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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父林母的墓地回来,李军有些昏昏沉沉,相像是中了邪一般。整个人头重脚轻,胃还有些泛酸疼痛。他在家门口不远处的大江边长木椅上,坐了半天,这才缓过神来。
江上邮轮破江而过,留下渐渐散开的浪纹,浪纹向着岸边散去,渐渐平静下来。这大江之上,波浪散开,但江底暗流汹涌。生活多半如此吧?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实则氤氲着巨大的危机和变动吧?
天色渐晚,对岸星星点点的灯光,倒映在大江之上,摇曳生辉。江风渐渐升起,拂面有一丝丝凉意。
李军起身往回走。在家门口撞见正往外出的妈妈。妈妈正准备到处去找他,喊他吃晚饭。李军说蓉都有急事,得赶紧回去。妈妈说:“再急也不急这么一点时间,多少吃点再走。”
李军拗不过妈妈,便坐下来规规矩矩吃了一碗饭。之后,才收拾好东西,趁夜色去了东川火车站。爸爸妈妈俩人将他送出了院子,在门口站着看了老半天,直到马路尽头,李军回头看,俩人还站在门口,朝自己挥手。
好在回蓉都的火车还有,李军赶紧买了车票,上车找了位置坐下来。
列车像一个受惊的动物,呜咽一声,便向蓉都驶去。李军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睛,回想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越是想的多,越是觉得这几年,自己真是对不住林淑琴。过去几年,林淑琴衣食住行,方方面面,自己没有一点点照顾,更别谈在她最需要人关心的时候,自己也没有一点点关心。
而现在,自己没有工作,看不到前途,也没法回东川,无法给女孩子一个未来。自然也是无法给林淑琴安全感的。
相比之下,林淑琴跟周学兵在一起,实实在在是能感受得到生活的踏实的。周学兵自己做生意,有固定的经济来源,又在东川本地,这样林淑琴不会颠沛流离、担惊受怕。这相对于跟自己远走他乡,在蓉都重新开始,明显留在东川更安稳。
想到这里,李军有些难受,又有些释然。难受的是,他觉得自己跟林淑琴是越来越遥远了。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也许就这样离自己而去,今生不再有联系了;他释然,是因为自己爱着的这女人也总算找到一个安稳的归宿了,如果一切正常,不出意外,林淑琴将跟周学兵在这辈子,安稳地生活下去。
窗外月光如水。火车轰隆隆冲向蓉都。月光照进窗户,射在面前的小桌上,李军低头看了看外面,顿时内心思绪如泉涌,不知不觉吟出一首诗————
穿过黑夜和黎明
穿过希望与失望,
以至绝望
也穿过你的分分秒秒
我将长夜和黎明连在一起
被清晨的小鸟发现
那些你在跑啊,跑啊,跑啊——
如风的日子
在秋天被晒干成
一抹红色
在黄昏时变成晚霞
我将昨天和明天连在一起
被河流的鱼儿发现
那些你在笑啊,笑啊,笑啊——
如水的日子
在冬天被冰冻成
一串雪白
在分手时变成一地眼泪
爱情总是在春天开始
可是我们总在雨天别离
就像
我总在黑夜想你
却在白天一次次将你丢失
(作者注:这首诗,是我在那个封面带血的日记本里,看到的最后一首诗,应该是李军写给林淑琴的最后一首诗。据我分析,这首诗,应该是李军写的绝笔分手诗。)
《月光瑶》是这首诗的标题。李军念了好几遍,又将挂包里的一本书拿出来,在书的扉页上将刚才念的诗写下来。写完后,合上书,他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看到成群的飞鸟,铺天盖地地冲向自己。而自己,在广阔无垠的田地里,像一个稻草人一般,不知所措。眼看着成群的飞鸟袭来,他兀自后退,忽然使劲一把捏住一样东西。惊醒后,他才发现,自己捏的是挂包的带子。
他满头大汗,舌干口燥。起身去洗手时间,洗了一把冷水脸后,这才清醒不少。想起刚才的《月光瑶》,又拿起那本书,仔细看了看。
一路上,他都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完全无视身边前后的乘客。回到蓉都之后,他给陈虹打了一声招呼,便去培训学校那地方去睡觉去了。
陈虹正好这天收到学校以前一老师的通知,说是学校那边来了她的一电报。觉得很奇怪,她便去学校,拿了电报。
电报是刘仁义发过来的。刘仁义不知道陈虹的具体地址,便给以前学校认识的一老师,发了电报。恰好陈虹前段时间不是搞培训学校么,跟学校老师有一些联系。这老师便将电报转给陈虹。
陈虹拿到电报后,整个人心情顿时不好了。
刘仁义在电报里意思很明确,他觉得自己之前被那个湖南小妹骗了,自己现在后悔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陈虹的好,他希望能跟陈虹复婚,这样既是对刘莲茹负责,也是希望陈虹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弥补过去自己的无知和过错,他会好好对待陈虹和刘莲茹母女俩人的。
陈虹感觉刘仁义的每一个解释,都是在伤害她。她闭眼就能想起当初刘仁义跟湖南小妹决绝离开的画面。
那天广州的天,湿热无比,刘仁义穿着白衬衣,身边是妖艳的湖南小妹。刘仁义一脸嚣张地看着陈虹,满嘴川渝方言,说:“你走吧,哈婆娘,劳资再也不想看到你了。土里土气,哈里哈气的。”
陈虹一巴掌飞过去,把刘仁义的眼镜都打飞了,飞出四五米远的地方,摔得稀烂。但很快,刘仁义身边的湖南小妹竟然站出来,拦住陈虹,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说:“你别不知好歹,趁着仁义哥现在没怪罪你,赶紧滚吧,臭婆娘!”
陈虹怒火中烧,反手一巴掌打向湖南妹子。湖南妹子没让开,脸上“啪”的一声响,五个手指印立即出现了。刘仁义立马推了一把陈虹,指着她的鼻尖吼:“滚!给老子滚!”说完,抱着湖南妹子,轻声说:“小乖乖,痛了么?快找地方冷敷一下。这个臭婆娘,劳资回头收拾她。”
刘仁义和湖南妹子消失在陈虹的视线里。在那一刻,陈虹跟刘仁义多年的爱情,也烟消云散了。她心死如灰。
现在,刘仁义这封电报回来,她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