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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与风玉翎密谈了一刻钟左右。凤霆筠派人來请风玉翎赴宴。这是一个小型的宴会。参加的文武官员不多。但多半都是凤霆筠的亲信大臣。天骄依旧扮作侍卫跟随风玉翎前往。风玉翎落座之后。她站在风玉翎的身后。将目光投向了御座之上的凤霆筠。
年轻的皇帝神采奕奕。从内到外散发着威严的君王气度。这才是大秦真正的继任者。天骄看着看着便觉得自己当初真的非常可笑。竟然会把凌陌晓那样的卑鄙小人当作皇太女一般來膜拜。竟然会相信凌陌晓的欺瞒、哄骗。结果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整个纪氏全族。
看來她自幼不得纪宛平欢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她是纪家的罪人。即使纪宛平一直以來都对她不好。但也毕竟将她抚养长大。天骄不怪纪宛平。她自认沒有资格去责怪那个似乎从來沒有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养母。
纪宛平身上所背负的。和她身上所背负的。绝不是同等的沉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臣们纷纷告退。风玉翎起身向凤霆筠辞行。凤霆筠却笑道：“朕听说风爱卿喜欢宝剑。朕有几件私藏。想拿出來和风爱卿一同鉴赏。”
风玉翎赶紧躬身施礼。“皇上能拿出珍品让臣大开眼界。臣求之不得。”
凤霆筠朝岑羡知递了个眼色。由岑羡知取出宝剑给风玉翎观赏。凤霆筠则向天骄招了招手。示意天骄随她进入内帐。天骄不敢怠慢。连忙紧跟凤霆筠的脚步。
内帐中只有凤霆筠和天骄两人。外帐则有岑羡知与风玉翎一同看守。十分安全。
凤霆筠凝视着天骄。天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露出本來的面目。
凤霆筠示意天骄走到桌案前。桌案上摆放着一只盖着黄绫的托盘。凤霆筠掀开黄绫。托盘上摆放着一小段人的指骨以及一把锋利的匕首。
凤霆筠解释道：“医书中记载有滴骨亲法。谓如：某人是父或母。其骸骨在。有子女來认亲者。便在其子女身体上刺一两点血。滴在骸骨上。是亲生。则血沁入骨内。否则不入。你不要以为朕多疑。朕自从见了安恬长郡君后。便对你的身份深信不疑。不过为了大秦的宗室血脉。朕希望可以用这个办法服众。盘中的指骨乃是先帝的。朕甘冒亵渎先帝的罪名。也是为了先帝的子嗣可以认祖归宗。不至于流落民间。”
“皇上苦心。罪民明白。” 天骄在凤霆筠面前口称罪民。是因为在大秦的土地上。她依旧是一个被判谋逆重罪的囚犯。
天骄拿起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在指骨上。很快便渗入了骨头。凤霆筠见后情绪激动。两手用力按住天骄的肩膀。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皇妹”
“皇上。”天骄扑通一声跪倒在凤霆筠跟前。对于她來说。这一刻就仿佛浴火重生。终于此身分明。天骄难以抑制内心深处的激动。眼泪扑簌簌滚落下來。她抬起脸。泪眼婆娑地望着凤霆筠。“皇上。您告诉罪民。罪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真实的。”凤霆筠用双手搀扶起天骄。并紧紧攥着天骄的胳膊。眼角也湿润了。“好妹妹。你、你受委屈了。不要在朕面前再自称罪民。你是朕的亲妹妹。是朕的亲妹妹呀。”
“这么说。臣妹可以喊皇上您做皇姐吗。”
“你我是亲姐妹。自然可以。”
“皇姐皇姐。”天骄一边喊着。一边与凤霆筠相拥而泣。
又伤心了一会儿。凤霆筠摆上了先帝宪宗的牌位。命天骄对着宪宗的牌位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算是认祖归宗。
天骄取出随身的云纹龙佩。凤霆筠认出这龙佩曾在宪宗早年的画中出现过。的确是宪宗御赐之物。凤霆筠询问起天骄这些年的遭遇。天骄捡主要的说给凤霆筠听。凤霆筠对天骄颇为同情、疼惜。对于康君的辞世亦感悲伤。
凤霆筠感慨道：“如此说來。辽王乃是咱们的妹妹。等平息内乱铲除奸邪之后。朕一定会修书给辽王。为两国结秦晋之好。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铲除轩辕氏。”
“皇上。虽然您削了轩辕沐风的兵权。但是轩辕氏根基仍在。想要连根拔除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轩辕沐风决不会安分守己、坐以待毙的。方才她就私下去找过风大都督。企图挑拨皇上与风大都督之间的关系。”
“这个朕已经知道了。”凤霆筠神情自若。仿佛对轩辕沐风的一切动向都了如指掌。“你交给岑羡知的那个叫做轩辕忠的管家朕已经派亲信严加审问过了。她对轩辕沐风意图谋反的情节供认不讳。并且还交代说。当年晋王叛乱。轩辕沐风与凌陌晓勾结起來共同陷害纪家。后來还在你发配的路上指使差役杀你灭口。”
“那一次我大难不死。后來轩辕沐风将我卖至黑山为奴。她肯定想不到如今我不仅活着。还回來向她讨债。”天骄说着朝凤霆筠叩拜下去。“皇上明鉴。当年我是被凌陌晓欺骗陷害的。并不曾真正参与谋反。还望皇上能还纪家一个清白。为纪家平冤昭雪。”
凤霆筠点头。“那是自然。只要能拨乱反正。铲除奸邪。朕一定下旨为纪家平反。”
“谢皇上圣恩。”天骄给凤霆筠磕了三个响头。
凤霆筠坦然受礼。然后示意天骄起身落座。“咱们是姐妹。一母同胞。又曾为知交好友。以后千外不要这样见外。否则母皇泉下有知。会误以为朕苛待皇妹。”
“怎么会呢。假如当年沒有皇上的暗中保护。我肯定早就被凌陌晓和轩辕沐风活活折磨死了。皇上一直沒有放弃我。一直在派人查访我的下落。如今能和皇上相认。我应该感谢皇上才对。更何况。皇上这几年一直派人照顾着我的丈夫与女儿。皇上待我的恩情我铭感五内。此生难忘。”天骄又要起身叩拜。凤霆筠拦住了她。
“你我姐妹。不用这样的虚礼。当初朕还觉得奇怪。为何你哭诉之时朕对你会有莫名的信赖。为何后來又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担心你的安危。如今看來。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朕信任你、担心你。全都是天性使然哪。其实。朕当年何尝不想救你。又何尝不想将作恶之人绳之以法。但是朕力不从心。这几年朕一直在培养扶持自己的势力。重用青年才俊。就是希望能尽快除掉轩辕氏这颗朝廷的毒瘤。还大秦一个太平盛世。”
“皇上。臣妹不才。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好妹妹。朕与你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当天骄的鲜血融入宪宗遗骨的那一刻。凤霆筠的心里完全接纳了天骄。两人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处。相视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那一夜。天骄回到营帐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而凤霆筠在与天骄相认之后召见了风玉翎。风玉翎向凤霆筠禀报了轩辕沐风來访的谈话内容。并且表示自己是效忠皇上的。凤霆筠点点头。“朕从來沒怀疑过风爱卿的忠心。明日围猎之后。你可率部先行离开。然后返回霸州。”
“皇上。您的意思是”
“如果风爱卿受了轩辕沐风的影响。与朕有了隔阂。应该会找理由提前离开才是。”
风玉翎钦佩地说道：“皇上英明睿智。此计甚好。臣定当遵旨。明晚便率众离开。按照皇上事先的吩咐调动军队。并在霸州静待皇上进一步的旨意。”
风玉翎告退之后。御帐恢复了宁静。过了一会儿。侍从进來奉茶。凤霆筠揉了揉太阳穴。抬头时发现岑羡知仍站在帐门口处。便派人传他进來见驾。
侍从们都很识趣儿地退到营帐外。岑羡知压低声音向凤霆筠禀奏道：“百里夕将军有消息带给皇上。她说轩辕氏从京畿巡抚司衙门调走了两百兵丁。去向不明。十分可疑。”
“怎么会一下子从衙门调走两百人。轩辕氏意欲何为。”凤霆筠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來。
岑羡知又解释道：“更可疑的是。这两百兵丁根本不在朝廷的编制名册之内。忽然的冒出來两百人。又忽然被轩辕氏带走。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缘故。”
“让朕想想看。这次秋猎的守备归哪个衙门负责。”
“臣记得。以往秋猎都是御林军负责内围安保。京畿巡抚司衙门负责外围警戒。”
“这么说來。轩辕氏居心叵测。定有图谋。”凤霆筠将茶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撂。“一会儿你去找百里夕。命她速速來见朕。”
“这个”岑羡知面露难色。“百里夕将军被轩辕沐风派人请去喝酒了。皇上传召她的话。万一被轩辕沐风察觉。岂不打草惊蛇。”
“那就想方设法传话儿给她。叫她把眼睛睁大。谨防明天有变。”
凤霆筠话音未落。岑羡知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您的意思是不会吧。难道说轩辕氏已经迫不及待。都不等贵君生下皇嗣便要动手了吗。”
“还有什么皇嗣。”凤霆筠愤懑地哼了一声。“贵君已然滑胎。”
“什么。贵君滑胎了。”岑羡知错愕间又猛然意识到。原來凤霆筠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非常灵通、迅速的信息渠道。
提起纪明宣。凤霆筠的面容越发阴沉。“贵君自以为聪明绝顶。滑胎后隐瞒不报。还妄图在民间搜罗诞育时间差不多的婴儿來偷天换日。”
“贵君竟然如此大胆。妄图混淆皇室血脉。”岑羡知沒料到纪明宣如此不计后果、胆大妄为。
凤霆筠冷冷地哼了一声。“他以为朕毫不知情。岂不知朕纵容他隐瞒实情。不过是想利用他牵出他的幕后黑手罢了。”
“难道贵君的幕后黑手不是君太后。听皇上说过。贵君还帮助君太后替轩辕沐风求情來着。”
“朕观察了贵君与君太后许久。他们两人貌合神离。就算君太后想保住贵君的胎儿。她也不是贵君背后的人。朕相信。贵君身后一定另有他人。否则。当年贵君不可能会写下陷害皇妹的所谓证据。”凤霆筠说到此处。流露出痛恨的神情。“朕今晚刚刚与皇妹相认。本來心情极好。谁知道那些宵小歹毒之辈却在暗中谋算朕。她们以为朕对她们的一举一动毫不知情。笑话。别看她们现在得意。那是因为朕睁一眼闭一眼。直到朕将她们幕后的那些腌臜之辈全部一个一个的揪出來。朕会让她们付出双倍。不。是十倍、甚至百倍的惨痛代价。”
一夜无话。转天到了第二日。这一日乃是皇帝率领文武大臣集体狩猎的节日。凡是猎取猎物最多者。可以获得皇帝的丰厚赏赐。经过三个时辰的比试。新科武状元拔了头筹。凤霆筠晋封了她的官职。并将她从一个闲散的衙门调动进入了兵部。
兵部侍郎百里瓒看着眼前少得可怜的猎物轻轻叹了口气。她自己是沒什么本领的。不过在皇帝面前装装样子。本來她把满腹希望都寄托在女儿百里夕的身上。可是百里夕猎取的猎物也少得可怜。百里瓒觉得很失落。
她派人去找百里夕。可侍从回话说。百里夕陪着皇上去看梅花鹿了。梅花鹿是很稀有的鹿种。皇室圈养的不多。皇帝非常喜欢观赏梅花鹿。
天骄在营帐里帮风玉翎打点行装。轩辕沐风晃晃悠悠地走了进來。“呦。明天还有一日的狩猎比试。大都督为何这么早就收拾行李。”
“待在这儿也沒有意思。本來秋猎之后也要回霸州的。早一天启程晚一天启程。想必皇上定不会计较。”风玉翎流露出对凤霆筠的不满。“皇上偏爱青年才俊。大将军。你我之流。都入不了皇上的眼。”
“哎。大都督乃人中龙凤。皇上不看重您。那是皇上的损失才对。”
正说着。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來。“都督大都督。”那侍卫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着粗气。看样子十分着急。
风玉翎训斥那侍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大都督。不好啦。皇上、皇上遇刺啦。”
“什么。皇上遇刺啦。情况如何。”轩辕沐风听到凤霆筠遇刺的消息。一下子來了精神。
那侍卫禀奏道：“听说当时有一两百人围攻皇上与百里将军她们。皇上被救回來了。但是浑身是血。而百里将军也身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