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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铭烈听汝阳王提及丹药之事,心头顿时掀起淡淡的不快,哼道:“大都传言皇宫好入,汝阳王府难进。王爷府上的守卫较之皇宫也不遑多让,金花婆婆之身一人竟能取走丹药,确有过人之处,这是这丹药么?”萧铭烈淡淡一笑道:“这丹药虽然不是十分金贵之物,得来却也不易,我炼域门虽然还有藏药,却都不适合郡主,不是药性太重,便是效果一般,千万不可因为着急而随便了。我看郡主筑基之事还是等一等吧?”
汝阳王面上怒色一闪而没,旋即呵呵笑道:“门主所言极是,本来敏敏之事已不该在来麻烦门主,无奈皇上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敏敏之事。刚在老夫前去探望皇上的时候便提到了这件事。依本王的意思本就不好意思再来麻烦门主,皇上却是十分疼爱小女,竟然赐以敏敏郡主之称号,已经下发了金书丹卷。呵呵这本来只是皇家的恩宠,可是敏敏筑基一事皇上便十分上心,今日本来一来是询问薛门主能否去见皇上一趟,另一件事就是让薛门主为小女筑基之事。”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递给萧铭烈笑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请萧门主过目。”
蒙古皇家亲戚极多,平常公爵之家儿女虽然也称郡主小王爷,却不受朝廷封赐。如今赵敏得赐‘敏敏郡主’之称号,乃是有资格入宗祠之名,和一般的郡主之名高下立分。
萧铭烈听他请动皇旨,又被讽刺为‘敏敏郡主’,身份变得极为尊贵,也是微微一惊:炼域门依附大元朝廷获得了迅速的发展,同时也担负其皇家的安危,可以说早已经成了唇亡齿寒之势。当今元顺帝也知道炼域门势大,从不轻易以旨意下压萧铭烈等人,但萧铭烈等人也不便公然抗旨。此刻听到汝阳王为这区区小事竟然请动圣旨,可见汝阳王的势力已经到了不可小觑的地步。另一件让他吃惊乃是皇上的意思竟是要他师父薛匡亲自给敏敏郡主筑基,这乃是炼域门前所未有之事。在他心中赵敏纵然再金贵万分,也不及薛匡半分,竟然要薛匡给她筑基,她算什么东西?当下淡淡道:“原来王爷是有备而来,无奈家师闭关未出,要亲自给郡主筑基之事,只怕着急不得。”
汝阳王见他接了圣旨已然推脱,心中怒道你炼域门纵然再威风千百倍,也不过是我皇家家奴,竟然要挟起主人来。他压住心头怒火,哼道:“那么薛门主什么时候才出关呢?皇上的旨意可是轻易不会更改的,难道还等到小女成人之后么?”
萧铭烈将圣旨捧在手中,在房中来回渡着步子,正要说话之时,房门传来一声吆喝,跟着‘嘭’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仿佛被摇晃了一下。汝阳王不及堤防之下,跌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赵敏惊叫道:“爹爹”
萧铭烈目间寒光一闪,沉声喝道:“鸣见?”
汝阳王见他这一声也不如何的大声,眼前却是所见一花,空气彷佛被什么东西给扭曲了一般。跟着眼前才渐渐清楚起来,萧铭烈已然站到房外。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府上也有重金聘来的江湖高手,或是为名或是为利,汝阳王从来没将他们放入眼中。江湖仇杀在他眼中不过小孩的儿戏,哪里及得上战场上的厮杀?因此他也没如何将炼域门瞧在眼中,对炼域门渐渐插手朝廷之事十分不满。今日本欲借助给赵敏筑基一事狠狠将对方一军,让炼域门知道他们不过是元庭家奴罢了。谁知道刚才他亲眼见到萧铭烈露出一手,纵然他不懂武功,却也清楚的知道萧铭烈一身修为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若是他刚才存了杀死自己的心思,只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弄不明白。
想到这里汝阳王背后汗水涔涔而下:不由得考虑自己今日所做是否妥当?若是将炼域门逼急了,到时候可别白白便宜了他人。怔怔入神之下连萧铭烈出了房间也不知道。
萧铭烈见竟然有人敢在自己房前放肆,加上汝阳王的咄咄逼人,顿时心头火气,沉声喝道:“鸣见,怎么回事?”
鸣见闷哼一声,长袖的下方出现了一处破损,见到萧铭烈问起,指着苏千凝解释道:“弟子跟她已经说明她父亲不在我门中,她不相信,便欲自己去寻找,弟子劝阻不住,便动起手来。”
萧铭烈的目光落到鸣见胸前,淡然道:“你失手了?”
鸣见道:“这丫头枪法特别,弟子大意之下差点着了她的道。”
萧铭烈哼道:“失手了就是失手了,哪里有诸多借口?”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到苏千凝处,淡淡问道:“姑娘和天兵府有何关系?”
苏千凝手提暴雨梨花枪,怔怔看着一片飞落的柳叶,闻言轻声道:“家父苏元奇正是天兵府现任主人。”
萧铭烈闻言也自一怔:天兵府他自是听说过,但却不甚清楚主人是谁。一是天兵府多年不显江湖,极少在江湖出现,渐渐人们便淡忘了。而是苏元奇本人自苏千凝的妈妈去世之后更是从不踏足江湖,当年他虽然在江湖之中创下若大的名头,却也是假借他人之名,至于他本名却是神秘之极。故此萧铭烈第一次听到苏元奇这个名字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他会是天兵府的主人。平静地道:“原来是天兵传人,难怪小徒会失手。”
鸣见微一错愕,因为弄不清楚自己失手之事和苏千凝是天兵传人有何关系?再说自己刚才也是失手,并非比武失败,若是就战论战的话,胜负之数仍为可知。轻声道:“弟子并没输给她。”
萧铭烈叹道:“我刚才看你胸口的时候发现你呼吸起伏之势较往常急促,我门中功法讲究呼吸吐纳之间全无痕迹。你这样说明真气已经受到影响才会至此,自然便是失手了。”
鸣见恭身道:“弟子呼吸吐纳或许有些急促,也有可能是因为运气的原因,师父您刚才并没有看到弟子动手,便是弟子使出‘九天惊雷’也有可能。”
萧铭烈微微一笑道:“你是我的弟子,你的修为到了何等地步为师会不知道么?若是仅仅运气便会让你如此的话,那么这十几年的苦修可算是白费了。”
鸣见脸上泛起衷心佩服的神色,道:“师父所言即使,刚才弟子动手之后真气运行微有不畅,故才至此。只是这和她是天兵府的传人有什么关系呢?”
鸣见他不明白,楚问仙不明白,便是苏千凝自己也不明白:刚才自己要去寻找父亲,鸣见出手阻拦,她反手出枪,鸣见不及堤防之下被自己一枪逼退,可是这和自己传自天兵府似乎关系不大,换着任何人也有可能逼退鸣见。
萧铭烈淡淡一笑,道:“江湖传言天兵府武功神鬼莫测,器未至力先发。你既出手阻她,必然有所准备,她能破你防备,不是她功力胜过你,而是足见她枪法已达因力势导,以意胜力之道境,否则她如何能在一枪之间将你逼退?”
他刚才和汝阳王机锋往来,并没有注意到房外的变化,但却有如目睹当时所发生的一切。还未动手,苏千凝每一枪都饱含洒然的意态,而鸣见则是一味以力胜力,虽在防备之下仍然不敌暴雨梨花枪的潮涨潮退之势。
因力造势,以意胜力。暴雨梨花枪的精髓不再枪法本身,亦不在神兵利器,而在于持枪着的意态,能以力胜力之人不过力大者胜,而因力造势,以意胜力却已经达到了绝顶高手的境界。
苏千凝当然算不上绝顶高手,纯以功力而言也不过江湖一流好手,但她的意境却以致明镜,皆因为她淡然、洒脱、独立,甚至有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萧铭烈的武学修为较之苏千凝又高出不止一筹,自然明白她‘因力造势,以意胜力’的枪法精髓,这才点出鸣见虽在堤防之下仍然失手之故。
苏千凝见他分析如亲眼见到自己出手,淡淡一笑,却不言语。
站在苏千凝身旁的楚问仙见他师父二人一问一答,竟然将刚才动手的过程剖析得清楚明白,不由得对萧铭烈由衷的敬佩:也许他不算是一个好人,但在武学修为之上他已经达到了普通人一辈子也难以望及的高度。
这正是一名习武之人一辈子的追求。
生和死对他来说只是不同的站头,生死之间只是一次短促的旅秆,任何事物也会过去,任何事物也终会云散烟消,了无痕迹。
只有武道才是永恒的。
但武学并非楚问仙最终的目的,而只是一种手段,一种达致勘破生死和存在之谜的手段。
他知道每一代的武林顶尖人物,无论走了多远和多么迂回曲折的生命旅途,最终都无可避免回归到这条追寻永的路上。
他也是九岁上武当山,在山上呆了十年,这十年他几乎是时时刻刻和张三丰呆在一起,每日和天下第一的张真人相处,反而让他感觉不到天下第一宗师的过人之处。在他眼中张三丰跟和蔼的老爷爷没什么两样,也正是因为这十年让他勘破了少年不该有的迷茫,甚至他不明白这样幸苦去习武干什么?
一把剑、一把刀,行走江湖或许够了,可是拿到家国天下比较就太渺小了,甚至不如战场上的一声呐喊。
可是张三丰告诉他‘无知’正是生命的铁律。不知生,不知死!亦最是动人之处,一般人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去想这样的问题,可是当他手提三尺清锋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这将是他一辈子的追求。
张三丰太过平淡、自然,反而让他感悟不到半点武学的真谛。萧铭烈修为远远不及张三丰,一言一语之中却透露出莫许的深意,让楚问仙一时为之沉思。
仙衣呆呆的瞧着楚问仙,在她的眼中师父是天、是地,是她生命的主宰,可是在江南获得第一歌姬这个名头的时候,她意外认识了楚问仙。突然之间她忽然十分怀念那个叫江笑真的女孩,因为她不想现在这样累,甚至不敢语笑嫣嫣。有的只是炼域门门主首徒——一位连行动都须得到特别许可的圣女。
其实还有她还有一个身份:当今元顺帝的亲生女儿,连汝阳王都不知道的身份。
萧铭烈对她亦是特别的敬重,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是薛匡亲自挑选出来的。
萧铭烈见到众人各有不同领悟,微微一笑,瞧着鸣见不语。
鸣见叹息道:“以力胜力,何为之乎?”
汝阳王牵着赵敏到了萧铭烈身边,深深的吸了口气,沉声道:“萧门主,本王以列祖之名想和你打一个赌约,你可敢接?”
萧铭烈浑身一震,肃然道:“王爷请示下。”
汝阳王目光在赵敏身上来回移动,一手抚摸这她的头顶。反而轻松的说道:“给敏敏十年时间,她将一统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