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80章 假借亡故之人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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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假借亡故之人姓名

    姜安宁白了他一眼:“暂且先住着养好了伤。”

    段青山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

    姜安宁直接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有好的身体,才能办好事情。”

    “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来交代你要做的事儿。”

    她扭身准备走,想到什么,又转过头来:“记住,你与我并不认识。”

    “只不过是我进城时,瞧见你浑身邋遢,心生可怜,所以烂好心作祟,接济你一下。”

    段青山‘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姜安宁这才‘嗯’了一声离开。

    下楼时,她状似无意的嘟嘟囔囔:“以后再也不要烂好心了,瞧着挺正常的一个人,没想到是个脑子不大正常的。”

    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大堂里百无聊赖,双眼出神发呆的店小二听见。

    “客官您?”

    店小二瞧见人下来,赶忙迎了上去。

    “走了。”

    “啊?”

    走了?

    店小二一脸懵的看着人,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人群之中,犹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等晚上,段青山下来找饭吃时,店小二实在是难忍八卦之心,壮着胆子凑上去,跟人搭起话来。

    段青山记着姜安宁的交代,面对人旁敲侧击的打听,脸色冷酷:“路边要饭来着,叫她瞧见了,非要带我过来住客栈洗澡。”

    他说的煞有其事似的,忽地声音一顿,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店小二:“这饭钱,她给过了吧?”

    “啊?”

    店小二懵了一下。

    段青山理直气壮:“我没钱,她要是没给钱,我就不吃了。”

    “啊?”

    店小二瞧着已经杯盘狼藉的吃食,很不懂他现在说不吃了,意义在哪里。

    “客官,您这……”

    吃霸王餐啊?

    可他瞧着人凶神恶煞,浑像是会吃人的模样,却也不敢大声辩驳,只能赔着笑,违心说道:“呵呵呵,给了的,那位好心的客官,给过了的,您吃,您放心吃。”

    店小二悄悄退离开,与人拉开距离。

    犹记得那小娘子走时,似乎是有嘀咕,说这人是个疯子来着?

    店小二一脸的苦色,暗骂自己倒霉。

    平时不见有几个客人,好不容易来了,竟然还是个不太正常的。

    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明儿还会不会回来。

    店小二诚心的祈祷起来,希望姜安宁能够再回来。

    要不然,他今儿得来的那点儿赏钱,只怕要全都搭进去喽!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1

    -

    姜安宁本想去晚娘那里,问问整治赵元山的事情可顺利。

    奈何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半下午了。

    等到了县城门口,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又被冷不丁蹿出来的段青山一耽误,天都黑了。

    这会儿,正是画舫生意兴隆的时候。

    她还是少去惹眼了。

    想了想,姜安宁转去了朝凰绣坊。

    绣坊里头,宋尧正在唉声叹气。

    “怎么了,宋姐姐,这般愁眉苦脸的,我隔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叹息声了。”

    姜安宁声比人先到。

    宋尧惊了一声,迭忙起身迎了过来:“诶呦,我的小祖宗诶,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只怕是要护不住这绣坊,急匆匆的脱手转让了。”

    姜安宁微微讶异了下:“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还能是什么事儿1

    宋尧说着便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盛越闻那个畜生……”

    她叹了一口气,满脸愁苦:“也不知道他给哪找来个人,说是绣礼佛图的绣娘。”

    “那礼佛图是谁绣的,又是谁给我的,我难道还能不知道?”

    宋尧瞅了眼姜安宁,略迟疑了一瞬。

    她心里倒也不是没有过怀疑。

    只不过那点子怀疑,在姜安宁小露一手之后,几乎消失不见。

    “可偏偏,盛越闻找来的那绣娘,说起礼佛图来时,也是有板有眼的。”

    “她还拿了一副同样手法的双面三异绣扇面……”

    宋尧叹气:“如今,连安夫人都被人给诓了过去,宁可与咱们朝凰绣坊毁约,搭上一笔定钱,也要将绣活交给越闻绣坊来做。”

    “我倒也真不是嫉妒,安夫人毁约,我还白白得了一笔违约赔偿银子呢,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可我就是奇怪,你说这安夫人折腾来,折腾去的,看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来来回回,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

    “那双面绣的四扇屏,又是多繁复的手艺,耗时又耗力。”

    宋尧声音微顿:“便是你,怕也不敢百分百担保说,这东西一定就能在安家大小姐生辰前交工做完。”

    姜安宁微默。

    以前她定然是不敢的,现在嘛……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觉得似乎也不是不能试一试。

    不过这样的话,倒是没必要在此时说了。

    她轻轻拍着宋尧的手,柔声安慰:“宋姐姐莫要难过了。”

    “我怎么能不难过呢,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我不是非得掐这个尖儿不可。”

    宋尧不听人安慰还好,总是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哭出来,却又哭不出来。

    如今倒是泪如泉涌,一泻千里了。

    “可偏偏那个打上门来挑衅的,是盛越闻。”

    “是盛越闻啊1

    “但凡是个旁的人,那我都是要竖上大拇哥,赞他一个好的。”

    “唯独盛越闻……”

    宋尧微微哽咽:“你是知道的,我与他,便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1

    “我知道。”

    姜安宁点了点头:“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宋尧微愣:“你的意思是?”

    “纸是包不住火的,是假的,总是要露出马脚来的。”

    姜安宁笑笑,劝说她放宽心:“以纸包火,最终只会惹火上身。”

    “盛越闻如此,姐姐更应该高兴才是。”

    “因为他在自取灭亡1

    “姐姐只需等待时机,将你母亲陪嫁的铺子收回,到时尽情放上几挂鞭炮庆祝就是1

    宋尧微微愣住,定定地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      “盛越闻找的那个什么绣娘,是假的?”

    姜安宁点头:“没错。”

    “这、这怎么会?那盛越闻是多精于算计、十足会演戏的一个人,到头来,竟也是被人给骗了?”

    宋尧满是不敢相信。

    “要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了。”

    “可见这平时啊,做人做事,还得是摸着良心才行。”

    “否则一旦亏了良心,便要不知道会在哪里遭了报应反噬。”

    姜安宁笑笑。

    她却是不相信报应的。

    若空等着老天开眼垂怜,只怕多的是人要如她一般,死不瞑目了。

    “只是,你是如何判断,那绣娘就是个假把式的呢?”

    宋尧又迟疑起来:“我瞧盛越闻对人那样恭恭敬敬的样子,可真真是半点儿也瞧不出那绣娘是冒牌的……”

    姜安宁连看都没看过那绣娘,怎么就是有底气如此言之凿凿?

    宋尧瞧着人,怀疑之色溢于言表。

    “宋姐姐难道忘了?”

    姜安宁仿佛没有瞧出人脸上的怀疑之色般,仍亲亲热热的唤着人:“那礼佛图究竟是谁绣的,这天下,莫非还能有比我更清楚的人?”

    礼佛图,其实是她娘离家前留下来的半成之作。

    且……

    不止一幅。

    她给宋尧的,是拿来练手后,最满意的一幅。

    “这……”

    宋尧仍旧迟疑。

    礼佛图的的确确是姜安宁拿来给她的不假,可归根结底,她到底是没瞧见,这绣活究竟出自谁之手啊!

    不过,那日,姜安宁小小展露出来的一手,倒是证明其的确有真本事。

    可……

    “我不是有心想要怀疑你什么,只是那人确实太过自信,对礼佛图的诸多细节,更是如数家珍,连用了哪些针法,如何作搭……”

    宋尧此人,贵在对人真心坦诚。

    有怀疑不假,却也不遮遮掩掩。

    姜安宁还是蛮欣赏人这一点的。

    “宋姐姐有所担忧是在所难免,何况事关生计,任凭是谁,都要仔细的想了又想。”

    姜安宁没有急于辩驳,先是跟人站在了统一战线,肯定了人的担忧之必须。

    “如果不是我心知肚明那礼佛图出自谁手,只怕我也要同宋姐姐一般担忧,毕竟宋姐姐收下我的礼佛图,却到底,不曾真的见过那礼佛图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姜安宁上前握住人的手:“可也正是因为我恰好知道,这礼佛图,是我如何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她声音微微顿了顿:“想来以宋姐姐之坦荡,是不会隐瞒这礼佛图来处的。”

    宋尧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思路已经完全跟着姜安宁的话走。

    这礼佛图是如何得来的,她的的确确没有隐瞒。

    除了隐去绣娘姓名未提,其余信息,基本都是按着姜安宁所告知的,去与人介绍的。

    “那么有人想要趁机浑水摸鱼,便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儿了。”

    姜安宁笑了笑:“我曾与宋姐姐你说,那礼佛图是与家中长辈一起,两人配合着做的。”

    “只不过家中长辈不愿担了姓名,为人所扰,我呢,又年纪尚轻,怕也是担不起这份富贵名气,未免来日伤仲永,同样也隐去了姓名。”

    “可这礼佛图,出自二人之手,并非是什么秘密。”

    姜安宁笑了笑:“即便宋姐姐你不主动说,那有经验的绣娘只需要一瞧,也能察觉出几分端倪的。”

    “所以这事儿,想来也不算什么秘密。”

    宋尧点了点头。

    确实不算什么秘密,不说京城,单就是江安县里头,就好些同行知晓。

    大家都是绣娘出身,技艺或许没有那么惊艳,可眼力着实还是有几分的。

    礼佛图的针法,虽是师出同脉,可另一人的技艺,明显生疏许多。

    后面倒是渐生熟稔,可许多细微的小习惯,却已经常驻了下来,轻易做不得改。

    故而,有经验之人,还是能够很轻易的将二人之针法区分开。

    “可这又能说明的了什么呢?”

    宋尧一头雾水,实在是没能从人这话中理出什么头绪来。

    “说明……”

    姜安宁压低了声音,同人咬起耳朵来:“这礼佛图的绣娘之一,如今就站在你的眼前,那冒名顶替之人,能够拿出来编造的身份,便只有另一人了。”

    她笑了笑:“否则,总不至于那人叫姜安宁,而宋姐姐无法分辨吧?”

    “那还真不至于。”宋尧也不由得有些被她的俏皮话,给逗笑了。

    宋尧微皱了皱眉道:“我着人打听了,那绣娘自称莲娘子……”

    她拉起姜安宁的手:“我的好妹妹,你便与我说说吧,那另一位与你同绣礼佛图的绣娘,究竟是谁?”

    姜安宁微默。

    另一位绣娘,是她娘。

    想起父母的死,哪怕时隔两世,她也总是难以释怀伤感。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越闻绣坊请来的那位。”

    姜安宁不愿透露人姓名,却分外坚定的语气,叫宋尧更加困惑:“这是为何?”

    其实她听过几句那位莲娘子给越闻绣坊的绣娘们讲的针法,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说的都是很巧妙的技艺。

    “因为那位与我共同绣礼佛图的绣娘,已经过世多年。”

    “啊?”

    宋尧着实惊了一下。

    “此事,说来也是我的不对,当初怕宋姐姐会因此婉拒礼佛图,便欺瞒了此事。”

    姜安宁歉然道:“当时我也实在是没了法子,父母意外身亡,我无人庇护本就艰难,族亲却又来抢夺家产,将我家所存之物,尽数掠夺一空。”

    “我流落街头,险些饿死。”

    “后来是得了好心人救助,将我送到安济坊,这才勉强得以捡回来一条命。”

    “可无银钱傍身,想在这世道下存活,极为不易……”

    姜安宁羞赧的低下头:“我当时实在是穷的揭不开锅了,若礼佛图变卖不出去,我怕是又要饿死了。”

    “这才隐瞒了些许真实情况。”

    宋尧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要说之前有多生气,那也没有,如今听完人的话,更多只剩心疼。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自责。”

    宋尧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何况,你如今与我说了,也不算晚。”

    宋尧:“那什么莲娘子,假借亡故之人的身份抬高身价,只要咱们揭穿她,那越闻绣坊此时的锦绣荣华,也就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不得反噬,便已经算是他们好运了1

    “宋姐姐宽容大度,不愿意苛责于我,安宁感激不已。”

    姜安宁急忙出声阻止:“只是,另一位绣娘已经故去之事儿,仍望宋姐姐能保守秘密,不要说与今日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

    “这是为何?”宋尧拧眉,很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