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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茹慧笑道:“家父寻找凌震霄确有此事,但是家父并未杀害他。”
冷如霜道:“即使真是你父下手,老夫相信你父也不会将此事告诉你”语气一顿,接道:“老夫再问你,那姓柳的娃儿是什么来路?”
秦茹慧心中一动,道:“他是当代高僧无尘大师的徒弟。”
冷如霜神情间掠过一丝惊色,嘿嘿一笑道:“你少来唬人。”
秦茹慧抓住机会冷笑一声,道:“想必你害怕无尘大师。”
冷如霜道:“武林中谁不对无尘大师存在三分敬畏之心,又何独老夫?不过,你说的姓柳的是无尘大师的徒儿,老夫却不信,无尘大师是个和尚,照理不会收个有头发的徒弟儿,再说,他也不会过问尘世中的俗事,不然他法号怎称‘无尘’?”
秦茹慧道:“你不信就算了,柳相公身佩‘寒星’古剑,他若不是无尘大师的徒儿,大师的佩剑怎会到他的身上?”
其实,秦茹慧也不敢肯定柳南江的师父就是无尘大师,更不敢肯定“寒星”古剑是无尘大师当年的佩剑。她从凌菲及她父亲口中所露出的一星半点,胡讲起来准备吓吓冷如霜。
果然,冷如霜神情微微一愣,继又问道:“你父是如何和那姓柳的娃儿搭上的?
秦茹慧决心渲染一番,使“祥云堡”和无尘大师搭上关系,以致冷如霜不敢乱来。
当即修眉一挑,冷言道:“我说出来,你可别认为我拿大话唬你!”
冷如霜说:“说吧!真话假话老夫还分得出来,休想唬倒我。”
秦茹慧道:“十五年前,家父在川汉道上和无尘大师同宿一座古庙之中,两人曾作竟夕之谈,无尘大师曾托家父代办一事。”
冷如霜纵声狂笑道:“你这女娃儿吹牛又吹得太离谱。十五年前,无尘大师已是望六的高僧,你父不过是一无籍无名之小卒。江湖中能人甚多,无尘大师曾托你父办一事,简直太笑话了?”
秦茹慧道:“佛家讲究一个‘缘’字,无尘大师因避雨与家父相遇,因而认为有缘,所以才以事相托,你不信也罢。”
冷如霜道“唔”了一声,又问道:“无尘大师所托何事?”
这时秦茹慧摇摇头,道:“事关机密,怎会让我等小辈知道。”
这是秦茹慧高明处,一方面故作神秘,另一方面避免冷如霜追问下去。
冷如霜沉吟一阵,又问道:“姓柳的那娃儿此番来意为何?”
秦茹慧道:“柳相公与家父曾数度密谈,内情不详,以我的猜测,可能与十五年前他师父所托家父代办之事有关。”
冷如霜道:“你与姓柳的同登终南,目的又何在呢?”秦茹慧摇摇头,道:“我不知柳相公有何目的,我与之随行只是为他领路。”
冷如霜道:“那姓柳的娃儿现在何处?”
秦茹慧道:“三老峰头。”
冷如霜道:“你因何与他分开?”
秦茹慧道:“他要我转告家父一句话。”
冷如霜双目一张,疾声道:“什么话?”
秦茹慧目光一转,缓声道:“这句话本不该告诉你,但顾及本身利害关系,又不得不说,不过说出来你却未必肯信。
冷如霜嘿嘿一笑,道:“你少卖关子,真话假话老夫分得出。”
秦茹慧一字字如敲金击玉般,道:“他要家父查明你来终南山有何居心。”
冷冰霜倏然自椅上站起来,面现惊奇之色,半晌后又纵声狂笑,秦茹慧看得分明,狂笑不过是一种掩饰,心中不禁暗暗高兴。
冷如霜狂笑一阵后,重又坐下,道:“秦姑娘!你回答的话很令老夫满意,老大立刻解去你身上的剧毒,不过”
语气一顿,向旁边站立的冷山红打了个眼色,接道:“还要你办一件事情。”
秦茹慧道:“量力而为。”
这时冷山红已拿来一副笔砚,一张黄表纸在条案之上。
冷如霜指着墨砚,道:“修书一封,告诉你父,说你已身中我之剧毒,邀他于明晚子时在三老峰头等候老夫,否则你的性命不保。”
秦茹慧智珠一转,道:“明晚子时,家父可能无法赶到吧?”
冷如霜道:“天明前,此书即可达你父手中,一整天的时间难道还不够?”
秦茹慧道:“‘铁君子’古如松和‘断魂娘子’古寒秋兄妹把守登山要道,不准任何人登山,要登上三老峰头可不太容易哩!”
冷如霜神情微微一愣,道:“既然如此,你和姓柳的娃儿是如何上去的?”
秦茹慧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柳相公一招击败古如松,让那老头儿口服心服。”
其实,她是信口胡讲,前面既然已经将柳南江和“祥云堡”扯了关系,现在她当然就又将柳南江的武功夸大一番,以使冷加霜有些畏惧,这样,他就不会对自己过分放肆了。
冷如霜的确心中暗骇,而他表面上却哈哈大笑道:“你也太为姓柳的那娃儿吹嘘了”
语气一顿,接道:“那就告诉你父,后日子时在三老峰头相见。”
秦茹慧点点头道:“好!不过此时我的右臂已无法提笔。”
冷如霜向冷山红一摆头,道:“红儿,去将秦姑娘血脉内之毒性吸出来。”
冷山红含笑来到秦茹慧面前,用手托起她的右臂,伸出右掌与秦茹慧的右掌接实,开股运功吸毒,秦茹慧感觉到那股寒流的劲道在逐渐减退。
一个女儿家的掌心一旦被一个男子用掌心抵住,秦茹慧感到羞愤,只得臻首低垂,躲过冷山红的那两道邪恶的目光。
约莫顿饭工夫,秦茹慧右臂血脉的的寒流逐渐消失,而冷山红的额头已出了汗珠。
当冷山红撤掌站去一旁后,冷如霜一挥手,那四名中年妇人也纷纷撤掌。
冷如霜笑道:“秦姑娘!在你父未与我见面之前,你要在老夫处暂作客几天,希望你识起作一个好客人。因为老夫的属下已用”五毒点穴手法“点住你几处大穴,你现在武功尽失,无与常人,最好不要妄动与心,或作逃走之念。”
秦茹慧心头大骇,运力一试,果然内力荡然无存。此时她已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
秦茹慧表面上未动声色,依言修好书信,不过,她有她的想法,后日是她和柳南江在三老峰头约见之日,她父亲和冷如霜在三老峰头一见面,柳南江就会知道自己落入冷如霜圈套的事。柳南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修书完毕,冷如霜看后认为满意,一摆道:“送秦姑娘到后室休息,吃喝不得怠慢。”
那四名中年女子立刻簇拥着秦茹慧往里间茅屋走去。
冷如霜又挥退了从人,只剩下他的儿子冷山红,这才低声道:“红儿!这里小心看守,我教酒店之人给秦羽烈送信,即使秦羽烈派人跟踪也不会到这里来,然后我连夜登上三老峰头,和姓柳的那娃儿见面。”
冷山红道:“爹爹多加小心才是,那姓柳的看上去非常精明。”
冷如霜笑道:“生姜是老的辣,只要为父稍稍”
接下来是一阵嘿嘿冷笑。
在冷笑声中,冷如霜将信笺折起来揣入怀中,向屋外走去。
冷山红那张俊面是无比的平静与祥和,但是他那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里,却透露出一线邪恶的神色,嘴角也浮现一股得意的笑容。
当冷如霜离去盏茶工夫后,冷山红沉叱一声,道:“来人!”
声落人进,那是一个年约三旬的汉子,恭恭敬敬地站于进门处,听候指示。
冷山红问道:“留下多少人?”
那汉子回答道:“连属下一共八人。”
冷山红道:“仔细注意四周动静,未经召唤,不得入内。”
那汉子应声退去。
冷山红抓起垫在矮凳上的一条骆驼毛毡,向内屋走去。
内屋系分成两间,在外面一间中有两个中年妇人席地而坐。
冷山红问道:“还有两人呢?”
那两名妇人齐声道:“在里面贴身看守那位秦姑娘。”
冷山红一挥手道:“去叫她们出来!”
一名中年妇人走向屋内,不旋踵间,连同那两名中年妇人一齐出来。
冷山红沉声吩咐道:“你们四人去守在门口,不管里面发生什么响动,未经召唤,不得入内。”
四名妇人哪敢不遵,应是之后,连袂退出。
冷山红这才推开柴门,走进最里面的一间。
这是一间无窗的屋子,不过丈余方圆之地,地上铺着干草,秦茹慧正蟋曲于干草之上。
冷山红将手中毛毡扔在她身上,笑道:“深秋夜寒,姑娘武功丧失,谅必难耐寒夜,故而在下送来毛毡取暖。”
照说,秦茹慧该向他道谢。可是,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口说话。
冷山红一笑道:“姑娘一向养等处优,所以处处都显示你是一个傲气凌人的千金小姐。”
秦茹慧冷声道:“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冷山红道:“在下为姑娘吸毒,累得滚汗如珠,姑娘不会言谢,如今送毡给姑娘取暖,姑娘又不会言谢,岂不是傲气凌人?”
秦茹慧冷笑一声道:“又不是我自己来找这些麻烦,是你们用卑鄙手段逼我来,我凭什么要言谢?不情愿尽可将毛毡拿回去。”
冷山红轻笑道:“姑娘若能稍展笑容,必是更加妩媚动人!”
秦茹慧顿时发觉冷山红不怀好意,不禁芳心大骇,冷叱道:“冷山红!你休想妄生异念,希望你赶快离开此地。”
冷山红毫无愠色,依旧微笑道:“姑娘说此话未免有点喧宾夺主了”
语气一顿,笑眯眯地接道:“方才与姑娘掌心相接,使在下倍觉荣幸,深盼能一亲芳泽,在下也算不虚度此生。”
秦茹慧声色俱厉地道:“冷山红!你家姑娘不是野花路草,快给我滚。”
她知道对方已动邪念,若稍假辞色,必促其大动淫心,因而严厉叱喝。
冷山红笑容一敛,寒声道:“姑娘不要骄狂过甚,应该想想你目下的处境。”
秦茹慧道:“冷山红!你家姑娘宁愿一死,也不会受你之辱。”
冷山红冷笑一声道:“姑娘目下想死,怕也不行了。”
话声中,逐渐向秦茹慧逼进。
秦茹慧惶然地缩至壁角,厉声道:“你再走进一步,我就断舌自尽。”
冷山红弯腰拾起一根干草,倏地将那根干草打向秦布慧的颈项。
秦茹慧只觉得颈项上一麻,张开的嘴巴竟然再也合不拢来。
冷山红手中的那根干草,一直拂动着秦茹慧的眼帘,满面獠色地道:“能够使在下动心的女子可说少之又少,姑娘应该感到荣幸,在下虽心仪姑娘,却不愿行强索取。姑娘最好自解衣裙,否则姑娘仍难免受辱,而且非在下一人,姑娘自行选择吧!”
秦茹慧不禁心头发寒,想不到这个貌相俊美的冷山红却是心如豺狼,比他的老子还要心狠手辣。
如今,她连断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但是教她自解衣裙,那是宁死也办不到的事情。
秦茹慧思念及此,不禁心中一酸,缓缓地站起身子,向屋中一个木柱全力撞去,她已下定决心一死全节。
她此刻功夫丧失,行动迟缓,她身形一动,立刻被冷山红拦腰抱住。
冷山红冷笑道:“嘿嘿!姑娘死也得稍等一下,现在就死,未免太可惜了!”
一面说,一面用手抓住了秦茹慧的衣服领口。
秦茹慧被冷山红的左手拦腰抱住,毫无反抗余地,心里暗道:“爹呀!你一生好强,如今女儿落到这种下场,是你想不到的吧!”
秦茹慧此时万念俱灰,闭上了眼帘,等待着祸事临头。
蓦然,冷山红倏地松手将她放开,使她猝然摔倒在草堆之上。
秦茹慧睁眼一看,冷山红的右腕被一个约莫寸长的金钩钩住了。金钩之上钩着一根极细的丝线,顺着丝线看去,才发现草壁之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个约莫二尺见方的大洞。
冷山红左手一抓,大概是想拉断那根丝线。他虽是全力一抓,却未能拉动分毫,反使他的右腕发生一阵彻骨的疼痛。
冷山红已发觉情况不妙,刚想张嘴呼叫,只是“啊”了一声,张开的嘴再也闭不拢来。
原来又从屋外飞进来一根金钩,钩住冷山红的面颇。
这真是一种从未听闻的奇门兵器,两根金钩不过比鱼钩稍大,但却将冷山红这个小魔头给制住了。
同时之间,屋内又出现了第三根金钩。不过这一根金钩却是钩在屋中间那根木柱上的。
紧接着,一个蓝衣少年,从草壁上那个洞中穿了进来,原来,第三根活钩成了索桥,蓝衣少年就是手攀丝线滑进来的。
蓝衣少年另一只手还抓着两根丝线,在冷山红身旁一绕,两根细如游丝的丝线竟然将冷山红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又将他绑在木柱上,因为线头的两根金钩其一钩住了冷山红的面颊,其一钩住了冷山红的右腕。他只有歪嘴瞪眼,动弹不得。
蓝衣少年这才转向秦茹慧道:“姑娘赶快抓住这根丝线攀沿出去,屋外遍地毒虫”
秦茹慧听得进,说不出,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她说不出话来。
蓝衣少年迟疑地问道:“姑娘是哑巴吗?”
秦茹慧连忙摇头,同时又指指颈子。
蓝衣少年仔细一看,才知道秦茹慧不能说话的原因。原来她头部的麻穴被封点了。
因为秦茹慧的武功已经丧失,冷山红只是轻轻用干草打了一下就封住了她的麻穴。此刻蓝衣少年轻轻用手指一揉,秦茹慧就恢复了原状。
蓝衣少年连连挥手,道:“姑娘快些随我来”
秦茹慧抓住蓝衣少年的衣袖,道:“我的武功业已丧失,如何有力攀附这根丝线呢?”
蓝衣少年犹疑一阵,道:“情况紧急,请姑娘不要顾忌男女之别,请姑娘双臂抱住在下的颈项,双膝盘住在卞的腰间,待在下驮你出去。”
秦茹慧自然再无法顾忌这些,就依照蓝衣少年的话攀附在他身上。
从壁洞中出去,秦茹慧才发现这座茅屋搭盖在一片参天古木之中,外人绝难发现,却不知因何被这个蓝衣少年发现了。
蓝衣少年驮负着秦茹慧穿出茅屋后,即在树梢之上奔腾。虽然不太能够腾跃自如,身负一人,能够踏枝而行,已经不易了。
那蓝衣少年奔行了约莫顿饭工夫,方在一棵苍松的横干上歇息下来。
秦茹慧松开了手,坐稳了。想想方才攀附在蓝衣少年身上的情形,不免感到一丝羞怯之情,轻声道:“多蒙少使搭救”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少侠贵姓大名?”
蓝衣少年答道:“在下姓凌名长风”
一语未尽,秦茹慧不禁“噢”了一声。
凌长风问道:“请问姑娘”
秦茹慧抡口道:“凌菲可是少侠之妹?
凌长风不禁愣住,未立即作答。因为凌菲是乔扮男子的,对方何以?
秦茹慧似乎看出了凌长风愣神的原因,忙道:“凌少侠有所不知,令妹已然恢复钗裙之装,我与她曾有数日之聚。”
凌长风这才笑道:“原来如此”
语气一顿,接道:“请问姑娘芳名是?”
秦茹慧道:“姓秦名茹慧”
凌长风一怔,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救出了他们兄妹心目中一代枭雄秦羽烈的女儿。
凌长风并未进入“祥云堡”中,只在凌菲口中听说过秦茹慧其人,却未见过。
目下,凌长风最感到意外的,是他妹妹会和秦茹慧作数日之聚,更加使他意外的,他素知凌菲的性格,她绝不肯和一个心目中厌恶之人相处。而秦羽烈父女是凌菲所厌恶之人。
是什么原因使凌菲对秦羽烈父女的看法改变了呢?凌长风不禁有些困惑不解了。
在他陷于沉思之际,秦茹慧问道:“凌少挟如何发现茹慧被困呢?”
凌长风腼腆地一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在杜曲镇口上因见姑娘于黑夜疾行,引起好奇之心尾随在后,凑巧看见了姑娘中毒入陷的情况。所以在下又跟随到此,待冷老魔离去后,在下正想搭救姑娘,刚好冷山红那小魔头又起了淫心,若不是他心犯邪念,也许在下还不易得手哩!”
秦茹慧道:“少侠所使用的金钩真是绝妙,真是前所未见的武功。”
凌长风微笑道:“在下既不会动刀,又不会使剑,只会这点左道旁门。不过,今晚要不是那几只金钩,在下既进不去,姑娘你也出不来,因为茅屋的四周满是毒蛇毒虫,根本无立足之地。”
秦茹慧四下里张望了一阵,道:“凌少侠!还得劳累你再背我一程,此处并不安全。万一他们追来,就不好应付了。”
凌长风道:“姑娘请放宽心,在下听冷山红向属下吩咐过,未经他召唤,不得擅入茅屋之内,在天亮前,他们还不会发觉”
语气一顿,接道:“在下不太明白,姑娘何以武功丧失的。”
秦茹慧黯然道:“被冷山魔派地的手下以‘五毒点穴手法’封点了我身上好几处大穴,因而内力尽散,武功尽失。”
凌长风大惊失色,道:“除了冷家父子及其属下外,再无人能为姑娘解穴了呀?!
这”秦茹慧接口道:“女儿家清白为先,生命次之,未遭辱身,虽死何憾。凌少侠适时相救,全我清白,我已感激不尽了。”
凌长风不禁对秦茹慧有了钦敬之心,道:“秦姑娘!在下立刻送你回堡吧!也许令尊”
秦茹慧摇摇头,道:“我不想回堡”
语气一顿,接道:“此处离三老峰有多远路程?”
凌长风微一沉吟,道:“若是在下一人,全力奔驰,明日午间或许可到,如背负姑娘,可能要多走上一天半日。”
秦茹范道:“后日晚间可到吗?”
凌长风道:“若无阻碍,应该可以到了。”
秦茹慧道:“那就请少侠背负我前往三老峰头上去吧!”
凌长风讶然道:“姑娘穴道,被点情况严重,因何要去那三老峰头呢?”
秦茹慧道:“冷老魔约家父于后日子时前往三老峰头与之见面,到时或许有机会胁迫冷老魔为我解穴”
语气一顿,接道:“而且令妹已登三老峰头,少侠也许能与令妹一见。”
凌长风振声问道:“舍妹还在三老峰头吗?”
秦茹慧明知凌菲已离三老峰头,前去寻访“子午谷”的所在。但她唯恐凌长风不愿前往,因道:“她好像是在三老峰头寻访什么,一天半日还不会离开。
凌长风沉思一阵,点点头,道:“好吧!在下可能要加快脚程,请姑娘”
犹疑一阵,方道:“在行走之时,请姑娘一定要抱紧一些。
秦茹慧轻声道:“我知道。
言罢又攀附在凌长风背上。
凌长风纵下苍松,两脚如飞地向高处奔去。
秦茹慧这才发现凌长风的轻功不弱,背负一人,在峭壁巍岩之间奔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行走之间,秦茹慧仰看那一弯如钩的下弦月,心中暗忖:怕有三更天了。
“独家连载”
从昨夜三更,到今夜三更,柳南江已来到这条狭长的山谷中一个对时了。
这条狭谷位于两道峭壁之间,最宽处不过二丈,狭窄处不及一尺,全长约有二里之遥,目有朝北一面有处谷口,朝南面是一道无丝毫缝隙的峭壁。
左右两道峭壁的最高处成拱桥之势,只有一丝空隙,除了午正和子正能地进一残阳光和月光之外,其余时刻都是一片漆黑。想必这就是名之为“子午谷”的原因,从这一点上柳南江也肯定了他确已来到了“子午谷”中。可是,在他搜索了一日一夜之后,他却异常失望。
因为他毫无发现。
秦羽烈认为“子午谷”是丑老人的结庐之所,显然判断错了。
峭壁间,虽有不少天然洞窟,但他每一个洞窟都进去搜索过,有的很浅很窄,有的虽然深长,却是积木齐腰,没有一个洞窟是适宜于住人的。
这就是万人争来的“子午谷”吗?
像这样一处毫无价值的地方,有人动问时,还值得丑老人动怒杀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相继在柳南江脑海中浮现,他却无法解答任何一个问题。
他恋恋不舍地在谷底走来走去,脚底踩着潮湿的腐叶和滑脚的青苔,他反复地思索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索到,似乎已经没有了。
想了许久,才想起在狭谷南端的峭壁间有一地宽约一丈的飞瀑。水从何处来?流向何处去?这好象应该探索一番。
一念及此,不禁精神抖擞。找到了他堆放松脂之处,拿起一把松脂,取火石打火引燃,向狭谷深处行去。
他一边走,一边向两旁观看。也不过盏茶光景,就到了飞瀑之前。
蓦然“咕咕”一声,一头飞鸟向柳南江的火把扑来。
使得脚南江微微一骇,慌忙闪身避开,同时也看清了是一头猫头鹰。
猫头鹰一扑未中,凌空一个盘旋向那飞瀑飞了过去。
柳南江的目光一直在留意猫头鹰的动静,只见那猫头鹰穿入飞瀑之中,却未见飞出。
柳南江心头一动,莫非被飞瀑遮住的那片山壁之上还有什么洞窟不成。
那是一定有的,否则,那头猫头鹰在何处筑巢栖身呢?
柳南江有了此一发现,不禁雀跃万分,高举火把贴壁从飞瀑的侧面望去,那飞瀑与山壁之间约有尺许的空间,而目山壁上毫无水渍。
柳南江盘算方才猫头鹰飞入之处,离地约莫十丈。一跃凌空十丈,柳南江自忖尚无此能耐,幸而壁间突出的石笋甚多。柳南江算好距离,看好了落脚之点,一吸丹田之气,倏然飞身跃起。
当他从飞瀑与山壁间的缝隙间穿进时,发现山壁之上竟然有一个高约丈余,宽约五尺的洞窟。
这所洞窟正好隐藏于飞瀑之后,若非那头猫头鹰筑巢在此,柳南江绝对发现不到。
有了这一发现,柳南江连忙伸出左手在山壁上一搭,人已借一搭之势,窜入洞窟之中。
“咕咕”一声,那头猫头鹰想必因受惊而扑出,正好扑灭了柳南江手中的松脂火把。
柳南江只得蹲下身子重又取出火石,打火将火把引燃。
当他再高举松脂火把站起来时,不禁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在洞窟的入口处每边各站了四名执戈武士,八只眼睛一齐盯在他身上。
他再一细看,却又惊上加惊,原来那八名执戈武士都是死人,每人的心窝上都插着一辆短剑,连剑被钉在石壁之上,衣衫上的血渍已是灰褐之色,但是柳南江却不解这些尸首因何未曾腐化。
洞窟从入口处前行二丈即向右转,在转弯处的石壁上刻着“子午索魂洞”五字。但是当中那个“索”字却又加上了一道“x”形改为“断”字,柳南江可以看出是用“大力金刚指”
的指法写上去的。
柳南江暗中寻思:如果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件惨案的话,毫无疑问那个以“大力金刚指”将“索”字改为“断”字的人,必是元凶了。
师父教他一定要到“子午谷”一地去看看,并没有对他详说个中情由。只告诉柳南江随时记取“机”“缘”二字就行了。
当时柳南江是唯唯啥啥,如今也是满头露水,难道就是要他来看看这惨案现场吗?或者要他为死者缉凶复仇呢?
柳南江定了定神,缓步向洞窟深处行去。前途也许还有更令他吃惊的事,因此他心凝形释,心无旁骛。同时将火把交到左手,右手搭上了剑把,他不得不防备有突如其来的袭击。
在行进途中,柳南江发现四壁之间有刀斧开凿的痕迹,显然,洞主人经过一番经营的苦心。
几个转弯以后,柳南江发现了一座石室,左右又有两个执戈武士被短剑钉在墙上,尸首依旧未曾腐烂。
石室内目有一张石桌,石桌之后有一具盘腿而坐的骷髅,手臂还交叠地置故在腿间,项间有一串念珠。死者若是男性必是和尚,若是女性,则一定是尼姑。
柳南江游目四顾,再无任何发现,石室已经是洞窟的尽头再无去处了。
这里有什么隐秘可言呢?
充其量这里曾发生过一桩惨案,但是这桩惨案与整个武林又有多大影响呢?
是这个出家人被夺去了什么吗?
这种想法当然也能够成立。不过,从那座骷髅的安详坐姿看来,不像是被害死的。
也许,那十个执戈武士是被这个出家人用短剑钉在墙上的。
一个皈衣佛祖的人会如此心狠手辣吗?
柳南江想起师父临别时告诉他“机”“缘”两个字。当时他师父是将这两个字分开来说的。
“机”代表什么呢?机会?机智?或者?
柳南江开始运用他的机智来观察现场的状况,石室内没有一样用品,甚至连灯盏火把之类都没有,更没有饮食用具。
不食人间烟火者或有此人,而不饮水者有吗?那么,居住洞内之人最少也该有一个取水的用具才对。
可是,什么都没有。
经人搜刮过吗?可能的,不过不会如此干净:经人清扫过吗?恐怕没有谁有这份磁性,而且若有心清除现场,最该清除的应该是那些死者的尸骸,而不是室内的用具杂物。
因此,柳南江有了一个假定,这间石室中必然还有收藏物品的秘密之所。
柳南江将身边佩剑解下,用剑把在四壁之间敲打,但是听起来声音却是一样。
他又去察看那张石桌,那是一方约有千钧的青石板,搁在一个石鼓之上。
柳南江将火炬伸到石桌之下去察看那石鼓,约有一抱之围,上面还刻着花纹,刻工非常精巧。
他站起来回顾四壁间的刀斧痕迹,显然不是出于一个工匠之手。
换句话说,这个垫在青石板下面的石鼓,是从洞外带来的。
柳南江心中一动,立即将火把及长剑靠在壁间,尝试着去搬动那方青石板。
他运用三分内力尝试着用双手向上抬动,青石板约略动了下。柳南江已估计出了这方青石板的重量,远比他原来的估计要重得多。
他将力量加到五分七分,仍是无法抬动青石板。
他不再使用蛮力开始去用他的巧思,那个石鼓架在青石板的中央,使青石板四平八稳地搁在上面。如果慢慢推动青石板,使重量倾向一边,那就容易掀开这个青石板的桌面了。果然,他的方法奏效了,虽然仍是耗力不少,总算将那方青石板弄翻了。
柳南江的想法初步证实了,那石鼓是空心的,那里面是否藏有东四还不得而知。
他伸手向石鼓内摸去,不禁欣喜若狂,原来石鼓内放着一本书,若非秘笈之类,何必又如此慎重地藏在石鼓之中呢?
当地将那本书拿出来后,却又大失所望,原来那只是一本可以在坊间要到的庄周南华经,和他师父赐给他早先诵读的那一本完全一样。
柳南江翻开书面,只见扉页上写着一行蝇头小字:“得此书者非祸即福,盖福祸之别皆出于一念之间,不可不慎。”
柳南江不禁望着那一行字发起怔来,这一本庄周南华经又会引起什么祸福呢?
他又继续翻阅下去,除了字里行间,有朱红之渍用以断句之外,别无所有。
但是,他很快地发现了异常之处。因为这本书他已读得滚瓜烂熟,有些不该断句之处却点上了一点,该断句之处却又没有加点,应该读破音字的没有加圈,不该读破音的字却又圈上了破音记号。
毫无疑问,这里面有难解的玄奥。同时,他也意识到师父要他熟读庄周南华经也是别具用心了。
到目前为止“子午谷”之行看来已经终止了,目前他要作的,该是去解开这本书内所隐藏的奥秘了。
柳南江路那本庄周南华经贴身藏好,拿起火把,依恋地看了石室一眼,退了出来。
柳南江退出洞口时,又将那十把穿透执戈武士心窝的短剑仔细察看一番,完全是一个形式,显然是出一人之手。一个人带着十把短剑出门是不可能的,那么,杀人者也许是武林中的一大帮派了。
尸体因何未曾腐化呢,这也是柳南江所想知道的事情。
他翻看那些武士的衣袋,终于有了发现,每名武士身上都有一包麝香,那就是不腐的原因,至于那些被杀的武士因何身带麝香,柳南江就一时想不出来了。
柳南江又从飞瀑中退出,来到谷底后丢弃了火把,向谷口奔去。
出了谷口,柳南江才发现天色已是寅末,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此刻,他必须尽速离开,然后找一僻静之处,来思索书中所隐藏的玄奥。
他沉思未已,蓦地眼前闪过一条白影。柳南江发现赫然是那白衣女郎。
白衣女郎声音轻柔地问道:“相公进入谷中去了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在下刚自谷中出来,不过”
他还没有说完,白衣女郎插口问道:“请问相公有何发现?”
柳南江对这位神秘的白衣女郎已然起了疑心,她既然知道子午谷口的方法,因何自己不来,却要告诉他?当他按图索骥来此以后,她却又尾随其后,此时又来盘问他有何发现。
许多迹象都显示白衣女郎的动机可疑,因而使柳南江提高了戒心,当即摇摇头,道:
“在下在内盘桓一日一夜,毫无所得。”
白衣女郎道:“真的吗?”
柳南江喟然道:“江湖中有许多传言是不可轻信的,比如说这‘子午谷’中就无隐秘可言。但是,却有许多人为了这个传说引起纷争,甚至杀人拼命,真是太不值得了。”
白衣女郎道:“不知相公因何对‘子午谷’一地引起兴趣的?”
柳南江道:“在下也无非是想证实一下这个传言罢了。”
白衣女郎突然声音一沉,道:“原来相公并非一坦荡君子。”
柳南江心头暗惊,但却不动声色地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白衣女郎道:“妾身以诚相待,用公动对以欺骗之言,自然不能算是坦荡君子了。”
柳南江道:“姑娘倘若不信,在下可陪同姑娘进谷一看究竟。”
白衣女郎冷笑一声,道:“相公,妾身也曾去过这‘子午谷’中。”
柳南江已开始觉察到这位神秘的白衣女郎可能有极为险恶的企图,一面提高警觉,一面淡笑着问道:“姑娘找到了什么吗?”
白衣女郎摇摇头,道:“毫无所得。”
柳南江道:“姑娘在先,在下在后,姑娘既无所得,在下空手而回自可想见。”
白衣女郎冷关了一声,道:“相公你必然得到了什么东西。”
柳南江温和地道:“多蒙姑娘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但姑娘此时一口咬定在下入谷有所收获,却又未免太肯定了。”
白衣女郎道:“飞瀑后的洞窟妾身也去过,那十具未曾腐化的尸骸就应该是骇人听闻的发现,根公因何不提。”
柳南江只好对这件事也不认帐了,如果承认的确去过飞瀑后的石窟,方才却只字不提,这证明他一定在石窟中得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加以隐瞒。如此一来,这件事无法善了。
因此,他连连摇了头,道:“在下并没有发现飞瀑后的洞窟啊!”当然,那白衣女郎现在去察看会发现石桌已经翻过,可是柳南江早就可以趁机远离了。
白衣女郎道:“看在妾身指点相公迷津的份上,也该将入谷所得见告吧!”
柳南江道:“在下的确是一无所得。”
白衣女郎轻叱道:“你要狡辩!你分明去过飞瀑后面的石窟,你却不予承认。这证明你在石窟中发现了什么不欲告人的隐秘。”
柳南江不悦地质问道:“姑娘何以一口咬定在下去过石窟?”
白衣女郎冷笑道:“如果你不发现那座石窟,你此刻必然重回谷中再去一探,不至于无动于衷?而且你身上留有麝香之味,这证明你不但去过石窟之中,而且还翻看过那些被杀武士的衣袋。”
缓步走到柳南江近前,伸出手来,道:“相公应该大方点,所得何物,不妨拿出来让妾身瞻仰一番,妾身指引相公前来,也算功不可没吧?”
这白衣女郎此时言辞咄咄逼人,神情与前完全不同。
铆南江沉声道:“姑娘逼人太甚了!不要说在下并无所得,即使在下有所得,不拿出来也是在下自由,姑娘岂有一再相逼之理?”
语气一顿,接道:“虽然如此,在下对姑娘指点迷津之情,仍然永记胸怀。”
言罢,掉头而去。
白衣女郎却一闪身,拦住柳南江的去路,沉叱道:“慢走!”
从那白衣女郎移形换位的身法看来,显然有过人的武功。
柳南江立即全神戒备,同时发问道:“姑娘意破何为?”
白衣女郎沉声道:“相公难道忘了你我订定的‘子午之约’吗?”
柳南江蓦然想到那张订约之笺,忙问道:“杜曲旅店中那张红笺是姑娘留下的?”
白衣女郎道:“正是妾身所留。”
柳南江道:“在下以为这是片面之约,并未获得首肯”
语气一顿,接道:“而且也没有说明,入谷如有所得,应由二人共享。”
白衣女郎冷笑道:“相公说出此话,可称无情无义已极。妾身得知‘子午谷’之方位后,即告与相公知得,因妾身尚记得与相公订有‘子午之约’,虽未曾约定如有所得该由二人共享,但是由二人共知,应该不算是过分的要求。”
柳南江点点头,道:“的确不算过分,不过,在下并无所得。”
白衣女郎一摆头,道:“妾身不信。”
柳南江道:“不信又该如何呢?”
白衣女郎道:“让妾身搜一搜你的身上。”
柳南江不禁勃然大怒,厉叱道:“姑娘也过分放肆了!”
白衣女郎福了一福,道:“请恕妾身放肆。”
话声一落,右手闪电般闪出,向柳南江的衣襟处抓去。
出手之快,为柳南江生平仅见。
柳南江连忙展开“射影掠光”的身法,终算堪堪躲过。
可是,那白衣女郎第二抓又到。
只因师父曾告诉他“子午谷”中的一桩隐秘对今后整个武林有莫大的影响,因此柳南江才宁可欺瞒而不将实情告诉这个白衣女郎。
但是,他心中却因此而萌生一种愧疚之情。所以白衣女郎向他动手时,他并没有想用剑去抗拒她:何况对方所抓的只是他的衣襟,而没有指向他的要害。
第二抓柳南江又以“射影掠光”的身法闪开。
白衣女郎轻叱一声,双掌同出,左手去抓他的衣襟,右手却抓向他腰际的“会池”大穴。
用意非常明显,是想教他顾此失彼。
柳南江说道:“姑娘逼人太甚!”
叱喝声中,左掌横胸一格,右手也准备拔剑出鞘,抗拒对方的攻势。
“叭”的一声,柳南江的左掌和那白衣女郎的左掌硬碰硬地接住。而他的长剑也没有拔出来,原来他的右腕被那白衣女郎握住了。
两人距离不过数寸,那白衣女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射出逼人的光芒,冷声道:“相公最好不要动,妾身知道相公长剑一出,溅血方收,到时妾身因不愿溅血当场,必是全力一搏,对你我均无好处。”
柳南江此时不禁心头狂骇,两人左掌接实,在内力的较量上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可是他的右腕因抓住剑柄时,被对方柔荑扣住,在这一方面他显然已落了下风,难以讨好。
柳南江惊骇之余,强持镇定,道:“姑娘究竟有伺企图,不妨明说吧!”
白衣女郎道:“妾身私心自问,确实不愿顶撞相公,可是事非得已,务请相公见谅。”
话声中,右腕突一用劲。
柳南江顿时觉得有一股暗劲直捣内腑,忙不迭地运力抗拒。
那股暗劲有增无减,柳南江为了不使自己受到伤害,只得将全部内力部移向右腕。
如此一来,在掌已毫无抗拒之力。
那白衣女郎突地一辙左掌,复又往前一探“嗖”地一声,那本庄周南华经已被白衣女郎自柳南江怀中夺到了手中。
白衣女郎看也不看,就揣入怀中,问道:“是武林秘笈之类吗?”
柳南江忙叫道:“那是在下早晚诵读的庄周南华之篇,姑娘拿去毫无用处。”
白衣女郎笑道:“相公早晚诵读的那本庄周南华经早就在曲江池畔‘倚水阁’旅店中被人偷去,这本必是方才在石窟中寻得的。”
柳南江骇然张目,道:“你?”
说了一个“你”字,却也说不出话来。
白衣女郎道:“如果相公答应与妾身共享本书,妾身立即奉还,否则”
语气一顿接道:“若身携书远离,相公未必能追得上,妾身也许解不出书中奥秘而毫无裨益,对相公却是一种损失。”
柳南江疾声道:“是福是祸,目下还不得而知,姑娘”
百衣女郎接口道:“福也共享,祸也共担,只要相公答应一句。”
柳南江已无选择余地,只得点点头,道:“好吧!”
白衣女郎道:“君子一言九鼎,谅必相公也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
言罢,松开石手,同时取出那本庄周南华经交给柳南江。
柳南江活动了一下右臂的筋脉,苦笑道:“姑娘好快的手法!”
白衣女郎笑道:“相公一味相让,才使妾身侥幸得逞,请勿见怪。”
柳南江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白衣女郎连忙摇手,道:“相公何必来这些俗套”
语气一顿,接道:“妾身很想找一僻静之所与相公倾谈,相公可愿往?”
此时,天色业已微明。
柳南江首次在明亮的光线中正视白衣女郎,她的面容有一股端庄之态,而且有一股特殊吸人的气质。
显然他很想明了“子午谷”中所藏的隐秘,却不想只出一己之贪念。
同时他方才已答应与她共同享有这本庄周南华经,于是点点头,道:“好吧?我等也应该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语方罢,蓦然,听得一声冷笑,道:“已太晚了。”
柳南江一惊回头,发现丑老人和欧阳玉纹自一高峰上飘落。
柳南江手中拿的庄周南华经还没有收进怀中,只是已来不及收藏,只得强持镇定地一笑,道:“原来是老前辈驾到。”
同时将拿着书的左手负向背后。
丑老人目光向二人一瞟,沉声道:“想必你们已经进过‘子午谷’去了。”
柳南江微笑道:“此处就是‘子午谷’吗?”
丑老人厉声道:“娃儿你少向老头儿我装疯卖傻!想必你早已看到了壁上刻着的‘子午断魂洞’五个字,当然也看到了那十名用短剑钉在墙上的执戈武士。”
柳南江道:“不错,晚辈正在猜想是哪一个狂徒的杰作。”
丑老人沉声道:“是老头儿我的杰作!”
柳南江不禁大骇,那白衣女郎也面现惊芭,这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
丑老人又说道:“那些都是贸然闯进‘子午谷’之人,老头儿我杀了他们之后,换上武士衣衫,让他们执戈看守洞口”
语气一顿,接道:“老头儿我念在与你师父曾有旧谊,已然放过你一次。可一不可再,你们两个要作第十一名、第十二名执戈武士。”
柳南江心头一凛,尚来不及答话,白衣女郎已抢口道:“相公称你一声前辈,妾身少不得也要称你一声前辈。不过像你这样强词夺理,却一点不像作前辈的样子,‘子午谷’不准人进,你可以将谷口堵塞,既然有路,怎怪我们走进去呢?”
丑老人眼睛一抡,沉叱道:“你这女娃儿,老头儿我在终南山中已不止见过你一次,原来你也是要到‘子午谷’来送死的。”
白衣女郎道:“前辈越说越不像话了”
转头向柳南江一摆,道:“我们走吧!”
丑老人暴喝道:“走!哪有这样容易?”
目光射在柳南江面上,沉声问道:“娃儿!你手拿何物?”
柳南江语气淡然回道:“家师教晚辈诵读的庄周南华之篇。”
说着,顺势将书纳入怀中。
丑老人似乎对那本书不十分注意,目光将二人一瞟,道:“是要老头儿动手还是你们自行了断?”
柳南江赔笑道:“晚辈只是信步一逛,前辈又何必如此动怒呢?”
丑老人暴喝一声,道:“少罗嗦!仲秋之夜,老头儿已告诫过你,你偏不信。今天你们不要想活着离开此地!”
柳南江道:“晚辈奉家师之命一探‘子午谷’,前辈既与家师”
丑老人冷声道:“老头儿我宁可让你师父杀我抵命,今天你也休想活着离开。”
柳南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目光向白衣女郎一瞟,只见她也是满面沉重之色。
丑老人道:“谅你们也不甘愿自行了断”
向乃徒欧阳玉纹一摆头,道:“玉纹!你对付那个女娃儿!我”
白衣女郎疾声叱道:“且慢”
目光向丑老人师徒二入一扫,又道:“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我等自然不会甘愿受死。不过,我要向前辈挑战。因为这位相公的师父与前辈曾有旧谊,动起手来难免心有顾忌。”
丑老人纵声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女娃儿!来!来!来!待老头儿称称你的分量。”
说罢,将手中的黑竹竿给了欧阳玉纹,磨拳擦掌,开户亮式。那模样儿虽有点滑稽,行家一看就知道是一个难缠的高手。
柳南江耳中突然听见那白衣女郎以“传音术”道:“妾身自信有把握和这老家伙拼关二十招以上,相公赶快战败他的女徒弟,快快走开,不然,你我二人都是凶多吉少。”
柳南江闻言之下,激动不已,那白衣女郎先明是舍命助他脱走。
柳南江自然不愿一走了之,一眼瞥及白衣女郎正要蓄势待发,忙喝道:“且慢”
横身在白衣女郎和丑老人之间,向丑老人道:“前辈所作诺言是否还记得?”
丑老人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点点头,道:“不错!老头儿我说过要让你三招!”
柳南江道:“辈有点非分之想,不知前辈可否答应?”
丑老人道:“说说看!”
柳南江道:“前辈既然答应相让三分,晚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三招之内,晚辈能使前辈皮破血流,就请前辈网开一面。”
丑老人哇哇大叫道:“好狂的娃儿!你别以为你的‘雷音八剑’有多么了不起,让你师父来,也未必能让老头儿我在三招之内皮破血流。”
柳南江道:“前辈是否答应?”
丑老人道:“慢说应破血流,你能在老头儿我的皮肉上划一道印痕,老头儿我也让你们走路。”
柳南江拱手一揖,道:“多谢前辈!”
就在他直腰之际,长剑已然出鞘,一招“朗日焦雷”长剑向丑老人当胸卷去。
丑老人喝道:“娃儿!好快的剑法”
身子往后一仰,柳南江立即走空。
柳南江早已想好了战法,因为这三剑的成败,关系着他与白衣女郎的生死。
第一剑走空原在柳南江意料之中,猛一振腕抖剑,接着就施出了“雷音八剑”中最厉害的一着煞招“八方霹雳”
在旭日初升,万道金光之中,像有千万支长剑向丑老人当头罩下。
只听丑老人怪声道:“娃儿!你是存心要老头儿我的命嘛!”
人却鹰隼冲开般腾起起二丈有余,远离那万朵剑花的威力圈外。
柳南江是故意逼迫丑老人腾空跃起的,因为人在半空中拙于向横闪躲,而且柳南江在对方相让之下又可以贴身攻击。
因此,当丑老人跃起的同时,柳南江也紧跟着腾身而起。
到这个时候,他才施展出“雷音八剑”中最快速的一招剑法“天际闪电”
只听得“嘶”地一阵裂帛之声,二人双双落到地上。
丑者人胸前三层衣服全被柳南江的剑尖挑升,但是却没有伤到他的肌肤。
丑来人也面有讶色,良久方哈哈大笑道:“娃儿!真有你的,可惜你功亏一篑,没有伤到我的皮毛,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南江原指望最后一剑一定要使对方带彩,想不到却被对方闪过了。
柳南江正在发愣,目中又响起那白衣女郎的声音道:“相公!不能坐以待毙,妾身先向那个老家伙动手了,相公最好快逃!”
蓦见那白衣女郎双手同出,向丑老人“灵台”“肩井”两穴抓去。
出手快速无比,抓向部位辛辣,显然想把握先机。
丑老人显然非始料所及,哇哇一声大叫,飘退一丈有余。
可是,那白衣女郎却似如影随形般跟踪而至,两手又同时向丑老人的“璇玑”“玉枕”
二穴。
从白衣女郎一轮猛攻狠打的情势来看,她要与丑老人战上二十招大概还不成问题。
柳南江灵机一动,自己如果在白衣女郎落败之前制住欧阳玉纹,情况也许还有转机。
一念及此,低喝一声,道:“欧阳姑娘接剑!”
长剑一抖,只听“嗡”地一响,一剑“声震寰宇”向欧阳玉纹咽喉刺去。
柳南江虽不想置欧阳玉纹于死地,却是一种拼命的手法,一出手就用出全付劲道。
那声“嗡”地一响,在欧阳玉纹耳际却犹如一记响雷,震耳欲聋。
急切中,横竿一格。
“叭”地一响,柳南江长剑被封住去路,欧阳玉纹却登登登连退三步。
那边丑老人虽然一上手略居下风,迭遭后手,毕竟功力探厚,目下已拉平了局势。
一见乃徒和柳南江拉开战局,忙扬声叫道:“这两个娃儿是守洞的上好武士,玉纹不要掉以轻心,务要全力以赴。”
欧阳玉纹应道:“徒儿知道。”
柳南江无半点相让之心,一招得势,不待欧阳玉纹出招,长剑一横“朗日焦雷”向欧阳玉纹腰际扫去,劲道之猛,无与伦比。
欧阳玉效一套“莲台七式”已达炉火纯青境地,轻叱一声,道:“相公好剑法!”
拧腰、抖腕,黑竹竿不去封架柳南江的长剑却向他的头顶劈下。
这是一拼两亡的打法,柳南江万想不到一个女孩儿家也会用出这种狠招。
不待招式用完,柳南江长剑向下一顺,招式变为“天际闪电”撩向对方小腿之处。同时展丹“射影掠光”身法将头顶致命一击闪避开去。
“嘶”地一响,欧阳玉纹左小腿的裤管被柳南江长剑挑开,雪白的小腿上也出现了一道鲜红的红槽。
“雷音八剑”在劲道上本已压倒“莲台七式”柳南江又是全力施为。柳南江一轮猛攻,占尽先机,再加以欧阳玉纹以竹代剑也无形中减低了“莲台七式”的威力,致被柳南江得手。
柳南江并没有就此停手,反而施展出“雷音八剑”的煞招“八方霹雳”一蓬剑花向欧阳玉纹兜头罩下。
欧田玉纹心头大骇,连忙一吸长气,回身飘退。
柳南江暴喝一声道:“哪里走!”
人到剑至,剑尖抵住了欧阳玉纹的咽喉,将她逼在一座石壁之上。
柳南江攻势收得快,不然长剑早已贯穿欧阳玉纹的咽喉了。
柳南江制住欧阳玉纹后,立即扬声叫道:“前辈请住手,否则令徒将丧命于‘寒星’剑下。”
那边,丑老人施展出一套无以为名的怪掌法,已然抢到上风。
白衣女郎已然只有招架之功,最多三招之后,她就难逃丧命之厄。
柳南江的叫声,使得丑老人略一分神,掌势不禁一缓。
高手相搏,一丝契机也不容忽视。
白衣女郎就乘丑老人略一分神之际,连接攻出数招,将丑老人逼退一丈有余。
丑老人边退边叱道:“娃儿!你杀了玉纹,你也逃不掉。”
柳南江道:“请前辈立即停手,否则晚辈无法考虑后果。”
欧阳玉纹叫道:“师父!别理他!你老人家先毙了那个女娃儿再说!”
丑老人本来已在犹豫,听见欧阳玉纹如此一叫,愈加激发了他对欧阳玉纹的疼爱之心。
立即飘身后退二丈,高声叫道:“娃儿!你赢了!”
有丑老人这一句话,柳南江立刻撤招收势,还剑入鞘。
那边,白衣女郎也停止了对丑老人的攻击。
孰料,欧阳玉纹却飞身猛扑,一枪手中的黑竹竿自柳南江腰际扫去。
柳南江自然不会再和她动手,连忙闪身避开。
丑老人大叫道:“玉纹不得乱来”
欧阳玉纹只得听从她师父的话停手,却悻悻然瞪了柳南江一眼。
柳南江向欧阳玉纹一揖道:“在下为了保命,只得冒犯姑娘,望祈恕罪。”
欧阳玉纹既不还礼,也不受礼,闪身躲开,赌气似地背过了身子。
丑老人已走到柳南江面前,道:“像你娃儿这样好的剑法,杀了你作地洞武士太可惜,应该让你活着去多杀几个魔徒。只是”
目光一瞥白衣女郎,接道:“让这女娃儿也跟着你沾了光。”
白衣女郎福了福,道:“晚辈一样感激前辈不杀之恩。”
丑老人颇有得色地“唔”一声,接着问道:“女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郎笑道:“自幼离群而居,根本就没有用姓名的必要。”
丑老人道:“老头儿我也不会逼你说出姓名来”
语气一顿,接道:“‘困龙八抓’是秦羽烈独步武林的武功,你这女娃儿也会?而且看样子,你比秦羽烈的功力还要深厚。”
柳南江心中不禁一动,原来那白衣女郎用的也是“困龙八抓”难怪出手那样快速而又怪异,丑老人说她比秦羽烈的功力还要深厚,绝非虚夸之辞。
于是柳南江将目光按注在白衣女郎面上,看她如何答复。
孰料,白衣女郎却摇摇头道:“晚辈这点雕虫小技,不足为道,前辈夸赞了。”
这分明是闪烁其词。
丑老人冷哼道:“老头儿我最讨厌和故作神秘之人谈话”
语气一顿,连连摆手,道:“走吧!走吧!记住多杀几个无恶不作的魔徒,否则,你们就是白活了。”
白衣女郎道:“多谢前辈。”
言罢,领先走去,又回过头来瞟了柳南江一眼。
柳南江也立即向丑老人行礼作别,然后快步跟上,和白衣女郎相继离去。
两人默然行路,约莫盏茶工夫,来到一座平坦的山坡。
坡上绿草如茵,白衣女郎停步席地坐下。
柳南江也在她对面坐下,喟叹了一声,道:“那位丑陋的老前辈是个好人,功力也深厚惊人,就是行径有点乖张。”
白衣女郎道:“若非相公制住欧阳玉纹姑娘,妾身早已粉身碎骨了。”
柳南江沉吟一阵,道:“恕在下冒昧,姑娘真是无名无姓吗?”
白衣女郎怔了一怔,道:“因为那本庄同南华,妾身与相公已然祸福与共,自然不该瞒骗相公,人皆有名,妾身自然也有姓名。不过请相公不要追问,到时妾身自会奉告。”
柳南江道:“为人皆有难言之隐,在下不问就是”
语气一顿,又道:“姑娘因何也会‘困龙八抓’的武功呢?”
白衣女郎道:“妾身如果对任问事都三缄其口,相公一定会怀疑妾身不具诚意,因此妾身愿意回答这一问题,不过,请相公不要再加追问,也不要对外宣扬,妾身方肯直告。”
柳南江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白衣女郎道:“‘困龙八抓’是妾身教给秦羽烈的。”
柳南江不禁瞠目结舌,这是他绝对想不到的一个答案。
接下来,本该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可是想到方才所作的诺言,柳南江只好噤口不言了。
白衣女郎笑道:“相公不为妾身的身世去费神了”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在‘倚水阁’旅店之中失落那本庄周南华,可知被谁偷去?”
柳南江反问道:“姑娘知道吗?”
白衣女郎点点头,道:“知道,不但这件事,还有许多相公极欲知道的事,妾身也可奉告。不过,妾身有一点要求,今后凡行事之间,务望接受妾身从旁所参加的一点意见。”
柳南江不禁犹豫了,对方的心意如何,目前还不得而知,这怎么可以胡乱答应呢?
白衣女郎似乎察知了他的心意,又道:“相公不必犹豫,妾身可以盟誓以明心意,任何事情都会为相公的利益着想。”
从对方的眼神中,柳南江已看出她的诚意,因此点点头,道:
“好吧!在下不敢肯定说全部接受姑娘的意见,但在下绝对会体察姑娘的善意。”
白衣女郎笑道:“那就行了。”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那本庄周南华是秦羽烈派人偷去的。”
柳南江不禁“噢”了一声,原来他就有这种想法,后来因为和秦羽烈作了一席之谈后,对他有良好的印象,故而又将这种想法冲淡了。
白衣女郎又道:“七年前,‘关中一龙’凌晨霄在长安南关‘七柳斋’中被害,相公可知谁是凶手?”
柳南江道:“据‘断魂娘子’古寒秋猜测,凶手可能是秦羽烈。”
白衣女郎一点头,道:“正是他。”
柳南江讶然问道:“姑娘难道有所凭据?”
白衣女郎淡淡一笑,道:“请相公相信妾身所说的每一句话就行了。”
柳南江又问道:“可知秦羽烈在凌震霄处掠得何物?”
白在女郎道:“得到一方玉佩,那本是肖云达所有,凌震霄杀害肖云达后,掠取了那方玉佩,结果他又被秦羽烈所杀,真所谓报应循环,毫厘不爽了。”
柳南江不禁大大震惊了,那方玉佩正是师命所寻访的两件遗宝之一,想不到却在秦羽烈手中。不过,这白衣女郎因何又将这些事的来龙去脉弄得这样清楚呢?难道她与秦羽烈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