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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一个女人的年龄若是不小心越过了四十岁的关口,这脸上的皱纹便是层出不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纹一纹绕成了很多纹路,一路摧枯拉朽发展下去,到了后来实在没有办法遮遮挡挡,再涂脂弄粉的,便是欲盖弥彰,也让小姑娘们取笑了。荀寿潇便是到了这一把年纪。这一把年纪的新潮的女人照样可以和小青年们打哈哈,或者攻于心计在商场上杀出条血路来,让男人们刮目相看,进而拜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然而荀寿潇并不新潮,也没有怎样触目惊心的宏图大业;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姿色不能沉鱼落雁,事业也不够轰轰烈烈。平常的女子到了这年纪要么是依附了某个能养家糊口的男人,要么是成全了当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调,总之是得结婚了,结婚还不止,聪明的女人该是已经生儿育女缚了丈夫的心。荀寿潇还没有结婚--结是结过了,又离了。这婚姻在荀寿潇看来便是指间绕来绕去的皮筋,来来回回,一个不留神,皮筋滑脱了手,不知道去向,也落得一手伤害。这一把年纪了。荀寿潇在青天白日的光辉下喃喃,也在晕黄的月色下咕哝。她是怕了这年纪,怕了这爬山虎一样爬上来的皱纹,连电视镜头里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坡都没有胆量看。莫不是有一天也到了这般的苍老和沧桑?
2.
荀寿潇的母亲区丽珍为荀寿潇的事也没有少操心破费。常拉上那种三姑六婆玲珑八面的人物去茶馆搓麻将,探些口风,看看有没有实际的人选,给荀寿潇安个家。荀寿潇知道母亲的心,但她始终是个女子,好面子的,搁不下脸皮;见了母亲反而还讥诮几句,我不是没人要,我是不想嫁人了。说这些的时候荀寿潇表面上无关紧要,内心里却期望母亲真能寻出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喜结良缘了。荀寿潇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升了天,升天是小时侯母亲泪眼婆娑地告诉她的。她长大一点知道父亲是死了,扔下他们母子仨,从此不闻不问他们的死活生计了。她的哥哥荀寿桥比荀寿潇长三岁,长得牙尖嘴利,始终是尖着嘴吹气凉茶的模样。幼时和荀寿潇不和,讨荀寿潇的厌。长大了稍稍能把嘴合拢,阿谀奉承,居然瞎猫碰见死耗子,逮了个富家的千金,结了婚。那老头一命呜呼,所有的身家财产便归了荀寿桥一人。荀寿桥倒也不记仇,还记得有这样一个妹妹在家和孤母住一起。时常来走动,只是那过期的千金小姐眼界上天,瞧不进去荀寿潇,来了屁股没坐热,就嚷着走人,后来连屁股也不来搁了。千金母鸡不下蛋,荀寿桥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私养了个儿子。这事路人皆知,只有那千金一直蒙在鼓里,做完了千金小姐梦,又马不停蹄地做她的富太太梦。梦里不知身是客,倒也活得潇洒。荀寿潇想如果千金嫂子知道了她哥哥的事,肯定会闹,一闹对千金自己恐怕也没有好处。荀寿桥可能恼羞成怒,和她离婚了。有时候荀寿潇也在想,她千金嫂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故意假痴不颠,这样“乃不知有汉”难得糊涂吧。
3.
荀寿潇因为把自己的婚姻想累了,就拨弄些时间来想她兄嫂的事情,觉得有趣,索性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想了。像个侦探小说家一样把她兄嫂的日后结局,逐个记在脑子里。荀寿潇的母亲没有心思去顾荀寿桥,单是荀寿潇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好不容易约了个柳先生,这边荀寿潇侦探得走火入魔,没心思去看她的未来男人。再约了个黄先生,这次荀寿潇的母亲死活都让她去。荀寿潇走尽了火入完了魔,又一门心思跑到自己的婚姻问题上来。正好母亲叫她去,装腔作势忸怩了一下,就答应和黄先生先去见个面。那时候正是炎炎的夏,荀寿潇把囤积了好几年的那条碎花裙子,翻箱倒柜收拾出来,还有浓郁的樟脑丸的香味。第二天大清早起来,也不抹脂弄粉,呆呆地瞧镜子里的荀寿潇。朱颜辞镜花辞树地忧郁了一阵,然后想起那句“我爱你的皱纹”便喜滋滋地去了。黄先生已经在那儿等了。脸部瘦削,腰板深厚,是个商人。寒暄了几句,那黄先生有点头哈腰的习惯。荀寿潇暗地里笑,真恨不能告诉他说话就说话,别老是把头点得像小鸡琢米,小心把头呼啦一下飞了。中饭是在知味观吃的,点多了菜。走时那黄先生不住回头,恨不能自己可以一叶障目,神不知鬼不晓地把那些剩菜打包回家。荀寿潇吃饭时就觉得黄先生寒酸,想用打包来讥诮他一下;但想到这样太尖酸,顾左右而不言。一餐饭是吃得闷气沉沉,直吃到海底去了。黄先生用自己的小汽车送荀寿潇回家,一路颠簸,倒不是路差,是黄先生的小汽车有毛病,仿佛和黄先生一个鼻梁出气,打算给荀寿潇点多了菜一点教训。荀寿潇走下汽车,来不及和那黄先生礼数道别一下,已经冲进卫生间唏哩哗啦把食物全吐了出来。夜深了,月亮鬼鬼祟祟地从窗子里探进来。荀寿潇睁眼在床上躺了一会,想起白天的事,扑哧笑出了声,不住地笑,也不知道是苦笑还是什么笑。笑够了,转个身,睡着了,开始她的簇新的明天。
4.
自那次相亲之后,荀寿潇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她母亲因为听说了这样的事,也啼笑皆非,不好意思再立马寻个人来。她想,大约荀寿潇并不能使黄先生满意,或者是两厢不情愿的。这件事的风声渐渐稀朗了,荀寿潇的母亲又寻人启事一样活动起来。荀寿潇经历了这样的是非,也打算破罐子破摔,总不会再遇见比黄先生还寒酸刻薄的人吧。这一次她母亲四处走访,寻得了一个范先生,是个大学教授,四十二岁,没有结过婚。据说是一路地念大学研究生博士生,没有时间和女人寻欢作乐。到后来博士生毕业,对女人再生不出感情来了。就仿佛一个人饿着肚子想吃东西一直没有吃到,到后来饿性过了,索性连山珍海味也起腻了。不过也不能总是不吃,这不范先生到了四十二岁,对女人又生出兴趣来了。这时候简直是汹涌澎湃,不过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对付女人调情的手段怕已经退化得不行了。荀寿潇听她母亲介绍范先生,觉得有趣。不过是个读书人,又想到穷酸气,又想到黄先生,心里不免有些起腻。
这次吃的是晚饭,情调高级一点,在咖啡馆里面。范俊薪斯斯文文,站有站像,坐有坐像。见了荀寿潇并不点头哈腰,伸出手来握手。荀寿潇蜻蜓点水一样把手在范俊薪手心抹了一下。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居然前世今生一样的谈得很投缘。荀寿潇暗自高兴,离了婚的这几年,是彻底地把自己的文化涵养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以前荀寿潇对那些外国诗人作家的统统没有兴趣,对福克纳什么人闻所未闻。这几年倒是把欧洲简史美洲文化史的翻了个遍。在范俊薪这个文学系的博士生面前都毫不逊色。完了在街上走的时候,冷不防地又来了点电影元素。一个蒙面的小贼夺走了荀寿潇的手提包,范俊薪飞身赶上那小贼,夺回了手提包。荀寿潇自然是感激不尽,想不到范俊薪竟是文武兼备,文可以著书,武可以擒贼。可是回了家睡在床上,荀寿潇总觉得那夺包事件有些蹊跷,不过她很快地把这个邪念压下去了。范俊薪不必如此吧。她想。
5.
再见到范俊薪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通过电话了。电话里谈笑皆鸿儒,美得像是天赐良缘。荀寿潇只等着对方把纸挑破,或者不相识的第三人无知地闯进来也可以,一场婚姻是逃不了了。晚上暗沉沉的没有月光,两个人在护城河边的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荀寿潇好不容易搀起了范俊薪的胳膊。范俊薪却是一耸身把胳膊溜了。这么多年一心著书立说,哪里还知道风月之事。即使领会了,也还有点警觉和迟钝,仿佛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以为男女接接吻便有孩子呱呱坠地了。
荀寿潇有些不高兴了,自己的主动遇到这样的冷淡面子挂不住不说,自己的行动也受了制约。总不能还死乞赖脸去牵范俊薪的逃之夭夭的胳膊。范俊薪的警觉和迟钝渐渐被凉风吹走,一手来揽荀寿潇的胳膊。荀寿潇冷不防范俊薪刚刚逃了虎口,又把胳膊送上门来;顺势忸怩了一下,谁料范俊薪心有余悸又把胳膊缩回去了,比弹簧刀还利索。荀寿潇苦笑不得,加快了步子,一个不小心,被草皮绊了一下,有些踉跄。弹簧刀又不偏不倚地勾住了她的胳膊。荀寿潇心里不快,狠狠甩了两下,这下倒是没有再收回鞘里去,死死地箍着。两个人便这样绕过护城河去吃夜宵。吃夜宵的时候,荀寿潇有意要给范俊薪亲近,说肚子不饿,范俊薪一份就可以了。范俊薪早已经醍醐灌顶,心领神会。夜宵上来的时候,要了两份餐具。两人便也没有客套,你一口我一口地把夜宵吃了。范俊薪连汤也不放过。荀寿潇知道范俊薪的暗示--我连你的口水都不介意了。范俊薪送荀寿潇回家,区丽珍刚从基督那里回来。三个人寒暄了几句。范俊薪便志得意满地回去了。
6.
范俊薪的电话来得勤了。脚步也伶俐起来,时不时就往荀寿潇家里跑。区丽珍看自己播撒的种子长势喜人,心里也暗暗高兴。一高兴就往三姑六婆的那里去谈论麻将和基督。家里就剩下荀寿潇和范俊薪。荀寿潇购置的书目深得范俊薪的欢心。几本市面上已经作古的古体小说,在荀寿潇这里也有。两个人在一座大房子里谈论古事旧闻,历史风俗,俨然是个小型的学术研讨会。然而日日光是研讨这些,似乎离着他们的主题太远了。某日荀寿潇暗自琢磨着,范俊薪莫不是已经把牵胳膊和同吃夜宵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荀寿潇这样想着,便有意把研讨的范畴扩充到旧时代的婚嫁上去,什么花轿红娘洞房花烛。然而偏偏范俊薪对这方面知识严重匮乏,又不想丢了面子,把舵转到了秦皇汉武的文治武功上。荀寿潇无心恋战,鸣金收兵。两人不欢而散。荀寿潇觉得受气,心里暗骂范俊薪阴险。范俊薪其实并不阴险,他的乐趣便是刨根究底地把自己的专业知识发扬出来;对女人的兴趣仿佛又沉下去了。
荀寿潇恨范俊薪波及到古本书籍,把他们塞进了牛皮袋打算束之高阁。荀寿潇不是狠毒的女人,狠毒的女人做这些的时候一定嘴角带坏,笑意苍凉的,就此作罢不闻不问了。可是荀寿潇还三心两意地等着范俊薪的电话。电话来的时候,荀寿潇正在自己丰衣足食炒面条吃。油熟到一半,电话就来了。荀寿潇心里一惊,急急奔到电话机旁,却迟迟不接。电话铃声还在响,像个傻子喉结里发出的一成不变的呼喊。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让荀寿潇觉得十分安慰,谁知道接起来竟是她哥哥荀寿桥的。这真是从云端毫无遮挡地落到了地面,落到地面好不止,还落出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个灰头土脸。这荀寿桥也真是的,早不早晚不晚的,偏是择在这个节骨眼上。以前也没打过来电话的,他和荀寿潇母女能有什么紧要的事呢。荀寿桥打过来是找他母亲的,大约是关于基督的事--荀寿桥千不信万不信的偏是对基督深信不疑。荀寿潇百无聊赖地应付了几句。刚把电话搁下去,铃声又发作了,不住地响。接起来居然是她的母亲,荀寿潇这次已经在坑里了倒也没有动摇,应付着。她母亲是来确准荀寿潇他们还在不在家里,是家里吃饭了,还是去外面用餐了。听荀寿潇语气稀朗,赶紧挂了电话赶回家来了。
7.
区丽珍不能让事情这样耽搁着。范先生是她相中的,一边是女儿。照理说都是左臂右膀了。可是即便祸起萧墙,怪的还是外族。区丽珍打了几个电话给范俊薪,对方都是关机的。由此对范俊薪生了怨恨,声援荀寿潇不要理那不识货色的东西。荀寿潇听母亲口无遮栏说范俊薪是东西,说自己是货色。有些不悦。又听她抱怨个没完没了。忽然在夹缝里替范俊薪生出惋惜来。惋惜着惋惜着,到后来凝聚成思念。这样的时候范俊薪无意间钻了空挡打电话过来,无异于一帖贴心贴肺的良药。范俊薪说是上次匆匆回去,掉了手机,号码无存,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把号码要过来,赶紧打电话来了。荀寿潇喜滋滋的,只是没有响动。没有响动,又没有挂电话说明就要开口了,范俊薪争气到荀寿潇开口说话。你一句我一句地前嫌尽释了。第二日荀寿潇便打了小洋伞出去和范俊薪约会。区丽珍没料到自己的女儿斜刺里来了这么一手。心里尽管不是滋味,不能怨女儿,也把范俊薪的怨恨顺带给省略了。心里想女儿想要的,自己还说什么呢?再怎么折腾还不是为了女儿。自此又关心基督和麻将去了。范俊薪也不知道是开窍还是得高人指点了迷津。和荀寿潇一张一弛处得安好。荀寿潇也满意现在的范俊薪,脱胎换骨了似的,居然和她大谈古希腊爱情古埃及风月。一切芥蒂散了,似乎又回复到起初的天赐良缘,美满得一塌糊涂。
8.
范俊薪和荀寿潇在左岸风情吃中餐的时候,范俊薪同事的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阻断了他们的脉脉含情。仿佛一场百米奔跑,眼看着到终点了,冷不防斜刺里踢出一腿,弄了个人仰马翻。范俊薪接完电话再望荀寿潇的时候,荀寿潇的温情已然被霜打成了肃杀萧索。范俊薪觉得不好意思,为了弥补过失,下午两人去宋城玩了一趟。回来已经有一撇月影浮上了天边,青溶溶的,像一蓬发芽的野草。范俊薪指着月亮,极力想说句唐诗宋词来点情调,不料一时着急,反而瞬间空白,弄得手指斜指月亮,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倒是荀寿潇千方百计地想了句月上柳梢头出来,又说这月亮可真华丽。范俊薪顺势提了提手指,哗啦又放下来,说,华丽的东西总是远在天边的,间隔了个省略号的时间,又说近在眼前。说得荀寿潇心花怒放,扑哧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在回声酒吧几杯酒下肚,范俊薪的胆子渐渐地壮大起来,仿佛刚刚吞下去的不是酒精,而是熊心豹子胆一类的东西。把头当新娘子,把荀寿潇的怀抱当花轿,使了劲地塞过去。谁知道荀寿潇也是喝酒误事,花轿冷不防地翻了。人没落地,但杯子已经落地了。屁股袅袅的服务生小姐不识抬举地赶过来问这问那。搞得两人酒醒了大半,意境全无。出了酒吧已经是一整个月亮在天上了。夏不夏秋不秋的夜晚,汗流不止。荀寿潇只觉得腥臊,提出要回家。范俊薪也不留,送荀寿潇回去。又路过那段护城河的草皮。想起日前的典故,便有一阵说不清的默契。两人轻轻地搂着,一刹那的沉默,倒是有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了。范俊薪恨没有一堵墙来让自己起誓,瞧着范俊薪越觉得她是白流苏了,自己便是风流倜傥的范柳原。
9.
荀寿桥和母亲谈基督谈到了荀寿潇的事情。听说妹妹正被人追求,于是对范俊薪生出极大的兴趣要瞧瞧是怎么样的三头六臂。饭局设在荀寿潇的家里,这是荀寿潇的意思,她实在不想太张扬了。她的年龄便像一个紧箍咒,紧不紧松不松地箍住了她的行动;张扬要被人冷笑的,也许冷笑还不止,流言蜚语一起上阵,便成了十足的狐狸精了,不年轻的老狐狸精。
荀寿潇的嫂子没有赶来,据说最近对健身房特别迷恋,积极地塑身保养。荀寿潇寻思着,大约也不过是想挽回荀寿桥的心吧,如果再没有成效,怕是要全盘皆输“此身谁料身老沧州”呵。荀寿桥似乎也有回头的意思,据说另一个女人,人瘦气粗,恨不能一口吞了荀寿桥和他的家产,从此拨乱反正,以享天年。其实这女人的心思也属正常,并不谋财害命,不过是做了许多年的幕宾之后,想抛头露面一下而已。可是荀寿桥不这样想了,好好的幕宾不做,非要跑到前台来,便是居心不良。通下杀手,把那女人从幕宾二奶的位置上解雇了“遣送发配”到了另一个小城,让她从此在别处显山露水,嫁人,过小市民生活,了了余生。私生子跟了荀寿桥,苦头是不会吃,但内心的伤害就说不准了。荀寿潇想着她哥哥可真是块料子,答理得井井有条。
荀寿桥和范俊薪的一见如故是范俊薪没有料到的。范俊薪最担心的便是冷场了。两个无论如何都扯不上的人物,居然商场战场,文学文艺聊得不亦热乎。天下男人一般黑,大约如此。再怎么桀骜再怎么柔弱的男人们遇在一起也是天花乱坠。中饭吃到一半,私生子簇拥着她千金嫂子来了。看嫂子和私生子的举措和眼神,仿佛都心安理得,如此还不止,荀寿潇觉得她哥她嫂她来历不明的侄子,真是珠联壁合。
10.
荀寿潇和范俊薪的交往再没有遇到什么障碍,连她哥哥荀寿桥都觉得范俊薪是个不错的人物。还嬉皮笑脸地告诫荀寿潇,过了这村便无店,要有店,也比不得范俊薪,也是歪店黑店了。荀寿潇眉眼皆开,转而一抹愠色上脸,嗲嗲地追问,是不是得了范俊薪的好处。她的千金嫂子也已经落下云端,频频和地面上的荀寿潇套近乎。区丽珍自然也不想冷落,处处跑动。一场婚姻怕是在所难免。
果然在荀寿潇和范俊薪交往三个月后的秋天里,他们结婚了。来参加婚礼的有区丽珍的基督教友,荀寿潇的私人朋友,范俊薪的教授朋友,更是少不了荀寿桥和千金嫂子的捧场。婚礼声势浩大,婚宴的壮观远远超出了荀寿潇的预想。想起第一场婚姻的寒碜与破败结局,荀寿潇喜极而泣。
夜晚降临,烟花怒放。燃烧奔放的气壮山河的海洋里,有的尽是锦衣行走的人群。荀寿潇小心翼翼,抽了个间隙,一个人从人声喧哗中走了出来,面对着护城河外的数不清看不清的远山,荀寿潇默默地想,人生是不是真的是从一场繁华漂泊到另一场繁华,人生是不是都能够落得如此华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