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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文允述打了个喷嚏,把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些。那一桶冷水跟冰似的,他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述儿,来喝点姜汤。” 文师爷急急地端了碗姜汤过来,文家黑灯瞎火、冷冷清清的,小小一碗姜汤,也无法驱散屋内的寒气。
文允述抱着汤碗,才喝了一口,就全给喷了出来。他看着手中黑乎乎的汤,无奈皱眉,“爹,你怎么连姜汤也给烧胡了。唉!”
文师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光脑门,“你凑合喝点,要不我找隔壁的孙大姐帮忙煮点儿?”
“不用了。”文允述把碗放到一边,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和官长安、鲁来银那些人几乎是同样的年龄,可是岁月沧桑在他老人家脸上显现得那般明显。那深深的皱纹叠加着,才四十来岁的人,已经和一个小老头一般。身为师爷,整天对上对下点头哈腰的,曾经坚挺的脊梁一早就驮了。
看着这个黑瘦谦卑的小老头,文允述心里一阵发酸,“爹,买两个丫头吧。你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照顾你,我以后也没什么空回来了。”
文师爷捶着腿坐在床边,叹道,“到时候再说吧。等你娶了媳妇……”
“爹。”文允述打断他,说道,“别提这事了。”
文师爷气愤地拍着大腿,说道,“述儿,你不想听我也得说。官家小姐那事,是她自己做得不对,你又何必这么生气,今天她还拿冰水泼你。这算个什么事。”
“爹,你别说了。行了,我困了,先睡了。”文允述不耐烦的裹起被子,倒头就睡。
文师爷看着他的背脊,无奈叹气,“唉,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死心呢?他们成亲拜过堂了,现在你也亲眼看到了,他们连喜酒都摆了。你还真当只是场玩笑吗?让你留在云南跟你叔学做生意,你到好,非要跑回来。还跑去鲁家,唉,真不知道你想干嘛。这不是存心给自己找气受吗……”
文师爷絮絮叨叨了半天,这才吹了灯,回到自己房里。文允述翻了个身,拿起床边的泥偶。那个圆乎乎的小泥偶还套着那件绣工极差的小肚兜,一切出自官云裳的手笔,当初文允述拿到这小肚兜时,就半天没明白这是什么款式。这肚兜做得跟马甲一样,这前后都有一块布片,文允述当时都不知道怎么给小泥偶套上。
后来官云裳解释了一下,他才明白,原来这种肚兜叫什么“小可爱”。唉,也只有官云裳才会做出这些个出人意表的事来。可是成亲这等大事,她也会那般玩闹吗?
他摸着小泥偶,小声说着,“福儿,成亲不是儿戏,我真的能相信你吗?就算相信了,现在我也不能带你走啊!我该怎么对你说呢?唉,啊嚏……”
且说官家小西院里,一个人也在不停地打着喷嚏。
“啊——嚏——”
“姑爷,你没事吧,要再加点热水吗?”小叶子侧着脸尽量不看澡盆子里光裸的人,她热情地拿着毛巾站在一边。一张脸红得像熟烂掉的番茄,那红得,直要滴出汁来。
官云裳打了个哈欠走进屏风,里面热气腾腾的,到没有小叶子脸上的热气浓郁。官云裳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先出去。小叶子羞答答地给鲁定风行了个礼,这才离开。
这会儿,屏风只剩下他们俩人。鲁定风故意般,滋润地依在浴桶边,水面之上露在他那结实的肩头。他得瑟地抬臂显示自己那么点点小小的肌肉。他得意地问道,“怎么样?”
官云裳挑眼瞟了一眼,淡定说道,“嗯,身材还不差。”
鲁定风坏笑,“要不来共浴。”
“行啊。”官云裳慢慢走过去,直接把他脑袋压进水里,吼道,“我浴你好了!”
鲁定风早知不妙,在水里唔唔了半天,才找了个机会,硬着脖子伸出脑袋。“你谋杀亲夫啊,你。”
官云裳怒地吼道,“我谋杀痞夫,你个烂痞子,都洗一个时辰了,你发豆芽啊。”
“噗——”鲁定风一口水噗了出来,一时间两人瞪着大眼,尴尬地相视无语。
官云裳懒得看他,转过身,背对着他吼吼着,“你给我快点滚出来,别以为你在里面赖着,我就不赶你出去。”
鲁定风爬着水,委屈地说,“娘子,这大冷天的,你总不能让我睡院里吧。”
这是官家,他们小夫妻俩的,官家肯定不会给他们准备两间房,再说了,他们真住分房住着,还不让人立马看出问题来。可是这种烂痞子,官云裳哪敢跟他同屋里住着。不被吃干抹尽了才怪。
官云裳吼了句,“我管你,你给我快点。不然你就那浴桶里睡一晚上。”
鲁定风趴在桶边,吊二郎当地嚷嚷着,“娘子,你能不能稍微温柔点啊。再说,我被泼冷水不全是你害的。”
“少废话,你活该!”官云裳吼完,提步就要走。
鲁定风在她身后,小声加暧昧地说了句,“娘子,我不是豆芽。”
“你是豆渣!”
愤怒的吼吼,震慑着官云裳的小闺房,小叶子和牛妈侯在院边的小耳房里,小心地听着墙根。牛妈怯怯问了句,“小叶子,咱要过去伺候吗?”
小叶子用冰冷的手捂着脸,摇了摇头,“不用了。去了也会被小姐吼出来。我们还是老实呆在这儿吧。”
牛妈怯怯地说,“可是姑爷第一次来,我们老官家的人不去伺候,回去会被骂吧。”
“不要紧了。以后被骂,好过现在被骂。你也瞧见了,咱小姐连新姑爷都敢骂,你以为你的脸子比姑爷还大吗?”
牛妈懦懦应着,“也是。不过看不出来啊。咱小姐平时文绉绉的,怎么对姑爷这么凶啊。”
“也是!”小叶子猛然想起,她小姐对文少爷也是文绉绉的,温柔得跟小家碧玉一样。可怎么遇着姑爷就全转性了。“嘘~小姐出来了。”
小叶子两人忙缩到窗下。等她们壮着胆子再伸出脑袋,官云裳那房的门又一次关上了。两人怕是没戏看了,只得听着吵闹声睡下了。
且说鲁定风好不容易发完豆芽,泡完澡。乐悠悠的从屏风后晃出来,他正想着怎么逗官云裳,这一瞟眼,看到一个黑色的毛绒绒的东西,正冲着他吐着血红的大舌头。鲁定风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没从地上弹起来。
“官,官福儿,你牵条狗放屋里干嘛?”
官云裳微笑着拍了拍小狗狗的脑袋,笑道,“没什么啊,大冷天的还不许狗进屋啊。对了,我给你铺好床了,你就委屈一下,在长塌上睡一晚吧。”
“什么?”鲁定风侧眼看着一边窄窄的床塌,那么点地方,让他这还算牛高马大的人怎么睡啊。可想睡床,肯定是没门的。瞅瞅那虎视眈眈的大黑狗,官云裳摆明早有准备的。
鲁定风泡得有些晕了,也懒得跟她斗了,打着哈欠委屈的睡到塌上。好在这塌上垫着不薄。鲁定风扭了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打着哈欠寻周公去了,他也是累了,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乎乎的听有人说话。那细细的轻轻的像是官云裳的声音。
“小叶子,给他加床被子吧。瞧他缩得跟毛毛虫一样。”
“是!”
“小声点,火盆别放太近,别点着被子了,危险!”
……
鲁定风梦里听着轻声软语的,微笑着跌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鲁定风还没醒着,迷迷乎乎地感觉到有一只微温的小手软软覆在额头上,他迷登登地睁开条眼缝,正看到官云裳收回手站在那儿,两眼迷茫的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他动了动,完全醒了过来。
官云裳仍是有些迷茫,两眼无神的也不知道看着何处。
鲁定风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怎么了?”
官云裳猛然回过神,看了他半天,才清醒过来似地说了句,“你没事吧?好像不烧。”
这一刹那,鲁定风突然有些生气,他猜到,官云裳在想什么。她该不是把他当文允述了吧。那么神情恍惚的至于吗?
鲁定风语气不善地问,“你想什么呢?”
官云裳也老实,竟叹了口气,说道,“我昨天是不是太过分了。小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唉!”
“你现在关心他干嘛,一盆冷水而已,能怎么样?你到分得清楚,对他就过分,对我就是该泼的了!”鲁定风气乎乎地掀被起来,翻起衣服,胡乱地穿上。他也是气糊涂了,一件衣服穿得七扭八歪的,竟然半天对不上钮儿。
官云裳有些瞧不下去了,好心地帮他扣上。细细的动作,温暖的靠近。鲁定风一低头,正瞧着她小小的鼻尖,她那呼吸间的香气直冲他的心神。让他更烦乱起来。
“行了,不用你扣,你还是帮你的文允述去吧。”他粗鲁地退开官云裳,这小小的屋子东西本就挤,官云裳一个没防备,差点撞到桌角上。
她好心好意的,这痞子至于吗。官云裳也怒了,吼了句,“你有毛病啊,你跟他有仇怎么着。”
“就是有仇怎么了。你就瞧着吧,我迟早跟他成死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