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天惊变

陈青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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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顶,松林一片苍郁。

    林中,一块岩石上端坐着一个额有刀疤的中年汉子,刀疤是直的,几乎占了整个前额,一道深槽把额头一分为二,使本来就凶恶的面目显得更加狰狞。他身边站了两名骠悍的年轻汉子,肩后斜背厚背鬼头刀,刀柄上垂着红绸,仿佛是待命行刑的刽子手。

    韦烈已经来到,他隐身在一块倚松而立的岩石之后。

    “香主,没消息如何复命?”一名手下问。

    “如果人已入山不会没有消息。”刀疤汉子回答。

    “山区如此之大,找人”

    “你少给我泄气。”刀疤汉子凶巴巴地喝阻。

    那名手下立即闭嘴不言。

    两名汉子来到。

    “怎么样?”刀疤汉子迫不及待地问。

    “禀香主没消息。”之一躬身回答。

    “哼!”紧接着,又有两名汉子押着一个山民来到。

    韦烈一看大为震惊,这被押的山民赫然正是自己向他打探驼峰所在地的壮年猎户,他怎么会被擒押而来?对方要打探的是什么消息?

    “这是什么人?”刀疤汉子问。

    “山中猎户,”押人者之一回答。

    “问出什么没有?”

    “他死不开口。”

    “那好办,本香主来问。”熠熠凶光直照在那猎户脸上:“听着,你不想死就乖乖回答大爷的问题,你是否碰到一个长得很俊的年轻武士在山中行走?”

    韦烈心中一动,这不是指的自己吗?对方什么来路,竟然要打探自己的行踪?看装束很像是“大刀会”的

    猎户闭口不答,一脸愤色。

    “开口!”刀疤汉子大声吼叫。

    猎户仍不开口。

    刀疤汉子狞笑一声,冷森森地道:“你是要装哑巴,就教你永远开不了口。”头一偏又道:“王虎,逼供你最拿手,弄点辣的给他尝尝。”

    原先说话的背刀汉大步上前“飕!”地一声从腰里拔出一柄短刀,比在猎户眼前连晃,狞声道:“相好的,你知道刀子在嘴里搅是什么滋味吗?嘿!趁早规规矩矩回答,你在山里看到那个没有?”

    猎户挣扎,但被扣得很牢,根本无法动弹。

    “在这里杀人者死!”猎户终于开口了。

    “有意思,谁说的?”

    “神仙!”猎户抬头遥注宝塔形的入云尖峰。

    韦烈心中又是一动,猎户所指的神仙是冷玉霜他们吗?她说过,上代密谷主人为了避免干扰,曾经在山中制造了许多神迹,使山里人信服。

    “什么,神仙说的?哈哈哈”刀疤汉子暴笑了一阵:“山里居然有神仙替你们立规矩,真有意思。”

    “杀人者死!”猎户又说了一遍,神情很严肃。

    “王虎,我们就试试看!”

    王虎扬起短刀。

    猎户并无惊惧,他似乎极为相信心目中的神仙。

    韦烈蓄势待发

    王虎一把揪住猎户的头发向后一拉,短刀往心口里

    韦烈正要现身阻止,突见王虎短刀掉地,扭住头发的手缩回,仰面栽了下去,挟持猎户的两名汉子也同时歪了下去,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刀疤汉子从石头上蹦了起来,惊惧四望。

    其余三名汉子却吓呆了。

    韦烈也大感意外,这太邪门了。

    那名猎户朝尖峰方向下跪,拜了一拜,飞奔而去。

    刀疤汉子暴吼一声:“拦住他!”

    三名手下木立不动,等惊觉要采取行动时,那猎户已没了影子。

    三具尸体,竟不知是怎么死的?刀疤汉子上前检视了死者一遍,眼里的凶光变成了骇异,额上的刀疤似乎也是更深了,厉声道:“老子一辈子不信邪,想不到还真他妈的邪门,三条命怎么送的都不知道”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奔到,是个山里打扮的小伙子,但从利落的身法来看,又不像是山里的青年。

    “副总管!”刀疤汉子迎上前躬身为礼。

    “这怎么回事?”

    “有有人偷袭。”

    “宋香主!”年轻的副总管架势十足:“你这不像是办事的样子,踩盘踏线是秘密行动,你居然像上阵盘摆出这种谱,成话吗?”

    “是,属下知错,请副总管担待。”刀疤汉子又躬身,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一头恶犬变成了驯羊。

    “有‘武林公子’的行踪吗?”

    “这还没得到。”

    “哼!”副总管重重地哼了一声:“马上处理善后,然后回总舵接受处分。”车转身气冲冲离去。

    韦烈大为惊奇,对方怎会追到山里来踩自己的线?

    刀疤汉子愣了好一阵,才粗声暴气地道:“他妈的倒楣,入山便给死鸟在头顶上拉了泡屎,老子就知道非倒楣不可,发什么呆,一个带一个,我们走!”

    三名手下各负一具尸体,起步离开。

    韦烈正待喝阻,心念一转,放弃拦截,他想到必须保留山里人对神人的崇拜慑伏,自己一现身,刚刚的事实便会走样,变成了是自己暗中偷袭,而且自己正在等洪流和王道,要查因由,王道一出马便可完成。

    日头已斜到跟岭顶平行,黄昏即将来临。

    一道白色的旗花从山岭下方冲空而起。

    韦烈迅速地奔去。

    岭下山沟边,横陈了七具尸体,赫然是那刀疤汉子和六名手下,刀疤汉子单独在一边,其他六个各成一双。

    韦烈刚到,洪流已现身趋前。

    “洪流,是你做的?”

    “是,他们先动手。”

    “这叫玩刀的碰上了刀祖宗!”王道也现身。

    “死者什么来路?”韦烈问。

    “大刀会的零碎!”王道不假思索便回答。

    “你怎么知道?”

    “老早就相识了,江湖上只有他们一律带刀,刀柄上一定击红绸带,跟‘乌衣帮’狼狈为奸,彼此通鼻孔,联手干好事。”

    “他们入山是踩我的线。”

    “哦!那杀得不冤。”

    “现在我们先回垣曲,王道立刻设法查明‘大刀会’盯踪我的原因。”

    “公子,好差事,嘻,关于那驼”

    “出山再说,现在不许提。”韦烈大声制止。

    王道与洪流齐现出讶异之色,但都不再开口。

    垣曲。

    时间是傍晚。

    韦烈兴冲冲地进入原来投宿的那家客栈,房间没退,竟然还保留着,房饭钱已经预付,算算还有三天不必付费。令他沮丧的是司马茜已经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他怅然若失,原先进店时的那股兴头完全消散。

    小二送来了酒菜。

    “小二,隔壁房的那位女客官走时没留话?”

    “没有,不过”小二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那位女客官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噢!”韦烈心头打了一个结。司马茜难道碰到了什么意外事,她说过要等自己回来的,一个任性好动的女子耐心有限,等烦了先离开不足为怪,她是订过亲的人,方一平也算一表人材,没有理由跟自己牵缠,不解的是她竟然不留片言只字,莫非她的家人已追了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何苦,就因为她长得像亡妻小青而勾住了自己的心,但她并不是小青,交往下去注定没结果,而且会带来无尽的痛苦。

    “公子!”小二还站在旁边没走。

    “你还有话要说?”

    “嘻!只是句闲话,垣曲城这几天在闹怪事。”

    “什么怪事?”韦烈心不在焉。

    “接二连三的命案已经发生了五起,遇害的都是年轻英俊的男人,官府的仵作天天忙着验尸,再下去。”

    “凶手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听人说是反采花。”

    “哦!”韦烈心中一动:“你说这话的意思”

    “请公子小心些,没别的意思。”

    “我会小心。”

    小二拉上房门离去。

    韦烈一个人在喝闷酒,冷玉霜和司马茜的面影交互在脑海中浮沉挥之不去,最后留下的是司马茜,因为她是小青的影子。本来他已经想透,酒一下肚,他又想不开了,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但他无法不想,而且更强烈。一杯接一杯,麻醉不了那股刻骨的哀思,他想的是小青,但也是司马茜,真实与虚幻他已分不清了。

    司马茜的家凌云山庄是在嵩山南麓,她可能是为了不满与方一平的这桩婚事才离家出走,当然不会回去。洛阳只是她暂时落脚之地,跟方一平那一闹,自然也不会再去,那她去了哪里,韦烈深深地想。

    窗门被风吹开,似水月光洒了进来,很美。韦烈突然想到城外的小桥流水,绿丘凉亭,曾经跟司马茜在那里流连过,月夜,那里应该更美。

    情思郁结加上酒力摧化,韦烈起身出房离店?

    人在这种情况下常常会想到什么做什么。

    月如水!

    天无尘!

    郊外的景色的确美得迷人。

    可见亭角飞月,竹影摇风。

    浓浓的酒意被风一吹,整个人在迷离中飘飘然。

    他沿小路石级登丘。

    在将要到达丘顶之际,突然听到人语之声,原来亭子里有人,韦烈登时意兴索然,止步想回头下丘

    “你说你叫紫娘?”男人的声音。

    “不错,好听吗?”

    “太好了,和你的人一样美!”

    “紫娘”两个字把韦烈的脚跟钉住了,酒意也消失了大半,想不到司马茜会和男人在这凉亭里,原来她离开客栈却没离开垣曲,跟她一道的男人是谁?韦烈的情绪不由自主地沸腾起来,他无法忍受,他以往把她当成小青。

    话声又传-“龙少爷,你真的认为我很美?”司马茜嗲声说。

    “不仅是我,谁见到你都会这么认为。

    “你听说过好景不长吗?天下任何美好的事物都不会长久,正如老天爷常常让红颜女子薄命!”“哈哈哈哈,紫娘姑娘,你太多愁善感,没那样的事,所谓红颜薄命,只因为她是红颜,特别受人注意关切,一旦发生变故,便引来这样的感叹。许多生来丑陋的女子,她们的命更苦,却没有人同情,而她们同样是女人。

    “你的口才很好?”

    “谬赞!”

    “今夜月色很美,但不久就会”

    “对,美景良宵,岂可辜负,紫娘姑娘,我们,”“不许动手!”

    “姑娘孤单一人步月,并未拒绝在下同行,当然是心照不宣,又何必惺惺作态,来吧,别负了月老的美意。”韦烈全身有如火焚,想不到司马茜会是这样的女人,他突然想起客栈房中小二说过的“反采花”故事

    “龙少爷,你先听我说一句话。”“请说,快些。”“你认为一个见色起意,毁人名节的男人该付出什么代价?”

    “这这说这种话不太杀风景吗?”

    “我要你回答。”

    “好,我说了,该杀!”“对了,你说对了,你已经起了邪念,所以该杀!”韦烈心头一震,司马茜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哈哈哈哈,紫娘,你可能错了,你我初见,引我到这无人的地方,用心不问可知。垣曲城最近一连发生命案死的全县年青俊美的男子,何以如此,瞒不过明眼人人,我‘花间狐’龙生可不是省油灯”

    “哦!你想怎样?”

    “我喜欢好花,碰上好花我就一定要采到手!”

    “要是采不到呢?”

    “宁做风流鬼,如果你有这分能耐的话。”

    “很好,就让你如愿做风流鬼。”

    接着是交手的声音。

    “哈哈哈哈,”花间狐龙生边出手边笑。

    韦烈已经无法再按耐,他不明白司马茜为什么要这样做,听情况花间狐身手要在司马茜之上,所以才那样自得“花间狐”这名号自己并不陌生,他是北方道上大名鼎鼎的花魔,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是该杀之徒。

    “啊”司马茜显然不是对手。“看剑!”司马茜已经亮兵刃,她爹司马长啸封为“天下第一剑”在剑术的造诣她应该差不到哪里。

    韦烈又勉强忍住,他想让司马茜亲手杀死这花魔。

    花间狐时而中断,搏斗之激烈可以想见。

    盏茶时光,只闻剑刃破风之声.没有金铁交鸣,显然“花间狐”是以肉掌对司马茜的利剑。

    “啊!”司马茜的惊叫,想来她已经失利。

    韦烈正要掠起

    “住手!”暴喝立传。

    韦烈又卸了势,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交手之声顿止。

    “梅花剑客?”花间狐的声音。

    “不错!”

    韦烈心头一震,来的是司马茜的未婚夫方一平。心念一转,他偏开步道,从侧方铁林木而上,到视线所及的位置稳住。

    亭外草地上,三人鼎足而立,司马茜与方一平自然成了犄角之势,因为对手只有一个,固定是三角的一点。

    现在看清了“花间狐”龙生年纪不到三十,看上去一表人材,除了目光诡利之外,还真是个俊品人物,不知底细的人谁敢相信他会是个邪恶的采花贼。他正视着方一平,意态还是十分地从容。

    “方兄有何指教?”花间狐带笑说。

    “别跟我称兄道弟,问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已!”

    “你知道她是谁?”

    “叫紫娘没错吧?

    “她是”顿了顿才道:“本人的未婚妻!”

    “噢!”花间狐表示很惊讶:“实在想不到,她是方兄的未婚妻,那是误会了,失礼之至,不过不得不声明一下,小弟是被动的,如果不是还有点微末之技,已经成了神秘血案中的第六个,方兄懂这意思?”

    “你放屁!”司马茜厉叱一声,扬剑就要攻出。

    “由我来!”方一平抬手止住司马茜:“龙生,你自己是什么德性你自己心里明白,你的魔掌伸到本人未婚妻的头上自然要还出公道。”

    “怎么还?”

    “你能逃过本人的梅花剑就可以活下去。”

    “好大的口气。”

    方一平拔剑,亮势。

    韦烈静下心来观察,他还没见识过所谓的“梅花剑”方一平赖此成名,当然有其独到之处。

    “花间狐”的脸色沉凝下来,双手在胸前交叉。

    双方凝神对峙,空气骤寒,场面冻结。

    “呀!”栗叫声中,方一平长剑挥出,剑尖幻出五点精芒,恰似一朵梅花,玄厉诡辣臻于极致,果然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