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弯刀密娇儿回还桅杆断裂

杨义堂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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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兰慢慢地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她说:“孩子被偷的那天夜里,进来一胖一瘦两个人,瘦的那个人进来就抢孩子,我起来去夺孩子,那个胖子在我面前亮出一把长长的弯刀,寒光闪闪,然后一脚把我跺倒了。”

    大牛自言自语地说:“长长的弯刀?啊,是我大明卫所的雁翎刀!卫所的人偷你的孩子要干什么呢?哪个卫所的人来偷孩子呢?”

    宋大牛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绞尽脑汁,反复思考,突然,他喊道:“济南卫、济宁卫都不可能,肯定是兖州卫的人干的,是鲁王指使他们干的!我还是要去找鲁王要人!”

    白秀兰说:“就应该是他们的人干的!我也反反复复想过了,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祖祖辈辈没有跟人红过脸,哪里会有什么仇家?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大牛问:“嫂嫂,小运河如果找到了,可能孩子已经长大了,您还能认得出来吗?”

    秀兰笑了,说:“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会不认得?”

    大牛说:“孩子已经长大了,他走的时候是个婴儿呢,现在都七八岁了吧?”

    秀兰说:“我想想,我孩子屁股上有一颗红色的胎记,这个绝对错不了。”

    大牛说:“嫂嫂,我记下了,我一定会领着孩子来见您!”

    宋大牛来到鲁王府门前,递上帖子,要求见鲁王爷。

    胖子王二出来,问道:“宋公子,我们王爷让我问问你,您找他什么事儿?这一次是汉王安排来的,还是你爹安排来的?”

    宋大牛说:“谁都不是,是我已经找到证据,是你们偷走了白英的孙子,今天一定要说个究竟!”

    王二惊叫道:“我的天哪,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找到的?是济宁药店里的掌柜告诉你们的吗?”

    宋大牛说:“你就别管了,我有你们的证据,赶快领我去见那孩子。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王二哆哆嗦嗦地说:“那孩子没有死,我们偷偷地送给济宁一对没有儿女的药店掌柜了,千万不要告诉王爷啊!”宋大牛说:“是济宁广育堂的李掌柜吗?”

    王二说:“是,是济宁州南门口的那一家。”

    宋大牛说:“我先去找,找不到,再来拿你是问!”

    宋大牛来到济宁广育堂药店,男主人李掌柜出诊去了,只有一个胖胖的夫人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玩耍。那孩子胖嘟嘟的,在地上乱爬。

    宋大牛正想开口问话,突然,从墙角里传来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娘,我饿——”

    胖女人没好气地说:“你这野孩子,快干活儿吧,干不完,不许吃饭!”

    宋大牛往墙角里一看,有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在用铁碾子碾药材,宋大牛仔细地看那孩子,只见他衣衫破旧,面黄肌瘦,干得有气无力。

    宋大牛指着墙角的男孩子问道:“大嫂,这个也是您家的孩子?”

    胖女人说:“哼,还是你家的呢!”

    宋大牛问:“那怎么在你家里干活啊?”

    胖女人说:“那是我男人心肠好,收养的一个男孩子。”

    宋大牛问:“是一胖一瘦两个男人送给你家的?”

    胖女人惊奇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你放在这里的吧?快把他领走吧,光吃饭不干活,还不把我们家坐吃山空啊?”

    宋大牛喊过孩子来,扒开孩子的开裆裤,看到在一侧的屁股上,有一颗红色的胎记,说:“是我家的孩子,我要带走。”

    胖女人说:“那你也要等我男人回来,别让他说,我把孩子卖了,又要抱怨我!”

    宋大牛说:“嫂子,我是宋尚书的儿子大牛,你给李掌柜说一下,就说,这孩子是白英老人的亲孙子,我受孩子亲娘之托来领孩子,错不了!”

    宋大牛给男孩子买来好吃的,好玩儿的,又买了一身新衣服给他换上,领着他来到李屯村,把孩子交给了白秀兰。

    白秀兰看到小运河,抱起孩子就哭,可是这孩子却神色茫然,不说一句话。

    秀兰说:“运河儿啊,你喊一声娘啊!”男孩子一声不吭声。

    秀兰扒开孩子的屁股,一颗红色的胎记赫然在目,她使劲搓一搓,也搓不掉,她喊道:“儿啊,我是你的亲娘啊!”男孩子还是不说话。

    大牛开导秀兰说:“运河他娘啊,你别急,孩子走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现在刚回来,别着急啊,慢慢来!济宁那一家对孩子很不好,又打又骂,还不给孩子吃饭,孩子到了咱自己家里,会对你产生感情的。”

    秀兰一听却又哭开了:“我可怜的孩子啊,受了多少苦啊!”龙船沿着运河,向北行驶。

    白英自从上了龙船以后,就睡着了,一天都喊不醒,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潘叔正喊白英老人起来吃饭。

    白英醒来以后,却又开始咳嗽起来,吐的痰里都带着血丝,不停地咳嗽,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吃饭。

    夜里,龙船到山东德州桑园镇,起大风了,刮得龙船在河里乱晃,宋礼安排船工们赶紧抛锚,明天再走。

    可是,风越刮越大,突然,船上的桅杆被大风刮断了,咣当一声,重重地摔在龙船上,把船帮砸坏了一大块。

    潘叔正紧张地问宋礼:“宋大人,您看,这是这么回事啊?”

    宋礼炯视着船身,一脸肃穆:“我也不清楚,不过,这可不是好征兆!”

    船舱里又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宋礼和潘叔正进来看白英,只见白英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宋礼说:“情况不好,惟献,你去附近村里找郎中,来给白贤弟看病,我在这里看着,马上去,越快越好!”白英却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别忙了,我不行了,早就不行了,是我在咬牙撑住,和大家一起把运河工程建完。我该走了,我走以后,请把我埋在彩山之阳,汶河之滨,死后仍能听汶水波涛,看戴坝安危,望三湖风光。”

    宋礼握住白英的手,说:“白贤弟,你不能走!我们是结拜的弟兄,要同甘共苦,共享荣华富贵!我们六年治河,九死一生,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如今,终于大功告成了,就要接受皇帝的奖赏了,您怎么能舍得离开我们?”

    白英笑着说:“谢谢您,我能与您一位工部尚书结拜为兄弟,又能修通大运河这一件大事,已经是我一介布衣最大的荣耀,春秋时有钟子期,三国时有诸葛亮,如今有我白节之,死不足憾,我可以含笑九泉了!”

    宋礼泪流满面,他跪在白英身边,以头撞击船舱:“贤弟啊,我们结拜时说过,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要死,今天我们兄弟死在一起!”

    周长和潘叔正拉不住,宋礼的额头撞破了,流出了鲜血。

    白英撅起了嘴,生气地说:“大哥,您岂能如此愚蠢?你如果信守承诺,你就死后和我埋在一起吧,我们兄弟还能在一起相依相伴,我就知足了!只是,我有三件事相求,不知能否答应?”

    宋礼稳定下情绪,点头:“答应,我答应,您说吧!”

    白英说:“第一件事,希望您能照顾好我女儿秀兰,他男人死了,没有家了。”

    宋礼含着泪:“你看犬子怎么样?”

    白英虚弱的说:“大牛是个好孩子。”

    宋礼一脸严肃的站起来,双手抱拳躬身:“大牛给你既当儿子又当女婿,秀兰给我既当闺女,又当儿媳,怎么样?”

    白英含笑说:“我们白家高攀了。”

    宋礼叹了口气:“高攀什么,这大牛原来是个祸害,是咱们一起治水,是这大运河工地,才让他获得了新的生命!”

    白英艰难地说:“第二件事,请见到皇帝,说一句话,说老百姓心里有杆秤,他永乐皇帝能治好大运河,足以千古流芳,是难得的一代明君。”

    宋礼点头:“请说第三件事吧。”

    白英呼吸渐渐微弱,他说:“有酒吗?让我再喝一口酒吧。”

    人们急忙拿来一坛酒,宋礼给白英倒上一碗,端给白英,白英一口气喝完,砸吧砸吧嘴,说道:“好酒啊!”白英笑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龙船继续启程,可是,狂风吹得龙船在运河里打旋,不能前行。

    宋礼、潘叔正、周长商量决定:谢绝皇帝的恩赐,让太监自己骑马回京复命,他们一起在桑园镇采购上好的棺木,坐船送着白英老人回汶上安葬。

    龙船变成了白老人的灵船,调转船头,一路缓缓回去。

    两岸的百姓看到龙船上载着一座棺材,十分奇怪,一打听,原来是治理大运河的白老人升天了,都自动跟着相送。

    龙船行到汶上南旺分水枢纽,准备转向小汶河的时候,龙船突然搁浅了。宋礼说:“白贤弟这是要停在这里,再看看南旺,看看他的得意之作,咱们就停船靠岸,留守一夜,明天再走!”

    潘叔正派人告知了汶上县衙。

    汶上知县带领秀兰、克振和全县军民,一起披麻戴孝,前来迎接。

    宋礼将白英的遗愿告诉了大牛、秀兰,大牛高兴地说:“谢谢爹爹成全!”

    秀兰害羞下跪:“爹爹,孩儿一切全听义父,不,听公公安排!”

    宋礼已经从济宁州调来了自己的全副仪仗,开道锣响起,肃静、回避等十几面牌匾在前面开路,白克俊手提哭丧棒,宋大牛扶着白秀兰,一路喊着:“爹爹,回家喽——”

    宋礼、潘叔正亲自打旗,百姓们跟随,周长和士兵们护卫,来到彩山的南坡,将白英的棺材下葬。

    宋礼说:“你们大家都回吧,我要在这里陪白贤弟坐一会儿,和他再聊聊天。”

    忽然,又起风了,霎时乌云密布,雷雨交加。大运河上,浪涛滚滚。

    在白英的新坟上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越刮越大,越刮越高,最后,形成了一挂龙卷风,呼啸着升上了天空。

    有人惊呼:“白老人升仙了!”

    霎时,又云开雾散,再现一片万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