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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华遥早看到了婉姐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在意的问:“是谁呢?那么大胆子,惹到婉姐头上?”
徐婉鹭道:“是联缘电讯想在苍梧路开分店,看中了金笛公司的地皮想买下来。他出价那么便宜,我肯定是不肯的了,他又想租,我也不肯。他们的老板范昆就挖我手底下的员工跳槽去他的公司当保安,薪水比我给的高,这几天走了三四十人。他还找了一些小喽啰到公司门口吵闹,搞得现在到处都说我们金笛公司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办什么安保公司。我脑子乱得很,你给出个主意。”
陈华遥粗鲁的剔着牙齿,说:“这事好办,你先前不是培训了那些保安吗?挑几个能干事的,轮着去找跳槽的家伙,把培训费翻十倍让他们偿还,剩下的通通签劳务合同,若要跳槽可以,同样要赔还十倍培训费,看谁还走?不能白白付出心血等别人摘桃子。剩下的,派人埋伏在公司门口周围,谁来挑事儿,通通砍刀见红。再找些人去砸联缘电讯的分店,砸坏多少算多少,让他一家也开不成。”
夏荻蕤惊奇地看着哥哥,这种话一点不像是从正直无私的哥哥嘴里说出来的。
徐婉鹭气恼地说:“可是当时为了笼络那些保安,我根本没和他们签那种条款的合同,只说来去自由。现在再去要培训费,人家能理我吗?”
陈华遥道:“夜鹭楼的本质是黑帮,合同可以约束人,始终还是要用实力说话,谁不赔钱就砍谁。他们跳槽不义在先,你不讲道理在后,这很正常。培训完了一个个跳槽就走,这算什么?对待叛徒不须客气,黑帮自有黑帮的规矩,把威风立起来,否则人人都可以站到你头上拉屎。”
徐婉鹭说:“好吧,下一个问题,你让我派人在门口埋伏砍人,万一事情闹大了怎么收场?我可是要打算转型做正规生意的。”
陈华遥鼻孔里缓缓喷出两道浓烟,说:“你是苍梧路的地头蛇,连这都不懂?当地派出所闲着做什么?给他们送钱,送到他们满意为止,然后再砍人,有多惨砍多惨,狠狠震慑那帮宵小之辈。闹大了进局子里办个行政拘留,少则三天,多则十五天就出来了,怕什么?”
夏荻蕤惊讶极了,哥哥好多阴谋诡计啊。不过又隐隐觉得,这好像很合自己的心理。
徐婉鹭犹豫着道:“你说的我略懂一二,其实联缘电讯背后站着凤凰会,所以他们才敢那么猖狂。我现在哪有本事与凤凰会开战呢。”
“把凤凰会拖向蟹委会的对立面,让他们腾不出手来帮助联缘电讯。上次我跟你说的挑拨离间大计,你到底做了没有?”
“还没有开始。”徐婉鹭不好意思的说:“组织里的人员不太齐心,以前我哥为组织里的三把手挡过刀,现在他见凤凰会势大想脱离夜鹭楼,我有点压不住,累了,唉。”
“那对你忠心的还有多少人?”
徐婉鹭思索一下,答道:“夜鹭楼一百几人,本来还好的,近来聚义堂来势汹汹,又有凤凰会虎视眈眈,我能力不行,搞得人心散了。现在忠心的最多二三十人。另外这期保安也有十多人很不错。”
陈华遥道:“二三十个?够了,安排个鸿门宴,请你楼里的二至十把手参加,宴会上摔杯为号,把三把手的爪子剁掉,先把你的手腕拿出来,再慢慢收拢人心。然后驱虎吞狼,借刀杀人,引开凤凰会的注意力,再驱除联缘电讯,在苍梧路站稳脚跟,所有娱乐场所开展大检查,从头到尾去收管理费,贩卖毒品的、消防不合格的、强买强卖的、敲诈勒索的全部加倍罚款,钱有了,人也有了,还怕什么?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
徐婉鹭听得入了神,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好久才反应过来,道:“好复杂的计划……我不能下手的,我怕手下人会不服,那样夜鹭楼就没了。”
夏荻蕤要了一杯芒果味奶茶,一边吸着一边说:“哥哥,一家外忧内乱的公司首先要保持内部的稳定,处罚不服从管理的员工,对不对?”
陈华遥笑了笑:“还有呢?”
夏荻蕤想了一想,说:“我看过一些案例,处罚一小部分员工,杀鸡儆猴,会取得暂时性的稳定,然后从固有的资源中获取盈利。资源,就是你们说的收管理费对吧?拿钱来奖给其他人,做到奖惩分明,内部团结,公司就好开了。”
陈华遥微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十年后你可以传我的衣钵了。婉姐,你还没下定决心吗?”
“那、那个什么鸿门宴,我心里没底,要不你陪我一起策划吧?”
陈华遥不答,看到餐厅西角有一架闲置的钢琴,说:“请婉姐为我弹奏一曲。”
徐婉鹭在象京大学艺术学院音乐系钢琴演奏专业进修,弹琴自不是什么难事,正要答应,却见夏荻蕤已跳下椅子快步向钢琴走去,兀自回头叫道:“哥,我弹给你听。”
“这丫头。”陈华遥摇头微笑。
“你妹妹真可爱。”徐婉鹭说,也没当回事。现在练钢琴的小孩挺多,真正有天赋的没几个,都是弹出来有点样子,但最终只能付诸一笑,他们当中的绝大数人再练下去多少年,水平也不会有太大的提高,糊弄望子成龙心切的家长罢了。
夏荻蕤神色淡然,端坐于钢琴之前,稍稍整理那件磨破的衣领露出毛边的衬衫,朝陈华遥甜甜一笑,手指往下按,钢琴响了。
琴声轻灵宛转,柔和宁静,如同清晨滴落花瓣的露珠,又好像花园里小鸟的鸣叫,格外悦耳动听。
徐婉鹭一下坐直了腰肢。
这是十八世纪德国音乐大师赫利安赛斯的小提琴名曲雨后的花园梦境与森林的风G大调赋格,横跨八个音域,从高潮到低谷,演绎了充满迷梦的幻想,用钢琴改编的弹奏难度极高。
其中包含的指法配合在八十八个按键中穿插交错,若是稍不留神,能把自己的手指绕进去打几个结。
导师曾用了整整一节课时间来讲解,自己甚至都没听明白。
这个小丫头竟然敢在餐厅演奏雨后的花园梦境与森林的风G大调赋格,究竟是大胆还是无知?
餐厅里的客人纷纷停住进食,显为琴声所迷,伸头打量钢琴架后面的女孩。那英国管家式侍者更是面露激动之色,身体轻轻打着摆子。原本带着嗡嗡交谈声的餐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钢琴在响。
夏荻蕤一边用秋水般的眼波看着陈华遥,手指越来越快,琴声也越发激烈变幻莫测,将属于梦境花园的幻想,在钢琴中予以唯美的具象,每一个音符,都代表了层层压缩到内心的感动。
那琴声时而轻敏,时而沉重,时而清纯,时而暧昧,变化多端,尤其到了最高潮的部分,热烈到了极限,每秒弹出近二十个音符,平均每只手指都要弹奏两次以上。
那热烈的能量像是闪烁在钻石表面的太阳光芒,又像是一段段精致堆叠的诗句,不断撞击尘封寂寞的心灵。
餐厅众人没受过训练的只会分辨“好听”与“难听”的区别,觉得琴声深深打动内心,至于好在哪里根本说不上来。
但徐婉鹭却知道那极难演奏的乐章在她指下得到了完美呈现。若是闭上眼睛静静欣赏,就能感觉乐曲中像在描叙一个小女孩走进梦境中的花园,感叹自然之神奇,栩栩如生。
一曲终了,餐厅内鸦雀无声,慢慢的,开始响起掌声,还有人叫:“好!再来一曲!”
陈华遥也在鼓掌。
徐婉鹭则呆滞了好久还没从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夏荻蕤起身,优雅地朝陈华遥的方向抚胸鞠躬作了个谢礼。跳下来,轻快的返回自己的位子,带着一点点自得的心情问道:“哥哥,我弹得好吗?”
陈华遥点了一支烟,说:“勉强过得去吧,不要骄傲,我的要求很高的。”心道:“臭丫头,想在我面前摆谱?没门。”
徐婉鹭仍旧伸长着脖子,双目圆睁,嘴巴久久合拢不上,那姿势对一位美丽的女性来说十分不雅,嗫嚅着问道:“小妹,你的老师是谁?”
“我的启蒙老师是中海音乐学院的涂芬,授业老师是理查德?克莱德曼。涂老师今年回来看过,说我的水平如果参加考试,应该在钢琴十二级左右。不过我也没必要去考,就这么弹着玩玩。”
涂芬和理查德·克莱德曼都是业界乐器演奏艺术的大拿,尤其涂芬,音乐上的成就自不必说,她有一位传奇般的学生,中海朱雀集团北美远征军团的军团长,被称为“猥琐版柴可夫斯基”的小提琴名家林天。
侍者领着一位身材肥大,满头金发的欧洲人走来。
那人的汉语明显流利多了,微微躬身,彬彬有礼的说:“尊敬的先生、女士,美丽的小姐,您的才华令我震惊,您的钢琴乐曲带给我心灵的洗礼,也给餐厅里所有客人带来一段美妙难忘的享受。我是西班牙海岸的主人,唯一能做的是为你们今天在餐厅的账单免费,请问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陈华遥答道:“当然,你的慷慨令我比听了一百遍乐曲更感动。”
夏荻蕤狠狠瞪了他一眼。
正说着,二楼走下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黑衣人,对餐厅老板说道:“我的老板希望刚才弹琴的小姐能为他演奏一曲。”
餐厅老板忙说:“不、不,非常抱歉,刚才弹琴的小姐只是客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