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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清哥,它......它在朝咱们走过来!”对讲机中传来张煜惊恐的声音,曹雪振和曾绍洋赶紧钻进驾驶室;众人扛起机枪武器纷纷跑上车顶,随时准备战斗。
郑远清扛着一挺轻机枪,面色凝重地站在漆黑的夜中,远处那个飘逸的白影绝对不是普通的鬼——因为它有实体,而且身下好像还坐着个什么动物,顺着这荒野公路向着军卡的方向缓缓走来。
“邵洋,关大灯。”郑远清突然说道,“所有人回车厢,记住,绝对不要向外看,如果谁好奇心太重的话,吓出事儿自己负责!”
郑远清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很严厉,众人不自觉地感到头皮发麻,看了看郑远清仍然持枪肃立,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白影,众人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于是纷纷回车厢。
军卡的大灯瞬间熄灭,无尽的荒野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呼啸的北风吹过,带来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郑远清抬头看了看夜空——月黑风高,难道这又是一个还魂夜?
...
漆黑的夜,那颗孤星依然执着地陪伴着冰冷的残月;广阔的黄土高原刮着凄厉的北风,卷起一股股铺天盖地的沙尘。长长的公路已经被黄土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一直伸向无边的黑夜;无尽的黑暗中不时传过几声鸟叫,凄凉、悲痛。
郑远清步履沉重地走下军卡,站在车前,从枪套中拿出那把用了很久了54式手枪,这把54已经有了数条人命,煞气极重;郑远清褪下弹夹、退出子弹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了子弹上——杀场枪,舌尖血,但愿这把阳气加煞气的枪能管点用吧。
郑远清看出来了,这绝对不是鬼,而是山精鬼怪之类,一般情况下不同世界的存在不会发生任何交集。但今天,对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们发生点交集;躲是躲不了,郑远清从来不会逃避任何危险,况且他明白,对付这种东西需要的是一颗沉稳的心,人多反而坏事。
荒野公路上,一个白色的影子骑在一头什么动物背上慢慢地离军卡越来越近,渐渐地,郑远清看清了,那是一头鹿,一头有灵性的母鹿,身形纤细、步履轻灵,四支蹄子踩在柏油公路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母鹿似乎认得郑远清,鹿头冲着郑远清一仰一仰的,似乎在和他打招呼一般。
母鹿背上横坐着的白影也越来越清晰,当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庞时,郑远清笑了,笑得是那么眷恋、那么深情、双眼却有些湿润的晶莹。
“少年郎,数年未见,尔今可好?”冥冥中传来一声幽婉、轻柔的问候,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冽、空灵、安详却又带着一丝诡异。说话之人虽远在百米之外,其音却似附耳低语般清晰、亲切。
“劳烦前辈惦记,远清如今安好;小鸠山一别七年,未曾想此处重逢。”郑远清赶忙收起枪冲着白影一拱手答道。
“有缘自会相见,不必强求。”说话间白影飘然而近,郑远清已经能看见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凄厉的北风中迎风而舞。秀发之长,几触脚踝;秀发之飘逸,宛若风中蛛丝般没有一点重量。
当母鹿欣喜地靠近郑远清时,一具江南女子纤细柔弱、销魂蚀骨的玉体也展现在郑远清面前。坐在母鹿背上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无寸缕的美丽女人——不过,这是“它”,而不是“她”。
虽然身处黑夜,但仍能看出“它”修长的娇躯如玉般晶莹洁白、完美无瑕;细若凝脂的肌肤透露着一股清雅和一丝神秘;飞燕纤腰,玉环丰臀,摇曳出无限的风韵和雅致。如葱白般的玉臂一条轻抚母鹿的脖颈,一条放在母鹿的背脊之上,丰满晶莹的大腿紧紧并拢、一双小巧而精致的莲足在修长的玉腿下随着母鹿身形停稳而不再摆动。
它虽然身无寸缕,却没有一丝媚态和风尘;有的是一种清丽绝俗、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气质;轻盈的坐姿虽然随意,却不失高雅与端庄;它既有成熟女人的丰润和稳重,也有少女的青涩和单纯,两种本无法并存的气质却在它身上有着完美的融合。
凛冽的寒风吹裹着它无瑕的胴体,除了吹扬起如丝的长发外没有让它感到一丝寒意。身无寸缕的它就这么面对着一个强壮的男人,却没有丝毫的娇羞和紧张,仿佛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一般。
“它”还是这么美丽,这么动人心魄!郑远清心道。此刻的郑远清没有丝毫他念,有的只是一种对母亲般的眷恋和深情——郑远清也是人,他也有恐惧、无助、彷徨,他也有软弱的时候,他也想有个肩膀可以靠靠,有个睿智的长辈可以指点;但是他是男人,他是丈夫,他是队长,客观环境不允许他有丝毫的软弱和悲伤;当他的家人在尸乱中离他而去后,郑远清不再有此幻想。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心已经毫无眷恋,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心底还深深埋藏有最后一丝眷恋,这丝眷恋原来是留给它的,因为他知道,“它”永远不会离开这个世间。
当它骑着母鹿停在郑远清时,郑远清感觉自己的泪水想要夺眶而出,一年以来的悲痛、忧伤、恐惧化成一股热泪直冲眼眶,面对面前犹如长辈般慈爱的“它”,郑远清知道自己不用再死撑着硬汉的架子,他可以像个小孩一样宣泄着积压已久的伤痛,他此刻多么想扑到它怀中痛哭一场,可是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咬牙坚持住了,尽管它不是女人。
面前看着这具美艳绝伦的玉体,郑远清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可是它骑着鹿停在他面前,这一低头目光直接扫在了它风韵修长的双腿上,郑远清脸色一红,只得抬起头看着它清丽、端庄、秀美而又诡异的脸庞——只是,在这张肌肤似雪的鹅蛋小脸上、修长如画的新月双眉下,本该有着一双乌黑亮目的眼眶中,却只有两抹微光——它没有瞳孔,有的只是一双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白眼珠。
“七年了,你还是这么害羞。不要再称我前辈了,我没那么老。”它笑了,纯美的笑容贤淑、端庄而又幽然;既有长辈般的沉稳也有少女般的调皮。它那双丰盈欲滴的朱唇从来不曾轻启,但那空灵的声音却能清晰地回响在郑远清耳边。
“还是称先生吧,长幼尊卑不可乱,以先生仙龄做远清曾祖母也绰绰有余。”郑远清的眼珠还是不自觉地往下瞄了一眼,但只在那双丰*乳间停留一霎,便赶紧抬起。
“嗯,先生也挺好的。”它微微一笑,长而细的睫毛轻扇几下,似乎很满意这个称为,“给孤魂野鬼们烧过纸吗?”
“烧过,尸乱之后每逢进村前、过路口,都谨遵先生的嘱咐在子时烧纸。因此幽冥使者帮了远清一个大忙,对远清有再造之恩。”郑远清想起山野老林间的淳淳叮嘱,继而老老实实的回答,这点他没有让先生失望。
“嗯,我知道的。不再叨叨得像十万个为什么了吧?”它掩唇轻笑“道”,继而轻轻抬手,把飘落在鬓边的一缕长发小心理顺,虽然在漆黑的夜中,郑远清却依然能看清那玉一般的手指,轻柔地划过乌黑的发间。
“嘿嘿,不再了,不再了。万事未必都得有个解释,只管去做就是。”郑远清想起自己总是说韩燕像十万个为什么的似的,七年前自己不也是那副德性么?
...
车厢里充斥着淡淡的恐惧和紧张,阳光导入系统被关闭,谁都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神色紧张地或站或坐,多次的见鬼经历让大家都明白了这个有着实体的“鬼”不是好惹的,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上好膛的枪——尽管他们明白目前枪只不过是用来壮胆而已。
尽管郑远清严令任何人不得向外看,但是总有好奇心战胜恐惧的人,其中一个铁定是韩燕。
“刘伟、燕子!别看!”一向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许书成突然横眉怒喝,一声炸雷似的喝声把大家吓了一跳,于此同时金雨堂和钢索猛地扑向两个好奇鬼,这两个好奇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聚在一起瞒着大家把车厢上的小窗掀开了一条缝。
“啊————!!”当金雨堂和钢索扑到时已经晚了,两个人已经把眼睛放在了小缝上,接着就是两声刺耳的尖叫,韩燕一头钻进金雨堂怀里四仰八叉地缠住他吓得连哭都哭不出声;刘伟则很省心地晕了过去。
钢索冒着冷汗,手心冰凉地顺着小缝看了眼,突然死死摁下窗户,脸色苍白地缩在车厢角落浑身发抖,叶清儿赶紧过去把他搂在怀里。但是人的好奇心总是难以克制的,有人开了头就有人会跟第二,叶清儿想知道什么东西能把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钢索吓成这样,于是偷偷地伸出手指放在窗户上。
“啪!”钢索一个耳光狠狠抽在叶清儿脸上,叶清儿的小脸顿时留下五个指印,钢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着被扇晕乎了的叶清儿然后用后紧紧地背遮住窗户,凶狠的眼睛瞪着剩下的人,煞白的脸而哆嗦的嘴唇在告诉大家不要再重蹈前辙。
“谁也不许再往外看!”许书成见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意识到再不压住要出大事,于是猛地站起身来,同时手枪出套、上膛,枪口下垂,阴冷着眼睛扫着众人,“谁再不遵守纪律别怪我手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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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着你的小朋友了。”它看了眼军卡,幽幽地说道。
“活该,说了不让他们看的。”郑远清听见了那两声惨叫,瞟了一眼军卡有些生气地说道。
“不怨他们,年纪太小、好奇心太盛罢了。”它有些歉意地看了眼军卡,收回目光依然那么安详地看着郑远清。
“心中有愧惶惶不安,才会吓成这样。”郑远清盯着军卡皱着眉头地说道。
“谁心中无愧?谁心中无鬼?谁又能真正做到无愧于天地?你不过是胆子比较大、看得比较透彻罢了,不要五十步笑百步哦。”它依然轻柔地笑着,朱唇未启,却又清音飘渺。
风向变了,它如瀑的长发被紧紧地贴在如玉的肩背上,几缕长长的青丝拂过郑远清硬朗的脸庞,轻轻的、柔柔的。也许觉得这样不礼貌吧,它伸出纤纤素手拢了一下在寒风中狂舞的长发,轻轻地挽成一个发髻,玉指一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玉簪将发髻轻灵别住。
“是,我五十步笑百步了。”郑远清自嘲地笑了声,随后问道,“先生怎么会出现在黄土高原?”
“久居一处有些不耐,想着出来云游一番,看看这活死人肆虐的世间和亿万冤魂,看看浩劫之后百姓的生活。”它依然笑得那么纯美、却又那么沧桑,如果它能有一双美目,这幅笑容一定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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