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章,俄国伤兵的悲惨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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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政委的箫低沉呜咽,有着说不出的悲壮凄凉的美感。在月光的流淌里,也细细地向远方传去。

    许多士兵倾听着这样的箫声,不由得感慨叹息。

    没有人能够听懂得他的心思,毕竟,有着不同世界境遇的人,岂能真正理解?对现实的逆反与回味,别有暗曲。

    汉可团长悄悄地称赞政委的音乐细胞不同凡响,他自己是根本来不了一下子的,“应该拿这样的箫声去对付俄国人,我敢保证,只要俄国人听上一夜,明天就跑得毛儿都不剩下一根儿了,”

    毫无疑问取得了遭遇战胜利的汉可团并没有因为箫音的郁闷而在士气上受到任何影响,相反,更多的官兵为自己有一个儒雅的长官而自豪。

    篝火在燃烧,木柴和巨大的树枝都在毕毕剥剥地爆响。许多士兵正兴高采烈地忙着吃饭,干粮已经硬成铁团了,却不妨碍他们有新的项目,将俄国人的死马拖过来洗剥了,反而是一顿丰盛无比的大餐。军刀挑着大块的马肉,在火苗上熏烤,被高温炙烤的马肉流淌出一层油水,湿漉漉的直往火堆里掉,篝火的浓黑烟雾不时冒出来,将周围的士兵呛得连连咳嗽,士兵们说着,笑着,将马肉纷纷往火上拥挤着烤,不多时,浓烈的肉香就开始在空气里弥漫。从俄国士兵身上缴获的白酒成为马肉的最佳佐餐饮料。啃一口马肉,灌溉一口烈酒,豪爽干云。

    明月渐斜,官兵吃饱喝足,身上温暖,和衣睡了,只有少数卫队警惕地在周围游动。

    方茕政委的箫早就停歇了,嘴里的马肉味道已经被树叶包成的劣质香烟所排斥。他枕着帐篷里简易可折叠行军床上的木质枕头,正欲合眼睡去,再去梦中约会自己以前那个苗条气质的女友时,忽然听到了哨兵惊恐失声地怪叫:“快,快!快!”

    政委将床边的手枪抓到,半遮掩的被子一掀,翻身下床就窜出去了,同时,帐篷里三名警卫员也从梦中惊醒,嗷嗷地叫成了一片。

    外面,月光正浓。比白日更显辽阔的天地之间,西伯利亚的寒风依然故我,象刀子一样浸染着人们的皮肤和骨髓,人的身体好象就浸泡在冰水中一样,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政委将脖子一缩:“干什么?”

    帐篷外,已经跳出来十几个人,几乎和政委同时,又有数十人跳出来,人人手里都有枪,还有人跳出来时就拉了拴。

    这面的哨兵有两名,正端着冲锋枪对准前面的月光下,大约二百米的野地里,“快,有情况!”

    一说有情况,所有的官兵都冷静了,急忙按照战时的编组,寻找自己的小队,有人开始拉衣服的链子,有人将弹夹卡上膛,就在栅栏式的军营障碍物的一个出口处,两名哨兵已经紧张得半蹲下身体,作出完全的战斗姿势。

    虽然是这样,战斗的警报还没有打响,可见,哨兵虽然惊慌失措,对待可疑目标的观测和判断还没有清晰。

    “是不是俄国人来偷袭了?”政委问。冷风使他的声音都颤栗着。

    “很象啊!”哨兵说。

    政委立即指挥大家做出战时队列形式,于是,朦胧的月光下,大队的中国新军官兵的手里,咯哒咯哒地响着枪拴声,人已经敏捷地葡伏在地,好几挺机枪已经架上,巨粗的马克沁机枪的套筒给人非常震撼的感觉。

    “通知炮兵,炮火准备,俄国人有脑子啊,明着打不过就来暗的,狡猾狡猾滴!”政委局促的命令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哨兵的眼睛,盯住了那些正在二百米以外缓慢移动的东西,因为那里有大片的俄国官兵的尸体,战场的清理还不是时候,加上杂草和沟壑,甚至有灌木丛的障碍,视野受到了一定影响。很难判断那些黑暗的东西。

    “一定是敌人来偷袭了!”在政委的指导下,大家都做了最坏的准备。

    可是,前面的影子很快就被这面中国军营的动静影响,迅速向着东面的丘陵坡地里闪去。

    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从那一大片的黑灰色来猜测,一定不少。

    就那么一分多钟,黑影一个也不见了。

    “奇怪,那是什么东西?”政委问哨兵,哨兵则揉着眼睛。

    政委道:“这就对了,以后,我们向奉天的兵工厂打报告,要他们迅速生产出手电筒来,娘的,连手电都没有,夜里还怎么活?”

    迟疑了十数分钟,没有再看到动静。政委让大家都回去睡了。

    不过,出口的哨位上,士兵增加到四人,还架了一挺机枪,打开了枪拴,子弹带压上去,随时随地可以射击。

    还没有安静十分钟,哨兵又尖叫,还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将所有的军营官兵都惊扰了。

    团长汉可负责军营的另外一头,参谋长兼任某营长的负责一面,政委这里,分工负责,管辖坚守之地,急忙带领一个连的部队展开战斗队形。

    阴凉的土壤带着潮湿,贴在厚厚的衣服上都能泛滥到人的心里。趴在地上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又是一大片的黑影儿。在士兵开枪的时候,把门的另外一名哨兵已经将机枪架好,瞄准前面的黑影扫射起来,剧烈的枪弹声一连爆响了好几个段落,又迟疑着停下来。

    政委奔到了哨兵的机枪哨位上:“是敌人吗?”

    “不清楚!”哨兵喘息着。

    “不清楚你还打?”

    “政委,您看,那么多!”

    “是啊,真不少!”

    “还打吗?”

    “太远了吧?等敌人靠近了再打,那时,一打一大片,痛快淋漓。效率很高。”

    “嗯!那就再等等!俄国人那么大的个头,居然那么委屈地趴在地上跑,真不容易呢!”哨兵见大家都起来增援,心里安定多了。

    看不清楚,也能知道是敌人,这还用说吗?所有的官兵心里都有一个顽强的信念,不管俄国人怎么凶残狡诈,都不会在这里得逞。大家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俄国军队从地上爆起冲锋的一刹那,一旦俄军冲锋,则中国军队的密集火力可以继续傍晚时的辉煌。对于打败敌人的攻击,大家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敌人一直没有冲锋,就连一声枪响都没有,就在政委和好几个军官端起望远镜子试图寻找敌人的身影时,那些黑影儿又不见了。

    “奇怪啊!”哨兵嘴里嘟嘟囔囔,发着牢骚:“老毛子这玩的是什么把戏啊?猫在野地里偷咱的冷子,一发现就跑,也不嫌累?”

    政委没有发现敌人,因为那些影子撤退得极快,冷冷的月光里,旷野里的俄军尸体模糊的影子非常混乱,担心俄军袭击部队就猫在那里,这次,中国的军官们详细地侦察了一遍,望远镜子将那里扫描了不下十遍。

    俄国人狰狞的尸体已经僵硬,少数还活着的士兵也是奄奄一息,微弱的**声告诉大家,他们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在傍晚战斗结束打扫战场时,中国官兵发现了至少一百多名重伤的俄国士兵倾倒在泥土里,团长汉可不允许收容这些士兵,横竖救治不了,抬到自己军营里也是个死,还不如干脆放任自流。现在,他们深刻地知道了心慈手软的弊端,望远镜子一直无法将前来偷袭的敌军和地上原有的俄军伤员区分开来。

    “都回去休息吧,有了事情再喊大家,”政委派人向团长通报,又指挥大家休息,可是,他心里非常不安,干脆派遣了一个班级十几个士兵协助看守东门。

    又勉强躺下二十分钟,哨兵再次报警。

    政委带着人马出来,情绪已经失控的官兵咒骂着要冲出去和俄军决战。可是,在政委的严格命令下,还是按照战斗序列做好布置。

    望远镜子及时地跟踪观测着那一片黑影儿,发现他们跑得极快,眨眼之间,就逃跑得无影无踪。但是,政委还是没有判断清楚那是什么,因为,这时候,恰好天空几许的云丝遮掩了月亮,光辉暗淡下,西伯利亚平原上黑漆漆的,恍然浑浊,难以洞见。

    “俄国人真幸运,连老天爷都照顾他们呢!”政委愤愤不平地将望远镜子放下,命令士兵:“来人,给老子轰!用六零迫击炮猛烈地干它十发!”

    政委绝对不愿意出动士兵,在黑夜间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作战,不是稳妥的方式。

    六零炮昂然怒吼,两门炮交替奏鸣了五响。

    炮弹将着点儿的俄国人尸体的衣服打着了火,开始缓慢地燃烧。使周围照亮了,数十米内,空无一人。

    “简直是闹鬼了!”哨兵有十几个,发现了黑影的也有四个,一个个面面相觑。

    “算了,不是你们无能,是俄国飞毛腿太狡猾!”政委苦恼地下令士兵归营休息,将哨兵增加到一个排。

    “政委,不行啊,敌人是在用少数兵力疲扰我军!用心非常险恶啊。”一名连长非常清醒地说。

    “睡吧!”

    刚回到帐篷里,他忽然听到了一个低沉悠远的怪嚎,好象在数里之外,不禁心中一动。恍然大悟。

    政委起来,下令通知各帐篷不要再动,自己带着三名警卫员来到了看守处,悄悄的潜伏下来。他要验证那个猜想。

    果然,在安静了半个小时以后,望远镜子里,已经恢复了光明的月影下,一大片黑影警惕地,缓慢地蔓延过来,先有四五百米,接着就是三二百米,然后是一百五十米。最后,在俄国人的尸体附近停滞下来。

    政委不允许哨兵开枪。哨兵自然警觉地潜伏着,一声不吭。

    “知道吗,看清楚了吗?”政委将望远镜子给警卫员小孙看。小孙看了一会儿就压抑着嗓音兴奋地说:“妈个比,是狼群啊,吓死人了,还以为是俄国老毛子在耍把戏呢!”

    “你仔细看看,狼群大不大?”

    “大!真大!估计着能有四五百只吧?”

    “差不多。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狼混在一起。”政委夺去望远镜子,欣赏着月光下的狼群,那些幽暗的精灵,目光的绿色逐渐显现,那些矫健的身影,正在俄国人的尸体丛中徘徊。

    “啊!”一声长长的尖叫,是人声,又不象人声。

    接着,又有好几个绵长的惨叫此起彼伏。

    “那里怎么还有人?”

    政委道:“战斗部队没有俘虏俄国伤兵,”

    在距离中国军营百十米开外,那群狼已经四散开来,将所有的俄国人尸体笼罩覆盖了,政委端详着狼群,不禁在心里赞叹:“奶奶的,四五百?上千也不止吧?”

    狼确实很多,好几个地方都拥挤不堪,为争夺尸体,发生了激烈地吼叫撕咬。

    “政委,怎么样?打不打?”小孙问。几个哨兵和增添的警卫排长也悄悄地爬过来等候通知。

    “不要打,我们的子弹运输非常困难,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浪费子弹!”

    “可是,政委,你知道吧?那些狼正在啃吃俄国伤兵啊。”

    “迟早都是死,你现在救了也不顶用,还不如快点儿好些。”

    距离目标城镇还有二十里,失败的俄军撤退到不可知的地方,想来是入城了,野外,只有一个团两千多名中国军人在空旷的平原上坚守。面对大批饥饿的狼群,在政委的构思和忧虑里,自保都是问题。

    果然,也许是中国军营方面保持了冷静,使狼群壮大了胆量,一大片的狼突然飞快地向军营的栅栏冲过来。速度之快,让哨兵都几乎不能反应。

    当狼群冲到了栅栏边上的时候,政委下令开枪射击,于是,枪声爆响,枪口喷发的火焰将狼群吓得怪嚎连连,大部狼群溃退,只有被击伤的狼留在潮湿的泥地里,悲哀地长鸣。

    旷野里,狼群的惨嚎此起彼伏,绵延不断,将所有的中国官兵都惊醒了。

    政委端详着狼群,远不象部下那样畏惧和憎恨,而有一些的欣喜,百十年前,这里的自然生态平衡系统还保护得不错呢。

    在月光下,狼群开始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将俄国人留下的尸体争夺着吃掉,百十名俄国伤兵在悲惨无助的求救声里迅速销声匿迹,只有无数的狼在狂歌。在美餐。

    第二天晨曦破晓,狼群退去了,在昔日的战场上,近千名俄军的尸体都被啃吃成乌七八糟的骨架。白森森地遗弃在空旷的原野上,而这里,似乎还在回荡着昨夜俄国伤兵那最后的惨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