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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事先的安排,舰队直接向北,转台湾海峡水道,于上海港泊岸,为的是一观江南今日的盛景,二来也是要为江苏的抚学政争收一个尾,这件事已经锦延有了半年之久,再拖下去于江苏一地的教育发展有着莫大的反面作用,所以,要么调鹿传霖走,要么调瞿鸿机走,这两个人不宜再搭班子,二一个梁启超等三人江南提调小组经过半年的调查,在近一个月后公开身份进行官员问讯,也有了一个最终的结论等待御审,而这种高级别的官员调动,以梁启超等三人的年轻和资历,完成起来会有一定的难度,万一出个什么漏子,也许会给外界造成其他的理解,而达不到对吏治的警戒和新学教育的鼓励作用。
所以,在上海一登岸,我便在上海道衙门中驻跸,从海路赶来的三大营官兵进驻负责关防,会见两江总督刘坤一和上海道聂缉椝之后,向他们要求保证江苏一省及上海的安定和持续发展之后,通知了他们朝廷准备对江苏的人事安排有变动,重点两条,一是新学教育要坚持并加强,第二就是吏治要澄清。军政上有陕西作模范,民政上头江苏要挑起模范作用来。这一次召见,人选上很有政治预示意味,相信敏感的政界一定能从中嗅到什么味道来。
聂缉椝的提升是我早有安排的,他是曾国藩最小的女婿,今年四十二岁,早年也是洋务派的重要人物,在上海负责自造火轮船。近些年任上海道台之后,对上海这一华夷杂处的地方管理起来较有心得,上海近些年能始终保持一个繁荣向上的势头。也没有什么较大的治安事件和涉外事件,证明此人于调理不同民族习惯地融合,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方面有些心得。这次与他面谈也证实了这一点,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传言说他手脚不太干净,但是都是查无实据,我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一来这个问题不是我目前的政治工作重点,二来有关于他的传言,数目前不大。最大地一笔也只有五万四千两白银,所以。暂时升上去,待将来全国将政治工作重点转到吏治上去时,回头以杀猴给鸡的态度惩办一批大员,配合制度的改进来把这个问题控制下来。这个问题实在是个老大难问题。似乎每个国家的上升期总是不可避免的要有这种现象,苛求一个人口基本素质不高的国家达到清廉如水的境界几乎是不可能地,这与制度的关系很小,制度并不是万能地,正如同所谓的民主制度并不能给每个国家带来好处一样。泛民主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来说。就等于混乱。
七七八八边想着事情边接见苏浙两省的官员,快入夜地时候,让人传了梁启超三人进来,汇总了解了一下江苏这一趟的半年总结,卷宗足足有两尺厚,分别记录了暗访的结果,在江宁府亮明身份之后的提调各官员的问话纪录,以及鹿瞿二人地自辩。江苏省一级地方大员的旁证等等,综合起来看,估计我要在回北京一路上手不离卷才能大概看个明白。
好在卷首即有三人联署由梁启超起稿的钦命江南巡阅简记,表明了三人的态度,也讲清楚了事情的大致始末。鹿传霖算是被自己这位下司摆了一道,在支配教育经费时没有注意到瞿鸿机的签字障眼法,造成了百万两银子的亏空,而实际上这笔钱全部用在新学的支用上,一笔笔地藩库纪录也都证实了这一点,而鹿传霖也是不争气,平时吃穿用度都是崇尚豪奢,加上与江南江北的一些地方士绅之间的钱银关系也不是那么干净,谭嗣同就查出他借妾室生日之机一次收受扬州大地主单某五百两黄金,另外还有纪录证明他利用官场关系,以后勤部统辖的驿路自辽东运来熊胆熊掌等滋补品来江南供自己食用,虽然事后他有证明表示这是他体弱气虚所需的进补,但是这么个官场形象的确很让人有口实来攻击他。
他家中有钱是真的,不过这么不知检点也给他自己添了麻烦。江苏通省官员的密询结果也显示,全省官员支持他和支持瞿鸿机的是接近六比四的比例,可见他的官声在这次的抚学之争后受到极大影响。而四成的官员支持瞿鸿机,也显示了旧学的老派思想在江苏这么个开明的地方也仍旧有着很大市场。
我合上卷宗时,才注意到三人已经是一脸疲色,问了才知道已经站了有半个时辰之久,我轻轻将卷宗推到一旁,命人给他们看座,起身振臂伸了个懒腰,踱步到三人面前道:“你们在江苏半年,也辛苦了,但是据朕看来,你们也还没提出有何处理意见?联想先听听你们的看法?”
“回皇上话,巡抚是从二品,提学使司是光绪二十一年由学政改来,仍是正三品品秩,我们三人品秩最高的是臣与岑春煊,为正四品,谭嗣同是正五品主事”梁启超抬头看着我,有些疲累的回答道:“虽是加了钦命巡阅使的职街,不过依大清律,钦差无权对三品及以上品秩的大员进行处理,所以,臣等不敢妄加评议,一切还有待皇上钦裁。”
我点了点头,默然叹了口气道:“嗯,你这个谨慎的很好。唉,朕也是很棘手啊。嘿,一个官声好,一个官声不好。看上去很好办,但是朕反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瞿鸿机这么一手,有理有据,看上去很有道理、你们可知道朕为什么不能下褒奖他的决心么?谭嗣同,你在清政衙门办差有日子了,联想听听你说。”
谭嗣同是历史上戊戌六君子中我最看重的一个,去年大比我特意把他拔进三甲,也是一番私议,对他的期待很大,所以今天也是培养他的意思,今天他一身五品文官白鹇补服。年轻的脸上一脸刚正,躬身向我施了一礼回道:“回皇上话,皇上圣心独断。既有见问,臣私以为是皇上不取其言行,虽是有理,然不可昭彰其心行,若天下百官效仿,则陛下新政,将无施行之官员。”
我点了点头。用眼神向他示以鼓励,又问道:“说的不错。那么鹿传霖呢?”
“至于鹿抚,臣是取其心而不取其行。”谭嗣同略一犹豫道:“此人于办新政有心,然而其行止不端授人以柄,有好心而办不出好事。反而使人对其所办之事有所误解,误了皇上地大事。”
好奏对,我以前还没想到这一层,用庸才去办正确的事,说不定还会对事情本身造成不好的影响。我看着谭嗣同。心里原先还担心他年轻气盛,一心想弄出点大案子来为自己博名,此刻看来这家伙比我想象地成熟的多。当即点头接上道:“说的极是,朕自亲政以来,厉行新政,成效也是天下共睹,但总有些人要强将天下之学分为新学旧学,中学西学。江苏一地出这样的事情,就是有这个缘故。照朕看,若是所谓新学无用,那亦是旧学,旧学能强国,那也是新学,何必强分新旧?朝中早晚要把这个道理宏贯清楚,否则天下之乱不远矣。江苏算是领风气之先的省份了,况且如此,何况其他?至于抚学之争,朕看一个是不知检点,一个是处心积虑与强国之学为敌,偏偏此人又是好官声!”
想了想,看见岑春煊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停下脚步,问岑春煊道:“你是父荫的出身,也是世家子弟,何以要请调入清政衙门?这次江南办差,有所心得吧?”又望了望谭嗣同,斟酌道:“朕对你们二人寄予厚望,刘光第肩上担子太重了,朕也是怜他劳苦,四十岁不到地人,看上去竟然像是六十岁,大清立国已有两百余年,积弊自朕手里要一一清除,累死一个刘光第恐怕也未必够,更加不是好事,你们两个,朕是打算择一个去接清政衙门的摊子地,之前怕你们年轻毛糙,所以才有江南历练,这半年你们不说朕也知道辛苦,大清如今正在办事的时候,拉了洋人几十年的步子,朕这一朝里就要赶上来,所以千头万绪,朕也累啊。吏治是门大学问,太苛了办差的人怕就要扫下一大片去,太驰了,朕也忧心这样积习下去,将来怕是要不得了。官俸官禄,民脂民膏啊,就是朕在军备上头用钱是国家根本之道,每花一两银子也都是心有所念。今天这么晚了,朕叫你们来,也是为着这个难题啊。岑春煊,照你看,此事该当如何料理呢?”
“皇上说了,这不是个轻易能办得差事,选中臣等来办,是陛下地抬爱。皇上,臣先父辈余荫良多,臣也可以在太常寺安心混日子,然国方中兴,臣岂敢尸位素餐醉生梦死?陛下忧心吏治,臣也是看贪墨吏员将来终是要有伤国本,所以才甘愿为陛下做这个马前卒。”岑春煊这半是马屁另一半算是回答了为何要请调到清政衙门的问题,肃容拱手一揖道:“皇上,臣此次江南历练,深感吏治怕是比皇上所料还严重,江南富庶,吏员往往与士绅勾连,近年国家承平,土地兼并日益严重,黎庶本就势弱,官家通常还要帮着士绅,如此下来容易激起民变,幸好皇上有恩旨,迁赤贫之民移东海,算是稍稍缓解,但长此以往,早晚要出事,江南之地,华夷交杂,若是有心人勾连外夷,蛊惑民间,一出事就是大事!”
见这番话说得我脸上变色,岑春煊也是语气一变,由激昂转为沉痛的语调道:“非是臣下危言耸听,实在是此次私访鹿传霖事,该抚与扬州土绅单氏勾连,兼并土地七百余亩,另贱售官田三百七十一亩于单某,两项合计达千亩之数!幸而扬州一地出路不光在土地上,若是换在河南陕西等地,非出大乱子不可。”说着,缓了口气道:“据查知,也是这次事情,瞿鸿机与鹿传霖生了嫌隙,致使有后来的抚学政争。瞿官声极佳,素有为民请命之民间风评,臣等私下里走访,听到的也大抵如是。所以。皇上若是问臣地意见,臣就是撤查鹿传霖,瞿鸿机!”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我不禁对其刮目相看,我先前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打算重处鹿传霖和瞿鸿机的任何一方,我已经有了基调在前,他还敢如此直言要求惩处鹿传霖,也算是个直臣了,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道:“既是瞿某官声佳,那为何也要与鹿某一并查处呢?”
“回皇上话。”岑春煊欠身道:“其人行何其正也。品何其邪也?且不说其背后受了人指使,就他的所行。身居下位暗中给上司同僚下绊子,巡抚,布政使都在他的局中,这样地人。今后谁敢与其共事?”看了看我,迟疑道:“若是天性嫉恶如仇,那倒也罢了,偏是受了所谓江南士林领袖,赐金放还在家的翁某所指使。干预江苏政局,干预致用之学地传教,如此提学使,以翁某之私惠辜负圣恩,辜负提学之差事,要此提学使何用?其为朝廷之提学使耶?为翁氏一人之提学使耶?请皇上明察!”
最后两句问的当真是好!政争我可以容忍,是人就有政见,但是把政见带到工作上去。给政见不同的上司,同僚下绊子,这种人的确是不可大用。还有那个翁某,老而不死谓之妖,赋闲在家还对朝局,对新政有所抵触,指使昔日门生干扰新政,这就是罪!但是偏偏我不能给这两个假道学惩处,怎么办?束之高阁吧,伤人心,给他留任甚至升官吧,又伤另外的人心,看来是时候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了。否则将来这政争必然会影响全国。
想了想,看着眼前三个各有所思地人,岑春煊的立场很明确,两个人都要严办。梁启超虽没说话,但是看他在谭嗣同说话时地表现,二人看上去倒有点偏向鹿传霖一点。这其中也能看出三人的秉性不同,梁启超与谭嗣同看来是注定要私谊笃定的,梁启超跟随我时日较久,大概能知道我心里的成算,而岑春煊摸不清上意,虽然我之前地一番说话也是能透露出一二,但是临时问对,估计他也是想卖直,所以还是按照先前的想法说了出来。
严格来说,这三个人的想法都有道理,谭嗣同想到了新政的用人问题,岑春煊想到的是国家安定地问题,如今甘陕民变还没平息,军改也正在进行,这两方面前是急需保证的,所以,我哪方面前不能轻心。一笔烂账啊。
又翻看了卷宗,坐下来招呼三人道:“好吧,今日议政就到这里吧,你们三人陪朕用膳。”
三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惊讶得看着我,犹豫着谢恩。我笑了笑道:“总要吃饭的嘛,你们一直在外面排等着,估计是没吃,朕也是接见大臣到现在。朕知道你们心思,怕是要朕表态吧?朕明白告诉你们,这两个人,朕不想重处。但不是说清政朕就不看重了,不是,这是重中之重,清政衙门朕岑春煊还是要挑起来,你有热情,但是虑事还要多想些方面,不过朕还是要借重你的闯劲,你是世家子弟,也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朕喜的就是这一点。唉,自朕亲政以来,先头的庆郡王,总管内务府大臣续昌,六宫都太监李连英都是朕亲手惩办地,这些猴子不可谓不大吧?偏偏世间这些鸡还是没有被惊醒,嘿,梁启超拟旨,自即日起,太常寺少卿岑春煊着晋清政衙门侍郎,赏尚书衔办差。刘光第免兼清政衙门,大理寺职差。”
望了望谭嗣同道:“刑部主事谭嗣同,着晋大理寺少卿,赏署正卿。至于你梁启超,免随驾行走,到北京后筹建皇家社研衙门。”
三人均是身子一震,前两人是骤晋官衔,喜比惊多,同时肩负重任,也是深感恩荣责任,跪地谢恩不提。而梁启超则是惊惶交加,我看出他脸上的迷惑,笑着抚慰道:“你是不知道这个社研衙门是个什么是吧?二来不让你随驾了,朕不是觉着你不好,而是你有更大的用处,跟在朕身边,屈了你的才,嘿”迈步向餐室走去,示意太监多加三副餐具,让三人跟上道:“朕是想着像翁师傅这样的遗老,以及瞿鸿机这样的人,都要有个去处,让他们做个政务咨研,这些人是有才的,也有心,可以给朕的决策有所助益。嘿,让你去,是因为你儒学也能服人,也能贴近朕的心思,国家应该注重什么,这些人往往能够有所建议,你收集起来汇总报朕,可以避免朕将来兴生出苛政来。”笑了笑道:“这虽名为衙门,其实没有职司,所以没有品秩之分,依原品秩就好,但要以你为主,所以,你补进内阁上行走,卓如啊,朕是希望你在文事上多有贡献,朕知道这是份闲差,心里怕是要有委屈的,所以,内阁里议事,你都要出席,朕这次用你有深意,你不要觉得委屈了才好。”
梁启超面上毫不变色,神色自若的谢恩道:“皇上轻看臣了,不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所说的这份差事,也是大有可为的,照臣看,此职差可补教化部之所缺。”
“哦?还有新见识?”我坐了下来,招呼他们道:“都坐下说吧,朕不讲究食不语,你们自便,若是不想说就闷头吃饭就好。”见我与大臣议事,厨房自然是按照留着陪膳的份做的,小米羹配上叉烧,细面蟹黄小笼面,一个什锦素拼,一份泡椒凤爪,甜食糕点等等,算是上海地方特色的夜宵了
三人依次略有些拘谨的坐了下来,梁启超接着道:“教化部教化的,似乎是直面黎庶,难以兼顾旧士人,旧士人有牢骚却没处发,朝廷也不能老是给恩旨排解、这都要有个去处,再说耆老们对于社稷也是有所考虑,臣以为搜集起来,也能给皇上决策有所助益。”
“嗯”我吃了一片叉烧,笑道:“卓如永远是不用朕担心的良臣啊。对了,跟老李家的那门亲事已经订了吧?什么时候完婚?朕给你赐联回头有了小子也要报朕,朕要赐名的。”
说道家常闲事,这餐饭就吃的实在了,船上用餐不方便,洋人的吃不太惯,这地道的江南小食吃的是最对肠胃。美美的一餐之后,这一天也算是疲累万分的过去了。
正在我用晚餐的时候,大西北的兰州以西,离循化匪巢仅二百二十四里的临夏县剿抚钦差行营内也在用晚餐,大型运输飞艇从西安接力运来的蔬菜和新鲜瓜果一扫过去在西北用兵的士兵缺少蔬菜食用,多有夜盲症状的旧弊,士兵们也一改过去士气难振,地形地貌不熟悉的状况,目前十八万大军已经将循化城围得几乎是水泄不通,眼见就是个包饺子的格局,士兵们也在翘首企盼大帅徐世昌下令总攻了。
离此包围圈二百二十四里,就是回族和撒拉族起事的总据点了,城中心原先的县治早就破坏得一干二净,如今的两个重点,一是旧教团聚的位于婉蜒穿过县境的清水河畔河东村的清水清真寺,始建于明代的这座清真寺已经成了旧教的核心,韩努日领导着七万旧教众在此为聚,老县治以西的撒拉族祖寺街子清真寺则是马匡匡领导的新教众也是七万余人闭聚。
熊熊的火光下,韩努日的人今天已经第九次大批杀马了,如今七万人只剩下了四万匹马,整个县治里除了马和马吃的草,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了。自打马匡匡冒进被清军打了一个伏击之后、他们就几乎没有再敢出过城,如今,韩努日正在等待着手下的一万八千勇士吃完手中的马腿,他正在酝酿着一个大行动趁着夜,趁着先知阿拉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