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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剪瞳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一片亮堂堂的光芒,心中有一刹那的悸动,展开在面前的,会是天堂吗?天堂的路,到底是怎么样的?是他们的那样,一阶一阶的通往上帝的身边,然后看到的全是光明吗?
她起身想站起来,一动,腿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她不由“啊”了一声,疼得叫出来,才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是很悲催的活着,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挂坏了,左腿疼得完全没办法移动。:好在其他地方没怎么受伤。
她悲催地环望了一圈四周,见自己面前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那片灌木丛的长法很奇怪,依附在峭壁一旁的那边,长得异常高大,离峭壁越远,就越低矮,大概跟采光和吸收养分有关,让那些灌木丛成为了一片朝外倾斜,依次变矮的巨大的缓坡。
而灌木丛里又全部都是各种藤蔓缠绕,一层一层的将各种树之间缠满了,正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的天气,灌木丛上常年积累的厚厚的枝叶和藤蔓一起,形成了密不透风像一张厚厚的毯子一样的东西,阻隔了大部分她跌落下来的阻力,再加上还好穿的是羽绒服,所以种种综合起来,救了她一命。
苏剪瞳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恼,一时之间哭笑不得。掏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衣兜,一个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另外一个,她一下子摸到一个什么东西,正要拿出来看的时候,她听到一声和缓沉稳带着颤音的声音“瞳瞳”
苏剪瞳张眼一望,心一下子就跳得飞了出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扑进沈暮言的怀里,但是她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下子都动弹不得,只是直直地望着沈暮言,流下眼泪来。这才是天堂,一阶一阶的阶梯,通向的是他的方向,他是她的太阳,没有他,她会觉得自己完全枯萎了,再也不会开放了。
他身上带着光芒一样,氤氲在神圣的光辉里,那一刻苏剪瞳的眼泪掉得很多,心里却欢喜无限,只是生怕这是在梦境。
沈暮言缓步走过来,一条腿上缠着东西,显得十分不方便,走近她抱她进怀里“瞳瞳,你醒了!”
苏剪瞳不去看他,就知道他俊朗眉眼上的焦虑和担心,那张已经深深印入脑海里的脸,那么深切,刀刻斧凿的一般。沈暮言抱着她:“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一晚,我真的很怕你出什么事情。早晨我看阳光大好,想在四处转转,看看有无危险,没有想到你醒来了。”
苏剪瞳这时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有他的毛衣做成的枕头,还有他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只是她醒来的时候太着急看周围的情况,反而没看身边。
苏剪瞳抓住他,在他胸口狠狠咬了一口,那一口那么深,合上贝齿,用尽了全力,沈暮言吃痛,忍不住呻、吟道:“瞳瞳”
“是真的,你是真的!”苏剪瞳咬住他,感受着他薄薄衣衫下透出来的温暖气息,一边泣不成声。
“当然是真的。”沈暮言抬起她的下巴,将手指放入她两排贝齿之间。
苏剪瞳不舍得再咬了,一下子百感交集,抓住他的衣襟,哭道:“原来你没死,原来你没死。吓死我了,沈暮言,我真的好担心”
沈暮言将她紧蹙的眉抚平“傻瓜,眼睛都哭肿了。离开的时候真该叮嘱你一句,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再哭了,眼睛会受不住的。”
苏剪瞳抱住他的腰:“我偏要哭,谁让你扔下我一个人的?以后我再也不要离开你,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沈暮言听到她这些话,心旌动摇,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摸住她的脑袋“别动,我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修长的五指在她脑袋上游弋,麦色的指节抚着她的脑袋,一点点的检查,小心翼翼检查完了一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事。昨晚我见你掉下来,将你放在原地,怕你内里有伤,不敢移动你,只敢检查了其他的地方。还好你没事,你若是有事,让我怎么办。”
沈暮言双目微红,有微微的湿润感。又反手抱紧苏剪瞳,苏剪瞳沉浸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两个人都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反而一心沉浸在这里面,无暇顾及其他。
好一阵苏剪瞳才反应过来“你呢?你呢?你受伤了吗?”
“一点擦伤而已,已经包扎好了。不用担心。对了,你怎么到这里了,我不是让你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跑,寻找机会呼救吗?”沈暮言嗔怪道,实在是想到她的安危,就十分揪心。
苏剪瞳立刻反应过来,要跳起来,牵扯到伤处疼得眼泪一下子又掉下来,沈暮言赶紧将她抱住在怀里“慢点。”
苏剪瞳道:“是方家,是方想的爷爷和爸爸,那些人是他们的人。也是他们害死了爷爷王孟”
苏剪瞳还想多一点,但是昨天她太过悲痛,方想又得简略,她只听了个大概,想要细节,脑子里却是一点都没有,急了,将方想的话复述了一遍,恨声道:“都怪我,都怪我,光顾着哭了,根本没有认真听到多少话,不然我就能知道全部的事情真相了。唉,我怎么能这么笨?”
沈暮言将她安抚住在自己身上坐下,圈住她的手一紧再紧“不怪你,怎么能怪你。确实是方家,只要有这个线索,以后就好查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我真笨,我真笨,还一直和方家齐家的人做朋友,我就是个十足的笨蛋。我还曾经差点就要嫁到他们家了。我就是个十足的大笨蛋!我做了坏人的帮凶,我自己都不知道!”
“跟方想无关的,他年纪不大,与这些事情无关。他隐瞒下来,又何尝不是为了家族着想?”
苏剪瞳看着他“为什么反而要帮他话了?”
“我只是实话实啊。”沈暮言低声“我不怕竞争,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苏剪瞳一下子羞怯起来“谁心里会有你?羞也不羞?”
沈暮言低声笑起来。两人经历过这番生死,再多的隔膜都化解成浮云了,沈暮言:“昨晚我已经查清楚了,是方想的爷爷**和方想的爸爸方未华伤害的爸爸。跟王家无关,瞳瞳,这些都跟王家无关。”
苏剪瞳已经不再惊讶了,伏在他身边:“沈暮言,我原本以为是太爷爷,我原本以为自己离开你就是最好的方式,没有想到我太幼稚了。”
“本来之前我就没将所有目光放在王家。有时候表面表现得越明显的事情,内里反而越不是这样。从沈老师的身世曝光之后,我就一直都在查各个家族,暗地里查证。只是前段时间,太多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我一时没有理出头绪来。爸爸受伤后,我就更加紧了核查。我发现了很多蛛丝马迹,已经大致能将事情串联起来,所以方家才会这么急于想置我于死地。”
苏剪瞳担忧了,紧紧地抱住他,生怕再失去他,惊声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要引得各家如此相争,又非得要伤害沈家?”
“据我大致猜测,当年各家在一起,都有不太正当的生意。商人逐利的本性使然,导致每个资本家本身聚财的过程中都有很多黑暗面,各家一起发展起来,彼此了解很多对方的事情,大家就相互牵制制衡,又相互合作。大约到我父亲这一辈,沈家已经基本洗白,在我手上的时候更是如此,我们一直做的都是光明正大上得了台面的生意。沈家到我父亲那里的时候已经洗白,和王家一起融入了原本就做白道生意的南荣家和傅家,但是方家、齐家各自手里,或多或少都还在进行一些不正当的生意,比如贩毒,比如走私,毕竟这些方面的钱,利润来得太高太快了。大约因为一场什么事故,几家人借王孟和王哲兄弟相争的事情,害死了王孟,又暗中瓜分了他手里的生意,导致王家被迫迁移德国。我猜想这场事故中,方想的外公齐浩天、他爷爷**和我父亲都有些脱离不了的关系,从现在大家做事的胸襟和明面暗面各处来看,我父亲应该是坦荡的那一个,要负主要责任的是**和齐浩天。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要急于杀我父亲灭口了。但是我父亲为何一再的袒护他们,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又确实考验我了,很多细节我想不通,大约要等到回去再继续求证了。”
苏剪瞳听他缓缓来,道:“真的没有想到齐家和方家是这样的家庭,平时看他们那么低调,深居简出的,生意方面也很低调,一点都看不出。”
“齐家确实低调,又一直在国外,所以竟然是连我们大家的眼睛都瞒过去了。方家我倒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我一直不赞成沈家和方家合作。面瘫脸导演方语哲是方家旁系私生子,一直和方家本身没有太多关系,所以我并未多管他和二哥合作的事情。lk的方未然,自己本身就要吸食毒品的。所以我本身一再的拒绝和他们合作。”
苏剪瞳惊讶道:“呀,难怪方未然瘦得那么厉害!哎呀,我还差点答应他拍lk的片子呢。”
“是啊,这次他们将资金通过各种辗转的渠道投向你正在拍的这个片子,就是想再次将各家拉到一条船上,将他们的钱洗白,到时候我们共同参与这个影片赚了钱,又有以往的那些交情,他们再做点手段,娱乐圈的影响力是最大的,丑闻一旦爆开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到时候大家不是黑也要被他们拉成黑的了。大约的事实就是,爸爸就是因此察觉到这个事情,去找他们才被害的!”
“原来如此!”苏剪瞳咬唇道。
沈暮言忽然轻声唤着她的名字“瞳瞳,我们之间的阻隔没有了,所有的阻碍都没有了,你别离开我。”
苏剪瞳心中又惊又喜,一时讷讷不敢开口,半晌才:“抱歉。”
沈暮言拉开她,声音沉痛“你到底还是不愿意吗?”
“抱歉我那些口不择言的话伤害你。我明明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我之前好担心你的心分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这里放一块,那里放一块。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再那么幼稚了,每次危难的时候,你都陪在我身边,我早该明白你的心意的。”
沈暮言揽住她的手紧了一紧,下巴甜腻地蹭在她的脖颈之间。苏剪瞳沉浸在幸福里,两个人痴缠了好一会儿才互相松开,苏剪瞳轻声问:“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啊?”
对面是高耸入云的峭壁,身后是一望无际的丛林。若经历过赛马场那一次,那一次至少还有两辆越野车,无数的装备,这一次却是孑然两具身体,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几乎什么都没有。
沈暮言思虑了一下,邻市这片丛林他曾经也有过了解,是一片还未曾开发的山林,山里全是原始树木,几乎没有住户。他们掉下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手机,也无法发出信号。若用烟火求救也是行不通的,山林里除了太阳最炽热的那一会儿,全是烟雾笼罩,根本没办法求救。
加之这一片山林幅员辽阔,占地面积极大,即便沈家和王家的人知道他们在下面,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搜救。曾经就有一支由学生组成的自助驴友队伍从山崖这边掉下来,接到失踪报告后,警方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找到那支驴友队伍,不幸的是只有几名幸存者存活了下来,其余的都因为各种原因遇难了。
想及此,沈暮言有点忧心地看了看苏剪瞳的伤腿。他们所在的这一处坐东向西,所以那些灌木丛才会追逐着阳光,长成那样的姿态,救了他们一次。往南北两面走都是峭壁,这一处就是被峭壁锁定成一个桶的姿势,出口在西面的内海旁边,只是从这里到西面,却是最远的。留在这一处也不现实,因为他们昨天掉下来的触动,悬崖边不断的有碎石掉下来。苏剪瞳现在呆的地方,正是借助了灌木丛搭建的一个可以遮挡的棚子才勉强可以容身。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唯有朝西边走,才能自救和得到被救的机会。沈暮言跟苏剪瞳大略讲了一下,苏剪瞳也赞成他的意见,只是她的腿虽然经过沈暮言的包扎,还是很痛,她勉强走一下都很痛。
沈暮言也没打算让她以身犯险,二话没就背起了她。
怕她担心,他故作轻松地聊天,问道:“你还记得叶家那两兄弟吗?”
“记得啊。”
“叶青和超级喜欢玩密林求生的把戏,平时和他一起吃饭喝酒,他讲的一些经验和理论,我也有听,所以咱们不会有事的。”
苏剪瞳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笑道:“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完掏了一下自己的衣兜,摸索到刚才差点忘记了的东西,拿出一包巧克力豆来,拆了摸索着送到沈暮言口边,沈暮言就着她的手吃了,巨大的甜味入口,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忽然身上多了很多力气。
但是巧克力豆一共才两包,苏剪瞳真的后悔走的时候没有多抓一点,又庆幸还好抓了两包,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虽然是省着吃,而且你推我让的,还是没吃多久,就只剩下几粒了。而时间,才过去了一天。因为密林里面根本没有路,都是边走边探索,所以走得很辛苦,沈暮言背着苏剪瞳,耗费了不少的体力。
苏剪瞳要将最后的几粒巧克力豆给他吃,他笑道:“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你吃吧。”
苏剪瞳知道他是为了省着给她吃,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晚间湿气上升,地上异常潮湿,必须住在树林之间的藤蔓上,藤蔓缠绕,沈暮言用匕首切割了好一阵,才做成一个可以避风的吊床。他身边唯一有的就是这一把匕首,沈家人藏匕首的方法是一绝,所以他才能在当时那么多人的围攻中一直将这把匕首带着没有离身。匕首是叶青和送的丛林求生专用匕首,刀身异常锋利,暗藏打火石,当时叶青和献宝一样的将匕首送给他,他看中的是这是美国军队专供,才留下了放在身边,没有想到今天会派上用场。
而密林中很容易碰见蛇,苏剪瞳最怕蛇,惊悚得不敢睡,只能在他怀里浅眠了一下。
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尤其是晚间。睡到半夜,她怎么都睡不着了,又冷又饿,醒了听耳边又遥远又像是近在耳边的风声,裹紧自己,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才慢慢在疲累饥饿交加的时刻中睡过去。
就这样白天走,晚上休息,沈暮言知道,无论如何要给她找点吃的才行。没有东西吃,人会显得更冷,也会很轻易地失去希望。
只是沈暮言毕竟不是叶青和,在丛林里寻找食物,毕竟不娴熟,加之这是初春,基本都是树叶发嫩芽的时候,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入口的水果。野菜他只是听叶青和过,并不熟悉,并不敢找来了给苏剪瞳吃。
苏剪瞳知道他心里的压力,知道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已经够好了,只是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而已,这根本不是什么错误,因为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全能全才的呢?而且他背着她走,本来就消耗了无数的体力了。她柔声:“沈暮言,休息一会儿吧。”
沈暮言坐回她身边,见她唇上已经起了一层干燥的死皮,知道她很饿,也很渴,眼前的树下深坑里就有积蓄的雨水,但是不干净,根本不敢喝。叶青和曾经过丛林求生中处理脏水变成饮用水的方法,但是该死的,他那个时候瞧不起别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有些话根本没有认真听!
苏剪瞳拉了拉他的衣袖“沈暮言,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两个人都是又累又饿,沈暮言见她兴致勃勃,不忍心扫她的兴,只得点头道:“好。”
苏剪瞳伸出两只小手来,偏着头笑着:“猜我哪只手里还有巧克力豆,猜中了就给你吃?”
“咦,哪里还有巧克力豆的?”
“你别管,你就猜嘛,猜中你吃,没猜中我吃!”苏剪瞳嬉笑道。
听到她这句话,沈暮言刻意想去猜她没有的那只手,道:“这一只!”
苏剪瞳摊开手心,苦着脸:“呀,被你猜中了,给你吃。”
“这次是试猜,不算的。另来。”沈暮言耍赖。
“好吧,好吧。”苏剪瞳,将手背在身后,又举在他面前,“再猜!”
“这一只!”沈暮言明明次次都想猜没有的那只手,好将巧克力豆给她吃,却次次都猜中。他次次不肯吃,又耍赖,苏剪瞳不依了“不尊重游戏规则,还不如不玩了呢。”
沈暮言只好吃了两粒,巧克力的作用是巨大的,唇齿留香间,体内的力气又一点点恢复。苏剪瞳脸色苍白,却是带着笑意“再猜!”
沈暮言一下子抓过她的手,她躲闪不及,被他抓住了两只手,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她两只手里都分别各有一粒巧克力豆。原来是她在耍诈,她怕他不肯吃,将仅剩的几粒巧克力豆都留了起来,变着花样要给他吃。
沈暮言一下子将她裹进怀里“傻瓜,怎么能这么傻。”
他从她手里噙出一粒巧克力豆,吻住她的唇,用舌尖抵进她口里。细密香浓的巧克力味道在两人的唇舌间弥散开来,她细嫩的舌尖一点点回抵着他的舌尖,太美好的触感和两人之间的甜蜜,甜得人都要融化了。苏剪瞳有点气喘吁吁起来,沈暮言不敢贪恋,松开了她,正要话,苏剪瞳:“还有最后两粒了,既然都舍不得,我先留起来。”
她刚要缩回手,一个什么东西跳过来,一下子将她手里的巧克力豆打翻在地上。苏剪瞳急了,拨开草丛到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沈暮言揽回她在怀里“嘘”了一声,:“我有办法了。”
他指着远处,原来刚才飞过去将苏剪瞳的巧克力豆弄丢了的是一只野鸡,这里的野鸡没有见过太多人,并不怕生,从苏剪瞳身边飞过去后,又优哉游哉的在地上找吃的。沈暮言大喜:“我昨天就观察了一下这里有野鸡,它们专门在这里找新生的嫩叶吃,也吃草里的虫。我先做个兜子。”
他笑道:“幸好这一次,我有认真听叶青和讲课。”
他用匕首快速割下几根藤蔓,编成了一个筐子的形状,然后架起来,用一根木棍撑着,框下面撒上采集的嫩叶,一根长长的软藤拉出去好远好远,才和苏剪瞳俯下身来静静等着。
“能管用吗?”苏剪瞳小声问。
“试试。”沈暮言。两人在一旁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可是因为丛林里吃的东西太多了,到处都可以找到嫩叶和虫子,那些野鸡根本就对沈暮言做的这个诱饵不屑一顾,高傲地走来走去,完全不理会。
两人趴在地上腿都趴麻了都没有等到半点动静。两人其实都是饿的,头昏眼花,看东西都快重影了。苏剪瞳有气无力但是强打起精神来“我做个菜给你吃吧。你想吃什么?”
“排骨。”
“给你做红酒料理的小排骨好吗?”苏剪瞳一点一点的着“买上好的排骨,在开水里过一遍撇开浮沫,煮到七分熟,将油烧热,放葱姜蒜爆锅炒香,然后将沥干的排骨放进去,加一点点辣椒一点点白糖,香料、八角、孜然、花椒”
沈暮言吸了吸鼻子“好香”
“是啊,好香,还要倒一些红酒,用你珍藏的红酒好不好?”
“嗯,用一瓶82年法国庄园产的吧”
苏剪瞳感叹道:“好奢侈,用了这么好的红酒,这头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嗯,我闻到红酒淋在排骨上爆发开来的香味了。”
“小火焖一下,红酒入味后,要不停的翻炒,将排骨炒得干香干香的,就可以加一点自己喜欢的配菜了。”
“我喜欢芹菜”
苏剪瞳道:“好,给你加点芹菜条,我喜欢藕片,我要加藕片。现在就算是熟了,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很香。排骨干而不柴,滋味香浓,入口鲜香,红酒的后味很浓,两者的香味融合在一起,更增鲜味。”沈暮言评价道。
两个人都饿到一定的程度和境界了,偏偏谁都不肯一个“饿”字,就这样强撑着,强撑着,感觉力量从体内渐渐的一点一滴的流失出去。仿佛能感觉到力量的流失一样,苏剪瞳觉得脸上手心上都有汗水,那力量都随着汗水流出来了,一摸,才知道是冷汗。
人再强大,在这样的遭遇和状况面前,在这样的大自然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婴儿罢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强忍住不晕过去的时候,沈暮言忽然大叫一声“瞳瞳,我圈住那只野鸡了!瞳瞳,你不用挨饿了!”
苏剪瞳却被这喜悦一阵冲击,一下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坐在暖融融的火堆边,沈暮言正在笨手笨脚的烤鸡。他曾经过,他这一辈子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下厨,在装满东西的厨房里,他会被饿死。但是现在他居然像模像样的烤起了野鸡,他见苏剪瞳醒了,大松一口气“瞳瞳,马上就好了。你再稍微等等啊。”
苏剪瞳见他满脸的烟灰,脸上黑得只剩下黑白分明的瞳仁,不由好笑,沈暮言将一只鸡腿拿给她,有点不好意思:“这里的水都脏,没敢洗,所以可能有点腥味。”
他好难得有这样害羞的时候,苏剪瞳忍不住一笑再笑,接过鸡腿来,岂知是有一点腥,简直是很腥很腥好不好?而且因为没有调料,所以完全没有味道,加上他的技术实在不行,外面全部焦黑,里面又还有血丝。但是吃在口里,还是那么香甜,野鸡肉质细腻丰富,很多人还敢生吃呢。
她吃着,又递给沈暮言吃,笑道:“我们也茹毛饮血了。不过,这个比我刚才做的排骨好吃多了是不是?”
终于有吃的下肚,虽然眼前的环境依然艰难,但是总算是看到了希望,两人又信心百倍的充满了力气。
这样走走停停的过了好几天,几乎都是依照着树木的生长状况来确定方向。沈暮言逮捕猎物的手段也高明起来了,两个人终于不再为吃的苦恼了。
但是看着遍布在四周的厚厚的密林,不知道身在何处,还是有着本能的恐惧和孤独。只是两人有了彼此这样的心情才得以缓解。
沈暮言笑着开解她:“要是我们真的走不出去,他们也找不到我们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生儿育女好了。生一大堆儿女,以后不定,将这里建成一个城。”
“那就是近亲结婚了。”苏剪瞳憋着嘴“沈暮言,我想安然了”
“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沈暮言握着她的手。
又走了两日,听见河流湍急的声音,两人大喜,走过来才大失所望,原来这里河道被夹在两山之间,目测河水幽深,水流全是打着旋儿的,一看下面就是暗流涌动,根本没法度过去。
依照树木成长的方向看,横渡这条河道是必经之路,过不去就没办法再往其他方向走了。
因为这里是河流,所以能看到很多野生动物,之前碰到过的和没碰到过的,都跑到这里来饮水。至于河里还会有哪些东西,根本不得而知。
看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忧心。沈暮言解开苏剪瞳的伤腿,见伤处虽然一直没有流血了,但是看不到里面,她走路用不上劲,不知道到底伤得怎么样,忧心忡忡起来。
也不敢太表现出来,扶着她到河边“这里的水都可以喝的,咱们喝一点吧。”
好久没有喝到这么甘甜的水,苏剪瞳一连几下捧起来喝了个够,才懒洋洋的坐下来,笑道:“你都成花猫了,也赶紧洗一洗啊。”
两个人将手上脸上洗了洗,暂时将烦忧放开,拍打着河岸边的水花玩起来。
水流湍急,却很清澈明亮,跟苏剪瞳在任何地方见过的都不一样,几乎和一块明镜似的差不多,女孩子毕竟是爱美的,不停地往水里看自己的倒影。沈暮言也和她一起看,两个人相依相携在水里的画面,美好得似乎成了一幅画。
两个人深深凝望着水里彼此的倒影,忽然,倒影里插进一个人影来,沈暮言和苏剪瞳同时一惊,沈暮言抱起她回身来看。见一个好像是人又不是人的东西站立在两人面前。
他是人,是因为他直立行走,四肢很长,依稀可见面目。他不是人,是因为他须发皆是非常的长,几乎将整个脑袋都笼罩起来了,看上去很吓人,苏剪瞳已经瑟瑟发抖了。沈暮言心道,难道是遇到野人了?
正在快速地思维想着对策,那个人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着他一起走。沈暮言见他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抱起苏剪瞳跟着他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一个依照着树木的成长形势而建的小树屋,屋子前还有两头正在咩咩叫着的山羊。沈暮言现在可以肯定他是一个有现代思维的人了,因为他拿起了一个树根雕琢的杯子形状的东西,在山羊鼓鼓囊囊的乳前挤了一杯羊奶,递给沈暮言示意他给苏剪瞳喝。
沈暮言知道,这是在山林里呆久了,两人没有补充盐分和其他养分,只是顾着填饱肚子,所以脸色看上去都很难看。尤其是苏剪瞳受伤,更需要补充多一点养分,接过来喂给苏剪瞳喝。
苏剪瞳本来以为那羊奶会很腥的,但是没有经过污染的奶源,入口却是淡淡的甜味,等到看沈暮言和苏剪瞳都喝完。那个人才依依呀呀的指挥沈暮言嚼了一种什么叶子给苏剪瞳覆在受伤的腿上,那些草叶嚼在口里清清冷冷的,沈暮言精神一震,知道这对苏剪瞳的伤有好处,嚼了很多给她覆上,苏剪瞳感觉到伤口凉凉的,真的舒缓了好多,不由笑起来。
那个人见他们覆好药,又指挥沈暮言去打水、生火、烤肉。沈暮言不敢怠慢,做这些事情本身也是为了他和苏剪瞳好,也顾不得和一个野人在乎他的态度,急急忙忙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那个人自己在一旁,却将捡来的一些石头放在一个木桶里洗了一遍,然后敲碎,将清水和石头碎块都放在唯一一口破破烂烂的铁锅里,煮起石头来。
沈暮言和苏剪瞳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敢讲话,两人的心情都有点复杂,像是在看一本武侠,遇上了武侠里所的高人,都屏息凝气静等着他做事。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沈暮言看着正在烤的肉,沈暮言经过这些天的历练,烤肉已经很有一套了,拿出匕首将肉划好花刀才拿到火上去烤。
他在一旁煮石头,煮了很久很久,才见到水被全部烧干了,只剩下锅底的一层碎石和一层白白的什么东西。沈暮言的肉也烤熟了,那个人将白白的东西摸到肉上面,递给苏剪瞳,苏剪瞳拿起来吃了一口,惊喜地:“沈暮言,是盐,他在锅里煮出来的东西,是盐!”
两人没滋没味的吃了好多天没盐没味的烤肉,现在乍一吃到盐,简直是惊喜不已,那味道,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珍馐佳肴都比不上。能吃上这样一顿烤肉,就是任何金钱、权利都换不来的。
那个人发出了沉闷的呵呵呵的笑声,苏剪瞳看不出他的年龄,也看不出他到底什么模样,有些可惜地:“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看上去不错的人,可惜了却是个哑巴,不然倒可以问问他怎么才能走出去。”
沈暮言安慰她道:“既然现在咱们有吃有喝的,你的腿伤也还需要养一养,倒不急于出去了。咱们就当来度假了,我这些年来,可真没抽出过什么时间好好陪陪你。”
“嗯。”苏剪瞳点头,随即“我就是担心咱们离开得久了,那些人会不会又兴风作浪搞出些事情来,让爸爸和太爷爷没有防备。还有,安然的安全我也挺担心的。”
“放心吧,走的时候我已经将安然交给南荣熙了,方家的事情,我也跟爸爸有所透露”
“谁?”苏剪瞳问。
“谁谁?”沈暮言反问。
苏剪瞳:“你跟爸爸有所透露,哪个爸爸啊?”
沈暮言笑了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