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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心远这下彻底明白了,为何有人会用山田次郎的污秽之物前来翠云庵这个佛门净地来祭祀。原来,翠云庵还有这么一段屈辱历史。看来,此人与山田次郎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突然想起了那副牌坊上的对联,掏出笔记本,递给方正武“老方,你看看这副对联什么意思!”
方正武接过本子,看了一眼,惊异地抬起头:“怎么,你和鲁校长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他没告诉过你,这个‘梅香霞影’,指的是他未婚妻梅霞;而‘兰馨蕙质’,指的是他姨妈和岳母,瑞蕙?”
这个于心远真的不知道。尽管在“牛棚”和劳改农场,他和鲁思侠之间无话不谈,甚至连鲁思侠的名字,都是于心远嫌“鲁思霞”太女人味,建议改成有豪气的“鲁思侠”的。但每每一提到家人和过去,鲁思侠就沉默,设法回避。他总以为是鲁思侠的家庭出身和右派身份导致了他找不着对象,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鲁思侠竟然还有个未婚妻,叫梅霞!
想必那是一段思侠不愿触及心酸往事?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于心远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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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武看出了于心远的疑问,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往事,本该由鲁校长本人来说的,我作为一个外人,很多事情说不出口既然是鲁校长让你来找我的,那我就和你讲讲那段屈辱的历史吧!”
随着方正武的讲述,
时空又回到1938年7月11日。雷江书院。
那个血腥的日子,那个恐怖的广场。
烈日下,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
黑压压的人群寂静无声。
犬川次郎在雷江生活了好几个月,深知雷江百姓温润敦厚,本以为在皇军的刺刀下会百依百顺,却没想到自己一上任,就会遇到这样的无声反抗,如果任由这样,大日本皇军权威何在?他这位少壮军官的颜面何在?
他两眼血红,歇斯底里的命令道:“如果没有人主动出来和皇军合作,那么所有的人统统的不能回去,有敢逃离现场的,一律格杀勿论!”
一挺挺机枪大张机头,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下面的人群。
那些被虐杀的遗体还在血淋淋地暴露着,在夏日高温下,很快就**,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腥臭,引得苍蝇一团团地乱飞。
日上中天,骄阳似火。鬼子们纷纷躲入树荫,抵御夏季的酷热,喝水的喝水,吃饭团的吃饭团。
下面的人群没吃没喝,早已饥渴难耐。整个操场更是一点荫凉没有,人群挤在一起,汗流浃背。年轻一点的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孩子和老人遮荫,不少体弱的老人、孩子在酷热、饥渴和惊吓的多重打击下,坚持不住,纷纷倒在操场上。
太阳渐渐西沉。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人群中不时传来哭叫声。甚至有几位体弱老人在酷热、饥渴和惊恐的打击下,命丧当场!
即使这样,鬼子们还不肯让人群中的老弱病残回家休息。
即使这样,操场上人群还是一动不动。
作为王祥的子孙“忠孝”二字,从小就浸润在雷江人的血液里、骨髓中,对名节的看重,超过自己的生命。
这是意志和毅力的较量!
犬川次郎也越来越狂躁!他将军刀握的紧紧的,在上面来回不安地踱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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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人群中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我愿意!”
这个声音如同一个炸雷,把身边的瑞萱吓得一跳。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妹妹瑞蕙!
她一把抓住瑞蕙的手,愠怒地低声说:“瑞蕙,你疯了!”
瑞蕙已是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姐,这个疯狗是我收留的,我已犯下了大错!我不能看着乡亲们一个个倒下,要给孩子们一个未来,一切罪过该由我来承担!”
瑞萱想不到一直很柔弱的妹妹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但她知道,对于瑞蕙这样一个女人,此去必是龙潭虎穴,生不如死!
但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瑞宣知道,一但上面那帮野兽被彻底激怒,会产生怎样后果谁也不能预料,总得有人牺牲!瑞萱强忍着泪,说了声:“妹妹,霞儿我会照顾好的!”
犬川次郎心里也长舒了口气。本来自己的破格提拔就引起了同僚妒忌,如果一上任就对治下的一帮手无寸铁老百姓无能为力,一定会被同僚们当作笑柄,并拿来作为攻击自己的借口,自己的前途可能也到头了。
当瑞蕙分开人群出现在“孩太君”面前时“孩太君”先是一愣:“是你?”
“是我!”瑞蕙无力地回答。
虽然只上来一个女人,但总算有人肯于他合作了。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满脸疲惫、头发散乱,在犬川次郎眼里,却有着一番别致的韵味。而且,他知道,瑞蕙是雷江望族,她的合作,会带来很强的示范作用。
“那你当全部百姓的面向太阳旗鞠躬,宣誓你参加‘雷江宣抚班’!”犬川次郎对着这位曾经好心收留过他的女人,严厉命令道。
“好!我答应。不过,你要也答应我两个条件!”瑞蕙坚定地说。
“说!”犬川次郎回应道。
“首先,让‘慈恩堂’收敛这些遗体,让他们尽快入土为安!”瑞蕙提了第一个条件。
“可以!”犬川次郎一口应允。这些遗体,对他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种折磨!
“然后,放这些乡亲回家!”瑞蕙又提了第二个条件。
“那必须等你宣誓、正式加入‘宣抚班’后”!犬川次郎的答复也是没有半点余地。
瑞蕙背对着全城百姓,对着残阳下血色膏药旗,微微鞠躬,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王瑞蕙,志愿-加入-宣抚班”
犬川次郎挥了挥手,四周鬼子收起了刺刀,纷纷归队。
几位疲惫的老人上前来,收拾好散落的残肢断臂,抬起遗体,默默向城外墓地走去。
水米未进、极度惊吓的人群,扶老携幼,在一片低低哭泣声里,在沉沉暮色之中,缓缓向各自的家走去。
瑞蕙伫立着,一动不动,任凭晚风吹拂着她的乱发,目送着乡亲们离去,满脸泪水,暮霭中如同一幅雕塑。
犬川次郎偷偷窥视着他曾经仰视的主人,满脸的绝望和疲惫,并不能掩饰她的风姿秀逸;满脸的泪痕,更有一种“梨花带雨”的韵致。
犬川次郎淫猥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