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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这天一大清早,南宫家的女主人,南宫御汜他娘居然一改往日不闻不问的冰冷态度,派了贴身的大丫头来请木芫清过去说话。
“这一大清早就把我叫了过去是为了什么事呢?”木芫清暗自揣测道“总不成是为了给我压岁钱吧。”
木芫清的脚刚踏进南宫夫人房里,原本斜倚在贵妃榻上的南宫夫人便腾的一下站起来,甩了一旁伸手来搀扶她的丫头,迈着小碎步赶到木芫清跟前,热情地拉过木芫清的手,亲热热热地将她引进房中,肩并肩坐到榻上,连连招手吩咐下人们又是备茶又是端点心的好不殷勤。
“南宫夫人,您叫我来,是为了”木芫清一时无法适应南宫夫人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局促的挪了挪身子,心想还是早点把话问明白了早点出去的好。
南宫夫人杏眼微眯,白净的皮肤保养的很好,一看就知道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她将一块小巧的云泥糕塞到木芫清手上,脸上堆满了笑,一个劲地让木芫清:“木姑娘,一大早上就被我这个老太婆叫过来,怕是还没吃饭吧,这云泥糕是我陪嫁的厨子做的,滋味很是不错,我年轻时就好这口,要不怎么连厨子都带进南宫府了呢?呵呵,你尝尝,尝尝呀,千万别客气。”
木芫清没办法,只好客气地笑笑,张口咬了一小口,慢慢嚼着咽了下去。
“好吃吧。”她吃云泥糕的时候,南宫夫人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脸慈爱和蔼的样子,仿佛坐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向不待见的客人,而是她至亲至亲的亲生女儿一般。
木芫清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却不好说她什么。点了点头,矜持着又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想:这南宫夫人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她巴巴地把我叫过来,不该是只为了让我尝尝她家厨子的手艺如何吧?
正不得主意着,南宫夫人忽然又开口说道:“木姑娘,你觉得我家汜儿人怎么样?”
这话一出口,木芫清差点没被嘴里的云泥糕咽死16k.cn。“咳咳咳”咳了好几声,又忙端了茶水往嘴里送,却被滚烫地茶水把嘴唇结结实实地烫了一下,模样甚是狼狈。
等她手忙脚乱地整理好,南宫夫人已经乐不可支。一手捂了嘴一手按着肚子“咯咯”笑个不停。
“让南宫夫人见笑了。”木芫清脸上发红,整了整衣服重新坐好。
“没事。”南宫夫人大度地摆摆手,笑意丝毫不敛地问道“木姑娘,你还没回我的话而呢?你觉得我家汜儿他人怎么样?”
“唔。甚好,甚好。”木芫清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心想这南宫夫人也是。你个当娘的问旁人自己儿子如何,别人出了赞好,还能说什么呢?
“哦?汜儿他哪里好?你跟我说来听听?”南宫夫人终于止住笑恢复了常态,温和地问道。
“呃,人长得是一表人才,见识谈吐都不落俗套,对旁人更是一腔赤诚相待,是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嗯。那词都是怎么说的?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才貌双全。逸群之才,淑人君子”木芫清搜肠刮肚。挑着好词一个一个往外蹦。
南宫夫人却没心情听她说下去,眼风一扫,柳眉不易察觉地挑了一挑,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木姑娘以为汜儿有这么好?”
“呃,有,有这么好。”木芫清硬着头皮答应着。心想:天哪,这南宫夫人该不会哪根神经不对,以为御汜让我一直住在这里是因为他对我有意,所以尽管看我不顺眼,还是决定成全了爱子的心意吧\\\,16k.cn。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见南宫夫人笑眼弯弯,拉着木芫清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哎呦,我竟不知道我这个汜儿原来竟有这么多地好处。唉,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汜儿才这么长一点儿,包在襁褓里跟个小猫似的,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唉,儿子大了,做娘的就该操心着给他娶媳妇了。木姑娘,你跟汜儿这么要好,又晓得他这么多的优点,不如就由你”“南宫夫人,我,我跟御汜只是,只是朋友,您别误会。”木芫清急忙分辩道。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南宫夫人拍拍她手,示意她不必着急。抿嘴一笑,不知怎么的,那笑容竟有些狐狸般地狡诈。她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想,不如就由你出面,给汜儿说门儿亲事儿吧。我早就觉得临街侯员外家的二丫头不错,模样水灵,性子柔顺,女工更是这镇上数一数二的,我们两家又住的这么近,知根知底的,你说,可不是跟汜儿天生地一对儿?你能说会道,不如过了年便去帮汜儿说合说合?”
“南宫夫人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要我来做媒婆啊。”木芫清恍然大悟“这南宫夫人肯定是见我整天和南宫御汜厮混在一起,担心会有些她不愿见到的苗头冒出来,于是想赶紧把自己满意的媳妇娶过门,一则斩断了我和御汜之间那点实际上并不曾有地念头,二则御汜有了娇妻,自然不能再整日里和我、萝卜厮混在一起,三来他们南宫府有了这一桩大好喜事必然要热闹上好一阵子,这一家子上上下下一忙起来,我和萝卜这两个吃白饭的自然不好意思在死皮赖脸呆在这里不走了。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好计策。只是,她想给儿子娶亲,便该去请个专业的媒婆来,怎么放心把这等大事交给我?这是个什么道理呢?”
南宫夫人却不是有耐性的人。她见木芫清听了她的请求后只顾低头绞着手指就是不说话,心里早就急了,连连催促道:“嗨,木姑娘,你倒是给个话儿呀。你就帮汜儿结了这门亲事吧。啊?”
木芫清被催得没法,皱皱眉头正要回答,却听门口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陡然响起:“娘,我是不会愿意的,你也省省心,别再逼芫清了。”正是南宫御汜黑着脸立在门口,狭长地细眼紧盯着南宫夫人,不满的情绪全挂在脸上毫不掩饰。他一手扶着门框,只穿了件中衣,外面披了件猞猁猴皮厚斗蓬,额上布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墨般黑的长发垂在胸前,慵懒中带了一丝憔悴。
南宫夫人见到南宫御汜,登时变了脸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又是紧张又略带了薄怒道:“汜儿,你,你怎么就这样起来了?你昨个儿着了凉,夜里才刚发了汗显好些,现在这副打扮立在冰天雪地里,是不要自己地身子骨了么?伺候你的人呢?都到哪里躺尸去了?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了?”
话音刚落,门外一个小厮模样地男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还没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上,不住地往磕着头求饶道:“请夫人恕罪。少爷执意要过来,小的拉也拉不住”
“行了行了,我没工夫听你说些没要紧的,退下去领罚吧。”南宫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挥退了额头上一片紫青的小厮。又亲自上前拉过南宫御汜,掏出手帕子拭干了他额头上的汗,替他紧了紧猞猁猴斗蓬,又是心疼又是不满地嗔道:“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这不是你自己的身子么?就这样糟践?昨儿个怎么劝你也不听,年夜饭也不吃非要往外面跑。一出去就到大半夜不回来,你说说,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这个做娘的放心呢?把你送出去游学三年,你就光学会了怎么惹娘生气么?”
南宫御汜不领他娘的好意,侧过头看了眼木芫清,冷着脸说道:“娘,你别为难芫清了。你放着西街的赵媒婆不叫,却找她这个没出阁的姑娘来做这个媒,不就是为了叫我知道,她心里头没有我不在乎我,叫我死了那份心么?”
“汜儿,你”南宫夫人表情一僵,默了片刻,黑着脸对木芫清说道“木芫清,我有些话要跟汜儿说,你能不能”
“哦,我刚想起来,萝卜叫我今天一早就去找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的。”木芫清忙装作大梦初醒的样子,冲南宫御汜和他娘施了一礼,退了出来。
谁知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南宫御汜冷声开口道:“娘,孩儿身子不适,您若有话,改天再说吧。我先回房休息了。”说完,也不管南宫夫人在后面跳着脚喊着“汜儿汜儿”跟在木芫清后面也出了房门。
“芫清。”南宫御汜开口叫住了木芫清“你不必在意我娘的话”
“没关系。”木芫清不介意的笑笑“其实我本来就没打算答应的。我也不想你娶那个什么端庄淑芬的候小姐。御汜,陪在你身边的,有我和萝卜就够了。不再需要别人了。”
若是半个月前,南宫夫人提起要给儿子定门好亲事,木芫清也许还会拍手祝贺他喜结良缘。可是以南宫御汜现在血族的身份,要是他娶了侯小姐以后,万一哪天血性大发将枕边人做了美食饱餐一顿,清醒后又发现残忍杀害娇妻的凶手竟然是他自己,不震惊懊悔地发疯才怪呢,因此木芫清才说,不再要别人接近南宫御汜了。
南宫御汜却不知她这番心思,眸子中泛着异样的光彩,脸上带了狂喜,沉声道:“芫清,陪在我身边的,有你就够了,不再需要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