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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园门口好歹有了一些光亮,大门附近还有一两家卖丧葬用品的店铺。麦田买了白色的雏菊,店老板奇怪的看着她问:“姑娘,你是要进去扫墓吗?”
“嗯。”麦田看着手里的白菊,低声回应道。
“怎么这么晚啊?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害怕吗?死人虽然不可怕,但是活着的还是更好啊。”店主看着麦田的眼神更加奇怪了,继续说道。
麦田这才明白过来,店主是在怀疑她是大晚上跑到墓地来自杀的。她看上去有这么落魄吗?麦田摇了摇头,扯出一个微笑对着店主说道:“我白天要上课,又没有出租车愿意过来,才弄到这么晚的。”
店主这才有些放心,关切的说道:”那你小心一点,要是害怕了立刻出来啊。我十点之前都在这里,再晚了这边就真的没人了。“
“好的,谢谢。我先进去了。”麦田明白店主的好意,道谢之后离开店铺,来到了墓园门口。一个年级很大的老头是墓园的守门人,他在询问了几句之后,打开门让麦田进去。墓园的大门离墓地群还有一段距离,麦田走在路上,四周静悄悄黑洞洞的,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夏天惯有的喧闹的蝉鸣
到了这里,听起来都仿佛隔了一个世界一样朦胧。整个陵园里阴凉的有些奇怪,仿佛和山下是另外一个季节。山下还在夏天,这里却仿佛已经过渡到了秋天。麦田原来其实最怕这些鬼神之类的东西,但是自从母亲去世之后,她就开始觉得如果真的有鬼神
的话也不错。因为那样母亲很有可能还在一直陪伴着她,从来没有离开她。
现在走在陵园里,麦田也有种同样的感觉。她的心中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因为袁野就在这里,她相信袁野一定会一直保护着她的。银白的月光洒在麦田手中的那束白菊上,好像就连菊花都闪耀着一层荧荧的光辉。麦田看着手里的菊花,眼底满是怀念。袁野最喜欢的花就是雏菊,他也喜欢画各种模样的雏菊。但这其中他最喜欢的还是
白色的雏菊,因为他的偶像米勒就曾经画过白色的雏菊。麦田却和袁野不一样,她从小就喜欢饲弄花草,更喜欢看到五颜六色、绚烂多姿的各色花草,而不是单一的只偏爱一种。她总觉得光是白色的雏菊太过单调,又有着不太吉利的意思。所以就算她追袁野的
时候,也从来没有送过白雏菊给他。而现在,在袁野永远的离开了之后,她才第一次将他最喜爱的花送给了他。
麦田已经走到了那片墓地的边缘,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边默念着“对不起”,一边将手电筒照向一座座墓碑。月光再明亮也只能让麦田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墓碑上的名字看过去却还是黑乎乎的一片。
袁野的母亲只能告诉袁野的墓碑大致的方向,确切的位置麦田还需要寻找。所以虽然对这种可能惊扰到别人的行为有些抱歉,麦田也只能用手机照着,沿着高雪倩说的方向一个一个墓碑的寻找起来。
没过多久,麦田终于在一个墓碑上找到了袁野的名字。她关掉手机的灯光,将手中的白菊放在墓碑前,坐了下来。麦田在月光的照耀下看着墓碑上袁野的遗像,这张遗像和袁野家的是同一张。虽然是黑白的颜色,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却还是那样的分明、鲜活。她伸出手,想要触摸袁野的
脸颊,指尖却只触到了一片冰冷。
麦田呆坐在墓碑前,置身在漆黑一片的陵园之中,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夜已经深了,漆黑一片的陵园里却传来一阵悲痛欲绝的啜泣声。如果有人听到的话,肯定会受到惊吓。但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座座孤单的墓碑伫立在那里,任由哭声回荡。
也正是因为这里没有人,麦田才能够如此放肆的痛哭出来。她坐在袁野的墓碑前,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反而却有一种重新回到了袁野怀抱的感觉。
她一边哭泣,一边忍不住对着袁野的遗像诉说起来:“袁野,你在不在?你一直在看着我对不对?”
“你知不知道我好辛苦,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每天都过得很煎熬,但是为了小哲,我只能强迫自己支撑下去......”麦田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伤心全部在袁野面前倾诉起来,她从袁野还活着的时候一直想告诉他那些话,但是那时候袁野为了帮她夺回麦家表现出对她抗拒的样子,她没有机会和袁野说出来。但是现在,虽
然她看不见袁野,但她知道袁野就睡在这片土地之中,她终于能够当面对他倾诉了。“我现在每天都在上课,周末回慕家,而且我还能拿到工资了。明明一切事情都像好的方面发展了,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呢?”麦田不停的说着,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加痛苦,“尤其是在见到那个男
人的时候......”
“袁野,我知道你肯定也已经看穿我了,因为我就快连自己都骗不过去了。我怕我哪一天就忘记了所有的责任和痛苦,不顾一切的向着慕辰乞讨爱。或者说,其实我已经做过了。是他拒绝了我。”
麦田的脸上满是羞愧,泪珠成串的滑落脸颊:“我真的是个坏人,明明他是害死你的人,明明他对我那么冷酷绝情,我却还是控制不住被他吸引。我该怎么办?你告诉好不好......”
墓园里空无一人,回荡着的只有麦田述说的声音和啜泣声,不可能有任何人回应她,回答她的问题。但是麦田还是不停的诉说着心中所有的痛苦无助,好像只要这样就能够得到解脱了。
月亮越升越高,夜也更加深沉了。等麦田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的时候,已经到了午夜。她就这样一个人在袁野的墓碑前坐了几个小时。麦田明天一早还有课,她看了看时间,知道应该离开了。
麦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起身站了起来。临走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笑容灿烂的袁野,低声默念道:“我去看过阿姨了,她的身体还很好。你放心,我会经常去看望她,以后也会一直照顾她的。”
“袁野,我没有忘记你。但是......我可能爱上别人了。你不要原谅我。“
麦田一抬头,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瘦瘦高高的沐浴在月光里,正静静的看着她。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