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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和皇后说了许久的话费了不少精神,还是为了提防皇后下毒手,彻夜未眠,总之这一觉,太后睡得特别特别的久,第二天的夜里才醒转。
醒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笔直的坐着,惊得她心口一紧。
感觉到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她转过头,笑眯眯的说:“您醒了。”
太后略微定了定神,叹了口气:“软珥啊。这么晚还不去睡,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你自己当心些。眼下,哀家和你,就只能指望你肚子里的孩子了。若是个皇子就好了。你的前程,哀家的盼头,都有了。再也不必看皇后那个毒妇的脸色。”
“皇后就这么可怕么?”软珥微微勾唇。
“废话。”太后冷漠的瞪她一眼:“你是养胎养傻了吗?皇后是什么样的人,你觉不出来?”
“还真没觉出来。”软珥有些不以为然的说:“不过就是仰仗自己的家世罢了。如果撇开岑相府和褚府的庇护,她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太后听她这么说,忽然放声大笑。这一笑,牵动了腿上的伤处,又疼的她龇牙咧嘴。
“太后,您这是何苦?”软珥疑惑的看着她。
太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慢慢的坐起来,钻心的痛楚让她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她却不肯躺好,坚持要这样坐着。“哀家不会退缩,无论遇上什么样的对手,绝不会。你别以为怀了个孩子,就能用有一切。斗不过皇后,你迟早一无所有。”
这话,让软珥陷入了深思。好半天,她都没有吭声。
疼痛一直在持续,冷汗打湿了衣裳。太后咬着牙,语气里充满苛责:“从瑞明王府到后宫,她一个必死的人,却活成了最风光的皇后。这仅仅是靠她母家在身后支撑吗?你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若果不是凘宸默许,很多事情,她有什么本事操控?要一个男人,将她的喜好当做自己的喜好,只有母家强大就能做到吗?”
见她低着头不吭声,太后语气有些不好:“你怎么这样不动脑子?你就不想想,皇后到底用什么手段,能这般抓住皇上的心?这才是最要紧的。”
说到这里,太后不愿意再往下说:“你赶紧去拿套干爽的衣裳,给哀家换上。哀家伤口疼的厉害,止痛的汤药也端进来。”
软珥起身的动作,特别的轻盈。
太后仿佛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楞了一下,才皱眉道:“你的肚子……你……你不是软珥……”
背对着太后的女人,这时候才微微勾唇,慢慢的说:“太后恐怕是太久不见我,才会没能马上认出我来。”
“你竟然敢入宫!”太后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你把软珥怎么了?”
“一个冒充我的女人,却成了皇上的宠妃,还怀了身孕。太后,您说皇上若是见到我,会如何?”她转过身,目光锋利如针,细细密密的往她身上戳:“我已经在太后您的掌控之中,不甘不愿的活了这么多年。也时候该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你疯了!”太后咬牙切齿的说:“你已经死了,哀家留着你这么多年……”
“太后,其实谁都知道死人是最可信的。可是您仍然留了我这么多年,这又是为什么?”她打断了太后的话,皱眉看着她。
太后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想,可能您早就预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你与皇上之间不再和睦。到那个时候,兴许我就是最后的筹码。只可惜这么多年,我始终想不明白,您当年冒着和皇上决裂的风险,也要赐死我。本就该是一了百了的事情,怎么偏偏又不做绝呢。要这个回旋的余地,究竟有什么用?不过,我还是要多谢太后,留了我这条命。”
“你别太过分。”太后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一字一句缓缓的说给她听。“趁着现在没有人发现你,你赶紧走。哀家可以不再禁锢你,但是你也别妄想再回到他身边去。”
“不。”她咬着唇瓣,倔强的说:“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去。”
说到这里,她重新回到床边的椅子上落座,平静的和太后对视:“何况你现在身边一个顶用的人都没有。别说夺回凤权了,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错了。你想要打翻身仗,就得依靠我。您说呢?”
太后看着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才忽然发现,软珥根本就和她比不了。
软珥除了长得和她相似,根本一无是处。
可是……
“太后,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她微微凝眸道:“我是你最得力的属下苍怜,我是能让瑞明王殿下魂牵梦萦的姿瓈,是让护国公褚家少将军神魂颠倒的瞿愉,每次只要我出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以,即便我该死,太后您还是舍不得下死手,兴许您就是在等这么一天。”
太后沉默了,沉默的背后是巨大的恐惧。苍怜的出现,很可能是炸裂整个后宫的一道惊雷,甚至是整个朝廷。
“现在,太后没有什么异议了吧?”苍怜饶是一笑:“还得感谢太后您给我取的这个名字。苍怜,多好听啊,苍天见怜。但愿我会一直被老天爷眷顾。”
她微微一笑,起身道:“等下我会让软珥过来继续服侍您。她见了我,就什么都明白了。也不算太蠢。不过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干干伺候人的活。”
“你打算怎么做?”太后皱眉,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苍怜压根没打算和她说,边走边道:“太后安心养伤就是。您可是我最大的依靠。”
门轻轻关起来,太后恍如梦中。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伤的太重,产生了幻觉。可舒曼已经死了,她在宫外的人根本没得到她的指使,苍怜逃出来也不是头一回,没有人能收的住她,自然就是这样的局面。
软珥进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她很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越这么想,表情就看上去就越不自然。“太后,臣妾来替您更衣。”
“这种事,不必你亲自来,吩咐侍婢也就罢了,毕竟你怀着皇嗣。”太后的语气不疾不徐,沉稳之中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疏离感。
软珥轻轻摇头下头:“臣妾能有今天,都是太后抬举。能在太后身边尽心侍奉,臣妾心里才踏实。”
“你不必担心,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太后这一句话像是宽慰,可丝毫不起作用。
“臣妾多谢太后。”软珥转身替太后取了干净的衣裳。她的命运,大抵和太后身上换下来的脏衣服一样吧。用不着了,就会很快被更换丢弃。
原本就是个赝品。
这时候的凤翎殿,一切如旧,温暖如旧。
岑慕凝依偎在庄凘宸怀里,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描龙。
“皇上的丹青,栩栩如生。尤其是这条金龙仿佛能从这纸上跃下来,翻绕空中。”岑慕凝笑吟吟的说:“臣妾却不擅长画这个。画风又小家子气。亏得皇上指点,才能体验这样的与众不同。”
“朕倒是喜欢看你的画。”庄凘宸放开了握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坐。“朕记得你画的最好的是各色的花卉。牡丹雍容、梅花桀骜,如你这般的千姿百态,一时一个样。”
“皇上是在取笑臣妾。”岑慕凝转过脸,在他的鼻梁上轻轻一捏。
“大胆。”庄凘宸佯装生气,猛的将她锁在怀里。
岑慕凝见他索吻,便开始挣扎,两个人嬉笑成团,没搁好的画笔就这么掉在庄凘宸的龙袍上。
“朕的龙袍都弄脏了,罚你今晚给朕做一件。”庄凘宸捏了捏她的下巴,冷了脸:“若做不好,朕可要好好治罪。”
岑慕凝偏不服软:“皇上忘了,臣妾最不擅长的就是女红。读书写字绘画都要低着头,再去学那些,脖子会疼。若皇上非要臣妾做一件赔您,那臣妾就只能随便找块好看的料子,给您裹身上了。”
“你敢!”
“臣妾有什么不敢的。”
窗外,苍怜听着这样好的笑声,恍如隔世。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爱笑。可是后来,她走了,他的笑容就再也看不到了。原本以为,他会一直是皇城之中,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角色,没想到,阔别多年,他又活了过来,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活的有滋有味。
苍怜只觉得讽刺,她恨褚怜月当初狠心揭穿了她的身份,让她和褚培源再无缘分。她恨太后,给她活下来的机会,却不让她留在心爱之人身边。如今,她也恨岑慕凝。
她没有的东西,竟然被这个女人轻易得到,凭什么?
冷风萧萧,她长身而立在这样的夜色之中,只觉得心里的怨恨燃烧到极限。马上就要从将她烧成灰烬。
“谁?”青犁端着药汤过来,远远看见一个黑影鬼祟的站在窗外,顿时心惊肉跳。
苍怜避开她的视线,迅速的离开了凤翎殿。
“快来人,有刺客。”青犁惊讶那人竟然眨眼间就消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快来人,有刺客。”
殷离最先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追出去。
青犁端着药汤,硬着头皮走进内室:“主子,娘娘方才侧窗外有刺客逗留……”
不知道为什么,青犁的心慌的厉害,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殷离已经带人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