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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寒玉还在熊天霸手上,苦海却因为孙大圣而耽搁了一夜,此刻想来甚感焦急。他本打算先回归元剑派,可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先入天龙帮一探究竟比较妥当。苦海出家后,行事但求光明正大。但他深知,对付熊天霸绝对不能以常理论之。更何况天龙帮乃龙潭虎穴,牵连别人也是徒增危险。
苦海来到南山脚下,先找了户农家化缘填饱肚子,然后便寻了处僻静所在,开始打坐静等夜幕降临。得到“参王神露”的滋补,苦海再运功调息了这么一个大周天,顿觉伤势已好了九分。
月黑风高,四野寂寥无声。苦海悄然来到天龙帮大门外,但见守卫森严,于是延着墙围摸到一株参天大树下。他双足轻点,立即拔起三丈来高,随即又在树杈上一点,便到了六七丈左右的高度。
苦海凭借高度,对天龙帮进行了一番鸟瞰。但因院内楼宇实在太多,几乎每处都能藏人,苦海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等一队巡哨过去后,他才一个“大鹏展翅”飞落墙头,跟着瞅准一处僻静的院落掠去。
谁知刚走到一半,又遇见一队巡哨,苦海只得掩身花丛后,静待巡哨远去,才一个箭步奔至小院墙角,俯耳静听院中动静。只听有人絮絮叨叨吟唱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苦海大感惊疑,于是掩至窗下,正好发现窗子是虚掩着的,便探头往里看去。只见一名披头散发,神情呆滞的中年丑妇,正在用针线缝补着衣衫。苦海见妇人衣冠华丽,房中虽显凌乱,装饰却也考究。
“瞧此妇神志不清,不知是何许人也?”苦海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只能作罢,毕竟营救江寒玉更紧要。苦海出了小院,钻入附近一座花园,却见有两人匆匆走来,于是隐身于矮树墙后,摒住了呼吸。
来人行至苦海匿身处,蓦地停下了脚步。只听一人低声问道:“究竟何事如此神秘?”另一人用锐利的目光一扫四周,忽然盯住苦海躲藏的那株矮树,沉声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先前那人奇道:“这没人啊!”
苦海暗吃一惊,以为行踪曝露,正欲出手制住二人,却听后面那人淡淡道:“也许是我眼花了?总之你我今后行事,千万要小心为上。”说着附耳和先前那人低语了几句,只听先前那人“哦”了几声,便即匆匆离去。后面那人沉默了半晌,这才暗叹一声,往来路而去。苦海见两人离去,这才选定一处院落飞奔而去。
他来到院落外,听见屋中有人说话,于是攀上屋顶,揭瓦看去。只见房中灯火通明,正有三个少女围在桌边说话。只听其中一名黄衫少女说道:“夫人,你才双十年华,却深居幽院,我真是替你不值。”
另一名绿衫少女接着道:“想不到王大哥的师父这么坏,竟把姐姐幽禁在这小院里五年之久。若不是我和柴姐姐来得不是时候,被他们送来此处,还真不知道熊天霸竟还有你这么个夫人。”
苦海闻言吃了一惊,暗道:“连这两个丫头都被软禁了,看来王怀志处境堪忧。”他见柴馨和花弄影在此,正思量该不该改变计划时,却听最后哪位白衣少女幽幽道:“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只要家中平安无事,我就算寂寞一点,反到落得清净,也不至于处处受人排挤。”
柴馨愤然道:“熊天霸野心勃勃,妄图独霸武林,威加四海。可惜能够制衡他的公孙世伯,已经锒铛入狱。苦海大师又伤病未愈,还被姓熊的抓了心上人,备受要挟。如今的江湖,恐怕已无人能抗衡天龙帮了。”
白衣少女闻言讶然道:“这和尚也有心上人吗?”花弄影嘟囔道:“那是苦海大师出家以前的事情了。只是如今王大哥被关,我和柴姐姐也被困,公孙世伯和小月姐姐的娘,却该如何施救?”
便在这时,窗户“吱嘎”一声被打开,苦海飞身钻了进来。三个少女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苦海时,又不由喜出望外。柴馨一把拉住苦海,问道:“大师,您怎么来了?”苦海示意三人安静,随即道:“外面守备森严,切莫高声喧哗。”花弄影瞧了瞧窗外,跟着低声问道:“大师,难道就您一个人来救我们吗?”
苦海颔首道:“事不宜迟,三位女施主快随贫僧出去吧!”柴馨兴奋过后,反而踌躇道:“可是我跟影儿都中了‘梦里香’的毒,全身酸软无力,根本施展不出武功。”苦海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那贫僧先送三位回剑林,然后再去找小月他娘。”
花弄影急道:“还有王大哥也被关起来了。”苦海道:“贫僧知道了,快随我来吧!”柴馨拉着白衣少女,欲带她一同离去,谁知却被白衣少女婉拒道:“两位枚妹快随大师走吧!我是不能走的。”
柴馨忙问道:“你难道还想留在这里守活寡吗?”白衣少女苦笑道:“我的家人都在天龙帮效力,我若走了,他们必死无疑。何况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去那里?还不如留在此处,以寂寞换取合家太平。”
花弄影道:“我们可以帮你去救他们啊!”白衣少女摇头道:“没用的,相公想杀一个人,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枉然。更何况这么多年富贵下来,我的家人早已离不开天龙帮,要是我贸然离去,反倒会招来怨恨,这又是何苦来哉。两位妹妹还是自行逃命去吧!”
苦海叹道:“富贵养人自难离,一朝得意谁能舍?女施主好自为之,贫僧等先告辞了。”白衣少女感激道:“多谢大师美意,你们快走吧!”
“你简直……,算了,当我没说。”柴馨一跺脚,拉着花弄影便随苦海出了门。两人在苦海的掩护下,躲过一个个哨卡,来到高墙之下。
苦海低声道:“二位女施主,贫僧得罪了。”言讫,一手搂一人跃过高墙,往密林掩去。苦海将两人送到一处僻静的山坳,这才道:“两位施主请先回归元剑派,待贫僧再去搭救王施主。”
柴馨道:“大师您自个当心点,最好等我俩搬来救兵再动手。”苦海叮嘱道:“此事不益大动干戈,还是静候贫僧佳音的好。”他说完话,便即消失在夜色中。
花弄影叹了口气,幽幽道:“此事不易拖延,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和永清哥商量吧!”柴馨颔首道:“也只好如此了。不过此处依旧是天龙帮的地界,咱们可得小心些。”二女没了功力,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去。
苦海回到天龙帮,途经一座较大的院落,只见内外戒备森严,可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苦海暗忖道:“此处戒备如此森严,内里必有乾坤。”他正准备一探究竟,却见一个黑衣蒙面人,从身侧一闪而过,随即向北而去。
“难道还有人前来施救?且看看来者何人。”苦海意外之余,当即拿定主意,于是一路尾随蒙面人而去。
只见那蒙面人来到一处花园外,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发现后,这才进了花园。苦海掩至花园旁,在一丛矮树后藏好了身影,这才凝神静观园中的动静。借着稀疏的星光,但见园中有块鱼池,池边有座凉亭,亭下坐着个白衣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女子斜倚凭栏,凝眸远眺的婀娜倩影,却是那样地动人心魄。
那蒙面人来到女子身后,低声问道:“你跟我爹打算如何处置江寒玉?”苦海乍听之下吃了一惊,忙凝神聚气于耳门穴和听宫穴,打算听个清楚明白。
“你爹一心想娶江寒玉,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可你小子如此关心此事,却实在叫人费解。怎么!难不成连你也嫌姑奶奶太辣,想找那冰美人降降温?”女子没好气地反问道。从声音可以判断出,这女子就是尤梦盈。
蒙面人将双手搭在尤梦盈香肩上,缓慢地向前滑动着,语气柔和地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担心爹一但宠幸江寒玉,便会冷落了你。我可不忍心看到我的小美人,受到任何委屈。”
尤梦盈冷哼了两声,淡淡地道:“你呀!跟你爹一个德性,就知道死缠烂打。其实你俩那点心思,我还会不知道吗!”蒙面人忙安慰道:“等你夺了花魁,便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美人了,我又岂会再生二心?”
“那你是不是准备在我得了花魁之后,与我双宿双飞呢?”尤梦盈轻捋着云鬓,娇滴滴地问道。蒙面人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回答道:“目前还不行。要等我帮爹拿到《太华心经》,成就不世霸业之后,才能与你花前月下,做那神仙眷侣。”
尤梦盈冷哼道:“等你当上了‘太子’,还舍得放弃荣华富贵吗?少跟姑奶奶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你父子俩谁也休想动江寒玉一根汗毛。否则,姑奶奶就让她香消玉殒。”
蒙面人突然将手移到了尤梦盈柳腰上,紧紧搂住其道:“不管我爹将来成就何等霸业,这‘皇后’的位子,也只有你才配坐。至于那江寒玉,留在我爹身边始终是个祸害。你看不如将她挪个地方,交由我看管如何?”
尤梦盈呻吟了几声,吃吃笑道:“我看你是想吃独食吧!”蒙面人嘿嘿笑道:“我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吗?”他说着话锋一转,又问道:“这趟西域之行收获颇丰,你和我爹打算如何处理这批宝藏?”
尤梦盈用手绢蘸了蘸额上汗水,淡淡道:“朝廷因连年征战,早已弄得国库空虚。我建议你爹献上一半宝藏,一来可以殿前邀宠,巩固地位。二来可以充盈国库,了表忠心。不过咱们是打着归元剑派的旗帜夺宝的,这献宝的方式,却要分作两步走。其中一部分可由你爹亲自献上,剩余的部分可就得靠你办理了。”
蒙面人颔首道:“如此一来,再加上那批官帑,足以制公孙伯于死地了。”尤梦盈笑道:“如果让天下人知道宝藏都被咱们得了,岂不招来麻烦。所以不如借花献佛,把这烫手的山芋塞到朝廷和归元剑派身上。届时,咱们既得了便宜,还能坐观其成。”
“美人心计,果然高明。下面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办吧!”蒙面人将尤梦盈揽入怀中,一面爱抚一面嬉笑道。尤梦盈一阵轻笑,悠然道:“这私囤重宝,走失贡品的罪责,任凭公孙伯多么功勋卓著,都将难逃一死。”
蒙面人感慨道:“还是你心思缜密,如此一来就不怕公孙伯咸鱼翻身了。”尤梦盈冷笑道:“你以为没有我,那冯道老儿能为官几朝吗?”她说着又淡淡道:“在这个朝政不稳,战乱四起的年代,每一位登基做皇帝的人,都会担心自己的地位朝不保夕。正所谓疑心生暗鬼,只要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当权者的注意。就说那石守信高怀德等大将,甚至尚无反意,便被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了。你瞧瞧,多高明的手段啊!”
好厉害的女人,对时势如此洞若观火,难怪能呼风唤雨。可惜苦海只听到一半,便因蒙面人举止不堪入目,加上救人心切,从而错过了唯一可以拯救公孙伯的机会。
“想不到大哥原来有个儿子,我居然一无所知。更想不到的是,大哥的儿子竟跟自己的后娘厮混。这难道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苦海心事重重,边走边想,不觉又回到了那座戒备森严的院子外。
苦海定了定心神,由花坛里抓了把石子,跟着掠上屋檐,瞅准三名站岗的武士抖手打去。只听的三声闷响,三名武士应声而倒。苦海又行至另一侧,以同样的手法撂倒了院里的四名武士,跟着翻下屋檐,顺手点倒了走廊里的三名巡哨。
确定再无暗哨,苦海这才掩至屋子外,凝神听了听屋中动静。他见门上有锁,于是运掌劈开,跟着推门而入。屋中漆黑一片,仿佛是间空屋,苦海心生警觉,正欲抽身而退,却刮来一阵阴风,将门砰然合上,屋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妖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