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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天谷的炼丹房跟李宏想象中简直天差地别,看上去很寒酸。
一排简朴的青砖建筑,门口站着一溜盛满清水的人高的大瓷缸。如同大户人家的厨房。缺少的不过是一堆堆的柴垛。
每间炼丹房都是方方正正三丈见方,地面铺着深红色的耐火砖,中央摆着个三尺直径的丹炉。除此只在墙角处摆着一叠供坐下的蒲团,别无他物。那丹炉分明不是寻常丹炉,金铁打制,黑黝黝的,上面明显有灵力流转。
带路的药童师兄滔滔不绝介绍道:“这里只是炼制寻常丹药的丹房,比如辟谷丹之类。也许你们听过灵丹分阶,但我们夺天谷分的更细,光人级丹就分九品,普丹也分九品,这里就是炼制第九品比如辟谷丹的丹房。不同品级的灵丹有不同的丹房。这里的丹房虽然简陋,其实我们夺天谷所有丹房都是这样,不同的不过是丹炉而已。”
言下之意,不是不带你们参观更高级的丹房,而是所有丹房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丹炉。好的丹炉我们谢绝参观。
说着他搓过一只蒲团坐到丹炉对面,双手抱于前胸,向丹炉打出一指指印诀。金铁打造的丹炉渐渐从内里发亮,响起嗡嗡声,像是里面符阵启动了。
药童继续介绍道:“我们是用本身灵力供给丹炉,当丹炉启动、盖子打开后,就可以布药了。然后以本身灵力继续供给丹炉,直到丹成。所以很是耗费炼丹之人的灵力。越是品级高的丹药越是耗费灵力大。一炉人级顶级丹需要十名金丹期以上修为长老不眠不休供给灵力一个月,须臾不能离开,而且布药、火候、成丹时间都必须丝毫不错,很是耗费心神。小小的一粒丹,我们夺天谷的人的心血都在里面啊。”他很是感慨。
李宏微笑了,这位师兄口才颇好嘛,开始帮本门叹苦经了。
但是这种丹炉确实很有意思,其实就是一个能炼丹的法宝。不知能不能搞一个样品,回去和岳常子师父一起研究下,要是能仿制一个出来那就好了。不过这显然是痴人说梦。看这里就知道了,外松内紧,门口站着一排夺天谷的人,个个修为至少是慎功初期。一个炼制普丹第九品辟谷丹的丹炉都看守如此严密,想偷?李宏暗暗大摇其头。
接下来又参观了他们的药房——还是一般草药炮制处,更高级的药材是看不到的。
许许多多的药童正在忙碌,不停地洗晾药材,专门有人把药材分门别类的分阴干、风干、晒干、烘干等干法送到不同的晾房。
“小小的一粒灵丹,我们夺天谷却时时刻刻有两万名药童在忙碌。整个修界几乎都靠我们供应灵丹,说不累那是假的!”那名药童师兄继续大发感慨,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李宏本来确实觉得他们很辛苦,可是这些话听多了就有些腻味。再看旁边楚怀等人,心思哪里还在这里,个个魂不守舍地瞄向绮霞宫的仙子们。只有楚轩微微皱眉,眼神定定的看向一处。
李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里楚曦和岩萝正手拉手听药童师兄说话,她们俩最认真,还频频点头。
不知为什么心里更腻味了。李宏悄悄退出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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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夺天谷大排宴席,所有仙宗头面人物、只要是稍微能排得上座次的均在席,连所有参赛弟子都有座位。
天空中悬浮着许许多多像灯笼一样的巨大奇异仙草,闪闪发光,如同千百盏灯笼一样把底下照的通明。面朝迎宾馆的河滩上,排开几百张八仙桌,杯觥交错,人影攒动,席面上尽是叫不出名字的山珍海味。
主桌正位上坐着宗主玄戌子,旁边一圈是八大派掌门、五行门掌门和绮霞宫宫主,夺天谷北谷谷主青易子和南谷谷主青琴子作陪。席面上只有一物,是只六尺直径的巨大碧玉盆,盆里乳白的浓香汤汁里漂浮着一段段绿色的藕模样的东西。
芬芳的气息迎风飘来,香得令人咋舌。有人嘀咕:“竟然拿仙田里的玉液碧藕做汤,真是暴殄天物!”话虽如此,瞟向主桌的眼神却极其贪婪,一口口的咕咚咽着口水。
玉液碧藕,一口顶得上一年苦修,整个修界只有夺天谷的上古仙田里才有出产。绝对好东西!
一坛坛夺天谷特制的百草酒从仓库里抬来,倾进大碗,流水价搬到每桌席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混合着草药特有的甘冽清香。分发百草酒的药童忙的额头见汗,脚不沾地在席面四处穿梭。
四下看看,充作侍童的夺天谷弟子起码不下千人。
下面五十桌全是仙宗各派头面人物,灵石子和灵仪子自然在其中。许多小派掌门不敢到主桌上去跟仙宗大佬们攀交情,于是各派首座成了最好人选,尽有人端着酒碗凑到灵石子和灵仪子面前,巴巴地指望给个面子。
灵石子来者不拒酒到杯干,敬酒的十分惊喜,都道九离门灵石子首座是个和善爽快人,于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就连灵仪子面前也有许多人端着酒碗轮候。
九离门的弟子私下都为给灵仪子敬酒的人捏把冷汗。
别人不清楚,他们却都是知道的,九梁峰首座灵仪子平生最恨应酬,门中议事十次里能到五次已经很不错。想来哪里会给这些敬酒的小派掌门一分薄面。
却是大错,今天灵仪子十分和蔼,酒到碗干,虽然不如灵石子机巧圆滑,却也说得几句应酬的场面话,十分给人面子。一些小派掌门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逢人便吹嘘跟九离门九梁峰首座喝过了。
灵仪子喝过十来碗后,大笑道:“这样喝不够痛快!来啊!换大坛!”
童儿拿酒过来。灵仪子提起两尺高的酒坛便往嘴里倒,一道碧绿的酒线稀里哗啦的直接冲进他的嘴里,只见喉结上下移动,须臾之间,一坛百草酒喝的磬净。立马又提过一坛再次举高往嘴里倒。
喝过三坛,灵仪子突然击节高歌,声震全谷:
“万里逍遥,放歌长啸,
飞仙岁月我自傲,
何苦长亭短亭无边恼!
红尘有意心有情,
白发三千颜不老。
一任光阴似梭笑看沧海生碧潮!”
歌声高昂激越,豪迈动听。所有人鸦雀无声,听的痴了。
灵仪子哈哈大笑,御剑而起,倏忽不见。
如雷掌声轰动全谷。
有人高叫:“高人风范啊!一曲长歌令人血脉贲张。当浮三大白!”
李宏笑了,这曲子分明蕴九子所作,不知灵仪子哪里学来,竟然此处放歌。不过,他唱的确实不赖,很有几分蕴九子风范。
不知蕴九子到底混进来没有?许久不见他,心底着实挂念。他慢慢啜着百草酒,心思已经飘到别处。浑不见,暗处有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正看着他。
直到夜深,河滩上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李宏和楚雄喝得浑身发热,走到清澈的小河边痛痛快快洗把脸,这才勾肩搭背往客馆里走。
参赛弟子们住在一起,基本都是两人一间房,李宏自是和楚雄一间,楚曦单独住一间。推开小院门,正往自己屋子里走,突然李宏觉得不对,微微沉吟,甩开楚雄冲到楚曦房前一把拉开门。
屋子里黑黢黢的,似乎没人,但李宏知道有个人正藏在床后。他冷声喝道:“出来!如果不出来休怪我动手了!”
那人不动,还极力屏住呼吸。李宏忍不住冲到床后一把掀开纱帐。
纱帐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缩成一团,借着外面明亮的灯光,李宏看得分明,竟是岩萝那小鬼丫头,她的怀里抱着一团微微发出五彩光芒的银色轻纱。
银月衣!小鬼丫头是来偷东西的?李宏瞪大眼睛,顿觉棘手。
身后传来幽香,是忘忧蝶的味道,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楚曦回来了,李宏挠挠头皮转身对楚曦做出个无奈的神情,朝床后努努嘴。
楚曦疾步走到床后,那小鬼丫头突然哇——的哭出来,只听她抽抽噎噎的道:“我来找姐姐……看到姐姐的银月衣放在床上,于是想到帐子后面换上穿着试试,没想到那个凶巴巴的哥哥二话不说踹门进来。姐姐——吓死我了……呜呜呜……偷看人家换衣服……呜呜呜……”
李宏登时嘴巴张的大大的,小鬼丫头!明明是自己抓她个贼现行,居然倒打一耙,说自己偷看她换衣服!
楚曦眼珠子一转却笑了,朝李宏瞪了一眼道:“还不赶快出去!小姑娘换衣服你也要看么?”
李宏窘的不知如何是好,小小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只是这话当着楚曦实在说不出口。当即吃瘪,讷讷地退出房门。
“哈哈!你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楚雄叉腰哈哈大笑,气得李宏踹他一脚,喝道:“走!睡觉去!”
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隔壁楚曦房里传来轻飘飘的说话声,小鬼丫头混了好一阵才离开。
李宏立刻爬起来,刚走出房门就碰到楚曦,不等他解释,楚曦做了个嘘的手势,传音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你不用解释,从现在开始,我决定时时刻刻穿着我的银月衣。”她嫣然一笑,回身走进房里。
李宏心里暖暖的,楚曦丫头到底自己人,多么善解人意。那个可恶的小鬼丫头,小小年纪如此诡计多端,居然说我偷看她换衣服,真是……却不知骂她什么好。
好笑一阵,回去跳上床睡大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