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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火并
当剑秋和没有到达的时候，炬子的门前已经站满了光明卫。
炬子的楼屋大门洞开，剑秋和明月走到门口。
只见白慕青坐在上座，一个中年人神情忿怒，不断在炬子面前说着什么。口水唾沫几乎喷到炬子脸上。白慕青却不以为意，正在一个劲的宽慰着他。
姚子义上来小声说道：
“那人叫张文笃，是大秦豪南界的飞雪府的府官，也是咱们流水派在豪南界的元老。来找炬子调解的。”
剑秋不太了解官场上的事情，问道：“府官是什么？”
明月向他解释：
“一府就是一界中的大城，府官就是城中的执政官。”
剑秋惊叹：
“那可真是大人物了。”
姚子义点点头：
“不错，张家世代都是飞雪府豪强，在豪南界权势极盛。也是咱们的秘密会众，过去很多豪南界的事情，炬子都是交给他办的。”
剑秋顿时肃然起敬：
“这样的大人物还来找炬子大人帮忙，大人可了不起。”
明月问：“张家在中原一向混得不错，这次找咱们师父做什么？”
姚子义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跟你们说吧，听说在中原，流水派和金刃派干起来了。这回可是大场面，张文笃特地请炬子大人去调解呢！”
“又打起来了？”
明月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问：
“这次又为了啥？”
“听说流水派的什么宝贝在中原丢了，流水派怀疑是金刃派中原分舵干的。
中原分舵当然不认账。不但不认账，他们还到处派人拦截扣押流水派的车队。这下流水派那帮官老爷也怒了。听说两边都纠集了上万号人，在中原到处堵着对方的人打。我说各位，这次可是有大乐子看了嘿！”
“那就说的通了。”
明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记得金刃派中原分舵的舵主是那只李螃蟹吧？这小子老强盗了。”
一边的曲炎忽然低声骂了一句：“呸，流水派都是墙头草！”
明月脸色一白：“你骂他还是骂我？”
曲炎愣了愣：“我自然是骂他，对不起了。”
姚子义看剑秋一脸不解，向他解释：
“流水派的信众大都是官僚或是豪强出身。不少人入会的动机就是为了利用法门的江湖资源。这些人在入会时山盟海誓，平时又和统治者们勾勾搭搭。历史上曾有不少流水派会众为了自保富贵，向朝廷出卖法门机密的事情。”
“那炬子还在搭理流水派的人干嘛？”
姚子义无奈的笑了笑：
“没办法呀，因为这些人的确拥有很多世俗资源，法门也需要靠着这些人做事。再说，如果因为几个叛徒就把流水派全部革除了。不就是把他们都推向敌人那边了吗。”
剑秋点点头，才算是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忽然又回头看向明月：
“什么，原来明月你竟然是流水派的？”
明月还没说话，姚子义又抢着笑道：
“那是自然，瞧瞧我们姜大小姐这气派，可不是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
明月骂道：“呸，那你就是我养出来的！还不叫妈？”
姚子义不以为意：
“剑秋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你说，你跟姜大小姐说话可得规规矩矩，咱们姜大小姐低调，你可不能失了礼数。”
剑秋好奇心大起：“你说这么多，姜大小姐到底是什么路数啊！”
“说出来可吓死你！”
姚子义神情夸张的说：“姜大小姐，可是咱们大秦国武勋世家之后，当代明阳公爵的千金小姐。也就是咱们姜大小姐美中不足，投了个女胎，要不然咱们见到她，可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尊称一声公爵老爷才行呢！”
明月听他不断给自己戴着高帽，干脆顺着他说：
“我的儿，那你还站这么高干嘛，还不跪下磕头？”
剑秋吃了一惊，想不到明月还有如此显赫的身世。
白慕青带着张文笃走出屋子，见他们几个家伙在门口嬉笑，问道：“你们说啥呢？”
姚子义笑道：“大人，你日理万机，可别浪费时间管咱们年轻人的事情。”
炬子笑骂：
“你小子说我老了？告诉你，本大人还正当年呢！”但炬子也没再追问，看了看院子里聚集的光明卫：
“来了多少人了？”
姚子义禀报：“乙队、甲队、丁队都到了。只是丙队的在准备要带走的资料和留人看家，还没过来。”
炬子点点头，吩咐一声：
“通知厨房，提前一个小时开饭，吃完饭后，立刻出发。这次咱们时间很紧，大家将就一下，别带什么行李，咱们争取用最快的时间赶到飞雪府去。”
白慕青行事雷厉风行，不一会，光明卫出勤人员已经全部到齐。
清点人数之后，总共一百七十名光明卫便被带往餐厅用餐。随后就一起离开了西凉城。
为了避开朝廷的耳目，炬子特意让光明卫们扮做客商，分批出城。再在城外汇合，装作一支商队的模样，朝飞雪城进发。
由沙塞界前往豪南界，只需沿着豪水大河一路向东，不出三日，便能抵达。
炬子带着一百七十多名光明卫一路风餐露宿，终于在第三天傍晚赶到豪南界，距离飞雪城也不过还有三个时辰的路程。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响起一阵极为尖锐的破空之声。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北方天空飞来一只快隼，滑翔极快，在半空盘旋一圈，落在张文笃肩膀。
只见那飞隼脚上绑着一只小小信筒，张文笃展开信纸一看，惊道：
“金刃派和流水派已经各自号聚千人以上，约定在城北树林火并！再有一个时辰，便会开战了！”
姚子义咋舌道：
“乖乖不得了，两三千人在一起打群架，这是多大的场面？”
白慕青却没心情想这些，他沉思片刻，当机立断：
“我们大队人马过去必定来不及了，剑秋，你的孔雀身法是天下身法一绝。你就带着明月一起，执我令箭先去劝解。告诉大家，稍安勿躁，切勿同道残杀。待我过来，万事自有分辨。”
剑秋和明月答应一声，接过令箭，即刻出发。
剑秋展开身法，径直向北而去。
世间身法，主要分为两种流派，一为‘极速’一为‘高纵’。明王之术的孔雀身法就是高纵之法中的绝顶身法。尽力一纵，高度极限可达百丈，距离亦有十丈之远。
剑秋拉着明月一路疾行，周遭倒退的景色犹如走马灯般不断变换。
……
转眼间，夜幕降临。城北树林里。一大帮江湖豪客潜伏于道路两旁的灌木之中。在他们身后，更有数不清的喽啰屏息凝神，看着树林更深的方向。
为了免伤无辜，这条进城的路早已被流水派动用官场势力封锁得严严实实，只有金刃派的人自报家门方能进来。
所有参与今晚打斗的人都已经得到通知，但凡有非流水派的人穿过树林，一律格杀勿论。
忽然，潜伏者们听到树林中传来一大段杂乱的脚步。
流水派众人都知道，必定是对手来了，所有人都强打起精神，只等领头的一声令下，便会跳出来伏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流水派的潜伏者也越发安静。有人仿佛已经听到自己的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很快，他们就看到一大帮人举着火把从林子深处出来。这些家伙一看打扮就是清一色的金刃派作风：
这帮人里有的是披甲的军士、有的是行走江湖的侠客、还有更多的人穿着粗糙的兽皮背心，敞胸露怀。还有不少人身上刀疤密布，一看就身经百战。
而且他们大都叼着土制烟卷，手里拎着大刀片子。看样子不是土匪就是城市黑帮份子里的狠人。
这些人全都是些孔武有力的大汉，也一向是民间不稳定因素里的中坚力量。就连在法眼会中也是最不受欢迎的人群。
山雾派的平头百姓们怕他们暴力野蛮的作风。流水派的高端人士则嫌弃他们老土，粗鄙，野蛮。平时都是避而远之，没事绝不会和他们接触。
而这些狂野暴烈的金刃派门徒自然也鄙视山雾派会众的胆小怕事和流水派的蛇鼠两端。因此在法门之中一向我行我素，百无禁忌。
只见他们看似毫无防备，耀武扬威的穿过树林，来到飞雪城下。
就在此时，飞雪城的城门也缓缓打开。
一帮人同样手执兵器，窸窸窣窣的走了出来。他们的行事就要低调许多。毕竟流水派大都是在世俗世界有头有脸的高端人士，就算是打群架也得注意影响。
双方人马走到飞雪城下之时，各自占据一方，对峙开来。
打群架，和单挑或是打仗不同，讲究的就是个气势。
所以双方都没有急着动手，得先各自派代表出来盘盘道再说。
只见金刃派人群仿佛被劈开的河流，从中间分开一条路来。
时年二十五岁的李横行不仅依然穿着他那一身狠人套装，肩膀上还扛着一口造型骇人的砍刀片子。
他看对方也就出来了七百多人，自己一边却有一千人以上。于是有恃无恐的走到队伍前面，大声喊道：
“对面流水派的贱骨头，滚出一个来说话！”
流水派一方，慢慢的也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看李横行如此霸道，也怒不可遏，张嘴便教训道：
“李螃蟹，你说话注意点，论年纪，我也是你叔叔辈了，你不要太不成体统！”
“原来是孔邵阳老伯，佬～子～就～骂～你～怎～么～啦！”
李横行拉着特有的流氓腔一字一顿的说：
“你～个～老～壁～灯～能拿我怎么样？”
李横行从小就是打架斗殴的狂热爱好选手，深谙骂街之道，两句话就气得叫姚岳阳的中年人三尸神暴跳，脸色发白：
“小崽子，你还年轻，别这么猖狂！”
李横行张嘴就造谣：“诶，我就狂了，怎么滴～你在城里当大官，还不是靠着给老婆做舔狗才上去的？”
李横行这招胡说八道可气坏了孔邵阳，要知道靠老婆裙带关系晋升的人处于官场鄙视链的最底层，孔大人可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放屁，我是光明正大靠我老爹上去的！”
“哈哈哈～”
李横行看着孔邵阳气歪了嘴，不禁为自己精湛的骂街功夫洋洋得意：
“孔老伯，你说你既然升官靠老爹，那打架是不是也得把你老爷子叫来保护你啊。
记住，待会看到你李老爷的大刀片，可别吓得尿裤子，赶紧让你老爹出来挡刀是正事！”
“小王八蛋！”
要不说体面人脸皮薄呢，李横行的话句句戳中姚邵阳的痛点，可孔邵阳骂在李横行身上就像是挠痒痒，毫无杀伤力。气得姚邵阳爆了粗口。
就在此时，孔邵阳身后的随从忽然一声呼哨，金刃派身后的树林里猛然蹿出无数黑压压的人影。
李横行没想到，自己来时的方向竟然还埋伏着这么多人，不禁吓了一跳。
早已埋伏在树林里的流水派打手们已经包围了金刃派。
李横行虽然慌张，但临危不惧，既然现在在人数上占不到便宜，那就继续跟孔邵阳打打嘴炮也不错：
“我说孔老伯，你怎么打个野架也这么卑鄙？ 我看看，原来屁股后面还藏着这么多人呢？
可我怎么觉得这些人怎么看起来都不像是你们流水派的弟子。
我也知道流水派的废人们习惯了指使下人，这次是我们法门自己的事情，打架也要外人动手，恐怕不合规矩吧？”
李横行果然厉害，再次抓住了流水派的弱点：
因为流水派与金刃派，山雾派皆有不同。走的是最上层的精英路线，会众在三个派系中也最稀少。他们平时办事很少亲力亲为，大都是交给仆从代劳。自己则在后面运筹帷幄。
可这次这种事情却被却被李横行抓住了现攻击，他一口咬定，这次两派火并是法眼会内部的事情，不宜让外人参加。
可想要流水派这些养尊处优的老爷自己亲自撸起袖子打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孔邵阳也毫不吃他这套：
“你少废话，你想教我们流水派做事，还是活过今晚再说吧！”
李横行环顾四周，发现事情不妙：
现在敌人不仅在人数上占据了上风，就连有利地形也被他们占据了。李横行再抬头看了看飞雪城楼上站岗警戒的士兵，毫不怀疑一会自己和流水派激战正酣时，这些居高临下的家伙会听从姚邵阳的命令朝自己放冷箭，扔石头。
想到自己刚才傲慢轻敌，不做警戒侦查的行为，李横行也懊恼不已。
自己现在要是贸然开战，必然会吃大亏。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今天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认怂了，以后自己这个分舵舵主就不用当了，金刃派也别想在飞雪城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