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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那不一样!那与这件事根本无关。我和唐时的感情问题是我自己的选择”
“可你不是决定了你要重新开始吗?要重新开始就意味着你放弃了,不是吗?”诗施用力抓着我的手“你醒醒,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你以为他那个有钱老妈来了,就意味着你们门当户对,就意味着他愿意接受你的话,你错了。柯佳乐告诉我,唐时根本不想认回他妈妈。”
我愣在原地,诗施的话像刀子一样捅进了我的心里。
没错,我居然忘了。唐时,骄傲如唐时,他根本不可能再接受这样的亲情,这在他眼中,是施舍。他根本不可能接受,所以,他妈妈的出现,只会是让他更痛苦,让他益发地想缩回他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回来,在他眼中,只是在提醒他,她曾那样遗弃他的事实。
骄傲如唐时,他怎么可能接受?怎么可能?
而我,我居然天真地以为,上天垂怜,事情有了转机。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我真的可以忘记,我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原来,全都是自己骗自己。只要有一点希望,我还是这样的满心欢喜。
我仍是这样的希望,我们之间的距离可以被打破,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却原来,我又在一厢情愿了。
“你别这样!”诗施看到我这个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你别这样好不好?不就是谈场恋爱吗?那么多人谈恋爱也没见谁谈成你这样啊,至于吗?”
我点头,终于在这种刻,彻底的心如死灰“是,不至于,不至于!”
从这一刻开始吧,唐时,就从这一刻开始。我要把你的名字,关到我的世界之外去。不再提起,不再惦记。
是彻彻底底的那种。
这样的爱恋实在太痛苦了,我几乎因此而变得残破起来,那些你给的伤痕,不管是刻意还是无心,我一个人挣扎太久,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如果,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能站起来了,而我,还在原地的话,也许
不,不,我说了,我刚才才说了,我要忘记你!是的,忘记!
时间是晚上六点四十七分,临近七点。再过十几分钟,大礼堂就要举行一场我们升梵高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名为“秋读会”的比赛了。内容无非是诗歌朗诵,不过临比赛前,各系主任和校董们都一个接一个的把我叫到办公室里,苦口婆心,劝我留下来。
我知道,我在学校虽然成绩不算出众,也没什么优点,但是爸爸每年给学校赞助的费用,几乎在一般家庭都算是天文数字。这样的“摇钱树”要离开升梵,也难怪校董们原本就如枯树皮般的脸皮,皱纹多得足以夹死苍蝇,却还要挤出一脸微笑,不无讨好地再三挽留。
我从前台幕布后走回来,不满地抗议道:“我真的觉得,这样的感觉,像是在给我开追悼会!”
现在大礼堂上彩带飘飘,除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种老掉牙的宣传口号外,最多的就是“特别鸣谢楚氏集团对本次比赛的大力支持”以及“顺祝楚歌同学赴美求学,更上高楼!”之类,看得我眼睛发花。
诗施一把把我按到梳妆台前,一边帮我整理头发一边吼道:“呸呸呸,说什么呢?你要知道,全校也只有你楚大小姐才有这样的面子,出动所有的校董和主任,还搞了个秋读会这么冠冕堂皇的名头出来。你看看这次比赛,赞助方是你们楚氏,特约邀宾又是你,谁都知道,校董事会为了想留住你,没少了跟你爸爸打电话。这几天系主任看到你,关怀备至的样子我看得都鸡皮掉一地。”
“可是那又怎么样?搞这么一场比赛,我可不会领他们的情。”我站起来理了理裙角,满心的不情愿。
无奈,这是老爸的意思。一来大抵还是见我这阵子心情太差了,想借机会让我好好散散心;二来呢,大抵是因为上次我一气之下说出在学校不受欢迎的事情。老爸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让这些人见识一下我们楚家的财力。就算是人家不喜欢,也不得不接受。
锦鹏入内看了看我:“怎么?你可是特邀评委耶,居然一脸不开心?外面那些人,就等着摩拳擦掌来拿个一等奖的奖学金,十万块耶!哪个学校的普通演讲比赛会有这么大的手笔?你爸爸还真不是一般的牛!“
我低头不语,却见锦鹏拿着一叠稿件走了进来:“诗施,你还在这?你不是抽到一号了吗?还不快去准备?”
“对喔!我忘了你有参赛。”我拍了拍自己的头“行了行了,你快去吧!我这次不跳舞,只是坐那儿当木头人而已。没什么要整理的。只是躲这儿来图个耳根清静,你自己忙去吧!”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等下我可能没时间管你了,韩锦鹏是主持人,比我更忙”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俩都该干嘛去就干嘛去!对了,诗施要加油喔!那十万块钱我可是看好你的。”
“放心!”诗施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锦鹏这才回过头望向我:“你还好吧?脸色有点难看!“
“没事,只是觉得有点闷。礼堂人太多了,我坐坐就好。马上要开始了,你还是出去准备吧。我坐一会儿,等下差不多到我出去的时候,你再来叫我一声吧!“
“那好!”锦鹏点点头,帮我把额前的刘海往脑后拢去“有什么事就到前台叫我。”
“嗯!”我微笑着点头,看着他消失在化妆间门外,才轻舒一口气。
“终于静下来了!“我伸了个懒腰,看了个镜中的自己,下巴较之刚开学的时候的确是尖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
小腹有微微的刺痛感随着我手臂上扬的姿势而微微灼热起来,我连忙放下手,皱了皱眉,却听见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从镜子的一角出现,并缓缓地向我走来。
我的呼吸一滞,胸口像是猛地被什么捶了一下似的,脸色顿时益发苍白。
难道我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居然严重到开始出现幻觉的地步?
“你还好吗?”他轻轻地开口,声音微有些沙哑。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腹部的刺痛感却像是明显严重了几分,连忙又坐了下来:“唐时?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并不答我,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衫:“那天不是说好了,我离开,你不要走吗?”
“那是你的意思,况且,我爸爸也只答应你会考虑,不是吗?”我极力镇定着,把视线转到镜子下面那些小瓶瓶罐罐上去。
他叹了口气:“我听佳乐说,你那天后来精神很不好”我身子前倾,右手握住椅侧的扶手,低下头去,不想让他察觉我的异样。但是小腹右侧的痛疼感却有增无减,并且益发尖锐,宛若有把小刀在腹内来回翻搅似的。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是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改变主意的。况且,我似乎没有说过我要去美国是因为你吧!”
唐时果然不再说话,但是我低垂着头,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故作不经意地将手移至腹部,用力地按住痛疼的部位。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前台一直响着的音乐忽然停止了,顿时世界一下子也好像安静了下来。
“那你自己保重!”唐时说着,转身,有轻轻的脚步声向出口那边移动。
我轻舒一口气,不知为何,只是不想再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柔弱或卑微。
脚步声似乎消失了,我这才缓缓转过头,额际却有涔涔冷汗冒了出来。我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否今天中午到现在没吃东西引起的胃痛还是怎样。勉强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似的。脚下一软,整个人像烂泥一样向椅子倒去。
偏偏椅子后面是一片空的地方,我的背正好靠着椅子倒下去,座椅被挤得往后一滚,我整个人都坐在地上了。
“诗施!诗施!”我想去够放在椅子旁的小衣架上的包,然后打电话给诗施,却怎么样也够不着,反而痛楚益发严重。
我咬着牙强忍着大声叫韩锦鹏的名字,无奈前台那边似乎是校长在致开幕词,掌声如雷,前台根本不可能听得到我的声音。
“好痛!”我捂着肚子,顾不上管其他,趴在地上低低地呻吟,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
“妈!”我低声地叫着妈妈,眼泪和额际的汗水都开始不受控制。双手因为疼痛而狠狠的挖向冰冷的地砖,发出粗嘎尖锐声。
当疼痛使得我的眼前渐渐开始出现黑色的盲点时,我终于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留着多说几句话,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却听见门口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是唐时的低呼:“楚歌?”
我没有力气抬头,只是一个翻滚,整个人蜷缩得更紧,牙齿咯咯直响,双手在地砖上疯狂地抓挠,仿佛只要这样,痛楚就能减轻些似的。
“楚歌!”唐时一把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抹去我额际的汗水和脸上的眼泪:“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我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躺在唐时的怀里。
他的胸膛远不像我看到的那样瘦弱,因为奔跑而跳动得异常有力的心脏,近得就在我的耳边。如果不是腹部的痛疼让我有想要自杀的冲动,我真的很想安静地听一下他的心跳。一下,哪怕一下也好。天知道去了美国之后,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再见面。
“啊!”我尖叫着挣扎着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他一个不注意,眼见着我硬生生摔在地上,吓得整个人都扑了上来:“楚歌!楚歌!”
我捂着肚子,空空的泥地上没有半点我借力的地方,恰好唐时伸出手来想来拉我。当下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因为痛疼而将手上的力道一层一层地收紧。
“对不起!楚歌,对不起!”他任由我握着他的手,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抱得好紧好紧,好像想要将我纳入他的身体里:“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救护车马上就会到了。”
在这样一波剧烈的疼痛侵袭之下,我几乎立时就晕了过去。恍惚之间,只听见唐时大声的呼喊:“楚歌!楚歌!”
我困顿的眼睫上还挂着额际滴下来的汗水,这样的痛苦实在是太难承受了。我安静地任凭那股黑色的漩涡将我吞没,直到身边,脑海里,一切寂静,漆黑。
等我再醒过来时,白色的天花板和全身痉挛过后的无力让我的意识一层一层地恢复过来。
“唐时!”我神经质似的唤道,却立即感觉到自己正在打点滴的手被他的手握得死紧。似乎想要借手中的力道来证明他的存在似的,紧接着便是唐时低沉而略有些紧绷的声音:“我在!”
我缓缓地转过头,只见他平日漫不经心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强作镇定下的紧张。我不自觉地在心里悄悄地挂了个感叹号,如果诗施在的话,我一定要指给她看,瞧,他其实,真的真的也很紧张我的。
“我想”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把脸凑到我的面前:“别说话,医生给你注射了阿托品,你现在嗓子一定很干,我去叫护士帮你拿点水。”说着起身就要走。
“等等!”我想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却被他更快地握住我的手“别动,你在打点滴呢!手放好!”他一边说,一边帮我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我的手背上,
我盯着他,嗓子的确又干又痛,唐时回视着我,眼神是前所未见的温柔:“你乖乖躺好,我送你来医院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刚才跟佳乐打电话了,我想何诗施他们很快就会到了。你先躺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摇着头,这才发现眼里不知何时盈满了泪水,我一动,便都顺着眼角滑进了耳窝里。
“乖!”他低下头,伸手帮我抹去眼泪,看着我良久良久,双唇如盟誓般地印上我的额头。
“砰”的一声门被用力推开“小歌!小”
锦鹏急切地呼唤在看到我和唐时,忽然转换成一种错愕的愤怒“你在干什么?”
唐时缓缓地坐正身子:“没什么!”
“小歌的身体一向很好,这几天忽然变成这样,完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居然还有脸在我们面前这样对她?”韩锦鹏又气又恼,语速异常快。
“行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什么?”诗施用力推开韩锦鹏,跑到我跟前“你没事吧?怎么好好的会忽然晕倒呢?我们把手都鼓痛了也不见你出来,全校都乱成一团了。要不是柯佳乐通知我们你住院了,你爸爸一准把学校翻个底朝天。”
“医生说是慢性肾结石,这次的痛疼只是发作。好在不算严重,药物就可以治疗。”唐时说着向门边走去“既然你们都到齐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唐”我只喊出一个字,嗓子便像被刀子划了一下似的,痛得不行。只好睁大眼睛看着他。
“小歌!”韩锦鹏一脸受伤地望向我,旋即缓缓地做了个深呼吸“算了,看来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sorry!我刚才语气太过分了。既然小歌希望你留下来,你还是别走了吧!”
“慢着!”唐时站在门边转过头来“谁应该走谁应该留,我们心里都有数。你再向医生详细了解一下她的病情,楚先生应该很快就会赶到,这样的时候,还是你在这里比较好”“够了,你们都走吧!诗施和佳乐在这里陪我就行了!”我吐出几个字,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诗施手忙脚乱地找出暖水瓶给我倒了杯水,送到我嘴边。这些本该如甘泉一样的液体却像软刀一样滑过我的喉咙,痛得我拧着眉头差点呻吟出声。
柯佳乐叹了口气:“你们也别争了,楚歌现在这个样子,依我看我们也都帮不上忙。让诗施陪着她坐着吧!再说,等下他父母来了,我们三个像木头一样杵在这里也不好。楚歌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说完上前拍了拍唐时的肩膀,唐时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跟着柯佳乐消失在了门外。而锦鹏也紧跟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你还好吗?”诗施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不无担忧地看着我,又是心痛又是生气。
我点了点头,轻轻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任何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