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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众人发现,说话的是新娘子,堂上顿时前所未有的静了下来。
不论曾静为人如何,这个时候敢于站出来说话,荀卿染内心里很佩服她的勇气。
曾静这样做,可以说是违背了这个时代女人的道德准则。这个时代,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男子,对自身的婚姻也没有多少发言权,女人更是父母怎么安排,都只有听从。三从四德,不是在嘴上说说而已。曾静在这个公开场合,亲自开口说话,这是很不和规矩的。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些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来。
曾静依旧蒙着盖头,小步走到曾老爷身边。
“婚姻大事不同儿戏,因此,女儿只好不顾嫌疑,来请问父亲。父亲,您和韩家订过婚事,书简上可写了是将我们姐妹中的哪个许给韩家?”
曾老爷见平时不言不语的女儿,这个时候不仅敢于开口说话,还比他更为镇定,先是愣了一愣,等听清楚曾静的问题,他方才是看过书简的,便答道:“这个,并没提到你们姐妹的名字。”
“那就是了。父亲,那个时候您在广东,女儿最为年幼,家中适龄的只有二姐。长幼有序,大姐早就定了和方家的亲事,您那书简上和韩家定下来的,自然是二姐,却和女儿没有干系。韩世兄不早来迎娶二姐,却扰乱妻妹的婚事,实在是无礼。”曾静清楚的声音说道。
“啊,哦,书简上是没写到底是你们姐妹哪个,”曾老爷挠头,“可你二姐已经嫁人了,昨天来的信,你也看到了,你二姐她都已经怀孕了。”
“父亲! 您……”曾静的手抖了抖,似乎想拉扯曾老爷的衣袖,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荀卿染在旁边见了,不觉心下想到,这曾静还真是个人物,若换做别的女孩,早就惊慌失措,哪里还会想到这么好的推脱的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太不厚道了些,置她二姐与何地那?曾家的二姑娘曾宁,早就嫁人,而且已经怀孕。如果被夫家知道,原来她是别人家定下的媳妇,人家找上门来了,那曾宁会是什么样的处境?何况,荀卿染记起她听到的传言,曾宁那门婚事,本来是说给曾静的,却被曾静推脱了,曾太太只好把曾宁嫁了过去。
当然,曾静此举,是可做缓兵之计。拿她二姐出来,韩玄理未必就知道曾宁已经嫁人,先搪塞住他,等这边风风光光拜完花堂,曾静便是侯府夫人,方信总不至于让侯府夫人再嫁他人。到时候私底下,无论怎样打发了韩玄理也就是了。
只是,曾老爷却是个实在人。
“啊,这个……”曾老爷干笑两声,他自然听出曾静语气中的抱怨,只是他依然不肯表态,只看方信的脸色。
“既然书简上并未指名是哪个女儿,那就是哪个女儿都成。现在曾家二小姐已经适人,定的自然是三小姐。长幼有序,也不是一成不变,何况在定亲上。”杜严在旁边说道。
“韩兄弟,我并不知道你与曾家有婚约。现在这个情形,你也看到了,若韩兄弟坚持婚约,不会因此就瞧低了曾姑娘,答应善待她,我自然退出,成就韩兄弟的美事。这里一切都是现成的,我与韩兄弟投缘,曾姑娘又是我妻妹,你们便在我这拜堂成亲,这喜酒就算是我贺韩兄弟的。若韩兄弟心里哪怕稍微有些不自在,那恳请韩兄弟退了这门亲事,另聘淑女,我定远侯愿意为韩兄弟做保山。韩兄弟你看如何?”方信响亮的声音说道。
方信终于说话了。
就有人叫了声好,更有人小声称赞,都说定远侯果然是大丈夫,不仅大度讲道理,而且重情重义。
荀卿染看了方信一眼,她也不得不承认,方信这个做法十分漂亮。
韩玄理听了方信的话,立即躬身施礼,答道:“侯爷过虑了,韩某不是那样张狂的小人,既然诚心来求娶,自不会因这等事,就生出别的心肠。我千里迢迢而来,家中老母还在等我回去,自然还依前约。多谢侯爷美意,韩某感佩于心。”
韩玄理坚持娶曾静,众人又是赞声一片。
荀卿染心情有点复杂,因为疑心曾静在官哥儿身上耍手段,她对曾静并无好感。但是,这喜堂上充斥的大男人气场,让她有点不快。她知道,又是前世深植于心的那点女权意识在作怪。抛开这一点,毕竟这不是个自由恋爱的社会,这两个人的行为还是很男人,完全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规范,周围人的称赞无可厚非。
也就是说这喜事还要继续,新娘子没变,新郎却换了人,而且可以想像,这件事将被传为一段美谈。宾客们已经兴高采烈地议论开来。
“不!”曾静后退了两步,提高声音叫道,语气中夹杂了哭音,“我并不知韩家的婚事,这个人凭空跑来,谁知道他是不是韩家的人,多年没消息,说不定人都死绝了,他是冒充来骗婚的。我只知道,我与方家,有父母之命,大姐的遗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都是全的,我已经进了方家的门,没有再出去的理。好女不嫁二夫,我生是方家人,死是方家鬼。我只知道这门婚事,只认这门婚事。若要我再嫁他人,我宁愿一死。”
曾静说完,微低下头,向旁边的柱子撞去。
宾客们这时可笑不出来了,眼看着喜堂就要变灵堂。
方信正站在柱子旁,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曾静这样撞死。他几步赶上前,拦腰抱住了曾静。曾静脚步一个趔趄,顺势摔倒在方信怀里。这时候曾静的盖头也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粉面,双目盈盈地看着方信,那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喜堂上顿时乱了,四周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曾静突然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方信抱着曾静,吩咐人快请御医。
看来,方信对曾静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他眼中的流露出来的神情,明明就是怜惜。荀卿染想到。
齐二夫人坐在那干咳了两声,打发了两个丫头到方信身边。
“侯爷,你方才救人,是情非得已。那毕竟是别人的未婚妻。”
方信听得齐二夫人说话,低头看着怀中娇小的身体,那张瓷娃娃一样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上面依旧挂着泪珠,方信便有些不忍心。
齐二夫人又连连咳嗽几声,方信才让丫头们过来接了曾静。
“曾伯父,侯爷。”
韩玄理在曾静要撞柱子的时候,也赶上来要抢救,但是他本就离的远,自然落在方信后面,之后,他就一直静静地看着,此时,才开口说话。
“在下本是信守约定,来迎娶曾姑娘。在喜堂阻止拜堂,不仅为了约定,也是为侯爷名声着想。现在看来,却是我错了。若知道,曾姑娘早有……,”韩玄理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硬生生把要出口的几个字给咽了回去,平了平气,才继续说道:“韩某从不强人所难,若早知道曾姑娘的心意,韩某也会早有决断。如今也不晚,就请在场各位大人做个鉴证,韩某与曾伯父退了这门亲事吧。”
“啊,啊,这个,这……”曾老爷又不知该说什么了,见韩玄理态度坚决,自然乐得点头道,“既然韩贤侄说了,那就这样吧。”
“这书简、玉佩请曾伯父收回,也请曾伯父将我家的玉环还回来。若是别物,侄儿不敢讨还,只是,那玉环是韩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只给韩家长媳佩戴,韩某实在不敢丢弃。”韩玄理又道。
“玉环,什么玉环?”曾老爷茫然道。
韩玄理指着曾静,“便是曾姑娘压裙角的那枚,韩家先祖是先汉淮阴侯,那玉环上面刻着一个信字。”
曾静已经被两个丫头扶着,安置在齐二夫人旁边的短榻上。听到韩玄理说话,曾静的身子基不可见地动了动。
“那自然,那自然。”曾老爷道,就吩咐小丫头从曾静裙子上娶解了玉环下来,交给韩玄理。
荀卿染转头打量曾静,几乎认为自己看错了,昏迷着的曾静,胸脯正微微起伏,脸色竟然也变红了。
荀卿染厚道地收回视线。韩家的信物就放在曾静身上,是她随身携带着,那方才那些说辞,说不知道与韩家定亲,又说定亲的是她二姐,现在可就都成了狡辩了。这枚玉环,定是曾老爷在与韩家定亲后,就给了曾静的。如果曾静此时不是昏迷,而是清醒的,想必还可以为她自己辩解辩解,可惜,她是昏迷的。
玉环上一个信字,偏方信的名字就叫做信。
那韩玄理拿了玉环,别了曾老爷、方信,又给杜严等人施礼,便头也不回告辞出去了,走的极为潇洒。
喜堂上已经有宾客悄悄走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到方信身边,“大丈夫何患无妻,侯爷,娶妻娶贤。侯爷一向英明,莫要……”至于莫要什么老者没说就走了。
“侯爷,宗哥儿这两年也该说亲了。”齐二夫人道。
方信沉默半晌,吩咐道:“送曾姑娘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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