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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尔缇妮斯才醒了过来,像是被充过电似的,她觉得身体舒畅了好多,也许是她醒来吵到了身边的孩子,他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是不是饿了?”
小小婴儿哪懂得回答,他张开紫色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她“哇哇”继续大哭。
看来真的是饿了,想想也对,自出生后,他似乎还没吃过东西,她已经做过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对于哺乳这种事情是驾轻就熟。
奥利因为听到哭声,便从洞外冲了进来,却没想看到她正在喂奶,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急忙转过头。
卡布斯正好从洞外进来,恰巧瞧见这一幕,不由地闷笑出声。
奥利怒目以对,但是想起刚才看到阿尔缇妮斯脸色好了很多,心情也愉悦了起来。
“有什么消息吗?”喂完奶,阿尔缇妮斯想起现在处境,向奥利问道,依照他的个性,应该在她睡着的时候到处打听消息才对。
奥利摇头“这座深林很隐秘,亚述皇帝似乎还没发现我们。”
“那暂时,我们还是安全的。”阿尔缇妮斯思忖着,但如果在呆在这,再安全也会变得危险。
“本来我想让奥利先想办法回去,但是亚述皇帝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长相,可能不会那么容易蒙混过去。”卡布斯说。
阿尔缇妮斯也曾想过,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说出来。
正说着,突然洞外似乎嘈杂了起来。
三人顿时一僵,难道是亚述皇帝发现他们了,卡布斯和奥利立马将阿尔缇妮斯护在身后,紧紧地握着手里剑,屏息以待。
洞外似乎是一群人,逐渐朝这里走来,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人,看到山洞后,有人嚷嚷了起来,然后两三个人便走了进来。
奥利没等对方看清他们,率先出击,打算来个措手不及。
剑刚要见血,就听到对方欣喜地大喊“奥利队长!”
奥利猛地收住剑,看清来人后,不可置信地回道“利兹!”
“队长,你真的在这里!”这个名叫利兹的男人一身商人打扮,看起来很年轻,不超过25岁,在见到奥利后是一脸的崇拜,当他看到阿尔缇妮斯的时候,更是兴奋难耐。
“皇妃殿下,您也真的在这里,太好了!”兴奋之余他慌忙下跪,行过礼后,他朝洞外喊道“队长和皇妃殿下都在这里,快进来。”
像是响应他的号召,洞外又涌进了十来个人,见到奥利和阿尔缇妮斯高兴得不得了,他们都和利兹一样一副商人打扮。
“利兹,你们怎么从埃勃拉城出来了。”奥利抓住利兹,脸色没有相逢后的喜悦,反而浓重地发黑。
这个时候,埃勃拉城应该无法出入自由的。
“是有人带我们出来的,所以我就沿着奥利队长你事先说联络记号,找到这里来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奥利,阿尔缇妮斯的脸色就像全身被抽干了血一般的惨白,她紧紧地抱紧怀里的孩子,大喝道“这里不能呆了,快走!”
奥利和卡布斯护着她,急速从洞内撤走,利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跟了上去,其余十来个人也随后紧跟。
像是验证了阿尔缇妮斯的话,嘈杂地马蹄声由远而近,朝着他们逼近。
阿尔缇妮斯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她环视周围的坏境,发现这连森林长得相当浓密,而且错综复杂,没有任何犹豫,她对奥利说“往左走!”
奥利和卡布斯没有犹豫,朝着她所指得方向,带着利兹等人一起冲进去。
森林地枝叶和交错的枝干将他们隐藏了起来,当他们刚消失,另一头的马队就出现了,领头地赫然是夏尔曼。
“陛下,山洞里没有人。”一个士兵调查完阿尔缇妮斯等人刚刚所在的山洞后回禀道。
夏尔曼眸色一沉“看来是来晚了一步。”他环视了一会儿四周,眼前的森林似乎看不到尽头,而且也没有道路可寻。
看来她又逃走了!
他夹紧马腹,让马向前走了几步,像是故意的,他对着森林某一方向大叫道“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我劝你乖乖的出来,不要让我在这里耗费精神。”
幽静地森林原本安静得有点让人发怵,直到他说话,才有了些许的回音。
他拉着缰绳,稳住胯下地黑马,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在你躲在这里的时候,赫梯皇帝已经忍耐不下去了,他已经正式向埃勃拉宣战了。”
回音继续在森林中回荡。
阿尔缇妮斯当然能够听到,听到宣战二字,她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你不想知道,我准备了什么招待他吗?”像是在自言自语,夏尔曼邪魅地笑声在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混合下,更显恐怖。
“我准备了一个人质,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奥利和卡布斯听后都觉得不太明白,齐齐看向阿尔缇妮斯。
阿尔缇妮斯的脸色早已白里发青,手指抖颤个不停,她几乎忍不住就想冲出去。
幸好卡布斯和奥利拉住了她。
她拼命忍耐,继续往前走。
身后夏尔曼的声音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你大概不知道埃勃城东面的沙地是一片巨大的流沙群吧。”
阿尔缇妮斯振颤地停下了脚步。
“我只要把人质绑在那里,你猜会发生什么?”
随后,那如同魔鬼般的笑声在森林里狂起,每一声都像鞭子一样抽在阿尔缇妮斯身上。
这时的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冷静,拼了命的往前跑,直到听不到夏尔曼的声音。
“皇妃!”奥利在身后追赶她。
她被绊倒了,身体快要摔倒的时候,奥利急忙扑救过去,险险地接住她。
“阿尔,你没事吧?”卡布斯也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利兹等人
阿尔缇妮斯狂乱地大叫“奥利,卡布斯,我们要去救萨鲁,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
“皇妃殿下,您不用担心,陛下这次是御驾亲征,而且我之前听到消息,米特也在伊斯大人的指示下派出了三万大军,即日就会抵达与陛下汇合,加上陛下亲率地六万军队,还有附属城加玛耶的弓箭队,足有十万军士,这场仗一定能赢。”利兹以为她是担心赫梯会输,于是就将在埃勃拉城收集到的消息告诉她。
“十万!”阿尔缇妮斯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是恐惧地几乎尖叫。
“阿尔,你怎么了?你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了!”卡布斯觉得她像是快要崩溃了似的,他看了一眼奥利,发现奥利的脸色比鬼还难看。
“卡布斯,会死的,会死的!”阿尔缇妮斯摇着头低泣“不要说十万,就算二十万,都会一个不剩全部阵亡的。”
卡布斯和利兹完全没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
奥利冷不防抓过利兹的衣襟,像是看到仇人般,一拳将他揍倒在地。
利兹倒在地上,脸肿了半边高,傻傻地看着愤怒的奥利
“你这个笨蛋,我走之前说过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都不要轻举妄动,然而你们”说着,他朝利兹走去,似乎还想爆打他一顿。
“队长,我不明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你”奥利指着利兹,还有利兹一起来的十来个人“你们全部被人利用了。”
众人怔愣在原地。
“那个男人你们知道谁吗?”奥利怒火冲天的问道。
他们摇头。
“他是亚述皇帝,在我和卡布斯救皇妃的时候,他一直在暗处盯着我们,因此他知道你们在城里驻扎,为的就是和皇帝陛下理应外合对付埃勃拉,本来我和卡布斯救出皇妃,躲在这里的山洞里,他根本没那么快找到,但是你们”奥利抖着手指,指着他们,又气愤地放下“他让你们出了埃勃拉城,就是为了引你们过来找我!现在你们明白了没有。”
他们这群人便成了找到阿尔缇妮斯的引路棒。
利兹彻底傻掉了,他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奥利自责道“也怪我不好,留下了记号,但是我原本是想让卡鲁伊的先行队发现才留下的。”
面对奥利的指责,利兹等人已经羞愧地无言以对。
“这已经不重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冷静下来的阿尔缇妮斯并没有指责他们任何一个人。
“阿尔?”卡布斯觉得她不像是冷静下来了,而是正在崩溃的边缘。
“卡布斯,你知道刚才亚述皇帝说得是什么意思吗?”
卡布斯摇头,比起他,身为军人的奥利却极为明白。
“亚述皇帝已经布好了能让赫梯军全军覆没的陷阱!”奥利乌黑着脸说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萨鲁输定了!”这次换阿尔缇妮斯说话了“卡布斯,他说得那个人质就是我!”
“不,阿尔你不是在这里吗?”又怎么变成*人质了。
阿尔缇妮斯摇头“所谓的人质不一定是我,而是让萨鲁相信是我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卡布斯才终于明白过来。
“你是说”他不敢想下去。
“那个所谓的人质只要让萨鲁相信是我,那么亚述皇帝就可以将萨鲁引到流沙群,到时候那些流沙就会将赫梯军队全部吞灭!”
听到这,卡布斯和利兹一干人吓得全部坐到了地上。
十万大军将在瞬间被全歼。
阿尔缇妮斯已经无法冷静下去了,她抓住奥利的衣服“奥利,我一定要尽快回到萨鲁身边,不能让他出发,趁他趁他”或许是跑了太久了,也或许是悲极上心,阿尔缇妮斯一口气无法提上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她的头好痛
不,她不能倒下,在这个紧要关头,不可以倒下。
萨鲁还等着她回去。
巨大的信念让她将剧痛抛却在脑后,当昏暗消失后,她挺直了背脊,仿佛那样她才不会倒下。
“奥利,知我们现在离沃伦纳山还有多远?”她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应该不远了,但是前提是我们要甩掉亚述皇帝,逃出森林,但他可能已经将森林全部包围,尤其是通往沃伦纳山的出口。”
他们现在加起来总共才17个人,如果力拼无疑是以卵击石。
奥利能想到,阿尔缇妮斯当然也能想到,既然力拼无法赢,就只好智取了,她环视四周,在脑海里思索着逃离的方法。
突然,她发现这些树长得很像针叶树,但是又比针叶树大了很多,像是需要确认,她走到一棵树面前“奥利把剑给我。”
“是!”奥利先是将她怀里的孩子抱给卡布斯,然后将剑递了过去。
阿尔缇妮斯将树枝断了一截,拿在鼻尖处轻闻,接着她似乎是找到了某种可行的方法,兴奋地颤抖。
“皇妃?”
“奥利,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她抓着树枝嚷叫道。
“什么?”
阿尔缇妮斯指着手中的枝条“这应该是千针叶科目的树类,这种树的树皮和树枝都蕴含很丰富地发胶醇,这种醇一旦被燃烧起来,会很快变成上升速度很快的浓雾。”
听她说得这么喜悦,应该是很厉害的东西,但是奥利和卡布斯等人听得不是很懂。
其实阿尔缇妮斯所说得是探险最基本的求生技能。
在二十一世纪,登山探险家们一旦遇到山难,在向人求救的时候,为了能让救援直升机在很高很远地方就能看到救援信号,遇难者便会燃烧针叶树的树枝,因为这些树枝含有丰富的油类,经过高温燃烧后会产生浓厚得云雾,但是却不会呛到气管,这个时候只要将有颜色的烟雾弹混在这些烟雾里,原本只能短距离看到的信号烟雾就可以直达天空,据说非常之醒目,几十公里以外都能看到。
看到他们没什么反应,阿尔缇妮斯知道他们并不很理解,于是,她自己动手,将树枝砍了些许下来,大概就一个小土堆的大小。
“我说得再简单一点,烧了这些树枝,就会产生很大的浓雾,到时候烟雾弥漫,什么都会看不到。”
“哦,我明白了,皇妃您是要让亚述皇帝他们因为浓雾,而无法前行。”奥利似乎是明白过来了。
阿尔缇妮斯点头。
“是吗,那就赶快烧。”卡布斯急切地拿出火褶子。
“不,现在不行!”阿尔缇妮斯制止道。
“为什么?”
“这个方法必需要找准风向。否则我们也会迷失在浓雾里。”
众人了解的点头。
似乎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众人为此欣喜不已。
突然,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啼哭声,将所有人都惊吓到了。
卡布斯怀里的小婴儿睡醒了,大声地对着所有人啼哭:“哇哇”
响亮啼哭声在森林响起,逐渐变成了反复出现的回声。
阵阵的啼哭声回荡在森林的各个角落,骑在黑马上正到处寻找阿尔缇妮斯下落的夏尔曼当然也听到了。
“陛下,是婴儿啼哭声。”
夏尔曼调转马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前进“在那里!”
这时,阿尔缇妮斯这里已是手忙加乱,无论她怎么轻哄,孩子的啼哭声就是不停,慌乱之余,阿尔缇妮斯只能带着卡布斯和奥利等人继续躲藏起来。
夏尔玛像是最灵敏的猎犬,一路搜寻而来,险些就要抓到她了。
好不容易,孩子才不再啼哭,让他们逃过了一劫。
这仿佛是个警钟,让在场所有人意识到,即使能够让夏尔曼‘看不见’也不能阻止他的行动。
如果这个孩子又哭了呢?
下一次
阿尔缇妮斯不敢想象下去,但是他只是个孩子,才出生不到三天,这不是他的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由亮转黑,他们时刻都保持着警戒心,他们无法再往前走,因为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哭,但如果不继续前行,那么赫梯的十万大军将危在旦夕。
像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一直都自责惭愧而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利兹,站在了奥利的面前。
“队长,卡布斯大人,请你们带着皇妃逃走吧,我来为你们引开敌人。”他年轻的脸庞有着决绝的信念。
“对,也让我们留下吧,请您保护皇妃殿下回到陛下身边。”和利兹也一起来的士兵们都一呼同声的说道。
“你们”奥利看着他们,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和利兹一样的表情。
“队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们的愚蠢,就不会让皇妃殿下和队长,还有卡布斯大人遇到这种危险。”利兹万分地惭愧,深深地自责已经折磨了他许久。“利兹!”
“队长,我们是赫梯帝国的军人,我们要为了国家而战。”利兹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他在等奥利下达命令。
奥利的心有说不出的难受,可是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如果可以,他宁愿是自己留下去引开夏尔曼,但是他放心不下阿尔缇妮斯,离沃伦纳山脉还有一段路,谁都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而卡布斯是医生,更不可以。
他咬了咬牙,无比艰难地下达命令“我命令你们”只是说了几个字,他就已经说不下去了。
但对于利兹而言,已经够了“谢谢队长,利兹为能跟随你而感到骄傲。”
“不!”阿尔缇妮斯听到他们的对话,简直不敢相信,他们要牺牲自己来救她。
利兹闪着无比坚定的眼神,单膝下跪,向她行礼“您是我赫梯帝国的皇妃殿下,为了您,也是为了国家,我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谁让你们牺牲了,我命令你们收回刚才愚蠢的想法。”阿尔缇妮斯疾言厉色的命令道。
“不,皇妃殿下,请让我们去做。”除了卡布斯和奥利,十三名赫梯士兵全体下跪。
“起来!你们起来!”阿尔缇妮斯看着他们决绝的样子,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这时,利兹从衣襟里取出一条项链,黄金打造,坠子是阿尔玛女神像,这是贵族出生的军人出征必备的物品,他双手捧起将它递向阿尔缇妮斯“我听说皇妃殿下是阿尔玛女神转世,我一直为此感到骄傲,所以能够为皇妃殿下牺牲,我更感到自豪。”
“不”她摇头,她根本不是什么女神转世,否则在此时此刻他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皇妃,请将我的项链交给我的妻子,告诉她我是为了国家而死,请她不用为我伤心。”这是一个军人最后的要求。
阿尔缇妮斯还是摇头,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已经铁了心地要为她去送死。
“我也是”其中一个年龄看上去最小的士兵,冲到利兹跟前,也向他一样向阿尔缇妮斯下跪“皇妃,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皇妃平安回国后,能去看看我的母亲,还有妹妹,她们都说皇妃是我们平民的大恩人,一直都很想见您。”
他们都疯了!阿尔缇妮斯看着他们满怀期待的眼神,丝毫没有恐惧与害怕。
她又看向他们身后,所有的士兵都跪在地上,其中有一个似乎欲言又止,他身边的一个士兵似乎察觉了,对他说道“你快告诉皇妃您的愿望,皇妃一定会答应的。”
那名士兵抬起头,眼神里有着某些不舍。
阿尔缇妮斯希望他就这样不舍下去,希望他不要像利兹那样冲动。
突然,他爬跪到她身边,恭敬地捧起她的裙摆“皇妃殿下,我的妻子快要分娩了,所以在我死后,请不要告诉她,随便编个什么理由都好,就是不要告诉她”他脸上的不舍原来在不舍自己的妻子,还有即将出生的孩子,然而这些不舍却没有打消他为她牺牲的决心。
为什么?
为什么!?
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可以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而他们的要求却是那么的微小,微小到基本不算是个要求。
“如果我的孩子平安出生的话,请皇妃殿下能抱抱它,我想我的妻子一定很高兴,她一直都很崇拜皇妃殿下。”
“我没有家人,我只有一个小的要求。”另一个士兵也冲了上来,他看上去很腼腆,小声地乞求道“我是否可以亲吻皇妃殿下您的裙摆。”他眼里充满了崇敬,仿佛她是神。
“这种要求你也敢提出来,卡哈尔,你小子真是有够混账的。”
仿佛他们现在所做的根本不是去送死,还在那里互相取笑。
为什么?
她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为什么?
她做了什么了,让他们如此不计后果追随她,保护她。
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潮,让她迷蒙了双眼,却还能看到他们眼中坚决。
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爱人,更有自己的孩子,他们却放弃了,只是为了她。
然而,她又做过什么?
赫梯危在旦夕的十万之众又有多少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母亲的儿子,如果他们死了,又会有多少家庭粉碎,多少人伤心。
“露娜,当大众利益摆在我面前的时候,即使要我奉献生命,我也乐意接受。”耳畔传来许久不曾响起的声音。
苍劲而威严,沉稳而雄迈。
爷爷
“露娜,人虽然渺小,却也很伟大,因为人懂得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
又是牺牲。
“露娜,如果有一天你面临抉择的时候,不妨想一想,你的责任是什么?”
责任?
我的责任是什么?
母亲,还是皇妃。
闭上眼,她的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
“我要一个人静静!”她说。
“皇妃”
“不要跟过来,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她的表情让人无法抗拒。
她一个人躲入一片山石后,怀中的孩子睡得很香甜,她抚摸着他粉嫩的脸颊。
宝贝,对不起!
对不起
等她从山石后出来,她脸上已没有了眼泪,她的怀里还抱着孩子,用卡布斯的斗篷将他紧紧地围住,看不到他的身体,也看不到他的脸。
但她的确抱着孩子。
她的安然出现,让卡布斯和奥利松了口气。
“我们走!”她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抱着孩子的手却是颤抖得。
“皇妃,请让我”利兹开口想要求她答应刚才的提议。
“这是命令,如果你还称我是皇妃的话。”她冷冽地口吻像是变了一个人。
“皇”
“除非你要我在这里等死!”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奥利眼见,似乎决定了什么,脚步刚移动,却已先被阿尔缇妮斯发现。
“如果你想打晕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她把刚才从他手中借来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皇妃!”众人惊恐地叫道。
“走!”她冷声下着命令。
无奈之下,所有人都只能跟着她走。
即使是这样,她都未曾把剑从脖子上取走,他们离刚才的地方越来越远,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不对
眼看着就要到达出口了,夏尔曼的军队早已现行一步将出口包围,他们根本无法过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啼哭声从远处传来。
“哇哇”
像是受到了哭声的吸引,包围出口的士兵立即向哭声的源头前进。
卡布斯奥利等人也被这个哭声震得呆滞在原地。
哭声!?
卡布斯看着阿尔缇妮斯手里抱着的她抱着的是什么?顷刻,他冲了上去,将她手中抱着的东西夺过来,将上面的斗篷扯开。
当看到那不过一块大石头的时候,他震惊地看着阿尔缇妮斯。
她的唇在抖,手在抖,身体也在抖,她没有哭,没有一滴泪,她那双美丽眸子只有决绝。
“皇妃!”所有人为此震颤。
卡布斯猛然回神,打算去把孩子抱回来,就算死也要救回他。
阿尔缇妮斯却紧紧地拉住他,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他,架在脖子上的剑说明了一切。
“阿尔,为什么这么做!”卡布斯想靠近她,却被她躲开,那把剑嵌入了她皮肉里,血丝慢慢渗出。
所有打算回头的人都不得不停下脚步
“点火!”她毫无表情地命令着。
他们无法那么做。
“点--火--!”那把剑随着她的第二声,又深了一分。
他们只能点火,却怎么点也点不着。
卡布斯泪流满面,奥利跪在地上拼命的用手指抠着地面。
终于,火点着了,如她所说,针叶树树叶对其起来的小土堆开始冒出浓密的烟雾,并随风向弥漫开来,很快像是吞食了整个森林,让森林里一切都无法窥见。
只有那一声声啼哭声。
当啼哭声越哭越凶的时候,阿尔缇妮斯几乎无法站住脚,但是她似乎仍要坚持。
“奥利,卡布斯,这是我的命令,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听清楚。”明明应该是没有波纹的表情,此刻却泪雨滂沱。
“我没有生过孩子,没有,赫梯从来就没有过第三皇子!”她嘶哑了嗓子。
奥利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让亚述皇帝抓住孩子来要挟赫梯,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孩子什么也不是。
“你们要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无论是谁都不能说!”她颤抖地手让架在脖子上的那把剑又划了她好几刀口子,她却仿佛没有感觉。
“他不存在,从来都不存在!”她掉落的泪水沿着脖子上留下的鲜血将她的衣衫染红,一如此刻她淌血的心。
“我们走!”她一步步地后退。
他们也只能一步步地跟上。
他们逃出了森林,甩掉了夏尔曼的追兵,但是那阵阵的啼哭声却仿佛不曾消失过,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
他们终于来到沃伦纳山,看到了那飘扬在山脉上的赫梯王旗。
看着那面熟悉的旗帜就在眼前,阿尔缇妮斯却看不到,她的脑海里一直都回响着那一声声的啼哭。
哭吧,用你的哭声来控诉我。
哭吧,用你的眼泪来指责我。
哭吧,用你的嘶叫来咒骂我。
哭吧
手中的剑悄然落地,她慢慢地朝前走,一步接一步,她木然地,空洞地只是朝前走着。
她看不到前头,听不到任何声音
泣血似的哭声是不是她自己发出的她也不知道。
只是朝前走
忽然间,她好像看到了有人正朝她飞奔而来,她却看不清那是谁?
她脑海里总是有着哭声,哭得好凄惨,哭得像是要挖走她的心肺
她伸出手,伸向前方那个奔来的人影。
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痛得像是被人挖走了
她停住了脚步,再也走不动了,身体就像失去了支撑,朝前倒去
我不想再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