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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蛇不说要回宫,也不说跟我们走,但当我们动身时,他竟也无声地跟在身后,用那双点青的眸子凝视着我。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青色不但锋锐,更似墨色下的烟雨,萦绕着阵阵心泪。
而大红枣却似更通人性般,竟然不肯离去,捣动着蹄子,奔到眼镜蛇跟前,低垂下头,用那只大脑袋拱着眼镜蛇的肩膀,似不舍,似呼唤。
坐在马背上的我,终是对眼镜蛇伸出了手。
眼镜蛇久久地望着我,不知道经历过怎样的挣扎,仿佛跨越了生死线般将那冰凉的手指搭上我温热的小手,一个借力,飞坐到我的马背上,仍旧虚弱地环抱着我的细腰,一同策着大红枣,回了边界。
因为顾及眼镜蛇的身体,所以我们回返的速度放慢了不少,终于十二日后,返回到边界处。
刚回到帐篷,柳絮与六美便跟随而来,柳絮问:“山儿,一路可好?”
我狂饮下六美倒的茶:“不错,还将眼镜蛇带回来了。”
柳絮转眼去看眼镜蛇,眼镜蛇则来意不善地扫眼柳絮以及六美,柳絮装做看不见般,仍旧恭敬地微低着头,对我道:“山儿,‘鸿国’已然派兵于边境,且传信来,若不停止建盖城池,便发兵毁之。”
我又狂饮下一杯茶,解渴的笑道:“想打架?正好,我还有些事,需找她解答疑惑。传信给‘鸿国’绿草,让他们收紧经济,不许流通商品,所有港口不得发货给‘鸿国’任何一家商号,扼住‘鸿国’的所有经济动脉,让‘鸿国’女皇亲自来见‘百老’。”
眼镜蛇的眼投在我身上,竟然混杂了许多莫名的光,烧得我一阵燥热。
柳絮点头应下,又抬眼望向我的表情,接着道:“‘赫国’君主,已然发来信函,说不日内,将抵达边界,欲见百老,洽谈借银之事。”
咣手中的杯子就这么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知道狮子定然已经知道我是百老,却不知道他会如此直接地点名而来。
抬眼望向罂粟花和白莲,两人皆是一副思索的模样。
白莲问:“山儿,你见父皇吗?”
罂粟花道:“父皇素来强势,既然能来,定然是要见的。”
我拍头嚎道:“天我见他说什么?说我和他两个儿子的性生活很美满?过不了两年,准给他添一胖孙儿?或者两个?”
“噗嗤”屋子里的人,都笑了。就连眼镜蛇都半是嫉火、半是好笑地扭曲着隐忍的脸庞。
也是,就我们这些破事儿,早就被传遍大江南北,怕着全天下,没有谁不清楚我们的混乱关系。
眼镜蛇饮了一口茶水,不屑道:“‘烙国’亦发兵战场,怎不见国库如此不济?别是另有图谋,才是最好。”
白莲挑眉回击道:“‘赫国’经历战乱,国库空虚,却也没让人毫无因由的逼了宫。这其中缘由,还真得仔细琢磨,别着了谁的道儿才好。”
眼见着眼镜蛇半眯起眼睛,白莲呲起锋利小牙,我头大的沉声道:“请眼镜蛇收起毒牙,请白莲收起利爪,伦家现在比较混乱,暴躁气渐起,是会咬人地。”
还好,大家给我这个一家之女主面子,没有继续吵架。
休整了半天后,我又开始忙了,不但要为与‘鸿国’交恶作准备,还得整合这段时间的收入,估计一下控制‘鸿国’经济所需付出的损失,争取在不费力气中,捕捞回来。
罂粟花和白莲心疼我,前者接手了部队,后者接手了生意。罂粟花的带军才能是有目共睹的,而白莲的经商才能,也绝对令人刮目相看。那绝美的葡萄眼一转,即若只狡诈的小狐狸般,便能想出一条绝对高端的点子,让众人赞叹皇家出品,果然不同凡响。
我突然闲了下来,欲取出设计图,继续规划我的家,一个有爱的地方。
去而复返的柳絮道:“山儿,有秘使来报,说在‘赫国’边界不远处看见一茅草屋,里面住着一位清修和尚,貌似二王爷。”
我提起笔的手豁然一僵,想不到我全‘赫国’的寺庙搜索,终不见其人,而月桂竟然会在我的眼皮底下独自清修!
本欲站起的身子,却在起身前又跌落回椅子,沉得犹如千斤重。
去了又能怎样?不去又会怎样?
无关乎月桂是否出家,而是我。
我要以怎样的态度去见他?一个远道寻来的朋友?一个生死重逢的恋人?一个无关轻重的路人?一个自家兄弟的妻子?还是其它什么?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得无厌的人,然,际遇却与我开了种种玩笑,让一个个优秀的男子与我相遇。纠缠后,却若游戏般分开。只是心中的在乎,没有人可以形容得清楚。
如果,感情是闸门,在开启一门后,完全可以自控地关闭另一门,该有多好?可惜感情不是。感情是洪水,在你遭遇灭顶之灾后,仍旧无法脱离水。渴水,必须喝水!
曾经,我怨月桂的放不开,终究是因为他放不开家庭选择我?还是怨他放不开我,却仍旧要守候家庭?
然,月桂什么都没有说,无论喜与悲,无论攻与守,都没有说。
直到最后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月桂守候的一直是我。
而我,却没有选择相信他,给他一个眼神的支持,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给他一个点头的承诺。终是,背弃了他的感情。
月桂确实为我做了太多,为我谋划着自由,为我刺激着太子,为我转掉粮草,都只是为了让我强大,让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如今,我强大了,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的人,却放弃了一切,隐得无踪迹。
难道,终我一生,都要如此亏欠吗?
但,我若弥补了这处感情缺失,又要如何面对罂粟花和白莲?
拿人心,比自心,我承担不了的感情分享,他们为我抗了,我还如何能让他们伤心?
我承认,我自私了。因为不曾得到,便自私得不敢去闯,怕失去这两份加倍的幸福。
不知不觉间,竟然紧紧攥住罂粟花和白莲的手,仿佛要寻求安慰,却似给自己足够的勇气,当做狠心的武器。
白莲清透的眼眸瞄着我,淡淡一笑,道:“都说皇家皆无情,却没有几个人知道,毕竟是同样的血脉,怎么可能没有牵挂?二哥对山儿,是真心的;对我们,也曾手下留情。如若当初不是二哥隐忍不宣他子嗣的秘闻,今日,怕是山儿只是我的二嫂呢。”眼波一荡,璀璨动人:“走,山儿,我们去看看那个秃头和尚,非得在二哥面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倒要看看,他能清修到几时!”
留下眼镜蛇,被白莲拉着上了马,高喝一声架,往月桂的清修之处赶去。
奔驰中,我偷偷望向白莲,没有想到,这只小馋嘴狐狸精竟会如此看重亲情,着实让我另眼相看,心喜得不得了。
白莲感受到我的目光,转过头对我嫣然一笑,道:“等二哥回来,要吃大餐,要吃山儿说的蛋塔,还要带葡萄粒的。”
我用力点着头,嗓子有些沙哑:“还给你奶油味儿的。”
白莲眯起了琉璃般的眼眸,吧嗒了一下小嘴,往月桂的方向,用力奔去。
罂粟花笑道:“娘子,你没发现,十一弟的肚子肉见长吗?再吃,就成蛤蟆了。”
我望着白莲的背影,暖暖道:“没事儿,只要他爱吃,我就给他做。就算他变成小猪样,顶多我画家畜与自然好了,呵呵”原来,真心实意地喜欢一个人,是不会计较他的体态长相,只会记得他的好。
罂粟花被我逗得哈哈大笑,与草原上,策马飞驰起来。
当接近月桂的茅草屋时,我竟然跳下马,有些不知所措地犹豫不前,不时踢着枯草上的石子,不时地拍一下树干。
罂粟花状似无奈道:“这二哥好死不活地将清修挪到了这里,明摆着要诱引我家小娘子嘛。与其看着娘子爬墙,累得慌,莫不如将二哥带回来,对付过算了。”
我拍树干的手一僵,不争气的泪水哗啦而下,怕是终我一生,都要亏欠他们了。
既然乱世生我,就混蛋这一回吧。
狠咬一下唇,猛抹把眼泪,握紧‘万斩’,向那隐约的茅草屋走去
手被罂粟花拉住,但见他笑得异常开心,调侃道:“小娘子,你这哪里像是去接二哥?明明是去抹人脖子。”
我抽了下鼻子,使劲咧嘴笑着。
白莲拍我脑门:“别笑了,太丑了,怪吓人的。”
我哼了声,转身,往月桂的茅草屋走去,嘴角,却上扬成幸福的弧度。
望着眼前的茅草屋,以及周围萧然的景象,简直不敢相信身娇体贵的月桂是怎么住下来的?
没有伺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陪伴,无论黑与白,都是如此形单影只。
心,自然地痛了,心疼着月桂清修下的孤单影子。
步子,仿佛有千斤重般,艰难地挪动着,直到听见那一声声木鱼下的南无阿弥陀佛,仿若滚滚红尘中的辟水之河,将那直接且执着的意愿,雕刻到心头,痛得不知痛。
第一次,知道,原来那声声佛号,也会让人如此之痛。
颤手推开那轻掩的破木板门,看见那佛前跪拜的萧索背影,被那没有发丝的光亮刺到眼球,竟生生引下泪痕。
我仍旧清晰的记得,月桂的发丝很柔很细,绕在指尖,那是沁着幽香的温柔。
如今,那发丝不在,情丝不在,缘份不在
月桂
月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