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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若依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太阳转西才悠悠醒来。她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了什么,玉面绯红摸了摸额头,偷偷傻笑,半响才起身下床。可是人还没走出里间,门外就传来了刃的声音。
“温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谢谢。”温若依闻言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便会心一笑,把门打开。
“我家主子请您沐浴后过去用膳,玄大侠、南公子和刘公子已经先行过去了。”
“嗯,我知道了,有劳你了。”
刃仍旧是一副恭敬却不卑微的模样,招呼小二将热水抬进来后便转身离开。他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温若依看着却觉得亲切,十日不见,刃越发酷了,呵呵。
闩好门后,她便褪去衣衫踏入浴桶,温热的水气渐渐浸透肌肤,令她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这就是被人呵护的滋味吗?南忆和玄风也是这样对她的,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这样心跳的感觉。被人喜欢果然是件很幸福事啊,不知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滋味呢?
温若依站在雅间门口,怀里好像揣了一只兔子似的,既兴奋又紧张。见了他要说些什么?他会对她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怕他,真是莫名其妙!
深吸一口气,她毅然决然的推开了门,有什么好怕的?他能吃了她不成?
“呦,今天是什么日子?丫头怎么还特地打扮了?”
温若依因为心情特别好,所以梳头的时顺便画了个淡妆,还挑了件飘逸的云袖纱裙。她对自己的打扮很是满意,却没料到一进门便被讨厌的玄风拆穿了原因,虽然后悔不已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平整了一下裙身嗔道:“偶尔打扮有什么不好,你看不习惯?”
她本来想坐的离暮楚远点,可是抬眼一瞧,唯一空着的位置就在暮楚和南忆中间,显然是已经安排好的。她皱了皱眉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坐下来,眼角都没瞄一下暮楚。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丫头怎么没骂人呢?真是奇怪啊!”玄风一边说一边朝暮楚挤眉弄眼,被温若依狠狠瞪了一眼后,哈哈一笑便自斟自饮起来。
温若依收回可以杀人的目光,仍旧不敢看暮楚,只是低头看着桌上的菜,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她左手不会用筷子只能用勺子,而今晚的菜全部都是可以用勺子吃的,就连青菜也被切成了小段,只为了她吃着方便。
看着看着,她突然勾起唇角摘掉了面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惹得众人满目惊讶。暮楚很高兴,虽然她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因为他很清楚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于是他也不着痕迹的弯了弯唇,不停的给她布菜。
而另外一面,刘承恩直勾勾的盯着温若依,筷子悬在半空久久不落,被玄风推了一下才觉察失态,赶忙收起筷子慌乱的低下了头,可是却掩饰不住那艳若桃花的脸,惹得暮楚心中不快。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容貌,难怪当初她说看不上他的姿色,除了那个人,也许天下间再也没有能和她媲美的人了。
温若依见了对他笑了笑,没有一点嘲讽也没有不屑,而是真心诚意的笑,因为刘承恩是她摘掉面纱的另一个原因。刘承恩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却从来不问,每日谨言慎行可守本分,把自己当成外人,对她们十分恭敬。温若依不止一次的暗示过他,可他却依然如故,让她很是无奈,所以她今晚便想借次机会让他明白,在她心里,他已经是自己人了。
小别重逢,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香也很愉快,温若依满意的擦擦嘴,想起了暮楚的话却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拐着玩的提议道:“我已经睡了一天了,如今天色尚早,我们要不要去哪儿逛逛?”
暮楚意料之中的接过话茬,笑着说道:“是呀,寒城夜色乃是宣国十景之一,今晚月朗星稀,我们何不去江上泛舟。”
“好啊!好啊!最好包一座画舫,再…”她刚想说再找几个歌姬,可是突然想起刘承恩出身青楼,怕他误会就没有说出口,“再准备几壶好酒。”
“丫头的提议不错,我们一路风尘许久没如此惬意逍遥了,今晚我们就不醉不归吧。”玄风很赞成的说道。
“忆,我们最近也遇到了不少好事,你说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啊?”
南忆明白她的意思,宠溺的点点头:“是啊,你们都要去,我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哦,太好了,那我们走吧!刃,能不能麻烦你吩咐掌柜的做些可口的点心咱们带到船上吃?”
“温姑娘,主子已经准备了几样您爱吃的点心,您一会儿看看,如果不够在下马上去办。”
“这你都备好了?真是了解我,呃,我们大家。”温若依一时高兴便脱口说出了这句话,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勉强改口却改不了那话中的意思,气得她在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
“是啊,是啊!暮公子真是善解人意,竟然如此了解我,我们,难得,难得。哈哈哈…”玄风大笑着率先出了雅间,完全不理会温若依那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
温若依越想越不服气,刚想起身跟上去报仇就发现裙摆被旁边的暮楚拉着,害得她不得不重新坐下来,面部尴尬的竟然有些抽搐,即使看不见也能猜到,脸一定红得吓人。
南忆见状,无声的叹了口气起身离开,暮楚的心思他看得很明白,可是此次他守信回来,又如此用心,让南忆没有办法再与他敌对。
“你干什么?”温若依见刘承恩也识趣的先走一步便再也忍不住的质问出声。
“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睡得好不好而已。”暮楚唇角噙笑,依然没有松手。
“你,我睡得很好,快点放手了!”
“不可能。”
“什么?”
暮楚松开了裙摆却拉住了她的手,无视她的抗议和挣扎直接将她带出了雅间,紧紧的握着再没有松开。他的手心热热的,害得她手心直冒汗很是尴尬,可是面对过往的住客,她除了乖乖的顺从也别无他法。
见状,暮楚便越发得意起来,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的手好湿啊。”便哈哈大笑,气得她满面绯红。
踏雪只是暮楚借给温若依的,所以他回来了自然要物归原主,而且还买一赠一搭上了她。见她坐在马上,东瞅瞅西看看忙得够呛,连话都顾不上说,暮楚故作失望的抱怨道:“你这样累不累?不想我和一起骑的话就直说。”
“不不,我没有,我就是好久没有晚上逛街了,而且寒城真的好热闹啊,竟然还有夜市。”温若依解释完见他一脸的奸计得逞,她就知道上当了,刚要捶他就记起了早上事,便放下了手。
不料却被他趁机握住道:“想打就打嘛,何必忍着?你可不像听话的人。寒城虽然热闹但却比不上文都,等到了文都我陪你逛个够。”
“真的?呃,我是说文都真的那么热闹。”温若依底气不足的解释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这个送你,你给他们取个名字吧。”
“宣灵!还是一对?你买的?”
“不是,是我府上的管家养的,他在池子里养了好多。对了,带红绳的是雌的,我怕你分不清。”
“谢谢,嗯,既然是你送的,这个男的就叫,楚楚吧。”
“那女的就叫依儿可好?”
“叫依依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这是她在那个世界的名字,在这里没有人叫,她摸着乌龟的背,仿佛在借助它触及那些只属于她记忆里的东西,她还能回去吗?
“我想叫你依依,行吗?”
她眼圈微红,重重的点点头却没有言语。
“依依。”
“嗯?”
暮楚很意外,他不知温若依为何会答应,这是不是代表她默认了他的暗示?那他可不可以把事情告诉她呢?
“那瓶冰霜你还没用完吧,所以我的承诺依然有效,无论何时,只要你没用完我都会在你身边。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就把它用完还给我,我看了自然会离开。”他的语气很坚定,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离开,因为他永远不想看见她厌恶的眼神。
温若依听了攥紧了手中的小盒子,指节泛白。
十几条大大小小灯火通明的画舫在远处的江面上游走,岸边也是人流如梭一派繁华景象,未到近前就能听到乐声,或是琴瑟和鸣,或是吴侬软语,虽有万种风情演绎,但却皆是哀婉悲愁的旋律,让人听了就联想到痴情负心,憋闷而压抑。
“哎,歌声如此凄凉真是辜负了今晚的夜色。”
“你也懂音律?”暮楚闻言玩味的问道。
“什么叫我也懂音律?我看起来很像乐盲吗?”虽然不懂谱子但并不表示她不会听歌!
“乐盲为何意?”
温若依回头看了他一眼,“呃,就是五音不全”
“丫头你还真是有自知之明,难得难得啊。”玄风这人就是这么招人讨厌,偏偏就喜欢和她对着干。
“你什么意思?你没有鉴赏力就别说我唱的不好!”
说话间,六人便上了画舫,暮楚和玄风都是有钱人,租画舫都是双层的,上层舒适典雅,各种乐器一应俱全,下层还有厨子、小二、船家。看着粼粼江水和城里星星点点的灯火,吹着柔和清凉的夜风,温若依安静的趴在二层的围栏上,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画舫行至江中时,乐声渐渐大了起来,扰了温若依静夜思的兴致,于是,她一拍桌子喊道:“小二,给我拿八个装满水的瓷碗来!大半夜哼哼呀呀跟牙疼似的,除了这些靡靡之音就不能唱点别的?”
暮楚知道她是不喜欢那些歌姬的乐声,所以打趣道:“你生气就喝水吗?八碗是不是多了点?”
“生气喝水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我是去去晦气,虽然没她们唱得好听,但至少对得起这滔滔江水,朗朗明月。”
水碗摆好后,温若依拿着一副实木筷子以此敲了一下碗沿,并根据声音的不同调节碗里水的多少,而此时,他已经坐在了琴桌前,一串优美的音符自他竹节般的手指间飘出。
“叮!”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温若依笑着看向了南忆,他亦轻笑了起来,两手交替的在琴上拨出一段高昂悠扬的前奏,而她则拿着筷子敲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每一下都恰好和在琴谱的重音之上,这曲子是南忆根据笑傲江湖改编的她,完美的融入了她特有的水碗声。
温若依每敲一下,碗里的水便会荡开一圈圈的波纹,八个不同音节的水碗映着天棚上的八盏灯笼,也映红了她的面颊。她眸中流光溢彩与南忆两两对望,配合的天衣无缝,俨然是一对情深璧人。
暮楚看着南忆,眼中是羡慕和嫉妒,早晚有一天,他会代替他。
温若依完全沉浸在琴声中不可自拔,她想起了逍遥峰上令人怀念的日子,想起了十四年的点点滴滴,想起了玄风问过她,什么是江湖。
何为江湖,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今晚江湖对她而言,便是这一曲琴音,是玄风拿得起放得下的洒脱,是暮楚说得出做得到的豪气,是南忆数年不改的赤子之心,是刘承恩品诗论画的年少风流!江湖,原来这就是她此时的江湖!
她唱着唱着胸中便涌出一股豪迈之情,眸中光彩越发夺人心神。凌空飞至暮楚身前,莞尔一笑道:“借剑一用。”然后未等他表示便已抽出了皎月,翻身跃至二层的甲板之上。
她仗剑船头,任由江风吹舞着纱衣,没有月霞仙子的飘逸,只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坚韧和骄傲,她心中激情澎湃,突然仰天长啸:“温-若-依!”
听着那声音在宽广的江面上越飘越远,她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她第一次因为来到这个世界而兴奋。
温若依,你可曾想到有一天你会真的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你一定没有!你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日之事!很神奇,很匪夷所思,很光怪陆离,可却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呵呵,真是令人怀念的词汇。
此时,南忆琴音流转,弹奏的正是那首根据温若依哼唱改编的《笑傲江湖》。她轻笑,右手挽出一个剑花,俯身前倾左腿后弯,一剑刺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剑锋横扫她转身一仰到地,空翻而起口中却未停息,“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是温若依在逍遥峰上经常舞给南忆看的樊若剑,她每日看他练剑逐渐记住了剑招,虽然没有内力剑招只是个空架子,但她也舞得上下翻飞畅快淋漓,配合着玲珑的曲线,美不胜收。
玄风自斟自饮,满目赞赏和自豪,而刘承恩早已按耐不住,双手执萧立,琴箫合奏。暮楚起身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墨眸中星芒密布,慢慢走向船头。
突然,一阵叶笛声飘了过来,令南忆的琴声嘎然而止,扰乱了刘承恩的箫声,害得温若依差点摔倒。她歪歪斜斜的收起剑,举目远眺,远处仍旧是一片歌舞之声,侧耳倾听,那叶笛之声已经消失,仿佛根本没有响起过。
温若依很是遗憾的摇摇头,一转身正对上向他走来的暮楚,“谢谢你的…”
“依依!”暮楚突然大喝一声,人如箭一般射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温若依被那冷酷的眼神吓了一跳,就地站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与此同时,一道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她虽然背对着也已经感应到了。不过可惜,她毕竟不是武功高手,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心知来者不善,可身体却没有脑袋反应的快,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未动分毫。
隐约中一道鬼魅似的黑影自江面袭来,同时,无数好比利刃似的飞叶以雷鸣暴雨之势扑向了温若依,她几乎已经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寒气,甚至能听见那薄薄的树叶割破皮肤,贯穿血肉,破胸而出的利落声音。
这回真的要死了吧,这已经是第三次被偷袭了,她终究还是逃不过暗器吗?墨红展!我你非要置我于死地是不是?你等着!我温若依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