鹏便只好答应了,因为他是去不了省城的。

    中考结束的时候,苏雯送了于鹏一包梨花,她说这些梨花是那天从地上捡拾的。她让于鹏一定要好好学习,她说只要他将来考上省城的大学,他们就可以见面了。于鹏问苏雯到省城哪一个高中上学,他想给她写信。苏雯说她也不知道,她说她爸说不上学校的名字,只对她说到了那就知道了。那天分开的时候,苏雯再三对于鹏说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她会在省城的大学等他。于鹏没有再说什么,看到苏雯的眼晴红肿,感到阵阵心痛。

    高中三年,苏雯每个月都会给他写信,信的内容无非都是一些让他努力学习,她在那边等她的话。这让于鹏的高中的学习充满力量,苏雯的信让他看见希望,每次当他一想到如果考不上省城大学,就可能见不到苏雯时,他就特别卖命的学习。当然苏雯的信也有令他苦恼的地方,他想不通为什么苏雯的每封信里都没有留下寄信地址。后来当他想到可能是苏雯不想让他学习分神时,他就不去想了。

    于鹏的高考很顺利,就很有把握的填报了省城的一所重点本科。就在他收到通知书后的几天,苏雯从省城回来了,这让于鹏很惊喜。于鹏再次看到苏雯时,发现苏雯变了不少,不仅长大了,而且给人一种沧桑之感,二十岁的苏雯竟有点像二十三四的样子了。不过于鹏还是很兴奋再见到苏雯。这几年,他是一直深深爱着并思念着苏雯,尽管他和苏雯三年没见面,可这三年他是被苏雯牵着生活的啊。晚上,苏雯住在他家。情人见面,分外激情。那一晚,于鹏熟悉了苏雯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激情过后的于鹏将苏雯紧紧的搂在怀里,很快沉睡在了巨大的幸福中。

    早上醒来时,于鹏发现苏雯不见了,刚开始他以为苏雯下床去了卫生间。可是当他转头时,看到桌上留下一封信,他便有点慌了。他不安的打开信纸,信纸已经有点皱,信里夹着几瓣已枯了的梨花,显然这封信写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亲爱的鹏:

    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

    请原谅我这几年来对你的欺骗。

    初三分别后,我没有再上高中,那年,我爸查出身患癌症,弄的家里外债连天。我和你说我家搬去省城,其实是逃债到省城。我没有母亲,我爸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有辍学打工。你知道的,住院要很多的钱。没有办法,我想到了去卖淫,这是当时我唯一能快速获得金钱的方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病魔吞噬而无动于衷可是最后他还是死了。

    当时我很痛恨自己,痛恨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记得三年前那次在芦苇荡你吻的那天吗?我甚至恨自己那天没有把自己给你。

    我知道我已经很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会去找你,还把这样一具脏了的身体带给你。如果这给你带来任何的伤害,愿上天处罚我吧。

    就写到这吧,望你原谅我的这一切,不要找我。永别!

    爱你的苏雯!

    滚热的泪水盈满于鹏的眼眶,大股大股的落进了散了落在地的梨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