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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天!是老天爷在怜悯他吗?还是他真的喝醉了?他竟见着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不可能、不可能
赵阳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杨妤嫣,笔直地朝她走去。
“来,我给你介绍这位秀女,包准你一定会喜欢”秦国夫人扯着他的衣袖,一个劲地嚷着。
他瞪了她一眼,不耐地拉回自己的手。这秦国夫人是怎么回事,像个老鸨似的,当他是上妓院的寻欢客吗?
“我自己会走。”他冷道。
秦国夫人呐呐地止住了话,心里头有些不自在,即使他的身份比她尊贵,但好歹她也是长辈,她可是当今圣上的乳母耶,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她,活像她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难道他是在记恨,气自己去皇上面前告了他和那贱婊子的状?哎唷,这可误会她的一片好心了,她会这么做,还不是为他这孩子的好处想。
他还年轻,跟一个年纪那么大的宫女瞎混在一起,像话吗?整个皇室的脸都让他丢尽了,这要传到民间去,怕不被渲染说成乱伦,儿子爱上自己老子的女人?
虽说杨妤嫣跟先皇太宗有没有一腿她是不知道啦,可是她是先皇在位时进宫的秀女,又在当时最得宠的君昭仪的昭景官当差,有没有承过其雨露,这可就只有她自个最清楚了。
总而言之,晋王才这点年岁,当今皇上又是这般倚重他,他不该如此自毁前程。
她的苦心哪,唉,看来全给人当了驴肝肺。
拉拉杂杂想了一堆,也就没心思留意赵阳的动静,待她眼角一瞧,嘴角霎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可不顺了她的心了吗?他那一副愣愣盯着杨采儿的模样,这婚事八成有了。
自己就是这副鸡婆心肚,受了人家气,还是忍不住贴上一脸热。
“你”赵阳感觉眼眶有些发热,雾蒙蒙地让他看不真切。
杨妤嫣低着头,她知道在秦国夫人面前,她得做出小女儿的娇态来,免得惹生性严谨的她不快;她和阳儿已毁在她手上一次,这次错不得。
“你是嫣儿吗?”仿佛过了许久,他才饱含期待地问出这一句。
他还惦着我?欣喜的泪涌上,她头垂得更低了,怕人发现她的情不自禁。
一旁的秦国夫人插上话“什么烟不烟、雾不雾的,她叫采儿,杨采儿,是庐城阳县令的孙女儿。”这个晋王,大白天地喝什么酒,早请皇上交代过他,今儿个的选妃会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没想到他却喝得满身酒气。
也罢,人来了就好,看样子喝醉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之前还嚷着非那贱婊子不娶呢,这会儿还不是眼发直地盯着人家。
“庐城杨县令?孙女儿?”闻言,赵阳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是啊,想不到杨家专出标致的女孩,看来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天都在定啦,姻缘红线系着,跑也跑不掉。”秦国夫人意有所指地道,暗示他虽然死了个杨妤嫣,可却还有个杨采儿。
杨妤嫣心头一震,真是跑不掉吗?她可知她求这个再续前缘的机会,可是费了多大的气力,徘徊多少次鬼门关。
“你不是妤嫣。”他像是指控、像是不信地说。
“她她是我姑母,我是她大哥的女儿,我、我我叫杨、杨采儿我不是她”她怯怯地说,内心却不住大喊着,我是我是!我是你的嫣儿哪!
“唉,她们俩可真像不是吗?到底是一家人,不过光看外表也知道谁是谁,年龄可瞒不了人的”
“闭嘴。”赵阳一记冷喝,遏止了秦国夫人未竟的话语。
秦国夫人面上挂不住,正待要说些圆场的话,他却突地丢下一句“都给我出去。”
顿时,她气得涨红了脸,这晋王太目中无人了,她可不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太监宫女,再怎么说这选妃会可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他有了中意的人,也不用过河拆桥吧!
这孩子礼数不够,骄妄过甚,她非挫挫他的锐气不可。
“好,我们走。”挥手示意,候在厅外的一群宫女鱼贯走进。她喝令道:“领着众秀女回房歇息吧。”
说着,她一手揽住杨妤嫣的臂膀“采儿,走吧,你这般好样貌是等着当后当妃的命,这晋王没眼光,放心,皇上绝对不会错过你这颗明珠”
“慢着!”又是一声冷喝。
唷,原来还是动情了嘛!秦国夫人眉一挑,脚步却没有放慢。
“杨采儿留下。”赵阳的声音软了下来,他气自己的妥协,可是有些事情他想问个清楚。
秦国夫人带着杨妤嫣折了回来,故意面露难色地道:“这人都走光了,留你们孤男寡女的两人”
“大厅上我们会做什么好事?”他讽刺道,这假道学的女人!
“都没人了谁知你们会不会”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得有些逾越了,她讪讪地住了嘴。
他嗤哼一声“放心,我真要对她怎么样,她铁定就是晋王妃了。”
秦国夫人这才勉强地笑了笑“唉,就别到时翻脸不认就是了。”
轻拍了下杨妤嫣的手,她深深看了晋王一眼,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接下来一室凝重安静,空气中充满沉闷。
杨妤嫣偷偷抬眼眠向赵阳,发现他的目光虽停在自己脸上,可心神似乎游离,飘泊到远方。
此刻,她不用再畏惧周围有旁人的眼光了,她大胆的回视他,故意让自己眼中的爱意一览无遗。
他竟脸红了。她轻笑着,唇不自觉地微微噘高。
好像!嫣儿笑时也是像她这般,让他的心怦然一动
清清喉咙,他像要掩饰什么似的别过脸去“你姑母葬在什么地方?”
嗄?谁?
愣了一下,她才想到原来他问的是自己。
“嗯,呃”该怎么说呢,真正的她又还没死,她哪知道她将来会葬在哪?“庐城外的西小坡。”不得已,她只好说出那个难产而死的妇人的葬处。
不过真要有人去那儿寻杨妤嫣的墓碑定是寻不着的,爹他仁厚,再加上怕咒她,坚持以人家原来姓氏安葬。
见他一脸不豫,她试探地问:“你还想着我姑母吗?”
他扫她一眼,反问着她“你知道些什么?”那睥睨的神气,完全把她当一个小女孩看待。
她气一闷“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姑姑她被人送出宫,还被赐白帛自尽。”她不喜欢他这般幼稚,对个小女孩摆什么王爷架子!
她知道他不驯时就是这副表情,眉挑得高高的,仿佛要耸到天上去般,鼻里哼着气,谁来他都不屑一顾。
可话才说完,她自己竟难过起来,这出宫后的心酸,只有她自己明白。
“你”他的表情软了下来“你的眼圈儿怎么红啦?”看到她难过,他的心不知怎的蓦地一窒。
“没有。”杨妤嫣倔强地深吸口气,把泪水和想起的一切都吞回肚里,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示弱,她也不能,以前她一哭,他也会跟着哭的
赵阳浅笑了下,像是被勾起某段美好的回忆“你跟她好像。”
她们就是同一人呀,可这事她却是永远都不能告诉他,只能令他赶紧爱上现在的自己,只剩下三十九天了。
“你姑母死的时候,有说些什么吗?”他神情黯然,似乎极其不愿说出那个字。
“她她说”自己要死之前会对他说什么呢?“她说她爱你!”一句爱语不经意地冲口而出,她脸一红,可却坦然,这的确是她惟一想说的。
他动容不已,心阵阵抽痛起来,她到死都还是这般心意对着自己是他没用,保护不了她。
“你别难过,姑母还说还说要是我有机会看到你的话,要告诉你别一直惦记着她,世间的好女孩还很多”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哪门子安慰,依她的个性绝不会说这种违背良心的话,要她上山采完蘼芜后,下山遇着故夫,还得跪着听他说新夫人的牢骚,她可办不到。
他眯起眼睨她“她真的这么说?”
啊,糟糕,被发现了!真不愧是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人!杨妤嫣摸摸耳垂,她得赶紧想些别的话来岔开话题才好。
赵阳心里又是一震,她这摸耳朵的小动作可真熟悉呀!
“呃,王爷,你你选好王妃人选了吗?”哎呀,羞死人了,这番问法不是变相地像她向他求亲吗?
提到这件事,他的脸一冷“哼,这事轮得到你管吗?”他早铁了心,这辈子非嫣儿不娶,她死了,他的爱情也亡了。
闷哪、恨哪!他不想再和她瞎扯下去了,即使她长得再像嫣儿,甚至还多出一股青春的娇俏风情也一样,那不是他要的。此刻,他只想要酒,喝他个酩酊大醉,好解千般忧愁。
“我当然得管,因为因为”因为她得和他在一起,他才有机会爱上她;因为她只剩三十九天了,动作再不快一点,她会死得冤枉。
瞥见大厅外秦国夫人鬼鬼祟祟探头的身影,看来她还是不放心让他们独处,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脑海,不及细思,她拉着他的衣襟,踮起脚尖,硬是凑上自己的嘴,一吻——
她什么也不想管了,这是她久违的温柔呀!他的味道是如此熟悉,他的唇瓣是如此温暖
猛地,被一股劲力推倒在地的她迷惑地眨眨眼,没心思去管摔疼的手,只是不解地看向她幸福的所在。
赵阳瞠目看着她,红着脸气急败坏的怒吼“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唷,作贼的喊捉贼是不?人家好好一个闺女被你污辱了,你还好意思嚷嚷!”秦国夫人早在他们相吻的那一刻就冲了进来,依她的角度看,的确是他轻薄她没错。
“我哪有污辱她”
赵阳话还没吼完,就被秦国夫人一阵快语给抢白。
“啧,刚刚我要出去前你可说了,要对采儿有什么不规矩,你就得娶她为王妃。”
他张口欲说些什么辩驳,好半晌却没吐出半个字。
他原本怒瞪着杨妤嫣的眼,忽而转为一丝轻蔑,继之面无表情,再也探不出任何温度来。
“因为你想当晋王妃是吧?”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赵阳转头就走,没有看见她坐在地上拼命地摇头。
“晋晋王,未经通报您不能进去圣上和宰相”
宋真宗赵恒正和一班臣子在御书房里议事,突然被一阵吵嚷声给打断。
“怎么回事!”赵恒不悦地问,寇准这老头,为了岁币的事在他耳边谏言了一个下午,他不耐的情绪,此时已涨到最高点。
不等人回报,他已经看到造成这混乱的源头——他的皇弟赵阳。
只见他怒气冲冲的向自己走来,赵恒愉悦地笑了,烦了许久,总算可以找点乐子不,应该说是乐子自己找上门来。
龙颜一沉,他转向寇准“岁币之事朕心意已决,况且我大宋乃信义之邦,岂有言而无信之理,众卿家不必再劝,先退下吧。”
寇准还想多说什么,但见皇上揉着额角,一副倦怠的样子,叹了口气,只好挫败地亦随着其他大臣退了出去。
“少装了。”赵阳冷哼一声,他这皇兄只要对上寇准就没辙,老是装死装活的以病遁避掉那老头的碎碎念。
闻言,赵恒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走上前“晋王,今天火气很大喔!谁惹你生气啦?”
赵阳横他一眼“你少幸灾乐祸!”他扬扬手上的黄布帛,没好气地道:“你心知肚明。”
赵恒挑起眉,睨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圣旨嘛,朕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朕每天下那么多道诏书,不知你拿到的是朕的哪一项美意?是否是要封你为宰相那则?这次和辽人作战,你的先锋军以床子弩将统军挞览射死,辽军因而大败,真可谓功不可没”
“不是这个。”他脸色铁青,该死的,要敢真封他为宰相试试!
“要不然是什么?”赵恒故作不解。
“你敢说你不知道?”赵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迸出这几个字,太监来宣旨时,他一听简直快气炸心肺。“这赐婚的事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吗?”
“喔,那件事呀——”赵恒低笑几声,看足了他气炸的脸后,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男大当婚,你都二十岁啦,再不娶难道等着当和尚呀!”
真过瘾,好久没见到他这副失控的模样了,看来赐婚一事真是一箭双雕,整到了晋王一回,也顺道解决了他的终身大事。
赵阳瞅着他好一会儿,眼神深邃而坚定。“她死了,我留在世上独活也没什么滋味,出家当和尚”他冷哼一声“亦未尝不可。”
赵恒闻言一惊,他在说什么呀?这秦国夫人不是说一切都包在她身上,晋王看中了庐城县令的孙女儿,若婚事顺利的话,他还打算给杨敬这个未来姻亲升官呢!
他知道他这皇弟的性子不喜受人摆,即使自己是他贵为皇帝的兄长也一样,他早料到他一定会为指婚的事来和自己翻脸。
原本,他是打算玩够了就算收回成命也无所谓,反正有看到他急得跳脚的模样,他目的就达到了,可他竟有出家之念?看来他不能真顺了他的心意。
“你这”他不解地问:“怎么?原来你不喜欢这个杨秀女吗?”
赵阳眼神一黯“我爱的始终只有一人。”
赵恒摇摇头,明白其所指何人,他有些无奈地说:“杨妤嫣的事朕承认是朕的疏失,让秦国夫人处理得有些过头,她罪不致死;可这事你也不对,怎么说你都不该招惹一个年纪比你大上十多岁的女人”
“我爱她。”他的声音真挚而沉痛。
听到这句话,赵恒有些动怒“人死都死了,你要朕赔你一个杨妤嫣是不可能,但天下美女朕都让你先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他苦笑“弱水三千,吾独取一瓢饮。”
“你”赵恒暗骂自己没事干吗听乳母秦国夫人的话 这趟浑水,现在晋王不领情,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挥挥衣袖,原以为整到人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罢了罢了,朕乃一国之君,君无戏言,总之这个杨采儿你是娶定了。”
这个晋王,从小到大皆是这般不驯,希望他这回能屈服在自己天子的威严下,顺应此事。
风怜轩内,焚香袅袅,琴音绕梁,美酒佳肴满桌,一群美人随侍在旁,男子纵酒狂饮,一副人间极乐的景象。
“晋王,别喝多啦——”妖娆的女子嘴上虽这么说,可手上的酒壶还是一杯一杯的为他斟酒。
“晋王,别老一来就喝酒嘛,也陪陪我们姐妹”另一道拖长音的娇嗲声响起,伴着魅惑的气息,袭向他耳畔。
赵阳不言不语,毫不理会这群莺莺燕燕,这几个月来他都是这样,不是在王府里就是在妓院里,不是醒着在喝酒,就是醉了哪里都能睡。
他最常来风怜轩,只因此处花魁风小怜,眉眼间像极了妤嫣;可他虽然常来却不爱瞧,因为越看心越伤,再怎么像,妤嫣仍只有一个,而且死了!死了,就是任何人都无法代替的意思。
琴声歇停,风小怜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你们退下吧,我来服侍晋王即可。”
其他女子闻言并不介意,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只是无法和这伟岸男子共度一夜春宵,众娘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风小怜走到赵阳身侧,可喝多的他压根不理会,她爱恋地看了他半晌,满心的眷恋都快抑制不住。
俊帅的男子多的是,像他如此痴情的男人天底下却寻不出几个,她爱他,不只因为他出众的外貌,更因为他的那份执着。
只可惜,他的目光从未停在她身上——即使有,也是因为自己肖似那个她永远也战不胜的敌手;她知道她的名,妤嫣,醉了的晋王老爱抚着她的眉,喃喃地唤,妤嫣、妤嫣,我的嫣儿哪她想,他大概从未记得自己的名唤作什么。
赵阳眼角余光瞥到她的身影,朦胧中,仿佛看到他的嫣儿在对他笑。
他咧嘴一笑,男性魅力尽显无遗,风小怜脸一红,丝毫无法抵抗。
“嫣儿我的嫣儿,你来看阳儿了吗?”
风小怜眉头一皱,她实在受够了老是做人家的替身。一个长久以来就兜在她心上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她没计量多久,牙一咬,将衣物尽数褪去,不着寸缕地站在他面前。
“晋王,小怜尚是清白之身,您就要了小怜吧。”
要我吧,要了我吧!她楚楚可怜的瞅着他,据传闻,他虽上遍京城里每家妓院,可却从未和任何一名女子相好过,若他要了她,是不是代表自已在他心里的分量有些不同?
赵阳闷不吭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盯着她看的眼神由原本的爱怜转为痛恨,蓦地,他出口吼道:“滚开,你这不要脸的娼妇,你别以为使这手段我就会娶你,绝不!”
她一惊,吓得眼泪滚了出来,嗫嚅道:“我我没想要攀龙附凤,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我只是”她泣不成声,梨花带泪的小脸惹人心疼。
他似心软,又连忙凑近“乖,嫣儿别哭,都是阳儿坏惹你生气不,都是那个杨采儿,太卑鄙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娶她的别哭”边说手还帮她拭着泪。
风小怜整个人都怔住,原来,今天刚贴出的皇榜没骗人,晋王果真要娶妃了。
原来,他的温柔无论如何都还是只能给他口中的嫣儿
她泪流不止,尽管赵阳顺了她的心,抱她上床,细细啄去她的泪珠,双手膜拜地在她身上游移,燃起她的热惰,让她成了他的人,可她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
她,只是个替身。
即使如此,她依旧无悔。
隔日,晋王入宫迎娶杨采儿,迎娶的队伍极简单,一顶花轿,几名随从,没有锣鼓喧天,不见丝毫喜气,杨采儿就这样进了晋王府的门。
在拜完堂后,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过,新郎倌便不知去向。
这一消失,就是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