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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一词,在辞典里总是被解释成两种意思:一是自然大方,不拘束;二是清逸的样子。前者颇有洒脱之味,适合现代人之口胃。而我却喜欢后者的解释:清逸的样子。
清逸的样子,尤其是与桐庐搭配在一起的时候,潇洒一词更显清逸之韵味。
在我的心目中,桐庐始终是中国最大的隐逸地或清逸地之一。当严子陵把腿搁在了曾是同窗后又当了皇帝的刘秀的肚皮上时,就决定了桐庐的钓台非他莫属!钓台是属于精神的,属于尊严的,属于骨气的。坐在钓台上,不钓王与侯,不钓鱼与虾,惟钓清风与明月,惟钓潇洒与清逸!在潇洒中清逸着;在清逸中潇洒着。那把钓杆总是被闲置着,因为在桐庐钓鱼,根本无需钓杆!
今年初夏时节,省作协组织了二十来位全省的知名作家到桐庐“潇洒”了两天,也即“潇洒桐庐行”原以为“潇洒”一词是新近为了需要才加上去的,觉得很有些不解。潇洒用在哪儿都行啊,何故桐庐冒着这么大的胆子把全世界人民都用的一个词拿来独用呢?其实,我真是孤陋之至!早在宋代时,范仲淹就写过潇洒桐庐郡组诗,其中一首是:潇洒桐庐郡,春山半是茶。轻雷何好事,惊起雨前芽。我想,范仲淹用的“潇洒”一词,意思肯定是“清逸的样子”真是厉害!
桐庐县的领导们为了让我们体会桐庐之潇洒,精心安排了行程,当天下午参观图书馆与博物馆,又到了中艺花边有限公司与浙江蜂之语业集团有限公司参观。这样的参观倒是有些潇洒的,走走,停停,观观,看看。接下来的行程便有些清逸了,到桐君山上喝茶,喝的是“雪水云绿”今年初春,有一位桐庐的朋友就曾送我两罐雪水云绿,自己品尝一罐,味道实在是好,便又送了一罐给大学时代的教授。教授看着杯中竖起来的雀舌一般的茶叶,说:“舍不得吃。”好茶叶看着比吃着喝着味道要好!
我们坐在桐君山上的茶室边廊上,悠闲地喝着茶。山下便是富春江了,船儿悠悠地走在江里,大概也同我们一般地清逸。清风徐来,鼻子上沁出的汗慢慢地收了起来。山上的树梢随着风儿摇曳,几朵白云在树顶上飘浮着。有蝉子在林间鸣叫,虫子在草丛低吟。杯中的“雪水云绿”随水浮沉,似乎在默默地诉说着自己的起起落落的一生。此时,我看着茶片,茶片看着我,看着看着,心心相融了起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又何必分你我呢!喝茶的当口,我即茶,茶即我。
真想就这么喝下去,一直到天黑,一直到天明,一直到地老天荒。天未暗,我们就下山了,要到七里人家桐君山店用晚餐。餐桌上鱼儿特别多,当地的朋友都能叫得出名字,我一概不知,只知道它们都是严子陵放生的。严子陵不钓生命,他拿着钓杆放飞着生命。尽管这些个鱼味道很鲜美,但我吃得很少,只碰一筷子就算吃过了。
饭后,天已全黑。我们坐着船儿游富春江。江上的船是有些精致的,也玲珑,如果在船首摆一架琴或筝,坐一妙龄女子弹奏,那感觉会好得多。春江花月夜,谁能忘得掉呢!船舷外的江水起着波浪,把天上的一轮弯月捣碎了,在水中柔肠寸断的样子。江两岸的灯火有些魔幻,亮度也足,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就显得有些可怜,那点光亮实在是太微弱了!坐在船里,吃着水果与瓜子,清风拂着面,好享受!好奢侈!江两岸的新旧桐庐,在一条江水的滋润下,潇洒地清逸着,清逸着潇洒。我终于知道严子陵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过自己的“潇洒”人生了。我爱子陵,我怎能不爱桐庐!
第二天的游程似乎更加潇洒了,早餐后,前往横村镇阳山畈村参观新农村建设。现在的农村,令城里人羡慕,房子宽敞,道路整洁,本来生态就很好的村庄,还有绿化带。村子有亭子,有曲径通幽的石子路,还有一些池子。为了我们的到来,当地领导特地为我们留下了一片桃林,供我们前去采摘。一到桃林,每人分得一块毛巾,一顶草帽,一双手套,一只尼龙袋。大家纷纷上得林子,各显神通,大采桃子。下山时,各有所获,当地村民为我们削去桃皮,请我们品尝,味道真鲜!还脆。后来还吃到了梨头,水份足,味道甜,与众不同。
带着村民们送给我们的桃子与盛情,我们离开了阳山畈村,前往垂云通天河。类似这种河,以前在别地方也游过,以为差不多,其实非也。整个通天河,弯弯曲曲,曲曲弯弯,或窄或阔,或高或低,或明或暗,船移景换,目不暇接。船至中途,空气奇新,深吸一口,满喉生津。时有清泉之声,或有汩汩流水从岩壁间涌出。洞中有一小段路程需要走上去,低头弯腰处,弓然前行,蓦然见一高广厅洞,洞上方有一观音菩萨像,连忙躬身礼拜。拜完观音,重回船上,继续前行,隐隐地听见前方有“隆隆”之声,以为是飞机从头顶上飞过,仔细一听,不像。此时,船已到一斜坡前,水路已断,别无他路。就在这时,斜坡上滑下一样东西,我眼睛近视,尚未看清楚,船已在这东西上了“轰隆隆”一阵响,船已到斜坡后的河水里。其实,那东西是载车。原来知道,船可以载车,谁知道车还可以载船,真稀奇!
游完垂云通天河,还有一件刺激的事,就是坐滑车下山。那种滑车可坐一至两人,人坐在平板上,握着刹车档,直往下冲,真担心飞出道外去,但一直稳稳地行走在道内。滑到山脚,刹车档一拉,就停了,这是头一回坐这种滑车,似乎回到了童年。
在分水镇用中餐,饭后就在分水的制笔企业参观。应该说,我是用了一辈子笔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笔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原来工序如此繁多,那些制笔工人好生辛苦。以后用笔要好好珍惜才对,不要随便浪费了,笔笔皆辛苦啊!
最后一个行程是生态旅游景点紫燕山庄。一路上风光奇好。去之前,落了雨,太阳躲了起来,天空一片阴凉。本以为这么热的天出来旅游要热煞的,谁知道在桐庐的两天,因了“潇洒”一词之缘故,清凉得很。尤其是去百江镇紫燕山庄的途中,车行在盘山公路上,稍开车窗,吹进来的风都是阴阴凉凉的,很惬意!下过雨的林木,一片葱郁,一路绿色养眼。峰回路转处,路转峰回处,都有出其不意的奇绝景色让人惊叹。车至山顶,紫燕山庄的面貌才呈现在我们面前,看到山庄的同时还看到了山庄的庄主郑小龙,留着一脸胡子,看上去跟山庄一样素朴风雅,好一个美髯公啊!在大片的山上,种满了银杏树及其他苗木。山庄上的木屋东一幢西一幢地散落着,木屋大多采用原色,但味道很好。一到山庄,就安排我们休息两个钟头,躺在木屋的床上,看着三角形的木屋顶,如同置身于远古时代,那一份清逸真是无法形容。那是种清寂,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山上连蚊子都没有,干净得很。木屋的窗前晃着的都是绿色,这片绿濯人心脾,去人俗气!躺在床上时,就想好了,抽个时间,与家人一同来这里住几天,做一回清逸之人!
就在山庄用晚餐,真正地道的农家菜,味道好啊!饭后的紫燕山云雾散尽,清新如洗的对面山峦上,蓝天白云。太阳出来了,金黄色的晚霞照在山上,效果出奇地好。饭后,我们要回杭州了,车子又行走在峰回路转处,一路上,溪涧两旁长满了芦花,芦花披着金色的阳光,在风中舞蹈着,不是几株芦花,而是大片大片的芦花,像是有人种上去似的,这个地方可以称作“芦花谷”很诗意的一片狭谷。
两天的行程,走马观花式的,所有的景色与景像,都是打眼而过。但我却是真正体会到了“潇洒桐庐”清逸的样子。我喜欢这种清逸,心甘情愿地被这种清逸所诱惑,诱惑一辈子。
全世界都用着的“潇洒”一词,惟有桐庐用起来是最为合适的,桐庐的潇洒是从历史走来的,从古走到今,一直不失清逸的样子。其实,这种清逸的样子,从严子陵乃至之前就传下来了,不是后人的创造,而是前人给后人营造的一方心灵花园。
我们就在这方心灵花园里,潇洒地清逸着。
2007年7月16日晚于杭州比竹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