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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诺亚有些懵，这夜深人静时，茜亚尔不好好的去睡觉，却要找自己“聊聊天”。任谁听到这种事，都会觉得荒谬。
但看茜亚尔那不安的表情，诺亚也不再阻止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诺亚先生也坐吧。”
茜亚尔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诺亚倒是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她身边，不过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睡不着吗？今天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上都损耗了不少吧？”
茜亚尔点了点头，她眉头轻蹙呼吸甚至有些急促。
“确实如此，但就是因为白天经历了那些，现在才会睡不着。”
“嗯？为什么？”
“因为一闭上眼睛，特鲁的死相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那副样子，好像质问我为什么没有救他……可是，可是我……我却……”
茜亚尔抱着膝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诺亚这时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盛情的邀请自己来家里。
她在害怕、在恐惧。几分钟前还活力满满的队友，下一秒就被怪物喰食为一堆尸骨，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会恐惧才是正常的反应。
“是吗，茜亚尔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就算他们那样对待你，你却还这么为他们着想啊。”
诺亚一只手撑着脸，笑眯眯的看着茜亚尔。
“因为那可是一条生命啊！虽然他们有的时候确实很过分，但罪不至死，而且还是这么凄惨的死法……”
“这不是你的错。”
“诶？”
“对不起啊，我在迷宫入口的时候就一直恨着你们，不过是隐藏了气息你们才没有发现我。那个家伙的死绝对不是你的错，错就错在他们无法正视自己，没有认清自己的实力，更加忽视了整个团队的配合。
对待队友有偏见，这样的小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结局。在队友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没有去拯救，而是选择了逃命。
确实，不重视自己性命的人是笨蛋。但是抛弃队友的人，连渣滓都不如。”
诺亚将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告诉了茜亚尔，茜亚尔听的认真，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还是纠结于这个问题。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了，不能够及时的治疗，魔力值也在那个时候用光了……我果然不适合[勇者]这一行呢。”
“从你们组成队伍以来，所有的冒险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做不到，那就两个人一起来，两个人不行那就三个人，三个人不行那就一队人。冒险，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茜亚尔痴痴的看着诺亚，眼神中放出着复杂的光芒。
“诺亚先生，也杀过人吗？”
诺亚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必须死吗……”
“被我杀死的人，都是想要杀了我的人。还有一部分，他们杀了我的亲人。所以，他们必须死。”
突然把话题引到了这种方向，茜亚尔不知该怎么安慰诺亚，只能不停的道歉，责怪自己让诺亚想起了这种不好的回忆。
“没有关系，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说起来，刚才我也因为同样的问题向你道歉，该说是有趣，还是奇怪啊。”
“诺亚先生……真的好厉害呢。”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诺亚老脸一红，他少有的害羞起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诺亚先生是哪里人？虽然你一直带着面具，但是这种发色和瞳色，难道诺亚先生是英兰卡美洛帝国的人吗？”
“不，我并不是英兰卡美洛的人，准确来说，我不属于四大国任何一个国家。或许以前曾经属于某个国家，但那时的记忆，我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记忆！？”
“对，从出生到十八岁时候的记忆，全都没有了。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某个地方，莫名其妙的走到了现在。”
[谎言＋5]
茜亚尔捂住小嘴，两眼睁的大大的，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别说她不信，就连诺亚自己也不信。虽然也可以用以前的谎言来搪塞过去，但事实证明，那样的谎言会被别人追问，所以干脆说自己失忆了。简单利落，没有追问的余地。
“可，诺亚先生之前说的家人……”
“那是我的妻子和女儿。”
旧事重提，即使到了现在，诺亚的心里依旧难以释怀。
“对不起……”
“不要紧，我都说了不用为这种事情道歉。”
茜亚尔蜷着身体，把脸埋了起来。看来揭出别人心里的伤疤真的让她很自责。诺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只好伸出手在她的头上摸了摸。
“不用沮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
茜亚尔轻轻抬头，借着长发的遮挡，偷偷从发隙间观察诺亚现在的表情。
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茜亚尔对于诺亚真实的面容越来越好奇。
“诺亚先生，你为什么要带上面具呢？”
“我带面具，只是为了能够更方便的行动罢了。”
以面具遮挡容颜，见到不想见的人，可以装作不认识。见到想见却又不能见的人，可以掩饰真实身份。
只要不遇到像尼娅公主那样拥有特殊辨人能力的人，这样做是最安全的。
“那……在那之后，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一直在游历各个地方吗？”
诺亚摇了摇头，他收回了手，茜亚尔心里却多了一份失落。
“不，在一年前我还在和别人一起旅行。”
“那为什么现在却自己来到了雅马拓呢？”
「真是个会戳别人痛处的小姑娘啊。」
诺亚不由的如此想到，而诺亚也只是笑了笑就扯开了话题。
“不要一直说我的事了，茜亚尔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我这个臭男人对独自生活的女孩子还是挺感兴趣的。”
“诶？我吗？也没什么啦……”
成功引开话题，茜亚尔娇羞的讲述着自己是如何生活的。诺亚安静的听着，不一会，茜亚尔那边没了声音，诺亚却感受到了肩头压来的重量。
“呼~~呼~~”
“这不是睡的挺香的吗。”
诺亚把茜亚尔轻轻的放到床上，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来到客厅，诺亚拿起茶杯，将杯中的冷茶一饮而下。冷茶特有的苦味让诺亚清醒了许多，他坐在沙发上，少有的发起了呆。
「沙莎……安洁……我真的好想你们啊……」
刚才的种种谈话，让诺亚再次想起了远在神圣荣耀帝国边界的那个名为[圣恩村]的小村庄。
虽然只是短短的半年时光，但回想起来，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幸福的时光。
「希尔、莉莉、赛丽亚，对不起啊，如果有缘再见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向你们道歉的。」
一年前的不辞而别，是他自己决定的，但他也一直对此深感歉意。明明是一路走来的伙伴，他就这样不辞而别，他的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杰西卡，等着我，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诺亚的手渐渐握紧，与这里相隔万里之远的帕加索斯，那里还有他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的人在。
深秋的月亮总是显得格外明亮，月光透过窗户，像是明亮的灯光打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他静静地盯着桌面，完全的放空了自己。他渐渐抬起手，抚摸着脸上的面具。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一样的嗤笑一声。
他取出[圣殿令]，握在手中，无数次的想要毁掉它，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圣殿令]还有用出，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毁了它。
“凯撒、瓦里安、吉尔蒙、布迪亚……如果杰西卡出了任何意外，你们的帝国，就给我消失吧……”
窗外的街道清冷，一丝寒冬的冷风将城内树上最后的一片叶子吹落。
掌管冬日的神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