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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半个月,再强壮的汉子也有撑不住的时候,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骨子里的倔强让他既佩服又害怕他有半分闪失。
“没事,兄弟们都吃过饭了吧?”王动此时双眼都是血丝,说话时的声音低沉无比,张开的嘴唇早已经裂开不知道多少道裂痕。
虽然年近枪桑,但此时身姿却一点都不比年轻人差。京城异变的消息一传开,即使朝廷深怕骚乱而有隐瞒的想法,但又瞒得了多久呢?失踪的可不是一般的权贵人家,一位王爷、一位国公,还有新任的国师,这三人同时被金刚印的光芒吞噬,这样的事情自然轰动天下。
且不说镇王府在京城里经营数百年的势力,就算是肖营身为张宝成的第一弟子,徒子徒孙和同门何其多?门亲旧故一聚集,事情不闹大那才奇怪。
而这时,在江南听到消息的王动也坐不住了。虽然现在是他颐养天年的好时候,但一听到小少爷出了事,马上就跳了起来,不顾儿孙们的担心,星夜联系其他杨家旧部赶到京城。
而这些人虽然大多都是年近花甲的老人,可大多都是战功累累的老将。兵部一看倒也不敢怠慢,只能无奈的任由这些忠心的老人家在此等候,他们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别累死一个、两个,到时候可就不好和杨家交代了。
“老爷子,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下吧。”杨家嫡系的统领、被杨家赐姓的杨通宝走了过来,眼看着一群老兵一个个铁青着脸,脸色都已经隐隐发白,心里顿时有点担心。
“不用了,我就在这守着就行!”王动眼眸里充满坚决,环视一圈,又闪过一种类似于警戒的精光。此时他身边带的已经不只是国公府的老将,还有不少年轻后辈,不难看出这些忠心耿耿的老人这次也是无比恐慌。
“几位不必担心,国公和镇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容王赵元清也带领着大内高手们守在一旁,眼看杨家的人沉默得有几分阴沉,赶紧出言安慰一番,但客气的言语间也有些说不出的无奈。
“快看,那是什么?”就在这时,围拢在最前面的士兵发出一阵喧闹,让还有些低落的人们立刻打起精神。
偌大的光圈中,只见这时那金黄到刺眼的光面如水波般荡漾起来,有一种极端不协调的波纹开始混乱的颤抖着,似乎正是在挣扎一样。
眼看着金光的波纹越来越混乱,突然间,一个身影如逃窜般跃了出来,全身上下的衣物破烂不堪,整个人更是血肉模糊,几乎分辨不出样貌。
那血人一跌落在地,一大群国师弟子立刻围了上来。从金光里出来的竟然是被金刚印所吞噬的肖营道人!此时他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躯体是完整的,气喘吁吁间几乎有气无力。
他断了右臂,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找不出半块完好的皮肉,脸上也是面无血色,蓬头垢发躺在地上,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师兄!”
“师父!”弟子们聚在一起喊个不停,但肖营此时却是一脸苍白,只是无力看了他们一眼后继续喘息着,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死里逃生的经历和此时的情况让他没力气再说什么,头一歪,立刻就昏死过去。
“快,送宫里,请御医!”容王一看顿时心里一凉,连忙下令将肖营直接送进宫里。大难不死的肖营被弟子们护送着赶回皇宫,等待了三天三夜,尽管他出来的时候惨不忍睹,但死里逃生的经历还是让人心里顿时燃起希望。杨通宝面露几丝期许,安慰着说:“肖国师逃出来了,以王爷的修为,相信也会吉人天相。”
“但愿吧!”王动沉默着,对于打了一辈子仗的他们来说,什么修为、五行都太遥远,现在这些老兵最大的希望只是少主能平平安安的,毕竟这是江南杨家唯一的独苗。
一旦有何闪失,就算是自杀谢罪,下了九泉也没脸见九泉之下的老太爷。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金光依旧闪烁着,即使在黑夜里还是那么刺眼。杨家的人马依旧不眠不休,啃着干粮在金光四周守侯着。
肖营的出现让人们看到一丝希望,可肖国师出来以后就身陷重伤持续昏迷着,即使有宫里的御医为他治疗,但情况似乎不太乐观,他一直醒不过来,让人感觉他似乎难逃鬼门关,所以也问不出任何线索。
六丹之境逃出生天却是如此艰难,九死一生,这样的狼狈成了所有人心里的乌云。以肖营的修为尚且如此凄凉,那其他被吞噬的人后果可想而知。希望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渺茫,但所有的人也只能强迫告诉自己其他两人不会出事。
接近凌晨了,京城的黑夜安静一片。金刚印的力量似乎不只让人顶礼膜拜,就连树林里的生灵也都敬而远之。
偌大的山林里,竟然连半声鸟鸣都没有,显得极为诡异,同时也特别的阴沉。很多老兵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在杨通宝有些强势的要求下全都回城休养。
而王动和其他一些老当益壮的老兵依旧在此苦苦守候着,一个个眼睛都熬得充满血丝,即使偶尔小睡一会儿,也是心神不宁,无法入眠。
此时边疆告急,容王和定王也不得不赶回兵部主事。时间过了那么久,原本一些还来嘘寒问暖的人似乎都觉得这次镇王和敬国公恐怕都是凶多吉少,原本一个个穿着朝服的大官,现在竟连一个也看不见。
或许这就是人情冷暖,人走茶凉似乎是官场永远的定律,目前仍旧忠心等候的就只有杨家嫡系的人马。子时,就在人们恍然入梦、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大地一阵摇晃,仿佛地动一样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一瞬间,似乎整片大地、高山、平地、密林,四处都发出如同咆哮般的声音回应这突如其来的暴动。天摇地动,日月星辰仿佛也怕得躲进乌云里一样,大力抖动,那深沉无比的力量,一瞬间就吓醒所有人的美梦。
“怎么回事”杨家的人马全都被吓醒了,一个个慌忙的想站起来,却都觉得如同地动山摇一般,天地为之变色,那股强烈的震撼感叫人连灵魂几乎都要震碎。
“啊!”这时,金光之内的一声长吼蕴涵着让人惊恐的力量,直冲云霄。安详的金光,在这半个月内,各路高人皆无法撼动其一,无不摇头叹息而归。
然而就在这长吼冲破天际之时,原本坚固无比的金光竟然开始如同挣扎般的摇晃,一股赤黄色的光芒开始在金光内部爆发、膨胀着。
一股与金刚印不相上下的力量开始在天地间震撼着生灵,冲天的真元灵气几乎是上苍都阻止不了的猛烈,让原本就令人望而却步的金刚印光芒看起来更加吓人。
“怎么回事?”王动一众人马被那可怕的力量逼迫得几乎退到城墙下,此时不只杨家人感觉到那股力量的可怕,就连城墙上的士兵也都开始站不稳,一个个面露恐惧看着赤黄色的真气逐渐在金光里膨胀,腿一软,甚至有人还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
“这声音是王爷”杨通宝只感觉这股恐怖的气息压迫得连呼吸都为之停滞,但细听那冲天的长吼、熟悉的威严及熟悉的尊敬感,顿时让他狂喜。天地为之摇晃,日月星辰几乎都被乌云覆盖,似乎上天都不忍看这恐怖力量之间的较劲。
古老的城池在这可怕的冲击下摇晃着,地动山摇,让人不敢安心。古朴而又厚重的城墙几乎快承受不了这种冲击,巨大的石块之间,散落的沙土飘扬起来,似乎连这布满了刀剑砍痕的古城都对这可怕的力量表示臣服之意一样。
“大地武动”就在赤黄色的真气逐渐占上风之时,一声低沉而又坚定无比的长吼再次响起。
赫然就是镇王杨术那冰冷又充满无比压迫的声线。赤黄色的真元灵气渐渐燥动、爆发,并开始占据着金光的每一个角落,遮掩它那原本令人叹息的光芒。随着这一声长吼的响起“砰”的一声,如同天地碰撞般,整个天际似乎连星斗都控制不住的开始摇晃。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强得惊人的气浪开始向四周爆发开来,力量之强,不仅让所有人吓得跪倒在地,就连那碗口粗的大树都连根拔起。金光爆破,一瞬间飞沙走石,狂风大作,整个大地龟裂开来,似乎也承受不了如此可怕的力量。
躲避在城墙下的杨家人慌忙捂着头闪避着,如此可怕的力量爆炸开来,可说是前所未闻,而城墙上的小石块和火台也倒一地,甚至有几个不小心的士兵似乎没想到世间上会有这样的事,竟然在剧烈的气流吹击下摔下城墙,生死未明。
金光彻底消失在寰宇之间,似乎从来没出现过一样,京城的夜晚第一次有了黑暗的感觉,然而取而代之的。
却是那冲天的赤黄色真气,强悍、惊人,比起之前金刚印的光芒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恐怖的力量似乎如同泰山压顶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就连呼吸都会在它的压迫下窒息。
赤黄色的真气中,一个人影在朦胧中开始变得渐渐清晰,遍地的飞沙走石让一切显得荒凉无比。
金刚印的金光原本所在的范围竟然在那剧烈的爆炸下炸出一个长达五里的巨坑,深坑中烟硝弥漫,冲天的赤黄色真气带着沙雾,让一切看起来既恐怖而又神秘无比。
“王爷公爷”当那股力量渐渐减弱,让人跪倒在地的压迫感逐渐消失的时候,杨通宝和王动这才定了定心神,压抑住内心的恐惧,慌忙冲到大坑之前,满脸惊喜期待着朦胧中的人影。
“金刚印果然厉害”烟雾慢慢散去,杨术挺拔的身姿这才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却面无血色,苍白无比,即使鹰眉剑目依旧坚毅,但那一脸的冰霜中,却多了从未出现过的疲惫和痛苦。
“王爷,公爷,你们没事吧!”王动顿时激动无比,满面红润的看着杨术肩膀上扛的那个身躯,那样的挺拔,那样的熟悉,当然是昏厥过去的杨存。杨术身形动了一下,肃然的脸色突然一变,眉头一皱,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不适“噗”的一下吐出一口血雾,眼前一黑,软软的摔倒在地。在他肩上的杨存也跟着摔落在地,两人几乎同时摔在一起。
“王爷!公爷!”杨通宝和王动顿时慌了,杨家一大群人立刻冲入大坑之内。镇王府内,与以往的威严安静不同,此时府内到处都是一脸忧愁的老人,及被那沉默的气氛弄得不敢言语的下人们。
后院的厢房内依旧一片沉默,甚至可说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杨府的下人,还有不少人身着宫里的官服,一大群御医来来回回穿梭忙碌着,但一个个又都满头大汗,面露无奈之色,即使如此,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那些一直兵不解甲守候的杨家人们,一个个都虎视耽耽又满是期望的看着他们,那种期待实在叫人坐立难安。
两间主房内,一间躺着镇王杨术、一间躺着的是敬国公杨存。两人被抬回来后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却都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身上并没明显的外伤,但却又都昏迷不醒。
“情况如何?”容王负手立于西厅,脸色带着担忧,又有着几分冰冷。这位容王很少有如此不悦的时候,这一天,他在兵部和镇王府来回奔波着,不难看出他与杨术的私交很深。
“禀王爷与两位大人。”御医长满脸冷汗,唯唯诺诺跪地说:“他们身上并无外伤,而臣与各位同僚想要把脉的时候,却无一例外查看不出脉搏的情况,有跳动,无规律,不规律的不符合人体常律,此等奇闻,连我们这辈子都没听过。”
“荒缪!”容王神色一冷,一向和颜悦色的他竟然露出没人见过的怒气。“臣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御医长被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立刻跪倒在地,不敢再抬起头来。
虽说容王爷一向脾气很好,但真发起火来反倒比谁都来得可怕,甚至那眉头一皱就有点龙颜大怒的感觉。
“容王兄,何必如此恼怒。镇王爷和敬国公遭此奇遇,异于常人也是在所难免,又有何惊奇?”这时,门口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一身华服,却只有几名侍卫陪同,赫然就是朝堂上的权势第一王、握有兵权的定王赵元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