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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一口气说下来,缓了一缓,接着道:“那时朱五绝已经有了三岁多了,她奶奶倒是深明大义,并不过份责怪老花子,却把朱五绝付-老花子,请他教养成人,改变家风,老花子在这种情形下,那还有话说,一口答应下来,于是,有了今天的朱五绝。”
宋晓峰很能体谅老花子对朱五绝的感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就难怪老花子盲目支持朱五绝了,这些情形你老人家能查出来,只怕也瞒不住那山主郭慕陶,事实上,朱五绝已经真心替郭慕陶做事了,你想想,你是怎样被郭慕陶带到去的,还不都是朱五绝一手包办的。”
宋晓峰“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他在暗中捣的鬼,我还以为是丐帮本身与郭慕陶暗中有勾结哩!”
一线天道:“你的事,丐帮被利用了,自己却是不知道,这是灵燕费尽了心机查出来的,灵燕为了你,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一提起赵灵燕,宋晓峰便不由得想起刚才赵灵燕几乎落到朱五绝手中的事,心弦紧张的道:“灵燕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老人家看,就此叫她脱身出来好吗?”
一线天笑道:“你不用替她担心,灵燕不会吃朱五绝的亏的。”
宋晓峰那能放心得下,忧心炽炽的道:“你老人家不知道,刚才赵灵燕就几乎吃了他的亏。”
一线天笑道:“当时老夫就在你身后,那有不知道的道理,你如果不太过紧张,久等下去,你就知道了。”
宋晓峰伸了一下舌头,暗忖道:“天呀!在那种情形之下,你叫我怎样忍受得下去。”他讪讪的笑了笑,道:“有你老人家在,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天长日久,我们总不能老替她守卫呀!”
一线天拍着宋晓峰的肩头宽慰他道:“没关系,你放心,朱五绝要不死心,就有得苦头吃了,可惜你沉不住气,没让整个的事情演变下去,你存心救灵燕,倒是帮了朱五绝的忙。”
一线天既然再三再四这样说,宋晓峰可知道一线天是脚踏实地的人,虽然有点神秘,但却实实在在,非常可靠,宽心地吁了一口气道:“她明天的婚礼,又是怎样一回事呢?”
一线天道:“你失踪的真正原因,笑面天王曹晋和莫天倚都还不知道,因为你的声望还有相当利用价值,所以他们决定制造一个替身,替你拜堂成亲,暂时把这场婚事完整办下去。”
宋晓峰道:“孩儿适才听朱五绝的口气,好像他。”
一线天笑口截话道:“那是他自己的如意算盘,你总不能叫他不打呀!”
宋晓峰一笑道:“孩儿说老实话,一想起来就心惊肉跳不定得很,其实有你老人家暗中策划,孩儿也知道不会出什么事。”
一线天道:“你知道就不要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明天的事,老夫的决定是,不动声色,让他顺利进行,我们有我们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宋晓峰道:“孩儿听你老人家的吩咐就是。”
一线天道:“现在,我们的话又说回来,老花子支持朱五绝固然说是别有原因,但朱五绝在老花子面前的表示,也实在做得很好,所以老花子才对他深信不移。”
宋晓峰眨了一眨星目,道:“老花子对朱五绝的偏爱,有以上的内情,倒也情有可原,但不知其他五人为什么也那样深信朱五绝?”
一线天一叹道:“这就怪老夫不该粗心大意失事被囚了,如果老夫不失事,根本就不会有朱五绝这回事。”
说不尽感慨的又叹了一口气,接道:“老夫出事之后,一切实际行动,就都落到了丐帮身上,老花子现在是一语千金,大家自然全听他的了。”
宋晓峰跟着也叹了一口气,道:“那么我们准备怎样办,要不要脱离‘七星会’另起炉灶呢?”
一线天沉思半响,抬目疑望着宋晓峰,道:“依你的看法呢?”
宋晓峰面色一正道:“依孩儿的看法,‘七星会’组成不易,在武林之中已有泰山碧石之功,大家目前虽然误信老花子支持朱五绝,那只是一时之失,不能视为‘七星会’已无存在价值,我们倒不可因此意气用事,”
一语未了,一线天一声哈哈大笑,道:“你有这种胸襟看法,老夫无忧矣!走!我们这就到武当去找老牛鼻子去。”说着,人也接着站了起来。
宋晓峰一怔道:“到武当去?”显然没有转过念头来。
一线天道:“我们要讲团结,就该去找他们坦诚一谈,这里离武当较近,我们自然只有先去找牛鼻子了。”
宋晓峰道:“你老人家说得是!”这时天色已经放晚,一线天与宋晓峰立时展开轻身飞纵身法,向武当疾奔而去。
宋晓峰看他忧急之情心中说不出的敬佩,暗暗忖道:“他老人家这份任劳任怨,委屈求全的精神实在叫人感动,以他老人家这身份武功,和散居各地的潜在力量,何常不可异军突起,脱离‘七星会’与老花子一争长短,他老人家却不此为,其为人忘我之心,由此可见,刚才我还拿话试他,真是惭愧极了。”
宋晓峰心中感慨丛生,脚下已放开步子,疾追而行。
宋晓峰近来功力突飞猛进,但比起一线天来,究是稍逊一筹,这等拚命狂奔的赶路法,起初还看不出高下,时间一久,宋晓峰便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追赶不上了。
两人到得武当山,宋晓峰已是疲惫已极。
两人在山下找一处地方,休息了半日,待疲劳尽复,才向武当山上进发。
一线天这次没有带宋晓峰走秘道,因为那处秘密处所,除了“七星会”七位首脑之外,旁人都不得进入,所以一线天不能带宋晓峰从秘道而入。
两人登上一段山路,到了一片松林之前,忽听两株巨大的松树之处,响起一声轻喝道:“两位施主请止步。”两个身背松纹宝剑的道士,从树后转了出来,拦住了两人去路。
一线天打量了二道士一眼,道:“老夫有重要之事与贵掌门真人相商,烦请二位道长,代为通报一声。”
二道士相互望了一眼,一位道士稽首道:“尊驾是”无名无姓,他们实在不便回报。
一线天在他们面前却不便提名报姓,笑了一笑道:“老夫有一句话,道长回禀贵掌门人,就知道老夫是什么人了。”
话声微微一顿,接着念道:“三光日月星,浩气定乾坤。”话声落处,双目一凝,望着那答话道士。
那道士迷惑地犹豫了一下,稽首道:“两位施主请到林间稍息,容小道通禀敝掌门真人之后,再请上山。”
那道士把话交待后,转进入了松林之内,另一位道士则留在原地陪客。
一线天与宋晓峰相候不过片刻时光,那传讯的道士已去而复回,由松林之内转之出来,稽首道:“敝掌门方丈有请两位施主入山相晤。”
一回头,向另一道士道:“师弟,陪两位施主入山。”
那道士抢前一步,道:“小道替两位带路。”当先绕林而入。
穿过松林,前面是一道山坡,一列石阶沿坡而上,坡前有一株其大无比的老松,老松之旁,有一口青石为拦杆的水池,宋晓峰心中一动,忖道:“这大约就是解剑池了。”
那领路道士走到大树之前,止住脚步,欠身道:“此处就是敝派解剑池,两位施主如有随身兵器,请予留下。”
一线天笑道:“老夫从来不用兵器。”
宋晓峰方待取出“紫彩玉箫”只听一线天用传音神功止住他道:“紫彩玉箫出示不得,小道士们并不知道老夫身份,你“紫彩玉箫”一现,传出去就大为不便了。”
宋晓峰闻言转过念头向那道士摇头笑了一笑。
那道士带着一线天与宋晓峰拾级上,上完石级,迎面是一大片铺满石板的空地,空地一边便矗立着江湖向往,人人声道的武当重地“三元观”
那带路道士突然放快脚步,奔向一道侧门,侧门之内迎出一个老道士,稽首肃客。
一线天微一领首,大步而入,宋晓峰紧随一线天身后,寸步不离。
一线天进入三元观后,便不待那道士相引直向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静修之处走去。
那老道士微微怔了一怔,眼中泛起一道讶然之色,但未出言阻止一线天,紧随身后,步步相趋。
一线天轻车熟路,直趋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静处,抬首只见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已当户而立,稽首相迎。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身旁有一位俗装老者,亦含笑相向。
一线天哈哈一笑道:“原来,李兄也来访,那真是太好了。”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目光一掠宋晓峰,微一点头,把他们迎入室内,分宾主坐下,拌袖饬退了侍立弟子。
一线天这才替宋晓峰引见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和那俗装老人,一指宋晓峰道:“此人就是兄弟义子,曾经向两位说过的宋晓峰。”
武当掌门人与那俗装老人似乎没有料到当前这位玉树临风般的少年人,就是一线天全力支持的宋晓峰,两人不由微微一怔。
宋晓峰缓缓站起身子,抱拳一个长揖道:“末学后进宋晓峰,给二位老前辈见礼。”
宋晓峰当此两位“七星会”首脑之前,为了给他们一个深刻的印象,吐谈之际,已暗注天韵元音,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字字珠机,不特清朗无比,而且直敲听者心弦,令人一听之下,五内皆舒。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与南方侠隐李公旦两位当代,大都是识货之人,闻声之下,都是目光一亮,面现惊讶之色,暗自点头赞叹。
那俗装老人哈哈一笑了一阵,转脸望着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说道:“这位宋少侠,真也算得是人中之龙了。”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点了一点头,无声无息的微微一叹,接道:“宋少侠是赵兄义子,虎父无犬子,自非池中之物。”
宋晓峰暗暗忖道:“第一印象算是争取到了,但武当掌门人那微微一叹,却是令人费解。”
一线天脸上却是未带丝毫笑容,一指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说道:“不用说,你也该知道这位是武当掌门真人了。”
宋晓峰又一抱拳,恭敬的称了声:“掌门真人!”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含笑点了一点头,道:“少侠不用客气。”
一线天又指着那俗装老人说道:“这位就是南方侠隐李老前辈。”
宋晓峰又对南方侠隐李公旦一个长揖,道:“李老前辈。”
南方侠隐李公旦似是一很直坦的人,毫不掩饰他对宋晓峰的好感,竟然微一欠身,还了一礼。
一线天咳一声,道:“老弟这次冒昧携同宋晓峰前来造访,尚望玉灵道兄见谅。”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含笑说道:“好说!好说!赵兄一向深谋无虑,此来想必定有手教,请道其详。”
一线天沉吟了一阵,又望了南方侠隐李公旦一眼道:“近来江湖情势,瞬息万变,一时间,在下也不知从何说起。”
话起一顿,忽然一扬眉,说道:“在下这里有件东西,请两位先看一看吧!”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推手凌空送到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的手中。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展视之下,脸色一变道:“有这等事?”
南方侠隐李公旦应声道:“什么事?”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吸息一声,道:“这真是大大的不幸了。”说话之间,把那文件转到了南方侠隐李公旦手中。
南方侠隐李公旦道:“赵兄,你这份文件是怎样到手的?”
一线天脸色微微变了一变,道:“李兄,你问这话的目的何在?”
南方侠隐李公旦面色庄重的道:“这份文件一出,小弟担心我们的七星会,就此寿终正寝了。”
一线天冷笑一声,道:“李兄可是认为这小弟捏造出来的?”
南方侠隐李公旦道:“小弟是绝对相信这份文件的真实性,但要人人都相信,那就很难说了。”
话声顿了一顿,但没让一线天得及答话,接着又道:“小弟听说你赵兄有一种奇术,可以夺人意志,不知这件文件,可是用那奇术,可以夺人意志,不知这件文件,可是用那奇术得来的?”
一线天点头震声道:“不错,小弟用那奇术得来的,这又有什么不妥。”一线天问心无愧,所以说来理直气壮。
南方侠隐李公旦轻轻一叹之后,接着肃然道:“小弟请问一事,听说赵兄那异术,加之人身后,受术之人,常能为所不愿为之事,此事可是当真?”
一线天哈哈一笑道:“李兄,你如果怀疑小弟,何不干干脆脆说了出来。”
南方侠隐李公旦正色道:“赵兄,你的为人,小弟绝对相信得过,这件文件的内容,小弟也绝对相信,但因赵兄你那异术,产出两种结果的可能,因此小弟不敢苟同赵兄你这文件的效力。”
接着,头一转,征求同意地向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道:“掌门道兄,以为如何?”
武当真人玉虚真人点头道:“李兄之论,贫道是完全同意。”
宋晓峰听了李公旦与武当掌门人的话,起初心中确是有点失望,但仔细深入一想,觉得他们两人的立场态度,实在公道无私,不由暗中又转为无比的敬佩。
回头向义父一线天脸上望去,起初也只见他妪眉紧蹙,脸孔乎板,心中大是不乐,但随即苦笑了一下,道:“两位说得有理,小弟算是白费了一片心血了。”
从善如流,一线天的胸襟,更是令人敬佩,宋晓峰几乎要大叫好了起来,七星会这三个人,都令宋晓峰景仰不止。
南方侠隐李公旦一笑道:“这件文件虽不可用,但赵兄你的心血却没白费,第一,小弟现在要站在你一边了。”随手将文件还给了一线天。
一线天双目精光闪闪,神情大是振奋的道:“李兄此话可是当真?”
南方侠隐李公旦神秘的一笑道:“赵兄,你道小弟怎会这样凑巧,也到武当山来了。”
他忽然把话锋一转,弄得一线天莫名其妙的一怔,道:“小弟又不是神仙,那知你的心事。”
南方侠隐李公旦勉强地笑了一笑,道:“因为小弟也发现那朱五绝值得怀疑了。”
一线天见他说话的神情,充满了歉意,他本来想笑,却忍住没有笑,静静地倾耳细听。
南方使隐李公旦猛地一扬头,朗声说道:“你文件中所写的事实,其中有一件,正为小弟亲目所见。”
一线天吁了一口气道:“李兄发现的是什么事实?”
南方侠隐李公旦道:“不瞒赵兄说,自你与老花子各从已见之后,小弟便一直暗中注意朱五绝与宋少侠两人的言行,宋少侠,丐帮受擒,以及朱五绝如何将宋少侠闪给那山主,都在小弟隐身目睹之下,今天再一见你这文件,已证实小弟之疑完全不错了。”
话声一落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接着又道:“赵兄,为少侠之事,你受尽了委屈,贫道与李兄深感歉意。”两人互望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向一线天一礼。
一线天摇手大笑道:“两位少来这套,小弟自认倒霉就是。”接着,也回了一礼。
同时,话不离嘴,又道:“那么现在两位准备怎样办?”
南方侠隐李公旦笑了一笑,然后故作神秘的道:“我们还是支持老花子!”
一线天一愕道:“你们还是支持他。”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微微一笑,接道:“贫道与李兄刚才想了一个‘将计就计’之策不知你赵兄以为如何?”
一线天满脸豪气,一股热血,毫不犹豫的一点头,语气铿锵的道:“好,我赵某一肩承担下来了!”
南方侠隐李公旦转头向宋晓峰期许含笑道:“宋少侠,同时也要委屈你了。”
宋晓峰肃然起立,抱拳道:“晚辈有幸追随各位老前辈,赶汤滔火在所不辞,何委屈之有。”
一线天起座一笑道:“小弟不虚此行,心中至为快慰,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抱拳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留客道:“两位千里奔波到此,想必腹中已甚饥饿,请便餐后再去如何?”
一线天笑道:“你们的伙食,小弟实在吃不惯,你也不用客气了。“
宋晓峰紧随一线天别了武当掌门人玉虚真人和南方侠隐李公旦,下了武当山,一口气奔出十余里路,一线天突然停了下来,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头对宋晓峰道:“晓峰,今天总算不虚此行了,你先回武昌去,老夫另外去办些别的事了。”
说完之后,忽然纵声大笑,声震原野,只惊得道旁树上所栖鸟雀,振翼长鸣而飞。
一阵大笑之后,似乎发泄了他久藏有胸中怨慎之气,脸上泛出欢愉之色,笑声一落,人已投向西北方,一闪而逝。
宋晓峰默默的望着一线天的身形越去越远,最后消失不见,慨叹一声,道:“义父胸襟开阔,肝胆照人,大义大仁,任劳任怨,世间难的有一人,为人行道江湖,这我宋晓峰能追随他左右,实乃平生大幸。”一阵赞叹,转身向武昌方向走去。
现在,宋晓峰已不必像平时一样,急急赶路了,一路观赏沿途景色风光,这天到了京山附近,忽然前面掠过一条人影,宋晓峰定睛一瞧之下,心中泛起一阵愧疚,急步而起,向那条人影追了下去。
敢情,那条人影是窥破了宋晓峰行藏,被宋晓峰狠起心肠用奇绝手法闭住了灵明,成了神经病的邋遢和尚,现在看他的外貌,要不是还穿着一身僧袍,简直已看不出他是个和尚了。
头上乱发蓬松,满而油污,男不男,女不女,比丐帮最肮脏的叫化子,还要肮脏百十倍。
系铃人还是解铃人,宋晓峰目前已没有那些顾忌了,自然不能再让这位倒霉的大侠再为他受罪。
邋遢和尚功力不弱于宋晓峰,追出数十丈后才追上他,疯了的邋遢和尚当然不会任由宋晓峰摆布,宋晓峰也无法向他说明理由,唯一的途径,就是动手制住他,才能替他解除被制穴道,恢复神智。
所以,宋晓峰一追上他之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出手就向邋遢和尚攻去。
邋遢和尚神智虽然不清,但却还是知道回手抗拒,宋晓峰刚和他走得一招,忽然又有一条人影疾掠面前,人未到,喝声已到,道:“向一位失了神智的人下手,自己不感到羞愧么!”
话到人到,掌力也到了,一股其劲无比的大力,已向宋晓峰当头落到,力沉势猛,迅如闪电。
宋晓峰心中一凛,情不自禁的横跨一步,让开来掌,抬头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短装打扮,头上戴着一顶草帽,压得低低地,将大半边脸孔挡住,一双怒火闪烁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宋晓峰。
宋晓峰很快地使自己恢复平静,淡淡地道:“阁下误会了,在下是想替他医病!”
那人一怔道:“你是想替他医病?那么,快追”自己起步先追了下去。
敢情,就这一顿之间,邋遢和尚又已跑出去很远了。
两人又追了一阵,才把邋遢和尚追上,宋晓峰一式浮光掠影,身形点足而起,凌空从邋遢和尚头顶上飞越而过,横身挡住了邋遢和尚去路。
这时,那与宋晓峰同时追来的汉子,已落后在十来丈之外,那汉子虽然落后十来丈他能追上来,可见亦非等闲之辈。
宋晓峰从天而降,挡住了邋遢和尚去路,邋遢和尚双目一横,一声怪叫,身形忽然电射而上,双掌齐抡,刹那间宋晓峰攻到。
宋晓峰知道这等神智已失之人,动起手来,心中绝无生死之念,平时七成火候,可以打出十二分功力来,犯不着和他硬拚硬碰,只好纵身而起,闪开对方掌力。
邋遢和尚怪笑连声,掌势一变,没等宋晓峰身形着地,双掌一翻由下而上,一招“风起云涌”惊人的内力尾追宋晓峰而上。
宋晓峰一式“鹞子翻身”身子又平升五尺,飘身斜出了一丈开外。
邋遢和尚狂叫一声,双目圆睁,双臂一伸,形同魔鬼般又向宋晓峰扑来。
宋晓峰自出道以来,大阵小仗,各种风险,比邋遢和尚功力高强的对手,不知见过多少,却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悍不畏死的人。
同时,自己还不能出手真的伤他,眼看对方向自己扑过来,竟然不敢招架还击,又急急的闪身向旁跃开。
宋晓峰游身急走,眨眼之间,邋遢和尚连扑带打,迫得宋晓峰团团乱转,好几次险被邋遢和尚掌力扫中。
这时,那短装汉子已经赶到,大叫一声道:“朋友,待老夫来牵制他,请你乘虚而下手。”
那人一发话,人还没出手邋遢和尚身形一转,忽然转身向那人扑了过去,这时邋遢和尚形同一头受伤的困兽,更加显得又急又疯,一上手就打得那人手足无措,步步倒退。
宋晓峰苦笑一声,暗忖道:“一个人到不顾生死的时候,确实难斗。”这次,他只好不声不响,用不大光明的偷袭手法,偷偷掩到邋遢和尚身后,随着他的身形转动,等待机会出手。
那短装汉子虽然说邋遢和尚的注意力,宋晓峰和他暗中打了一个招呼,他已明白宋晓峰意思,于是索情不与邋遢和尚斗力,只用身形步法与邋遢和尚斗。
三人你追我赶的追逐了一阵,宋晓峰觑空一个机会,一声不响的,双手一插而上,拍在邋遢和尚“精促”“笑腰”二穴之上。
只听邋遢和尚闷哼了一声,人一愣,接着,缓缓向地上坐了下去。
那汉子那时取去头上草帽,现出一头半白的头发,用草帽一面猛扇,一面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珠,吁声道:“这和尚可把老夫累坏了,再拖下去只怕我们两个人都得完了。”
听他语意,似是说他一直与和尚较量不少的时日了,所以被他拖得精疲力竭,苦不堪言。
这是宋晓峰之过,宋晓峰不由一阵歉疚,抱拳道:“老人家上姓高名,可否见示?”
那汉子摇头叹息一声说道:“老夫简又文,与这疯和尚原是方外之交,少侠可真能医好他的疯病么?”
宋晓峰轻“哦”了一声,又一抱拳,道:“原来是春山憔隐简大侠,晚辈宋晓峰失敬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望着宋晓峰愣了一愣,道:“老夫看少侠的身手,必是江湖新秀,你的姓名,老夫惭愧,到是很少听到哦,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紫彩玉箫’宋大侠莫非少侠与那位宋大侠有什么关系?”老江湖真富于联想力。
宋晓峰没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我们没有丝毫关系,不过晚辈倒很想去见见他。”
春山樵隐简又文脑子一转,望着邋遢和尚又问道:“少侠,你真能医好他的疯病么?”
宋晓峰点头道:“晚辈或许能勉为其难。”
春山樵隐简又文一抱拳道:“如此老夫先替敝朋友谢过少侠了。”
宋晓峰还了一礼,抱起邋遢和尚道:“此地不甚方便,老前辈可知附近有适当的地方?”
春山樵隐简又文点头道:“老夫有-位老友,他就住在附近不远,少侠请随老夫来。”转身领先奔去。
宋晓峰随着春山樵隐简又文奔行了十多里地,在山坡旁边一座茅屋之前停下身来。
春山樵隐简又文轻喝一声,说道:“屋内有人么?”
屋内没人答应,春山樵隐简又文跨上台阶,一推柴门,柴门“依呀!”一声,应手而开。
而春山樵隐简又文却在这个时候不进反退,惊叫了-声,疾身一跃下了台阶。
宋晓峰一皱双眉,道:“简老前辈,有什么不对!”
春山樵隐简又文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看来这里之人是不欢迎我们了。”
宋晓峰道:“何以见得。”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他就站在门内,怒目挺剑而立”
“咱们另找他处去吧!”说着,便待转身离去。
宋晓峰驻脚不动道:“老前辈难道不可以和他说个明白?”
春山樵隐简又文摇头道:“他这人怪得很,不要自讨没趣了。”
他们大声说话,里面自是听的清清楚楚,但表面上却充耳不闻,理也不理他们,这种情形太没道理了,一个人再怪,也不能这样不通情理。
宋晓峰剑眉一轩,冷笑一声,道:“就算他不是你老前辈的朋友,我们就借他地方用用行不行。”脚下微微一点,上了台阶,一伸手推开柴门。
门内果然立着一个横眉竖目,长剑当胸的老头子。
宋晓峰凝目一注之下,不由笑了起来道:“简老前辈,令友只怕早巳死去多时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大吃一惊,声闻而到,伸手一扳老头子肩头,那老头子身子向后就倒。
春山樵隐简又文左手一翻,托住那老者后倒的身子,神情一阵激动的道:“你你这怪人死了都要开朋友的玩笑”
宋晓峰轻叹一声道:“令友的死,其中可能大有文章。”话声中,跨步进了茅屋,把手中邋遢和尚放在一张竹椅之上。
春山樵隐简又文这时也托起那老人,送入他卧室之内,放在他床上。
春山樵隐简又文回到外厅,只见宋晓峰正运动聚神绕邋遢和尚疾转起来,每行一周,就转身一指点去,每指,必然有一缕指风,应手而出,片刻之间,只见他连点邋遢和尚“百会”“神门”“列缺”“风池”“涌泉”“头维”“神庭”“神门”“合谷”“间使”“委中”“足三里”“少商”十三处大穴。
他每点一穴邋遢和尚全身必然微微颤动一下。
春山樵隐简又文在武林之中也不是等闲人物,见多识广,冷眼旁观,只见宋晓峰游走抬手之间,都暗含先天生化之理,神奇奥妙之至。
宋晓峰所点的那十三处穴道,虽然是一般人都知道的穴道,但他出手的手法,却完全不同,大违常理,春山樵隐简又文可是认货的人,由迷惘而惊叹,更由惊叹而敬服了。
宋晓峰略为住手,举袖抹着头上汗水,一面向春山樵隐简又文低声道:“前辈放心,令友的病得很快就可以好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拱手道:“如此有累少侠,老夫心中甚是过意不去,少侠也请休息一下吧!”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等会在下再替他打通一处经脉,他就可以完全好了。”接着,长长吁了一口气,原地坐了下去,运气调息。
但见他的脸色,很快转过来,不过一盏热茶时间就突然睁开双目。
春山樵隐简又文见宋晓峰累成这样子,原以为他非要二个时辰调息,恢复不过来,那知事情大出人意料之外,只过一盏热茶时间,睁开双目,便睛光闪闪,神采奕奕了。
单看他那眼睛之内睛光闪动,已知他功力已复,春山樵隐简又文见了,心中大生敬服之感,不由的说道:“少侠真是神功过人短短一盏热茶时光,便功力尽复,好不叫老夫敬佩。”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见笑方家了,在下未能一次医好令友,殊为惭愧。”
说着,又出手一指,实实的捺在邋遢和尚“天柱”穴上,约有半寸香工夫,只见他指力一收,接着大喝一声,在邋遏和尚背心上拍了一掌。
邋遢和尚双目一睁,就要站了起来,宋晓峰伸手按住他肩头道:“老前辈被制穴道,已解开了,快些运气调息片刻,就完全好了。”
邋遢和尚转头望了宋晓峰张口欲待说话,宋晓峰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有话,等会再说不迟。”
邋遢和尚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立时惊讶不止,原来,他发现他这时的内力,形成一道洪流,向任督两脉冲去。
打通任督两脉,乃是任何武林人物疾心向往的成就,但真能有此造诣的,在武林之中却是少之又少,被视为修为上的无比难关。
邋遢和尚修为功深,至今就是任督未通,深以为憾。
这时,这种现象,正是任督将通的佳兆。
邋遢和尚心中说不出的高兴,一意运动,猛力向任督两脉冲去。
邋遢和尚这一运动下来,足足经过了两个时辰之久,忽然“卡塔!”一声,任督两脉一通,一股真元内力,已冲开而过,上至泥丸,下达涌泉,直上十二重天,周而复始,无穷无尽矣。
邋遢和尚心里有数,他的修为虽然深厚,但凭他自己之力,至少还要十年二十年的刻苦勤修,才能有此成就,这分明是替他医病的人,有心成全。
邋遢和尚调息一毕,睁开眼来,眼睛第一个想见到的就是那替他解穴道的年轻人,可是很叫他失望,厅中只有春山樵隐简又文一个人了。
邋遢和尚一跳而起,急口问道:“那位少侠那里去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见邋遢和尚调息完毕醒来,正眼也没有看自己一眼,劈头只问宋晓峰,心中大是不乐,冷笑了一声,也不答话,转身向房内走去。
邋遢和尚一时还没有想到冷落了这位知交,愕然道:“简兄,我老和尚的病完全好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冷冷的回了三个字,道:“我知道。”
邋遢和尚怔了一怔恍然而悟,纵声大笑道:“姓简的,你真小气,自己朋友,难道要我和尚千感万谢,把你当作外人不成。”
邋遢和尚这样一说,春山樵简又文不好意思的停下身来道:“谁生你的气?老夫是替你拿一件东西去。”说着,走入房内,就从身上取出一张纸条,回身而来。
接着,把那纸条递给邋遢和尚道:“你看!”
邋遢和尚一面伸手接住那纸条,一面问道:“这是什么?”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那位宋少侠留给你。”
邋遢和尚一翻着道:“他人呢?”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他人要还在,会给你留字么?”
邋遢和尚一笑,展开那字条看去,只见写道:“莫念莫念!慎言!慎言!”
邋遢和尚咧嘴欲笑,忽然心中一动,迷惘而惶惑了,头一低,人也怔住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瞥眼间,也看到了那八个字,忍不住哈哈一笑道:“我和尚一向好批“禅机”如今也被“禅机”给愣住了吧!”
邋遢和尚沉吟一阵道:“你刚才可是说那位少侠姓宋?”
春山樵隐简又文抬头应声道:“不错,他是姓宋。”
邋遢和尚道:“他叫什么名字?”
春山樵简又文道:“他宋晓峰!”
邋遢和尚自言自语的把“宋晓峰”三字,在口中重重复复一连念了好几遍,忽然问道:“你问过他认不认识‘紫彩玉箫’?”
春山樵隐简又文一笑道:“正好,问过他,他说他不认识“紫彩玉箫””
邋遢和尚一皱双眉,道:“他不认识“紫彩玉箫’?”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老夫可以指出一个证明,证明他不认识“紫彩玉箫’。”
邋遢和尚奇道:“你能替他证明?”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你知不知道前几天‘紫彩玉箫’在武昌结婚成礼,大宴高朋,他要认识‘紫彩玉箫’,怕不早到武昌喝“紫彩玉箫’的喜酒去了。”
邋遢和尚迷惘的道:“这就怪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问道:“难道他认识‘紫彩玉箫’?”
邋遢和尚没有答理他的话,忽然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一叹道:“已经是到九月中旬了啦!”
邋遢和尚苦笑一声,道:“那我和尚已经失去神智将近四五个月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你是怎样发疯的,你自己知不知道?”
邋遢和尚长叹一声,道:“唉!这都是”目光一转,落在手中那张纸片上,忽然摇了一摇头,刹住了将出口的话。
春山樵隐简又文氲笑一声,道:“你邋遢和尚一向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今天为什么畏处畏尾起来?”
邋遢和尚慈眉一阵扬剔,打了一个哈哈,双手合十道:“简老兄,你问的话太多了,我和尚没有时间和你磨牙了。”一幌肩,就要向屋外走去。
春山樵隐简又文张臂横身拦住他,大喝一声,道:“和尚,你别想跑,屋里还有一个人,等着你哩!”
邋遢和尚驻足一愣道:“什么人?”
春山樵隐简又文闪身一让道:“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邋遢和尚这时的心情,非常复杂“紫彩玉箫”加在他身上的这场苦难,他和尚倒是看得开可以不报,但“紫彩玉箫”他那伪善的面孔,他却有义务非拆穿他不可,可是那张字条上的八个字,分明是要对那件事要他慎言,以免惹祸。
最糟糕的是,自己偏又受了那人大恩,得以打通任督两脉,那人的留言,自己又岂能置若罔闻。
可是听得那人的话来,却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如果不听那人的话,又有损道义,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所以,他想了又想,唯有赶上去,和他说个清楚,作一了断,才是自己为人处事的道理。
邋遢和尚急着要去追赶宋晓峰,偏又被春山樵隐简又文当住了,看他的态度,似乎非常认真,邋遢和尚只好转身向房内走去。
房内床上四平八稳的躺着认识的金钩手王宏泰问道:“他怎样了?出了什么事?”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死了,你和尚就能怎样甩手不管么,金钩手王宏泰和春山樵隐简又文一样,都是他和尚的朋友。”随问道:“他怎样死的?”
春山樵隐简又文把刚才金钩手王宏泰当问而立的情形讲了一遍。
邋遢和尚伸手翻动金钩手王宏泰的身子,在他后脑部位发现了一红点点在外面,要不是和尚细心,就疏忽过去了。
这是太白驼叟的成名暗器。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你可是不敢去找太白驼叟?”
邋遢和尚皱眉一阵沉吟道:“你以为太白驼叟有杀人的嫌疑。”
春山樵隐简又文反问道:“那么,你认为是谁杀的?”
邋遢和尚摇了摇头:“这就难说了。”
春山樵隐简又文道∶“不管是谁杀的,我们可不能不管。”
邋遢和尚和春山樵隐简又文两人同时动手,收殓了金钩手王宏泰,就把他埋在房子旁边,邋遢和尚也只好暂放弃去追宋晓峰的念头,和春山樵隐简又文一同去找太白驼叟去了。
话说宋晓峰见邋遢和尚落得这般狼狈,心中说不出的歉愧,所以,在替他解除禁制的时候不惜耗费自己的真元内力,暗助了他一臂之力飘然而去。
他回到武昌,心中惦念着赵灵燕,在这些日子里,不知她是怎样应付这种不寻常的局面?
所以她回到武昌之后,什么地方都不去,当夜就找到赵灵燕的新房去找赵灵燕。
八达镖局震八方袁阜群把自己整个的后院腾出来给了赵灵燕,自己却搬到前面局子里去了。
宋晓峰一翻过院墙,就发现一对人影,相依相偎的并坐在一座假山旁边,说不尽的亲热镜头,旖旎风光。
宋晓峰心里是一百个相信赵灵燕,但见了这种情况,再大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味道。
他隐住身形,偷偷的窥去,只见那假冒他的人,化装得真是维妙维肖,不但外形可以乱真,一言一笑,也叫宋晓峰怀疑他就是另外一个自己。
宋晓峰说话之际,双目注意力-点也不放松,只见赵灵燕听到他传音呼叫之后,神情愕了一下,暗中轻轻的扯了那假冒他的人衣襟一下。
那假冒他的人,双目一闪,已向他存身之处掠来,接着人也站起来了。
宋晓峰见赵灵燕暗中不回自己的话,却知会了那假冒他的,他对赵灵燕再放心,也不由得有点吃醋,立时心念一转,倒要治治那冒牌货,看看赵灵燕心痛不痛,宋晓峰此念一生,又传音道:“灵妹,我到武昌城外,上次见你的地方等你。”
说着,身形一射而起,向外面疾掠而去。
宋晓峰一面向城外飞掠,一面暗中回顾,只见随后追来的竟只有那冒牌货,赵灵燕甚至没有跟了出来,宋晓峰暗笑一声,道:“小子,你独自一人而来,我可要给你吃点苦头了。”
宋晓峰有心试试那人轻身功夫,脚下一加劲,身形顿时快得闪电一样,一点身形就是十几丈。
奔行一阵之后,宋晓峰再暗中回顾,见那人的轻身功夫,竟然不弱,一路下来,未把他多抛开一步,不由心中暗吃一惊,忖道:“难怪灵燕对他那样好,敢情他真还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灵燕她为什么不来?莫非真的变了心?”
宋晓峰身形一刹,回过身来,暗一提真元劲力,面孔一板,没好气的,怒目以待。
那人身形轻快如飞,一闪而到,宋晓峰正待发话讲明,只听那人已先欢呼一声:“峰哥哥,你真回来么?”
那不是赵灵燕的声音么?宋晓峰念转如飞,也叫了一声:“灵妹,原来是你,你花样真多!”身形反跃而上,两条身子,就在半空之中绞在一起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两人才分了开来,宋晓峰迫不及待的道:“这些日子来,朱五绝没有来找你的麻烦吧?”
赵灵燕却急急的问道:“峰哥哥,你是怎样脱险的?你身上的毒解除了么?”
宋晓峰道:“你先说!”
赵灵燕嫣然一笑道:“你先说!”
宋晓峰道:“我反正已经脱险了,迟一点说没有什么关系,倒是朱五绝,我真替你担心。”
赵灵燕眨一眨星眸“啊!”了一声,抿咀一笑,道:“刚才我看你那凶霸霸的样子,我看你只怕不是替我担心,而是”故意一停不说了。
宋晓峰脸上不由泛起一阵绯红,干笑了一声,讪讪的道∶“我难道不应该”
赵灵燕温柔的望了宋晓峰一眼,轻叹一声,道:“那么我就想法子离开他们吧!”
宋晓峰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头上星际苍穹,黯然道:“灵妹,眼下荆棘丛生,狼虎遍地,一个处理失当,我前功尽弃了,义父老人家播种不易,我看我们只有坚强的再忍受下去吧!”他又理智的冷静下来了。
随手又拉着赵灵燕原地座在草地上道:“来,我把我这次的经历说给你听!”
宋晓峰与赵灵燕两人在一阵嗟叹,一阵唏嘘之下,各自说完了各自别后的情形。
原来,朱五绝自从上次图谋不遂之后,再也没有找过赵灵燕了,因为他接着发现那晚自己也中了赵灵燕的暗算,当时就没有被人干扰,自己也不一定能达到目的,因此他也深藏戒心,不敢轻捋虎须了。最近,八达镖局又接笔大生意,他亲自押镖到四川去了,赵灵燕更是耳边清静,安如泰山了。
至于,那化装赵灵燕与赵灵燕卿卿我我,不是别人正是赵灵燕贴身丫头之一的秀芬,所以都恰到好处,令人真假莫辨。
正当他们谈兴正浓之际,忽见一侧山角之中,转出两条人影,疾飞而出。
宋晓峰眼快,已看出那两人正是不久前才分手的邋遢和尚和春山樵隐简又文,眉头一皱,方待告之赵灵燕避过他们,那知他们已经看到了他们,老远便听邋遢和尚朗笑-声,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你‘紫彩玉箫’宋大侠又给我和尚碰上了。”
邋遢和尚与春山樵隐简又文原是去找太白驼叟,讵料太白驼叟不在家中,两人扑了个空,邋遢和尚蹩不住心中那口气,于是转移目标,来找“紫彩玉箫”
赵灵燕虽然不知“紫彩玉箫”与邋遢和尚之间的过节,但她为人何等精巧,察言观色,邋遢和尚对她来意不善,冷笑一声,道:“碰上了又怎样?”
邋遢和尚“哼!哼!”二声,道:“我和尚少不得向你‘紫彩玉箫’讨点公道。”
身形一转,向宋晓峰合十一礼,道:“小僧多蒙少侠,复我灵智,又鼎力赐助,通我任督二脉,小僧不胜感荷之至。”
宋晓峰抱拳答礼,道:“在下对禅师是愧歉万分,前者略效微劳,不过是稍赎前衍而已。”
宋晓峰所答的话,简直是风马牛全不相关,邋遢和尚一怔之下,春山樵隐简又文也已到了他们身后,邋遢和尚话中已知道站在宋晓峰身侧的就是名满江湖的“紫彩玉箫”当然,一路上来,他也知道了“紫彩玉箫”的伪善行为,所以,他正眼也没瞧赵灵燕一下。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相欺之处,尚请老前辈见谅。”
春山樵隐简又文握手皱眉一笑道:“少侠请恕老夫问一句不当的话你怎样会交上这样一位‘伪君子’朋友呢?”
宋晓峰哈哈一笑,指赵灵燕道:“老前辈以为她是‘紫彩五箫’么?”
春山樵隐简又文一怔,道:“难道他不是?”
邋遢和尚被宋晓峰开头一句话,说得云里雾,糊里糊涂,再听宋晓峰这样一说,可就会过意来了,张大着一双眼睛,讶然接口道:“那你就是‘紫彩玉箫’本人了?”
宋晓峰含笑点头道:“不瞒老师傅海涵宽恕。”接着,一礼长揖到地。
宋晓峰这一亮开自己身份,真把邋遢和尚和春山樵隐简又文当场愣住了,春山樵隐简又文发了一下愣,接着苦笑了一声,倒也罢了。
邋遢和尚心情可就激动得不得了,道:“那你为什么要替我和尚解开穴道,又助我打通任督两脉,难道不怕我和尚找你么?”
宋晓峰镇定的笑了一笑,说道:“我想老禅师乃是有道高僧,一定想得开,不会找晚非算那旧帐了。”
邋遢和尚脸色一正道:“我和尚纵能放开私人恩怨,不与你算帐,但你伪善的面孔,莫说你只助我和尚打通任督两脉,你就是我和尚的生身父母,我和尚也要大义灭亲,非给你抖露出来不可。”
宋晓峰淡淡一笑,道:“禅师就能这样肯定,认为晚辈是一个‘伪君子’么?”
邋遢和尚忽然口喧佛号,-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当日之事,乃是我老和尚亲目所见,亲耳所闻,难道还错得了么?”
宋晓峰-笑道:“亲目所见,亲耳所闻,有时所见所闻,也未必就是真情呢!”
邋遢和尚愣了一愣,突地仰天狂笑,起来,道:“亲眼目睹之事,既然不一定是真情,那你当时又为什么要灭我和尚的口呢?”
宋晓峰道:“就因当时老禅师所见不是真情,晚辈恐禅师误我大事,不得不对禅师有所不敬。”
邋遢和尚不禁又一愣,宋晓峰又道:“晚辈如若怕禅师损我清誉,纵是事过境迁,晚辈也不会替你解开穴道了晚辈这制穴的手法,不是晚辈自吹,当今之世,能知其解法之人为数不多,而且可说,与晚辈有点关系,老禅师就是巧中遇上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贸然出指,晚辈可以说安全无忧之至。”
一语未了,春山樵隐简又文忽然截口道∶“宋少侠这话倒说得是,我们都查出你是中了别人计算,也查出了你的病原因,就是无法使你恢复理智。”
邋遢和尚瞠目结舌,木然而立,只觉他这番话,说得不无理由,当下悻悻的道:“现在算你说得我老和尚一时拿不定主意,但我老和尚并不是就此相信你的话我和尚总要弄个清清白白才算数。”
宋晓峰抱拳一礼,道:“晚辈还有一事,有请两老前辈成全。”
邋遢和尚道:“什么事?”
宋晓峰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两位老前辈如果查得有什么事情,最好小心谨慎,以免招来无妄之灾。”
邋遢和尚不亏是一位游戏风尘的高僧,闻言之下,不以为忤,点了点头,道∶“这个我老和尚知道。”接着,身形平飘而去,与春山樵简又文连臂而去。
赵灵燕眼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轻轻叹了一声,说道:“这又是怎样一回事,招惹了他们?”
宋晓峰苦笑一声,又把当日与邋遢和尚结怨的事,说了一遍,摇了摇头道:“常言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要想一支手掩尽天下人耳目,岂是可望的事,这是我一个很大的教训。”
赵灵燕点头道:“事实确也如此,你看朱五绝,暗中真心投向山主,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结果还不是被我们查出来了啊!现在,我们怎么打算?”
宋晓峰道:“义父他老人家还没有作最后的决定,不过你放心,你的这种生活,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赵灵燕忽然仰头望着深邃的苍穹,良久良久,轻叹一声道:“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变得对什么事都担心了,你可要小心啊”宋晓峰自与赵灵燕真情交流之后,体会了人生的另一面,赵灵燕目前的心情,也正和他替赵灵燕担心的心情相同,伸手轻搂着她的柳腰,低声道:“灵妹,我知道,不过你可相信,胜利一定是我们的。”他坚强的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坎深处,用希望代替柔情,鼓舞着赵灵燕。
赵灵燕回眸望着宋晓峰,展容一笑,道:“我要没有这信心,只怕烦都烦死了出来时间不少了,我得回去了。
宋晓峰道:“我送你一程。”
赵灵燕摇头道:“不用了,万一被人碰见了,又是麻烦。”
两人依依而别,宋晓峰目送赵灵燕远去之后,转身疾起,准备去找兰鹰武中秀,看看有没有义父一线天的消息谁知行不多远,突见一座山冈蛮横在前面,隐约有金刃劈风声,随风送了过来。
宋晓峰深吸一口长气,飕!飕!飕!接连几个急射,刹那之间,抢进了数百十丈距离。
纵目一望,只见山冈蛮之上人影幢幢,围了一圈,剑气掌风,弥空漫天,动手之人,却无法看见。
宋晓峰打量地势,因见那山冈附近并无山林树木,要想看得真切,便无法隐蔽身形,于是足下连点,迳朝山冈上扑去。
他一跃七八十来丈,身形当扑到山冈之前,忽见人影幌动,喝叱之声大起,眨眼之间,飞出四个手执兵刃的男子,一字排开阻住了他的去路。
但听其中一个粗重的口音大喝道:“来的是什么人,火速退下,以免惹火焚身。”
宋晓峰停下身形,目光一扫之下,便不理那四个挡路之人,直行打斗场中走去。
打斗场中,四周站了七八个人,四个人激斗正烈,那四个打斗正烈中人,其中便有万正刚与黄小珠二人。
另外二人,一个是五短身材,瘦骨嶙峋,身穿一件黑色长袍,一个则是一般打扮,年约四十左右的壮实汉子。
站在一旁观斗的那些人,其中便有黄辉虹,黄辉虹身旁靠着一位蒙面女郎,宋晓峰心中一动,已知道是怎样一回事了。
那粗身汉子,见宋晓峰不听喝止,不由厉喝道:”格老子,回去!”声出刀出,一招“迎狼拒虎”霍霍刀风,便向宋晓峰当头罩下。
宋晓峰随手一抓,五指一合,已将那把来刀握住。
那人一刀劈出,但觉手腕一震,刀身便纹风不动了,骇极之下,双脚一坐马步、竭尽全力、猛地将刀往怀中一夺?
宋晓峰一声哈哈大笑,正要松手将那人震了出去,忽听一声喝声道:“大侠,请手下留情。”
话声中,只见黄辉虹已人十余丈外,雷奔电射而到。
宋晓峰微微一笑,轻轻松手放开那人的刀。
黄辉虹-抱拳道:“大侠来得正好,请!”
那四个汉子,见黄辉虹出了面,齐一欠身,疾步退了出去。
这时打斗场中,因宋晓蜂的出现,也都停止了打斗。
黄小珠抢身跃了过来,迎住宋晓峰道:“宋大哥,唐家大举兴兵,找场来了。”
接着,一声朗朗大笑道:“来者可是宋晓峰宋大侠么!幸会!幸会!”
一个瘦瘦长长的白须老者正向他举目望来。
黄辉虹一面领着宋晓峰向前走去,一面道:“那位老前辈就是唐府掌门人。”
话声未了,宋晓峰举步之间,已到了当代唐门掌门人唐台步面前,一抱拳道:“原来是唐大掌门人亲临,在下不胜荣幸之至。”
头一转,非常有礼的,又向蒙面而立的唐二小姐一点头道:“二小姐请了。”
唐二小姐出语如冰,冷冷的道:“这天下太狭了,咱们又见面了。”
宋晓峰知道她玉容被毁,心中怨恨,乃是人之常情,因此也不和她一般见识,冷语相加,只微微笑了一笑,就转头向黄小珠道:“小珠,你们为什么又跑出来了?”
黄小珠道:“唐大掌门人悬赏订约,小妹要不出来会他一会,岂不弱了先师的名头。”
宋晓峰只道他们是被四川唐家找上门去,逼出来的,如果是那样岂不把兰鹰武中秀他们又拉上了,当然,唐家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但是要给山主知道了兰鹰武中秀与一线天的关系,那就多给那山主一份可乘之机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宋晓峰不是多心,实在是那山主太不简单了,不可不防。
宋晓峰暗自叹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样很好,可是你为什么不把话说明,就和他们动起手来了呢?”
黄小珠一扬螓首:“他们来势汹汹,我可不吃他们那一套。”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让我来替你处理好不好?”
黄小珠犹豫了一下,非常勉强的道:“不过请你别忘了我师父的心意。”
原来,黄小珠后来看完了她师父独目老妪那本记事册,才完全明白,她师父父女脱离唐家关系的原因。
要知四川唐门威震天下的毒药暗器,毒药固然厉害,但别家望尘莫及的却不是唐家的毒药,而是唐家的暗器,唐家的暗器不但别出心裁,制作精巧,他们发放暗器的手法,尤其巧妙,精巧的暗器配合巧妙的手法,已是天下一绝,再加上见血封喉的毒药,于是唐门得以与各大门派并列,称雄于武林之中了。
真要说到对毒药的深刻研究,在武林之中,还算不到唐家,唐家只是对某几种毒药的配制,特别出奇,但对于整个的毒药的运用,只能说是普通而已。
这一点,唐家自己很是明白,在现任掌门人祖父唐建中执掌门户时,碰巧得到一本精研用毒的秘笈,那时,唐建中正有两个儿子,老大唐文龙性喜研究,长于思考,老二唐文蛟生性外向,长于治事。
当时,唐建中量才施教,于是把那本用毒秘笈给了唐文龙,而把管理唐门的权责给了唐文蛟。
唐建中在世时,他们两兄弟,都各得其所,相安无事,可是唐建中一死之后,唐文蛟顺里成章的当上掌门人,同时也就起了贪心,想把那本用毒秘笈收回,另外派人研究,以便控制。
事闻于唐文龙,唐文龙心里也不愿意了,他性好研究,掌门人可以不当,要他交出用毒秘笈之事,可不能忍受,于是一怒之下,带了那本用毒秘笈,离家出走了。
为上事实经过,其中当然更有些缠夹不清的恩恩怨怨,很为唐文龙父女不满,立志非与唐家争一日之长短不可,黄小珠现在是唐文龙一脉相传的唯一传人,当然这也成了她的责任。
宋晓峰轻叹了一声,叫了一声∶“珠妹”他原想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彼此原是一家人,又没有真的深仇大怨。”话到口边,心中念头一转,暗付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只要存心仁善,看来倒不可太软弱,被他们看轻,反而不好说话。”
此念一生,宋晓峰的话,随之顿了一顿,再说时,意思也变了道:“你放心,我也忘不了令师对我的一番好意。”
宋晓峰转过身来面对唐门掌门人唐台步,黄小珠与万正刚闪身站在宋晓峰一左一右。
这时,原是环列一圈的唐门中人,也人影幌动,雁形排列,回到唐门掌门人身后,两两相对。
宋晓峰俊目一肃,扫视了唐门群众一眼,轻咳了一声,说道:“贵掌门人有何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唐门掌门人唐台步高傲的微微一扬头,尊贵大方地含笑道:“老夫特从川中而来,有请宋大侠三位前往敝门作客,不知大侠可愿赏脸命驾一行?”
宋晓峰神色平淡的一笑道:“多谢掌门宠邀,只惜在下目前尚有不少要事待办,方命之处,有请见谅!”
话声方了,只见刚才那与万正刚动手的半百老人,嘿!嘿!一声冷笑,道:“好不识抬举,敝掌门人对你客气,你倒自己脸上贴金,搭起架子来了。”
宋晓峰剑眉一挑,双目神光陡射,光芒似剑,在他脸上一凝,冷声道:“尊驾是什么人,可知在下现在是和谁说话?”
门有门规,帮有帮律,掌门人亲自说话了,余者那有置啄余地,宋晓峰短短的两名话,力逾千钧,正反击在对方要害下。
那老者正是唐门掌门人的三弟唐台明,他们是化家为门,掌门人的兄弟,就插嘴说两句话,向来没人在这方面指摘过,唐台明被宋晓峰双目梭芒一照之下,心神已是一震,再被宋晓峰这一责问,不由一呆,被问的答不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