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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天秀像只困兽在牢笼里走来走去。
担心家里的妻子,想捎封信回家,但这边的太监和宫女完全没办法打商量,好几次气得想私逃算了,又担心不明事理的太后真降罪下来-到时候事情反而变得更加棘手,他不得不忍下。
今晚已经是第三个晚上,他开始心烦意乱了。
寂静的夜里,悠远空旷的湖面传来一阵阵隐约的古琴声,他诧异地推开临湖的门,站在赏湖露台上仔细聆听,声音虽小,但这清澈透明的音色是玉壶冰没错。
一点狂喜的火焰在他的双眸中燃起,拿出随身携带的短笛跟著合奏起来。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地难为清。
曲江池畔的草木之间,江嫣红盘腿席地而坐,横放在膝上的古琴正是玉壶冰,宫苑之大,不知从何找起,希望他能听见她的琴音。
鲁三刀在战场上练就了眼观八方、耳听四方的好本领,一有风吹草动就带著夫人躲开,试了几个地点,终于听见相和的笛音,立刻循声摸去。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不如当初莫相识。
琴音愈来愈接近,他的心愈来愈激动,一曲吹罢,他继续吹著,生怕来人找不到他的方位。
老太监推门进来,慕天秀的笛音戛然而止。
“侍郎大人好雅兴。”老太监在房间里探头探脑,然后踱到露台边东张西望,对于和侍郎大人相和的琴音颇为在意。
慕天秀装出轻浮的模样“不知道芙蓉苑中哪位宫女的琴弹得这么好,可不可以拜托公公帮我找来,我无聊得发慌。”
老太监轻啐一声,找宫女来给准驸马消遣?他又不是想死。那琴音是宫女弹的?很有可能,不然有谁这么不怕死,摸进行宫禁苑还敢这么大剌刺地弹琴。
“无聊的话就快点写休书,我好回去交差。”
慕天秀双手一摊“我可以无聊,不能无情。”
“那你就撑著吧。”老太监轻笑一声,转身出房。
慕天秀过去关好房门,三两步奔回露台,两抹人影跃了上来,只见鲁三刀一手夹抱古琴一手挽著江嫣红,他欣喜若狂地迎上。
“你们怎么来了?万一被当成可疑份子怎么办?”高兴归高兴,还是忍不住责备鲁莽行事的两人。
“有俺在不会有问题的啦。”鲁三刀志自得意满地说。
“哼,他们把你软禁在这里,不让你走,那我就来找你,咱们夫妻俩就在芙蓉苑住下来,看他们能怎样?!”江嫣红气不过地说。
他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这个主意不错。”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快告诉俺该怎么做。”鲁三刀好没气地把琴递给他。
“我们找个比她们更大的压她们。”江嫣红理所当然地说:“去向星上告状。”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皇上跟我一样怕娘,治不了太后。”
“那宫里还有谁治得了她们?”
慕天秀猛然想起卢双燕的暗示,现在他终于弄懂了,吩咐鲁三刀如此如此,领了命的鲁三刀跃下露台,消失在黑夜之中。
慕天秀牵著江嫣红进入屋内,拉她坐到炉火边,帮她搓热冻得冰冷的双掌。
“留下来不怕被公主打?”
“怕什么?到时拉你一起下水不就好了,我可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想把我丢到一边,想都别想。”不止手掌,她连心都被他一并搓热了,她满心欢喜地看着郎君。
“当然,你是呼之不来、挥之不去的女人。”人家说小别胜新婚,真是一点都没错,不过几天不见,他想死她了!他执起她的素手亲吻,细碎而缠绵的吻沿著纤柔皓臂往上“我好高兴你来找我”
“我好高兴你没有舍弃我”她用唇接住他的吻,给他最直接的鼓励。
他抱起她,走向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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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三天等不到休书,第四天早上,沉不住气的公主硬是拉著皇太后到紫云楼向慕天秀施压。
当她和祖母进入紫云楼,看见那贱婢竟和慕天秀一起大礼跪拜,她当场抓狂地冲过去,江嫣红知道这一掌是躲不过了,认命地闭上眼。
一声又脆又响的巴掌——
咦?不痛?江嫣红觉得奇怪地睁开眼,只见一个宽阔的背正正地挡在她面前。
为了避免触怒太后,慕天秀没有出手制止公主,只好用他的睑接下这一掌,护住妻子。
太后暗赞一声。这男人好样,还知道该顶著。
他愈护著那贱婢,她就愈气,公主跑回太后身边闹“祖母,您看看她竟然敢私闯禁苑,您快点治她的罪。”
老人家当然舍不得宝贝孙女儿受委屈,但是她这样撒泼耍狠,连未来的丈夫都大呼巴掌,这婚事要怎么谈下去?
太后和公主高高上座,连平身都懒得喊了,直接兴师问罪。
“慕天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一再违逆哀家的意思,你真想死吗?!”
“回太后,我当然不想死。”
“那你还敢擅自离开紫云楼?还敢把人带回来?”
“回太后,我一步都没有离开,不信的话可以问公公。”
老太监确认慕天秀未曾离开,太后气得拍打椅背。
“难不成这女子是从天而降?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守的?”
“老奴不知,真的、真的没有人进出呀,不信的话去问护卫,他们一定也没看见可疑人物。”老太监扑倒在地,刚刚看到侍郎大人身边多了个小女子,他吓得冷汗直沁,本以为他真找了个宫女来“消遣”仔细看又不是,他真不知道这女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这也不能怪他们。”慕天秀笑着说:“因为我太想念夫人了,吹笛呼唤,夫人就乘龙而来,与我琴笛相和,琴瑟合呜。”
又是琴瑟合呜,又是萧史弄玉,他还真不怕羞。江嫣红睑红地笑瞪他一眼,慕天秀颇为得意地扬扬眉。
“你说什么鬼话?!”竟然敢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鲍主气得跟掉进油钢中的水一样爆著。
“小坷儿,坐下——”太后没好气地叫住孙女儿。这丫头就不能沉著点气吗?就不能有点公主的端庄模样吗?真是的!
“祖母?”公主不明白祖母为何要阻止她,几度催促,她不得不坐下,咬牙切齿地瞪著跪在跟前的两人。
太后仔细打量那女子,孙女儿把她形容得极为**无耻,但今日一见,长得清丽可人、气度大方,实在没那么糟呀。
“丫头,你说呢?”
江嫣红微微一笑“我家大人说错了,是萧史乘龙,弄玉跨凤才对。”
相传春秋时代萧史善吹箫,秦穆公雨女弄玉妻之。萧史建凤楼、教弄玉吹箫,感凤来集,后萧史乘龙、弄玉乘凤,夫妇同升仙而去。
太后笑了出来,对这小丫头的好感顿生几分,看小俩口的感情不错,她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狠事。
“这样吧,我就退一步,准你留在侍郎身边,侍郎择日迎娶公主,你要乖乖守本份。”
“我不要——”
慕天秀、江嫣红、公主三人不约而同地大声反对,太后感到为难,开始想撒手不管这档子麻烦事了。
“皇后驾到——”
听到通报,公主睑色大变,太后也露出微微不安的表情,慕天秀和江嫣红高兴地相视而笑。救兵终于到了!
皇后的身后跟著卢双燕,李琅一早进宫拜见皇后,皇后便把卢双燕叫去,问清楚了来龙去脉,立刻摆驾紫云楼。
接受叩拜,皇后准了两人平身,坐下之后皇后抑制一下不快的心绪,用一种平缓却义正辞严的语气责备么女。
“公主,你太乱来了,把侍郎软禁在这里,逼他写休书,你是堂堂皇家女,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有失体统、又不近人情的事呢?”
“母后,女儿知错。”她最怕母亲,每次一开口就是做人的大道理,烦死了。
“你每次都说知错,却没有一次改过,反而愈来愈任性。”
“好了,皇后,你就不要再说了,她都认错了。”太后舍不得地为心肝宝贝求饶。
皇后转头望向太后“母后,您也太糊涂了,就算再宠,也不能这样溺爱,您这不是在爱她,是在害她。”
“知道了、知道了,这事哀家不管就是了。”皇后本来是她的亲侄女,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比一般的婆媳,太后乖乖投降了。
皇后语调转软“姑母,当初儿臣被封为皇后,您的谆谆教诲儿臣不敢忘掉一个字,可是您现在却放纵公主这样仗势欺人、为所欲为,您这叫儿臣如何是好?”
“知道了、知道了,这丫头的事以后哀家不管就是了。”年纪大了,实在很怕听训,还是问到一边做闲人,免得被侄女念。
“祖母”一听到最大的一罪山要弃她而去,公主差点哭出来,看到站在母亲身后的卢双燕,遂把气全发在她身上“是你去告的状,是不是?”
“不是她,你的恶行已经传了出去,我再不管束你,怎么交代得过去?”皇后没好气地瞪著被宠坏了的么女“以后就由本宫亲自教导公主。”
“不要啦,母后”公主的表情跟被判了死刑一样难看。
好耶如果不是碍于皇家颜面,慕天秀和江嫣红真想要跳起来大声叫好。
叩谢皇后英明之后,慕天秀和江嫣红出了芙蓉苑,在苑门外等著的鲁三刀和李琅终于等到人出来了,高兴地迎上去。
“这次麻烦李兄奔走了。”慕天秀感谢地拍拍李琅的肩头。
“最难消受美人恩,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招惹桃花。”李琅笑着消遣好友。
“多谢李侍郎相救。”江嫣红上前施礼,高兴地向他道谢。
“天哪,长得和江兄一模一样。”第一次看到新妇,李琅惊讶得瞪大眼睛。
“因为他们是双胞胎姊弟。”慕天秀唇角隐隐浮上一抹笑立息。
“这就难怪了。”李琅惋惜地叹道:“令弟英年早逝,真是可惜。”
江嫣红默然点头,心中满是感怀,也许是弟弟冥冥之中的巧妙安排,她和慕天秀才凑在一起,成了一对儿。
“对了,你们要回去了,还是愿到寒舍逗留几天?”
“我还有一点事要办,改天再打扰。”慕天秀眼中缓缓升起一股怒气。
目送慕天秀等人离开,李琅上马回家,突然他愣了一下。咦,慕夫人怎么知道他也是侍郎?他刚刚有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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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郡王府
下人来报,侍郎夫妇回来了,现正在祠堂里祭拜祖先。慕天恩大吃一惊,慕老夫人也跟著赶过去。
慕天恩直直地朝难得六扇大门全开的祠堂走去,鲁三刀双手抱胸地挡在门前。
“让开——”
“大公子,老夫人,失礼了。”鲁三刀长揖行礼,却没有丝毫退让的出息思。
慕天恩气得叫手下,赶过来的护卫们全都是熟识,大家很清楚鲁三刀的鲁直个性,更明白打不过这只大熊,没人白费力气,这让慕天恩更气了。
祠堂中,慕天秀领著江嫣红向父亲慕傲云的灵位上香、向列祖列宗的牌位致立息,敬禀这位女子是他的夫人、慕家的媳妇。
江嫣红热著眼眶跟著丈夫一起跪拜,他不愿让她蒙上没名没份、卑贱侍妾这样的羞辱,特地带她回郡王府祭拜公公以及先祖,这份敬重她的心意让她很感动。
礼毕,夫妻俩一起步出祠堂,鲁三刀往旁边一让。
“你以为随便上炷香我就会认了吗?”慕天恩轻肩地冷笑。
“秀儿,难道你有了女人就不要家人吗?”慕老夫人生气地说。
江嫣红不能理解地看着一再为难的婆婆和大伯。
慕天秀心情极为沉重地长吁一口,说出他很不想说出口的话。“娘,我也是您的儿子,为什么你的眼里就只有大哥?只要他讨厌的,你也讨厌,包括我。”
“你在胡说些什么?”被戳破的慕老夫人脸上一阵难堪。
“娘疼大哥,爹疼我,一个人疼一个,倒也公平,爹临终前交代我要多体谅从小多病的大哥,我试了,只是大哥不止身体多病,连心也多病。”
“你愈来愈没有分寸了——”慕天恩失去惯有的冷静,大声喝斥。
“没有分寸的是你!”他也不想压抑怒气了“念及母亲,我忍下你的冷言冷语;顾及你身为郡王的颜面,我也接下所有的刁难,但无论我如何做,都无法让你满意,这次竟然帮著外人逼我休妻,你太过份了——”
“就算我再过份,你也得忍著,别忘了,是谁供你在别业过逍遥日子?”
慕天秀忍不住轻笑一声“大哥,你当真以为我是吃闲饭的?告诉你,我做玉石买卖赚的钱比郡王府给的还要多得多,我顾及亲情,你却当我贪图享受。够了,真是够了。”
“是够了。”江嫣红握住丈夫的手,柔声劝道:“相见争如不见,我们回蓝田吧。”
“我有准你们离开吗?”慕天恩气得睑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一挥“来人呀,把他们捉起来——”
护卫们为难地看来看去,别说打不过,他们也不想对二公子刀剑相向,大家意思意思地动一动,却没人真的抽剑砍杀过去。
慕天秀微笑点头,谢谢众兵士的好意,夫妻俩出了祠堂,鲁三刀向老夫人和大公子拱手行礼后跟了上去。
“你们做什么?还不快抓住他们——”慕天恩气急败坏地大叫。
护卫们慢吞吞地出去,哪像是要追的样子,慕天恩气得全身发抖,转身冲进祠堂,气呼呼地瞪著父亲的灵位。
“爹,当初您为什么不乾脆传位给弟弟就好,为什么要传一个空壳给我?为什么——”
慕老夫人虽偏心,但也不希望兄弟俩真走到这一步,她不知所措地站在中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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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蓝田别业一片银妆素裹的冬日景象,年关将近,有人忙著做新衣、有人忙著买年货,府里上上下下比平常更为忙碌、热闹。
慕天秀亲自送一批上好的玉到京城知名的玉铺子,赚到不少利润,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妻子,只见一家子的人忙进忙出,就她没什么精神地坐在厅边。
“怎么了?”他关心地摸摸妻子的额头“没发烧,还好。”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她笑着拉下丈夫的手。
“忙什么忙得这么累?”他不舍地亲亲她的脸颊,觉得她的脸色比平日苍白些,担心地说:“还是看一下大夫好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用不著看大夫。”她一转头,小嘴儿正巧让他给吃了。
米贝跑进来,撞见这亲密景象,急转弯似的奔出去,冲得太快,差一点撞倒经过的江母。
“哎呀,小米,你在急什么?走路不看路。”
“我不急,是侍郎大人急。”
“急什么?”汪母问。
身后传来几声尴尬的乾咳,米贝回头朝站在门边的慕天秀咧嘴一笑,慕天秀一个飞掌掠过小表头的额头,跟岳母问声好,三人一起进屋。
“什么事?”江嫣红红著脸问米贝。
“我是来问小姐要不要做一些我们家乡口味的腊肉?”他高兴地问。
“呕——”江嫣红乾呕一声,难过地摇摇手“随便你,我不想吃。”
米贝愣了一下,过年的时候小姐最爱吃腊肉了,怎么现在听了就吐?
江母突然喜上眉梢,喜孜孜地把女儿拉到一旁小声地问东问西。
“怎么了?”慕天秀莫名地紧张起来,等不及地过去问个明白。
“恭喜大人要当父亲了。”江母高兴得阖不拢嘴,女婿失而复得,女儿又有了,可说是双喜临门。
“我要当父亲了?!”他大喜若狂,握住妻子的手“你有了?!你有了?!”
江嫣红笑打兴奋过头的丈夫一下,经过母亲这么一点破,她才知道自己有了,喜悦像泉水一样涌了上来。
“恭喜做人成功——”米贝乐得手足舞蹈。
“二公子,糟了”鲁三刀神色紧张地快跑进来“大公子领著旨意来了,现在正在大厅等著你和夫人出去领旨。”
“什么?他当真请了旨来治我的罪?”慕天秀气得咬牙切齿。
难不成这眼前的幸福子又要不保了?汪母和米贝吓得睑色惨白。
“别冲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先听旨再说。”江嫣红拉住丈夫。
大厅中,慕天恩一身狐白锦衣,在许久未曾来过的别业大厅中信步而行,卢双燕彩衣罗裙,亦步亦趋地跟著,看见慕天秀夫妻来了,两人站到正中央,接受他们的大礼跪拜。
跪在地上的慕天秀生气地瞪著苦苦相逼的大哥,慕天恩则若有所思地凝望弟弟,视线对峙了片刻,慕天恩才捧起黄色卷轴,宣读圣意。
“皇后懿旨,宣城郡王府四品侍郎慕天秀之妻江氏,品德端正今特册封为诰命夫人”
夫妻俩交换一个诧异的表情,慕天秀望向朗声宣旨的大哥,眼中腾腾的怒气变成深深的疑惑。
“还不快谢恩领旨。”卢双燕低声提醒呆住了的两人,等他们行完礼,她笑盈盈地扶起江嫣红,指著两箱的绫罗绸缎、翠翘金钿“上次闹那么一场,皇后觉得过意不去,特地颁发旨意,还送了这些贺仪给贤伉俪。”
“卢姑娘为皇后做事,你来不奇怪,奇怪的是”慕天秀的眼睛扫向到现在还没出言讽刺的大哥。
“奇怪的是我,是吗?”慕天恩轻轻地牵动嘴角“我只是接受卢姑娘的请托,一起同行罢了。”
“什么时候大哥变得这么好讲话了?”
卢双燕看慕天恩尴尬不语,体贴地接著说话“侍郎大人,我把在紫云楼时公主对你开出的条件都告诉郡王了,他很惊讶,我也很惊讶,你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这样兄弟就不会误会了。”
在紫云楼的时候,公主威胁加利诱,说只要慕天秀肯写休书,肯乖乖娶她,她就帮他抢回宣城郡王的爵位,慕夭秀二话不说地断然拒绝。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他也不会相信。”慕天秀不以为然地回答。
“如果他不信,他会跟我来吗?”卢双燕意味深远地反问。
他愣了一下,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慕天恩坐下,似乎在沉吟些什么。
江嫣红遣了丫头仆人。
和卢双燕一起退下,让他们兄弟俩私下谈话。
一阵静默,静得彷佛可以听见窗外下雪的声音。
“你说让我袭爵是父亲对我的爱,这是什么意思?”慕天恩终于打破了沉默。
“就是这个意思。”
“胡说”慕天恩站了起来“每次他回府就只会问我身体好一点了没,读了什么书,我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却聊不起来,等我年纪大一点,想跟在他身边,他却不肯,他乾脆把郡王的位置传给他最疼爱的你算了,为什么要传给我?还说什么这是对我的爱,他根本就不爱我。”
“喂,你别扭闹够了没?都几岁的人了,还在讲这些小孩子话。”
“这是实话——”
“说你心思细密,还真细密到钻进牛角尖了。”慕天秀受不了地喷喷气“在军中,就算是主帅将领,住的也只是帐棚,就算停留屯驻,房子也没有郡王府舒服,更别说行起军来的仓卒劳累、打起仗来的兵荒马乱,爹是舍不得你那种身体跟著餐风露宿。”
“身体不好又不是我愿意的。”
“也不是爹愿意的。”他没好气地说:“父亲之所以把爵位传给你,并不单单只是按照惯例,而是他怕你失去立足点,吩咐我多体谅你,就是放心不下身体不好的你,难道这还不是他对你的爱吗?!”
慕天恩无力地坐下。搞了半天,是他阴郁的个性困住自己,无视父亲的慈爱、兄弟的手足之情,只是一味地自怨自艾。
庭院中,江嫣红和卢双燕不约而同地望向门扇紧闭的大厅。
“卢姑娘,谢谢你。”河水不犯井水地在蓝田生活固然快活,但是如果兄弟能够和好的话更好,江嫣红感谢促成这次会面的卢双燕。
“哪里,我一向很欣赏爽快的侍郎大人”卢双燕惊觉失言,解释地说:“夫人别误会。”
“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向来冷冰的大伯竟然肯听卢姑娘的话,肯跟她一起来,这其中必有缘故,她试探地问道:“那你欣不欣赏宣城郡王?”
卢双燕睑一红,客套地说:“当然,宣城郡王兄弟都是人中龙凤,没有人不欣赏的。”
江嫣红眼睛转了转,装出失望的表情“唉,原来只是这样,如果你有意思的话,我还想跟皇后娘娘说说,帮我那个脾气古怪的大伯找一个温柔懂事的夫人。”
“夫人,你别说笑了,双燕算起来虽然是皇后娘娘的远亲,但家道中落,怎配得上郡王。”卢双燕羞得抬不起头,平缓的语气中难掩失落。
“两情相悦,自然就配得上了。”江嫣红拉过她的手“怎么样?就等你一句话,其他的就交给我。”
过了半晌,卢双燕羞答答地点点头。
此时慕天恩开门出大厅,道:“我回去了。”
“不送了。”慕天秀跟在后面,向奔过来的鲁三刀说:“帮我送客。”
“过年记得回家一趟,免得让别人看笑话。”
“笑就笑,我才不要回去给人家欺负。”
“不会了。”
慕天恩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卢双燕施礼告辞,鲁三刀跟出去送客。
慕天秀觉得很意外。
“那么别扭的人一时半刻也拉不下睑,总之,这次他肯相信你就够了。”江嫣红笑嘻嘻地说:“现在我有神医良药,保证把他的毛病治好,就算不能全好,也会好个八成,大伯的心病好了,婆婆的也就跟著好了。嘻嘻,我真是聪明。”
“聪明的夫人,快点告诉我是什么秘方。”他眼睛迅速溜了一圈,见偌大的庭院中只有他们夫妻俩,便伸手揽住她的腰。
“聪明的相公,你猜猜看。”她顽皮地弹他的额头。
“不说?看我怎么拷问你”慕天秀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往内院走去。
“喂喂喂,你要去哪儿?”她抱紧他的脖子免得掉下来,更担心被撞见。
“当然是可以好好拷问你的地方。”
他抱著她越过腊梅盛开的梅林,进入属于他们的院落,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