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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侨捂着自己的脸,指缝里很快就渗出血水。
看着怜妃那股委屈劲儿,她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可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根本就由不得她选择。
“皇上。”苍怜眼眶微红,眉心里透着一股冰凉:“臣妾禁足的这段日子,多亏有旌侨相伴,照顾的细致体贴,才让臣妾在冰窖一般的深宫里,感觉到些许暖意。虽然臣妾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茂贵嫔的厢房,更不知道茂贵嫔的死是否与她有关,但求皇上念在旌侨尽心侍主,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吧。兴许事情另有隐情也未可知。”
怜妃忽然改了口风,让旌侨有些诧异。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旌侨,你就实话实说,究竟为什么会去月桦殿,茂贵嫔到底是不是你所害。”怜妃转过脸,看着她的眼睛,热切的问:“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替自己辩解?当着皇上和皇后的面,本宫劝你不要再隐瞒了,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有什么说什么?旌侨看着怜妃的眼睛,心情有些矛盾。
“还不说吗?”庄凘宸一声冷喝,惊得旌侨身子一颤。
“皇上,奴婢真的没有杀茂贵嫔……”旌侨略微一想,低眉道:“那时候,奴婢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从未央宫里翻出去,奴婢是一路尾随那黑影才去了月桦殿。后来黑影直接进了茂贵嫔的内室,奴婢自然也跟着进去看看,谁知道当时黑影已经从茂贵嫔的厢房里消失,奴婢还没顾得上去查看窗棂,谁知道皇后娘娘的人就这么闯了进来……”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本是要去看皇后身边的青犁。但因为怜妃就在她身侧,目光划过怜妃的脸,发现她的唇角明显上扬。看样子是很满意自己将这过错推给了皇后。
这么一想,旌侨仿佛看见一线希望,于是接着道:“皇后娘娘身边的青犁不由分说就将奴婢拿住。可是当时,奴婢也不知道茂贵嫔出事,是在被青犁拿住之后,才有人说茂贵嫔殁了……皇上明鉴,奴婢真的没有辣手行凶。那时候夜已深,奴婢好奇怎么会有人潜入未央宫,担心她伤及怜妃娘娘的身子,才会尾随其后。没想到竟然是栽赃嫁祸!还请皇上为奴婢做主。”
看来这丫头也不算笨么!
苍怜微微得意,看向皇帝的时候却一脸委屈:“皇上,臣妾不敢说有人栽赃嫁祸,可是臣妾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引旌侨去月桦殿。不错,没被禁足之前,茂贵嫔的确来臣妾宫里走动过几回。但其余的妃嫔也有来臣妾宫里做客,臣妾与她并无深交。臣妾入宫时间不长,既然没有深交,就更不会有什么心结,臣妾哪来的理由对她下手呢?”
庄凘宸听了这主仆俩的话,目光转移到岑慕凝身上。“皇后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岑慕凝轻轻摇头:“臣妾无话可说。”
她这个样子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让人埋伏在月桦殿外捉住了旌侨她不解释,对旌侨的诬陷她也不解释,这是闹脾气,还是觉得他一定会相信她?
就连苍怜也觉得皇后怪怪的,但这样的奇怪又叫她心中不安。究竟是皇后没有应对之策,还是在酝酿什么,一时间想不透难免会有些心浮气躁。
“皇上,这么晚了,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苍怜朝庄凘宸行礼:“臣妾本就是禁足罪妃,不宜外出,还请皇上恕罪。”
“怜妃别急着走啊。”蕾祤快步进来,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突兀。“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
“这么晚,你来做什么?”庄凘宸疑惑的睨了她一眼:“起来说话。”
“谢皇上。”蕾祤起身,恭敬道:“那一晚在畅音阁三重楼附近的,不光有茂贵嫔主仆,其实臣妾也在。当时臣妾身边也有几个宫人相随。但因为兹事体大,又是夜深,臣妾才没敢将看见的事情如实禀告。直到今晚,臣妾在畅音阁楼下捡到了这样东西,所以才斗胆来禀告皇后娘娘,怀疑当晚推茂贵嫔坠楼的人,其实另有其人。”
“你捡到了什么?”庄凘宸皱眉问。
“是一只耳坠子。”蕾祤将那东西在手上晃了晃,故意让苍怜看清楚。
苍怜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东西,是皇上绘制吩咐内务局打造,后宫里不可能再有另一只。“皇上,这耳坠的确是臣妾的,可是臣妾并没有推茂贵嫔坠楼,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怎么可能扯到臣妾身上?恭嫔,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臣妾并没有胡说。这耳坠很可能是您与茂贵嫔发生争执的时候,她失手从您的耳朵上扯下来的。因此耳钩损坏,但因为坠楼的速度快,夜幕之下,您也没有办法抓住这凋落的耳坠,这才没能将它带走。就因为这个耳坠,臣妾猜测,茂贵嫔一醒转,您就一定会去月桦殿灭口,这才让皇后娘娘预先埋伏人在月桦殿中守候。只可惜,您还是快了一步,茂贵嫔仍然没躲过这一劫。”蕾祤很是惋惜:“茂贵嫔入宫也没有多久,先是坠楼,又被毒害,连臣妾这个旁人都看不下去,真不知道娘娘您怎么下得去手。”
“恭嫔,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岑慕凝故意这么提醒一句:“你只是捡到一个耳坠子,即便是耳钩被扯坏了,凋落在畅音阁楼下,也不能说明就是怜妃推了茂贵嫔,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缘故。”
“皇后娘娘,臣妾一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蕾祤恭迎的将东西交给青犁:“娘娘仔细看看。这耳钩镶嵌宝石的三角托上,是不是有点干了的血渍。”
青犁递给皇后的同时,自己也看了一眼,的确是有血渍。
“这能说明什么?”岑慕凝自己看完还不算,转手就交给了庄凘宸。
庄凘宸扫了一眼,还没顾得上去看蕾祤。
就听见蕾祤大声的说:“答案就在茂贵嫔手上。”
她走到尸体旁,亲手掀开了一遍的麻布,将茂贵嫔的手打开。果然右手掌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划伤,伤口很长,从食指缝隙一直快到手腕。“如果是坠楼,摔伤很正常。可划痕就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了。再说,面对面的时候,茂贵嫔右手能抓住的,是怜妃您的左耳。只消让皇上检查一下您左耳上是否有伤,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本宫的左耳,何曾有伤!”苍怜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顺手捏了一下自己左边的耳垂。她登时一惊,耳垂上虽然挂着耳坠,可是还是很疼。可那晚,她猝不及防的推了茂贵嫔下楼,茂贵嫔根本就俩不急反应,从未与她发生冲突,更不可能拽坏她的耳坠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犁,你去看看。”岑慕凝没去理会皇帝的脸色,只是平和的说了这么一句。
青犁连忙上前,朝怜妃不耐烦的行了个礼:“怜妃娘娘,奴婢得罪了。”
“你干什么!”苍怜不悦的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怜妃娘娘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清白的么?那为何要惧怕奴婢替您查验呢?”青犁再一次出手,迅速的捏住了她的耳朵:“娘娘宽心就是,奴婢绝对不会下重手的。”
纵然她这么说,耳坠子取下来的时候,耳朵是钻心的疼。
“你轻点,你……”苍怜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眸子,心口一紧。“皇上,臣妾耳垂并没有伤。”
“怨不得带了这么大的半片珍珠耳坠子,珍珠正好挡住了伤痕。可是耳坠子沉,怜妃娘娘就不觉得坠的伤口疼吗?”蕾祤走过去细致的看了一眼,唇角含凛:“皇上,兴许怜妃娘娘自幼习武,觉得这点伤算不得伤吧。但的确是连耳朵都拽豁了些,您若不信,请只管瞧瞧。”
苍怜根本就不信:“不可能,我的耳朵只是起了炎症,天热才会痛。”
“怜妃。”岑慕凝看她语无伦次,就觉得好笑:“是天热,你的耳朵起了炎症会痛也无半点不妥。但起了炎症还是受伤,一看就能分辩,你若是觉得青犁不会验,恭嫔说的不准,不如亲自过来,让皇上分辨。谁都知道,这后宫里,皇上最是疼惜你。连你的饰物都是皇上亲手绘图,让内务府赶制,再送去你宫里,皇上怎么会容你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呢?”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庄凘宸听的。先给他敲敲边鼓,若这般还要包庇,那就别怪她这个当皇后的,不给他留脸面。
苍怜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实在想不起自己的耳朵怎么受的伤,更想不起上回带那只耳坠子是什么时候。这东西怎么去了恭嫔手里,又怎么会成了她犯罪的证据。
但碍于皇后的施压,她不得不一步一步朝着庄凘宸过去。“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做过。”
庄凘宸没做声,看她跪下,仔细查看了她耳垂的伤。这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拽住耳环,拉的耳钩划了耳背,几乎拉出了豁口,也亏得是那个耳钩不怎么结实,不然耳朵上这块肉都可能被扯下来。
“怜妃,你太叫朕失望了。”庄凘宸顿时就冷了脸:“嫁祸敏妃,毒害茂贵嫔,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