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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这些花吗?”单北川深情的说,“之前,你说不知道小山庄后园的矮牵牛开了没有。我特意回去了一趟,这是我为你摘的,喜欢吗?”
沈佳人望着那花,明明是无比绚烂的颜色,却还是点不亮她那灰暗无光的眼眸。
她轻轻地抽泣了一声,红着眼圈说,“北川,我好难受啊。”
单北川心中一阵钝痛,将花放在了一边的柜子上,俯下身去紧紧的抱住那个脆弱的女人。
“我知道,佳人,我知道。但是你要振作,要赶快好起来,瞳瞳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到那个小山庄去,我们回去,带着她一起。”
之前那一直憋着的眼泪,此刻渐渐的涌现,沈佳人再也坚持不住,鼻子一阵泛酸,眼泪终于哭了出来。
单北川极为怜惜的吻着她苍白的脸颊,连同那些泪水一起吻去,单薄的唇在她的耳边小声安慰着。
“没事了,佳人,没事了。”
……
沈佳人身体里残留的致瘾药剂成分已经被彻底清除,她已经不用再回戒毒所。
但是因为体质太弱,再加上失去女儿的双重打击,依旧是精神萎糜,之后一直在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星期,这才出院。
出院以后,单北川带着沈佳人又回到了那隐藏在山坳中的小山庄里。
离开这里整整两个月,但这里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样的漂亮,那样的令人眷恋神往。
就在那小庄园的后山,沈佳人寻了一个山花烂漫处,那里开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花,漂亮极了。
“就在这里吧。”
沈佳人紧紧的捧着怀中的檀木盒子,将脸紧紧的贴了上去,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瞳瞳最爱来这里玩,她喜欢花,会用野花编制花环,也喜欢追花丛中的蝴蝶。”
单北川目光透着怜惜,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微微颔首。
他默默的转起了衣袖,拿起了铁锹,开始挥汗如雨的挖掘着那边的泥土。
每一铲子下去,他都感觉心里愈发沉重,这种亲手埋葬自己女儿的感觉,已经让他快要发疯。
但他不停的在心中告诫自己,他是男人,要坚强。
沈佳人正抱着女儿的骨灰盒发呆,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手轻轻的拍上了她的肩膀上,耳畔传来了男人那复杂的语气。
“佳人,把孩子放进来吧。”
沈佳人抱着骨灰盒,步履蹒跚,浑浑噩噩的向那小土坑走去,那僵硬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然而,当她走到土坑前的时候,却不知为什么,望着怀中的骨灰盒,怔怔的出神。
单北川看着心痛,但长痛不如短痛,他把心一横,咬着牙说,“佳人,放进去吧。”
沈佳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嘶哑的说,“我舍不得,北川,我舍不得啊!”
单北川沉吟了良久,说,“这里挺好的,孩子一定喜欢。而且这就在后山,推开窗户我们就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我们。”
说完,单北川蹲了下来,大手揽住了她那颤抖不已的肩膀。
“听话,放进去吧。”
沈佳人悲从中来,尽管心里不舍,但她心里清楚,她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此生,也再也无法看见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了。
她在那小小的盒子上落下了深情的一吻,含泪将它放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她就像是被瞬间抽空了力气,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单北川咬牙拎起了铁锹,一铲一铲将泥土填了上去。
很快,变成了一座小小的坟。
沈佳人将她用各种野草编织成的花环轻轻地放在了坟前,脑海中浮现出瞳瞳戴上这花还那么漂亮可爱的样子。
甚至,她听到那丫头在她的脑海中呼唤着她,还有那一串银铃般开朗的笑声。
……
此后的几天,单北川守着沈佳人平静的生活在这小小的庄园里,与世无争。
但他也发现了问题。
经过失去女儿的沉痛打击之后,沈佳人看起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多数情况下,她会显得很正常,但是有时她一个人坐着发呆,便会突然朝着某一处笑出声来,而有时,则是会默默的流泪。
单北川心里放心不下,索性和公司请了长假,希望他的陪伴,能让沈佳人挺过这次难关。
这天,苏小来了。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站在门前,手里还拎着一些补品,望着门后的沈佳人,脸上虽然泛起一抹笑,可是那笑中也透露着怜悯和哀伤。
然而,沈佳人却恬淡的一笑,脸颊上的小酒窝也若隐若现。
“苏小,你来了?快进来吧!”
苏小默默的走了进去,沈佳人接过了她手中的礼品,笑着说,“来就来嘛,为什么还要带东西呢?对了,你先坐吧,我去给你泡杯茶!”
望着眼前这个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甚至开朗的有些异样的闺蜜,苏小心里愈发难过。
她和一旁的单北川相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无奈。
其实在来之前,她打电话和单北川沟通过,单北川已经告诉她了沈佳人的现状,这也是苏小心里担忧的原因。
很快,沈佳人就将那盏热茶端了上来,还让苏小快点喝,尝尝她泡茶的手艺怎么样。
苏小接过了茶,复杂的目光望向了她,试探性的问,“佳人,你没事吧?”
沈佳人偏了偏小脑袋,“我有什么事?”
“可你现在……”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传来的一声轻咳给打断。
单北川给苏小递去一个眼色,暗暗的摇了摇头。
苏小会意,便不再多问。
她接着说,“佳人,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本来陆煜也是要来的,死活缠着我,可我没带他来,他好像还有些生气呢。”
沈佳人笑着说,“你呀,平时欺负陆煜也就算了,可他毕竟是老板,还是不要太过火比较好哦。”
苏小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没事的,他这个人很有趣的,哪怕是生气了,第二天还是会笑着和你说话,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有意思了!”
顿了顿,苏小又问,“佳人,你在这里住着,有没有觉得无聊?”
沈佳人摇了摇头,“无聊倒是不会,我很喜欢这里,但就是有些冷清,如果能再热闹一点就好了。”
苏小提议道,“不如,你回公司上班吧?”
“不行。”单北川打断了她,“你看看她的肚子,都七个月了,还折腾什么?”
苏小吐了吐小舌头,有些俏皮的说,“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随口一说。”
然而她的随口一说,却让沈佳人听了进去。
她拉住了苏小的手,笑着说,“你说的对,或许,我是应该去工作了。”
她询问的目光望向了单北川,又带着点哀求,“北川,你说好不好?”
单北川自然不想答应,眉头微微一蹙,刚想拒绝,但却见到苏小古玲精怪的向他眨了眨眼睛,接着便起身离开了。
他知道,苏小这是在示意他过去。
单北川起身离开,和苏小来到了门外。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让她回公司,这么大的肚子,出了问题怎么办?”单北川当即不悦的问。
苏小叹息一声说,“我的单大少爷,先别发这么大的火,我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你看看佳人这副样子,这应该吗?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严重担心她的心理健康,回头别被折磨成精神病了呢?”
单北川面色微微凝重,目光沉沉,似乎若有所思。
“对了,说来我有一个朋友是心理医生,有一次听他口中提起过。”苏小提起这一茬,顿了顿,接着说。
“他说有一种病,就是人在遭受了特别巨大的打击之后,潜意识会强迫她忘记这件事情,哪怕是偶尔想起,也会被努力的压制下去。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这也基于人的一种自我保护。”
单北川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悠闲品茶的沈佳人,皱着眉头问,“你是说,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苏小点了点头,正色道,“依我看啊,十有八九!这种方法虽然能够让人忘记不想记起的事,但这只是暂时的,她心里的悲伤情绪都在日复一日的积压着,有朝一日若是突然想起,恐怕她整个人就会崩溃。”
单北川纠结问,“你是说,让她去公司上班,这种情况就能有所好转?”
“那还用说吗?公司里有很多同事,大家关系都特别好,让她一直闷在这里,迟早会憋出病来的。与其让她强压着心里的痛苦,回公司或许能让她真正的放松下来。”
听了苏小的这番话,单北川虽然有些担心沈佳人的身体,可他更害怕苏小所说的那种事情发生。
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屋子里。
沈佳人缓缓的放下茶盏,起身笑着问,“你们去哪儿了?”
苏小赶紧说,“啊,没什么,我在跟你老公商量让你去上班的事呢。”
“是吗?”沈佳人欣喜的目光投向了单北川,“北川,你肯同意吗?”
单北川紧抿着眉头,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同意了。你若想去,那便去吧。”
得到了单北川的应允,沈佳人看起来非常开心,那脸上的小酒窝比之前更深了,可单北川看在眼里,心中却愈发担忧。
让她回到公司去呆着,情况真的能有所好转吗?
他不知道。
……
因为担心沈佳人会觉得冷清,苏小没有着急走,而是留在这里吃了饭,又一直呆到了傍晚。
她从沙发上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
“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
沈佳人显得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说,“好,那你先等一下,你不是说喜欢喝我家的红茶吗?那给你拿一些带回去吧。”
“那敢情好,谢啦!”
单北川起身说,“还是我去吧,你的肚子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