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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托丽,修因与罗兰默契地组成一个坚固的三角方阵,随后缓缓退到了两人宽的吊桥之上,剑圣立即无言地持剑紧逼,十几名高阶骑士则紧随其后。
战士们的斗篷很快就被绵急的细雨浸湿了,晶莹的水珠顺着霜恸渗出寒光的锋刃滑落,然后穿过两块木板的罅隙,悄无声息地没入咆哮翻腾的大浪中。钢索摩擦产生了阵阵低沉的呻吟,金属的悸动直接传递到灵魂的深处,并令无畏的持剑者们屏息凝神。猎与反猎的双方站在巨蛇头顶四十米处,就这样如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奥斯汀与死亡骑士之间隔开了五米,即使对方的速度再快,这个距离也足够剑圣进行防御与反击。不仅如此,托马斯还在他身上施加了双层结界,高阶法师的力量因而失去了威胁。
但现在,在将窄刃剑横置在胸前后,法赫多德骑士团的团长却一筹莫展了——剑斗气的威慑力能令对方不得不停下脚步防御,但当面对着猎魔人锐利的视线时,他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消除这最后五米的距离。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该怎么做,才能抓住他们?剑圣焦躁的问自己。
罗兰同样无法打破僵局,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发现,脚下的格兰戴尔河和十七年在下游见过的样子完全不同,这根本是一头被激怒的巨龙!两侧的钢索灼灼发亮,毫无锈迹,完美地体现出了矮人们的纯钢锻造工艺,但是它们却并未受到任何防御法术的眷顾。
如果真的在这里战斗,也许吊桥会被摧毁。要怎么做才能击退这些顽固的家伙?死亡骑士的大脑飞速运转着,但是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案。
周围饱含着水分的空气逐渐停止了流动,仿佛无形的冰一般,在人们的身旁凝结。
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在岸上的法赫多德人之间穿梭着,骑士们还未来得及质疑,他就已经到了死灵法师的身旁,随之而来的浓重血腥味令周围的护卫纷纷皱起了眉头。
“你失败了,埃摩罗。”托马斯冷冷地说道,双眼依然注视着桥上的僵局“不仅没能拖住猎物,而且就连自称最拿手的暗杀也失败了,那个猎魔人连擦伤都没有。”
“不,一切还没结束。”对方的瞳孔中却透露出无法抑制疯狂“你听清楚了,他是我的,而且不会让给任何人。”
埃摩罗说着从斗篷下取出一把十字弩,这是附有魔法的强力武器,锐利而坚固的矢头在它的推动下,可以贯穿一百五十米以外的钢铠。杀手走到峭壁旁,单膝跪下,硬弩张满,准确地锁住远处吊桥上那个冰雕般的身影。
直到现在,身经百战的杀手还是无法相信太阳升起前发生的一切。经过整整半夜的鏖战,就连训练有素的刺客们也感觉到了疲惫,但那个猎魔人却连气都不喘一口。不仅如此,他居然可以在垂直的墙面上奔跑,并轻松地跃上屋顶,将那些目瞪口呆的狙击手们斩成两半!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超越了人类理解能力的怪物!这是埃摩罗仓皇逃跑时,心中唯一的念头——整整五十人的暗杀队,最后溃散时只剩下了十二人。
现在让我看看吧,卡奥斯,看看你这个怪物能不能承受得了这种毒液的啃噬!刺客的手指扣上扳机,但在触发之前,他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更为歹毒的念头。
这个怪物的直觉和速度都超乎寻常,如果直射的话,箭矢可能会再度被他击落,但如果目标是另一人的话埃摩罗残忍的目光落在罗兰之后,卡托丽的身上。女孩的注意力完全被奥斯汀吸引了过去,丝毫没有发现岸上情况的变化,她正是合适的狙击对象!
如果猎魔人为那女孩抵挡的话,便会失去击落箭矢的时间十字弩的尖端转过一个微妙的角度,准心牢牢地罩住少女纤细的身形。
如果他不去挡箭的话又怎么办呢?算了那么就当是热身运动吧,战绩上多一个海蓝圣骑士的记录也不错。埃摩罗撇了撇嘴角,弩弓的扳机随即发出了“嗒”的轻响,下一瞬间,一道银灰色的亮线洞穿了朦胧的雨雾,直射向卡托丽的心口。
猎魔人敏锐的视线立即捕捉到了飞来的死神,罗兰马上明白了过来——那支箭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卡托丽!死亡骑士的身躯在大脑的命令到来之前就自己动了起来,罗兰立即放弃对峙的静止姿态,一跃而起挡在少女的面前。
下一瞬间,那支箭已埋入猎魔人的右胸,只在外面留下一个颤动着的尾羽。
但意外才刚刚开始——罗兰的举动令奥斯汀错误地认为他打算发动攻击,于是剑圣毫不犹豫地抖动手腕,多层风刃从他的剑刃上激射而出,一瞬间就跨越了五米的距离。尚未恢复平衡死亡骑士勉强以单手挥出一剑,霜恸准确地楔入那股气刃中,但是却无法彻底地摧毁它。
剑斗气就像玻璃一样碎了开来,化成无数四下飞舞的残片,不仅撕裂修因的袍子,割断罗兰的长发,而且还毫无停滞地划开钢索。一阵强风吹来,吊桥发出阵阵悲鸣,随后突然从中间断了开来,卡托丽、修因、罗兰、奥斯汀以及那十几名骑士全都被抛到了半空,然后急速坠入巨蛇的血盆大口中。
死灵法师的咒语念颂下,一朵白骨编织的花朵立即在湍急的河流上绽开,将落下的剑圣包裹在了中间,形成了一个坚固的圆球,但几秒后,这个球就被滔天的巨浪给打到了水下,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另一侧峭壁上的雷恩刚好解决掉最后一名刺客,但当圣骑士回过身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落入弥漫的大雾中,自己却束手无策。
“卡托丽!”雷恩不顾一切地跑到崖边,探下身去瞪大眼睛搜索着,紧接着,一个小黑点映入了圣骑士的视线——修因在最后一刻成功地启动了飞翔术,得以逃过一劫。
“这怎么”埃摩罗找不出可以辩解的话,但他其实并不需要辩解——一周围的骑士一拥而上把他按在地上,一旁的死灵法师随即将手放在他的额前,简短地念了一句咒文,刺客的肚子就象气球般立即膨胀起来,几秒后,埃摩罗被死灵法术从中间炸成了两段。
“像你这样的家伙,晚清扫不如早清扫。”死灵法师厌恶地抛下这句话。
托马斯再次从悬崖上探出身去,盯着逐渐上升的高阶法师看了一会,最后他向着惊恐不已的骑士们下达命令:“全部人都立刻到下游去搜寻,一定要找到团长!”
几分钟后,修因终于依靠着飞翔术抵达了对岸,气喘吁吁的法师刚一落地,雷恩就死死地拽住了他,仿佛害怕对方再度被那条巨蛇吞噬一般。
“卡托丽卡托丽她怎么样?”圣骑士的声音中带着无法隐藏的颤抖与恐惧。
“我只来得及给他们施加了防水术,这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沉到水底,我还给卡托丽施放了一个缓冲术”高阶法师呆呆地望着汹涌的急流,然后突然一拳猛地砸向地面,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该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应该直接用飞翔术把你们带过来的,即使会成为箭矢的靶子也比现在的情况要好,该死的!”
“我们得到下游去搜索一定要找到他们两个一定。”雷恩坚决地说道,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天气一片晴朗,蔚蓝色的背景下,洁白的云彩懒洋洋地浮在空中,成群的鸟雀盘旋其间,而高耸入云的雅赫维山则安详地俯视着大地。格兰戴尔河在此处的宽度达到了三百米,是依诺克村那里的三倍,水流在这里已由暴躁的猛兽化为驯服的羔羊,河面就仿佛是平坦的镜子般,反射出两岸苍翠茂密的森林。
卡托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并下意识地坐起身子,裹在锁子甲外的斗篷因此滑落肩头。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少女环顾着四周,一时有些迷惑:身下是一片柔软的植被,眼前是由高大的翠绿色树木所组成的屏障,头顶的蓝天上浮着几片纯白的云彩,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世外桃源中的景色。但从附近传来的潺潺水声却向卡托丽说明了一切——自己正躺在离格兰戴尔河不远的某处丛林中。
女孩回想起了不久前的战斗——当时自己正全神贯注地监视着奥斯汀的一举一动,但卡奥斯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跳到自己的面前,然后,跟着到来的剑斗气便撕裂了脆弱的钢索,令所有人都从四十米高的空中坠了下去。卡托丽还清晰地记得,在最后那一瞬间,猎魔人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中,以缓解坠落所带来的冲击力。
所以现在我才能安然无恙,能从那种急流中生还,全都是因为他的保护少女下意识地搂紧了猎魔人的斗篷。卡奥斯,你现在在哪里?是你为我盖上了斗篷,但现在为什么却又消失不见了?
我应该做点什么,他也许受伤了,需要到河边清洗,圣光术在这个时候一定能帮上忙!我必须快点行动起来,越早找到他越好。卡托丽告诉自己,随后站起了身,循着清晰的水声快步前行。
她所处的位置离格兰戴尔河其实很近,只是由于森林太过茂密,以至于让人觉得如同迷宫一般。过了一会,在林间拐过七八个弯之后,蓝绸缎一样的宽阔大河就在卡托丽面前铺展了开来,而与此同时,那个让少女牵肠挂肚的身影也映入了她翡翠色的双眸。
女孩急切地想要飞奔过去,但下一瞬间,她却硬生生地停下脚步。卡托丽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度仔细地凝神遥望,然而烙入眼中的一切还是如旧。
这这不可能!卡奥斯他这不是真的!女孩急忙躲到高大的树后,为了不让自己下意识地发出惊叫,她只得用手死命捂住了嘴。周围的景物在一瞬间化为无尽而寒冷的黑暗,紧紧地裹住少女颤抖的身体,令她感到窒息般的痛苦,以及血液冻结时无法抗拒的绝望。
映入卡托丽眼中的确实是卡奥斯,但是,却并非是那个她所熟知的猎魔人。
他**的上半身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正缓缓地从中渗出;他的胸口深埋着一支利箭,那对人类来说是绝对致命的一击;他的头发不再是灿烂的淡金色,而是流泻着冰屑的死灰;他的双眸中温情的目光荡然无存,只有冰冷的火焰在肆无忌惮地烧灼。
对于少女来说,这些事实足够揭示残忍的真相——卡奥斯是一名死亡骑士。
罗兰低头审视着全身的伤口,水色的瞳孔中掠过一点颤动的火苗。
没错,格兰戴尔河的水流比想象中的更汹涌,甚至超过了伊斯城之战时里魔法的力量,但死亡骑士更清楚的是另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少女的关系,即使是在这种怒涛冲天的攻击之下,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如此狼狈。
卡托丽在落水的瞬间便失去了知觉,猎魔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紧紧地搂住,同时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和那些疯狂咆哮着的滔天巨浪搏斗,如果没有修因施加的防水术,罗兰相信自己肯定会被这位身披银甲的睡美人拖到水底,然后在刀锋般的漩涡中无声地变成一堆碎片。
但是,即使有魔法的加护,情况依然很糟糕——险恶的激流一次又一次地抓住罗兰和卡托丽,并将他们猛地掷向那些嶙峋的礁石。每一次,死亡骑士都毫不犹豫地让自己挡在前面,尽管负在身后霜恸吸收了部分冲击力,但那些黝黑而锋利的尖牙却深深地咬入了剑面保护不到的**,然后在那上面扯开一道道宽阔的血痕。
当猎魔人最后带着卡托丽步履艰难地上岸之时,他觉得自己甚至连走路的力量也没有了:太多的肌肉遭受撕裂的损伤,而全身的骨头也几乎断了一半。罗兰不敢想象女孩醒来后如果看到这个僵尸般的自己会有什么反应,更无法想象如果对方试图用圣光术治疗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很显然,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设法在卡托丽睁开眼睛之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于是,在安置好女孩后,猎魔人便脱下血迹斑斑的皮甲和上衣,放在水里冲洗以消除证据。不仅如此,他还取下了“诚挚的欺骗”——这枚中指戒并不会影响到死亡骑士的力量,但为了能让使用者的表象与普通人类更接近,它却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那种与人类完全不符的强大恢复力——此刻的罗兰所需要的,正是这种能力。
而现在,当罗兰急匆匆地忙完这些掩饰行动,静下心来等待伤口痊愈时,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
我居然会为了她做到这种程度?
当视线移动到那支依然插在胸口的利箭时,猎魔人禁不住这样质问自己。下一瞬间,罗兰将它猛地拔了出来。
在此之前,即使是在面对白龙之王克拉费里格,或是光之指引者尤瑟尔的时候,罗兰也未曾被他们瓦解过防御,那是他身为最顶尖剑士的荣耀。但现在,一个孱弱刺客所射出的毒箭,却轻易地穿越那道可以令龙王与圣骑士之首止步的铜墙铁壁。
我居然会这样不惜一切地保护她死亡骑士的嘴角浮现起苦涩的笑容。
很久以前,当那场改变了罗兰一生的血祭还鲜明地燃烧着的时候,他曾无数次渴望时间倒流,这样便能得到守护久远的机会。但他同样很清楚,那样的想法仅仅是噩梦后的呓语,面对残酷的现实,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舍弃路维丝,踏上无法回头的复仇之路。
罗兰-斯特莱夫,伊修托利之欧林,你现在究竟在干些什么?
卡托丽-奥兰德她最憎恨的人就是黑暗之鹰,不仅如此,她的体内还流淌着原本属于久远的血液!十七年前,我无法保护心爱的人,但现在却会为了仇人的后裔而不惜一切?
他努力地搜索着记忆的残片,但是却得不到答案。当意识到那支毒箭瞄准着卡托丽之时,自己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去抵挡的,而不是在权衡过利弊关系之后;当在激流中挣扎时,死亡骑士只是希望将少女平安地送到岸边,而不是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救她;当发现自己的身份可能暴露时,猎魔人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掩饰,而不是探询为什么会因此而感到不安。
已经成为习惯了吗?罗兰摇了摇头。是因为被她那份顽强不屈的意志吸引了?是因为被她那番让人窒息的论调动摇了?还是因为被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委身仇恨的执着束缚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在很久以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过后,自己逐渐崩裂的灵魂中便已嵌入了她的影子。而今天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那颗种子发芽长成的结果而已。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死亡骑士下意识的握紧了胸口的垂饰,温柔的气息随即顺着掌心传递到了他灵魂的深处。
这就是你希望我看到的真实吗,伊修托利?
久远,你是否能告诉我答案呢?
罗兰轻声地叹了口气,水色的火焰之流逐渐溢满了他的瞳孔,并随着死亡骑士颤动的灵魂缓缓流转。
树丛中传来轻微的摩挲声,这微弱的震动一下便把沉思着的猎魔人拽回了现实。空中立刻出现了两道水色的长弧——那是死亡骑士燃烧的双眼拖曳出的轨迹。罗兰在刹那之间已一跃而起,闪电般地抓起直插在地的霜恸,然后对着树林摆出如临大敌的防御姿态。
“谁在那里?给我出来!”掩饰起内心的不安,死亡骑士厉声问道。
一只灰野兔从灌木中探出它可爱的小脑袋,随后一溜烟飞奔而去,很快就跑出了猎魔人的视线。
死亡骑士一动不动地楞了一会,然后不顾一切地大笑了起来。
我居然会如此害怕身份暴露吗!?已经陷得太深了啊,罗兰必须做个了结在抵达旅途的终点前,我必须将一切做个清楚的了结!一道阴霾的冷火掠过双眸,罗兰低下头,以坚决无比的声音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伊修托利必须成为神,那才是我现在留存现世的理由。”
他自言自语着放下武器,随后重新将“诚挚的欺骗”戴上左手。过了短短几分钟,猎魔人卡奥斯的身形与容貌便再度映入了镜面般的河水之中,但在那水色的瞳孔中,却蕴涵着无法融化的坚冰。
罗兰在茂密的丛林中迂回前进,熟悉的地形很快便重又进入了视线。卡托丽依然蜷伏在柔软的植被上,看到这一切的死亡骑士因此松了口气。
还在睡吗?死亡骑士单膝跪下,静静地注视着脸颊泛红、双眼紧闭的少女。猎魔人就象雕像般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直到女孩美丽的睫毛颤动起来为止。
“终于醒了吗,睡美人小姐?”死亡骑士调侃道。
“卡奥斯?”卡托丽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我们这是在哪里?”
“格兰戴尔河的下游,我们是被水流冲到这附近的岸上的。”罗兰解释道“我们的运气不错,有修因的魔法护身,再加上我刚好抓住了一根很大的吊桥残骸,所以才能在那种激流的冲击下得以幸存。”
“是啊,真的很幸运。”过了半晌,少女才低低地答了一句。
“从影子看来,现在已经过了正午,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已经准备好食物的原料了,”猎魔人给对方看自己抓到的灰野兔“等我去处理掉这只猎物,你先休息一下吧。恢复体力后,我们再出发去找修因和雷恩。”他说完站了起来。
但下一刻,卡托丽却突然握紧了罗兰的手。
“卡奥斯的手很温暖”
“是因为刚才一直在捕猎的关系。”猎魔人重又跪了下来,少女闪烁不定的眼神令死亡骑士有些疑惑“卡托丽,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女孩摇了摇头,并让黑色的发梢遮住自己摇曳的目光“我在这里等你就好了。”
罗兰于是点了点头,起身去寻找合适的生火地点。而目送着死亡骑士远去的少女,却无法抑制地咬紧了嘴唇。
卡奥斯的手的确很温暖,但是那仅仅是依靠戒指的力量所生的幻影,和他所拥有的金发,眼神一样,统统都只是用来欺骗人类的假象!他是一名死亡骑士,是黑暗之鹰的同伴,那柄巨大的剑曾浸染过无数人类的鲜血,曾让无数的城市沦为废墟!
和我所佩带的这个一样,他胸口的垂饰里一定也保存着伊修托利的血液。如果死亡骑士出现在前往星之都的道路上,那目的一定就是世界树,卡奥斯一定是为了让伊修托利成为神而来到此地的!身为圣骑士,也许我应该杀死他?
如果将圣光附着在剑上,然后从背后出其不意地偷袭,也许我能杀死卡奥斯!
这个想法就好象巨大的黑色利爪,一下便紧紧地攫住少女,她的全身不禁因此颤抖起来。卡托丽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缓缓地抽出腰间的短剑。金属冰冷无情的声音贯穿了女孩的耳膜,流溢光华的剑身反射出了女孩苍白的表情。
然而,下一瞬间,少女眼中的这面银镜却仿佛被惊醒的水面般,泛起了阵阵涟漪,当它再度平静下来时,映照出的却是有着金色长发与水色瞳孔的俊美容颜。
这个玻璃般的幻影可以轻而易举地躲进人心的罅隙,然后在卡托丽一行熟睡的时候结束一切。但事实却完全相反,卡奥斯曾不止一次救过自己,从旅途的开始到现在,一直如此。
在贝利尔村,他完全可以对发生的战斗置之不理,但卡奥斯却留了下来,和自己一起面对强大无比的深渊领主。在斯坦提尔丘陵,死亡骑士为了拯救被俘虏的自己而不惜挡在了愤怒的剑圣前。从拉山德城到露比斯山,全是依靠着他的引导队伍才能避开幽界与现世的交汇点,否则的话也许自己早已成为了恶魔们食物。不仅如此
卡托丽回想起了刚才目睹的一切。除了那流溢出冰屑的灰发、燃烧着活火的双眸外,最能证明卡奥斯是死亡骑士的就是那满身的伤痕和深埋入胸的利矢。
那也是卡奥斯又一次救了自己的证明。
“我们的运气不错,有修因的魔法护身,再加上我刚好抓住了一根很大的吊桥残骸,所以才能在那种激流的冲击下得以幸存。”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是你替我挡下了射来的冷箭,还用身体当盾牌保护我在激流中不受伤害!
短剑从卡托丽的手中滑落,流泻寒光的剑刃瞬间没入土中。少女下意识地搂紧猎魔人的黑披风,随后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森林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如果你一开始就表明身份以剑相对的话,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了。如果我不去邀请你加入队伍,也不会出现现在这种局面。但是,一切都晚了,你和我已被卷入了旋涡。卡奥斯,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个程度?我们明明是死敌,但你为什么不愿意表明身份,却要默默地守护着我?
我又该怎么做呢?继续把真相隐瞒下去?但是,到了世界树面前时,真相就
到那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搭上了卡托丽的肩头,罗兰微笑着晃了晃手中喷香的腿肉:“久等了,兔子肉已经收拾完毕,一起来吃吧?”但下一刻,当女孩转过身来的时候,死亡骑士的表情却一下僵住了。
眼泪,大滴大滴的眼泪正从卡托丽的双眸中涌出,少女连忙用力地去揉眼睛,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滚落。
是因为佛伦德的关系?还是罗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当女孩的脸颊被泪水糊满的时候,他却禁不住想起了十七年前同样哭泣着的久远。
“你怎么了?”猎魔人试探性地问道。
“没、没什么”
“有没有我可以帮到忙的地方?”
“帮忙?现在才问这种问题,你不觉得已经迟了吗?”卡托丽终于不顾一切地大哭了起来“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会,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好不好!”
“当然,我去那边巡逻一下,很快就回不,我会一直待在那边的。”罗兰语无伦次地说完外交辞令,随后扭头就走。
但下一刻,他却停下了步伐——女孩紧紧地拽住了死亡骑士衣袖。
“真不知道你这个笨蛋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少女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不过现在肩膀,借我用一下”她说着将哭红的双眼埋进罗兰的怀中。
熟悉而让人安心的气息透过皮甲传到卡托丽的脸颊上,那仅仅是戒指生造出来的,迷惑人类的幻影,但是
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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