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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环水绕的浙江台州仙居,一只乌篷船靠了岸,潘叔正弃船登岸,高高兴兴朝家里赶。他一进门,就大喊道:“娘子,我回来了!”
门帘儿掀开,一位二十多岁的丰腴少妇从正房里出来,端着一个铜盆,一盆脏水兜头泼在潘叔正身上,把潘叔正浇成了落汤鸡。这位少妇就是潘叔正的妻子张巧云。
张巧云张口就骂:“你回来就回来呗,咋呼什么,好像中了状元似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嘴脸,都是我老爹爹瞎了眼,让你白吃白喝跟着读书。”
潘叔正擦擦脸,嬉皮笑脸地说:“嘿嘿,娘子,我考得很好!文章写得就像江河一样,滔滔不绝,你得犒劳我才对啊!”张巧云依然撅着嘴说:“你在我们家吃喝了十几年,你考上进士倒还罢了,考不上的话,怎么对得起我爹?还不如早早滚蛋!”
潘叔正说:“好娘子,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一路上口渴了!”
张巧云依旧没好气:“水缸里早没有水,灶房里也没有柴了,想喝水,自己去井边挑水,到山上砍柴吧!”
潘叔正叹了口气,担上水桶,颤颤悠悠地去挑水。
转眼到了秋天,潘叔正一大早被张巧云打发到后山上砍柴去了。
两匹快马朝潘叔正家疾驰而来,马上跳下来两名官府皂隶,一个挑着红幡儿,一个提着铜锣,乡邻们都围拢来看热闹。
一个皂隶喊道:“潘府潘大老爷在哪里?进士的喜报到了!”
张巧云吓得不敢开门:“哪里的潘大老爷?”
一个乡邻走过来说:“大妹子,不,潘夫人,你家相公中进士了,要当官了!”
张巧云仍然不相信,说:“我家男人几斤几两我知道,他怎么会当官呢?”
报子说:“喜报都到了,你开门看看吧。”
张巧云打开门,看到红幡上面写道:“捷报贵府老爷潘讳叔正高中会试第四十一名,京报连登黄甲,放为济宁州同知。”
张巧云惊得蹲坐在地上:“我的娘亲哎——”
一位乡邻问:“潘老爷在哪里?”
张巧云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他一大早去后山砍柴了。”
大家呼呼隆隆向后山上跑去,半晌功夫,把潘叔正簇拥着回来了。
潘叔正拿过捷报,端详了半天,问:“济宁在哪里?”
差役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大老爷,您也别管哪里了,赶快准备上任吧,小的还等着打赏呢!”
再说在济宁州衙,黑黑胖胖、挺着大肚子的济宁知州杜晓言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新任同知穿着一身江南农家土布制成的长衫,一看就是平民出身,立刻变得十分鄙夷。他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是怎么一路走来的?”
潘叔正答道:“先是坐船,后坐马车,最后走来的。”
杜晓言:“嗨,谁问你那些事情?我是问怎么来当济宁同知的,有什么后台?”
潘叔正:“哦,知州大人,下官是一路考过来的,考中进士以后,就被放到这里来了。”
杜晓言:“哦,原来是布衣出身,那你就分管水利、征粮、缉盗等等工作吧,记住啊,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而且还要干好什么!”
潘叔正:“是,大人。”
从此,潘叔正每天认认真真地调查济宁水利,到乡下去催缴皇粮,还要带领捕头沿街缉盗,管俸不多,事情不少,忙得可是不亦乐乎!
济宁汶上彩山村,田野里的庄稼浇上了水,正在滋儿滋儿地拔节生长。村头有一棵大槐树,中午,蝉声嘶鸣,浓荫匝地,好一个舒服的所在!
白英身边放着他的酒葫芦,正半躺在树下的石凳上打盹。白英一翻身,不小心把酒弄洒了,酒香四溢,引得几只蜜蜂围着他飞。
调皮鬼克振看到一只蜜蜂要蛰老爹,一个巴掌打下去,蜜蜂没打着,却把白英弄醒了。白英正要着急,克振急忙撒个谎说:“爹,您老别睡了,大家伙儿让我喊醒您,都在等着听故事呢!”
白英揉揉眼一看,人们已经围了一大圈,都笑着看他们爷儿俩呢!白英换了笑脸,骂道:“克振,咋不早把我喊醒呢?我今天给大家讲个什么呢?那,就讲一个马之贞治水的故事——
“话说咱们汶上就是出能人。元朝时有个人叫马之贞,爱读地理书,会堪舆地形,皇帝要修一条从江淮直达大都的运粮河,派都水监郭守敬赴山东寻查河道,马之贞听说了,主动找到郭守敬,献出了一条计策:泗水、汶水过去汇合于济州城南,南流入淮。如果能在济宁两条河的汇合处开一新河,与北清河沟通,分水北上,便可南达江淮,北通京津。”
克振问:“他一个平头百姓,人家听他的吗?”
白英说:“你还别说,郭守敬让马之贞领着实地察看了一圈,认为可行,就上报了朝廷,后来朝廷任命马之贞为泗汶转运使,采用他的办法,开挖济州河。河成以后,但水量很小,不能漕运。马之贞为了增加济州河的水源,经过考察,又想出了一条办法,在兖州泗河金口坝建一座闸堰,逼泗水西流济运,在罡城建一座闸堰、分汶水入光河,二水南汇于济州,漕运之水基本得到了解决。马之贞指挥开凿的这段运河啊,皇上亲自赐名叫会通河。自此,南来漕船可由此直达京津。会通河的开掘,还给两岸人民带来了很多便利。百姓们给他立碑。因其开河有功,朝廷升任他为正五品的都少水监。”
克振说:“啧啧,五品官员,比咱济宁州知州还大,太厉害了,那后来呢?”
白英说:“马之贞后来居官后不忘乡里,尤其关心咱们汶上教育,慨捐巨资,为圣泽书院重建了孔庙和大成殿,那功劳,真是万代仰慕!”
瞎老汉白明说:“如果朝廷再开挖会通河的话,兄弟你说不定也能成为马之贞一样的漕运大官!”
白英哈哈大笑,摆摆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一个人有本事,还要天时、地利与人和,各方面都凑齐了才行。我是不想那好事了,还是躬耕陇亩,挂锄读书,平平淡淡,日子过得长远。”
说到这里,白英下意识地去摸酒葫芦,感觉到特别轻,摇一摇,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他叹了一口气:“大树下美美睡一觉,再能喝上二两小酒,就更滋儿了!”
正说着,官路上走来一位挑担子的英俊少年,在打听白老人的家,原来是女儿秀兰夫家的弟弟“二迷糊”秀兰今年春天和河工李老大定了亲,按照风俗“二迷糊”是代他哥哥来送八月节节礼的。
白英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哎呀,你看,转眼已是八月十五了,送节礼的都来了,今天都去我家陪客,好好喝一喝,看样子,夫家八成要催着我女儿出嫁,我要给秀兰准备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