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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艾思塔的话让三人一时无以应达,事实正如她所说。神明是不讲道理的,神明也不会和人类讲什么道理。他们是仁慈的,也是自私的。
诺亚能够明白她心中的痛苦,与所爱之人分离,她虽然还“活着”,但丁·康纳同样也“活着”,却倒是真正成了阴阳两隔,有情人不得相见。
她经历了一千五百年的岁月,这其中的孤独与痛苦或许只有她自己能够明白。
“勇者,你是我所见过除了我的丈夫最强大的人类。或许在不久的未来,你也能够达到我丈夫的那种高度。到了那个时候,你是否还能露出这种悲怜的表情吗?”
诺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未想过未来的某一天会像你的丈夫那样成神而去。我一直在想的只有保护好我所重视的人,这就足够了。但是,我却没有实现我的这种想法啊。”
他连手中的匕首都收了起来,想到了一些往事。似悲伤,又仿佛是幸福的神情让谢艾思塔一时眼花,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似乎和成神前一刻的但丁·康纳相重合。
杰西卡来到诺亚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诺亚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又看向谢艾思塔说道:“夫人,我不会和你战斗,只是战斗无法让你从神族的控制下解脱。如果您信得过我,让我使用圣职者的‘神圣救赎’魔法,让你的灵魂摆脱现状。这样你也能够去往冥界,或许就能够与你的丈夫相见了。”
“可就算是见到了他有能如何?我只是一个亡灵,已死之人。我不像丈夫他已经成神,就算到了冥界,我也是万千逝去的生灵之一而已。依旧会被冥界女神囚于赎罪之笼中,赎清我这一生的罪孽后,同样会被送去落回,开始新生吧。”
诺亚问道:“你在怕?”
谢艾思塔却僵硬的笑了起来,“我已经死过一次,帝国的屠刀我都不怕,我又会害怕什么?”
说到“帝国的屠刀”时,一旁的吉尔蒙显然动摇了一下。诺亚没有去理会他,继续对谢艾思塔说道:“你不惧死亡,不惧世人的流言蜚语,不惧无端罪名加身。但是你却惧怕你的丈夫会变得真的如同无情的神族一般,惧怕他会把你视为世间万千生灵一般,害怕他不会再把你视为唯一!”
“够了!”
谢艾思塔突然使用了魔法,忽然而来的飓风朝诺亚扑来。而诺亚在那飓风来临之际只是抬手一挥,那将迷宫石壁都刮出道道触目惊心痕迹的飓风就这样被他抹消。
诺亚没有与她为敌的意思,也不想和她动手。他朝着谢艾思塔走了过去,迎接他的却是一连串的魔法攻击。
“你不要过来!”
谢艾思塔有些怒意,法杖一挥身边出现数个魔法阵射出尖锐的冰刺。却被诺亚一一用手轻描淡写的抹消,这种程度的魔法,还不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你的心中在害怕着,害怕如果见到了你的丈夫,他不在爱你了怎么办。”
“住口!!”
这次是扑面而来的火魔法,一团团炽热的火球从四面八方飞来。诺亚脱下大衣一甩,炽热的火球消失不见,诺亚顺势穿上了有些烫手的大衣。
“谢艾思塔夫人,你还爱着你的丈夫吗?”
谢艾思塔没有回答,攻势变得更加凶狠。可无论她使用多少魔法,魔法又是多么强力,都只是被诺亚轻描淡写的化解。
“你还信任着你的丈夫吗?”
来到了谢艾思塔的面前,诺亚没有任何动作,谢艾思塔也停止了疯狂的魔法攻击。与其说停止,倒不如说她已经连握着法杖的力量都没有。
法杖脱手而倒,并非她耗尽了魔力,身为亡灵的她魔力永远不会枯竭。而是诺亚一个个问题,让她本应该死去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她瘫坐在地,双手捂住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的脸,哽咽着,撕心裂肺的呐喊着,“我当然害怕!他可是已经成为了神的男人啊!神明是无情的,神明是无私的啊!我爱他,我爱他胜过一切!这一千五百年来从未改变!哪怕我只是亡灵,哪怕我已经死了,我也爱着他!他是我的丈夫,如果我不信任他,那这个世界上又会有谁信任他!即使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依旧信任着他!但是,但是……”
诺亚蹲坐下,看着掩面哽咽的谢艾思塔说道:“既然你信任着他,那么就应该相信他。他爱着你,始终如初的爱着你。既然连生命的最后你都信任着他,现在为何会担心他不再爱着你呢?”
明明是一个亡灵,谢艾思塔的心却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她抽泣着,脑海中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从相识到相爱,从相爱到相伴。两人结婚时所共立的誓言,有了爱的结晶的幸福。
突如其来的罪名,整个家族都在责骂他的时候,她却执意信任着自己的丈夫。哪怕直到最后踏上刑场,她也不曾后悔信任着他。当沾满鲜红血液的屠刀刺入她心脏的那一刻,拼尽最后一丝极其喊出的那一声“快走!”。再次“重生”所看到的那个憔悴痛苦的男人,就算最后成神而去的那一刻,他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谢艾思塔停止了抽泣,她悲伤的笑着,对诺亚提出了自己的请求,“请你将我净化吧。”
诺亚问道:“不后悔?”
她摇了摇头,“不后悔,哪怕,他真的如同其他神明一样不再对万物抱有私情,可他就是他,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我爱着他,这就足够了。”
诺亚长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却欲言又止。
“嗯,他一定,和你抱有相同的心情。相信他吧,人类的爱可没有那么脆弱。”
谢艾思塔微微颔首,端正身姿跪坐,十指交叉而握,仿佛修女祈祷般的姿态。诺亚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伸出了手掌。
低声咏唱着。
“舍弃人生,重生为亡灵的魔法师谢艾思塔·康纳
以裁决者诺亚之名向神明祈愿宽恕你的罪孽
当你再次睁开双眼之时,所爱之人定会在你眼前
即使岁月将你二人分离,命运也定会将你二人再次牵引”
以谢艾思塔为中心,地面上出现了绽放着纯白光芒的神圣魔法的魔法阵。
“神圣救赎(Inviolability Of Redemption)”
魔法阵绽放着光芒,谢艾思塔似乎在虔诚祷告着。她闭着双眼,小声道:“感谢你,感谢你裁决者诺亚。”
她抬起头,似乎心中挚爱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直至世界消亡,也无法将你我二人分离。”
在“神圣救赎”魔法阵的光芒中,谢艾思塔的身体渐渐消失。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不见,迷宫中只有点点闪烁的光尘飘落。
诺亚微笑着,回首看向杰西卡却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前往下一层,杰西卡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与此同时,在女神埃列什基伽勒所掌管的冥界中,谢艾思塔全身笼罩着神圣的光芒出现在这里。直至光芒散去,谢艾思塔却迟迟不敢再睁开眼睛。
“艾塔。”
一声轻柔的呼唤让谢艾思塔猛的睁开双眼,明明是灵魂,泪水却不住的落了下来。
“但丁……”
那个以自己意愿,一念成神的男人,亡灵法神但丁·康纳,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但丁!”
谢艾思塔扑入但丁的怀抱,紧紧的拥抱着他,轻声抽泣着。但丁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柔的声音就像二人都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孤独了这么久,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啊。”
谢艾思塔摇着头连连说道:“不,不要道歉,这一千五百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值得!”
亡灵法神但丁·康纳轻轻亲吻着谢艾思塔额头,轻声说道:“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永远。”
谢艾思塔不住的点头,这一句话让她一千五百年心中所有的恐惧全都烟消云散。
亡灵法神但丁·康纳带着爱妻在这冥界中漫步有着,却遇到了冥界女神冥界的主人埃列什基伽勒。
“就算是你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但丁笑了笑,“仅此一次。”
埃列什基伽勒扶额叹气,无奈的说道:“你们可要好好感谢那个孩子啊,竟然直接用神圣魔法把你妻子所有的罪孽都洗刷了,这个恩情就算是你亡灵法神也应该考虑还一下吧?”
亡灵法神的手掌中渐渐幻化出一只纯白的蝴蝶,他笑道:“这是当然,从他读了我的‘唠叨信’的时候,就应该还他个人情了。”
亡灵法神轻轻一扬手,纯白的蝴蝶纷飞起舞,不知飞向了什么地方。
冥界女神却说道:“我倒是觉得,你以后还会欠那个孩子很多人情。”
亡灵法神紧握着爱妻的手,笑应道:“那就到时候再还吧。”
谢艾思塔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但通过但丁和她之间的谈话起码就能猜得出她的身份了。
埃列什基伽勒对她亲和的笑了笑,后者也只是腼腆一笑,心中却感叹竟然能有这么漂亮的人。稍有些不安的看了看身边的爱人,从他那澄澈的双眸中她读到了安心。
“就是那个孩子?”
亡灵法神的突然开口让身边的妻子不明所以,但埃列什基伽勒接话道:“嗯,就是那个孩子。上面的家伙们几乎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孩子身上,如果他也失败了的话,你我都等着一起给这个世界陪葬吧。”
但丁·康纳笑道:“别说的这么可怕,我们夫妻好不容易重聚,别吓到我妻子了。”
冥界女神叉腰无奈笑道:“算了算了,看你苦了一千多年的脸今天终于笑了的份上我就顺着你的意思吧。”
“感谢。”亡灵法神话锋一转又问道:“那位大人还是没有出现?”
像是提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一样,冥界女神苦恼说道:“啊,没有。她对那个孩子几乎可以说是痴狂了,身为第一代神族的神明,她也是个奇葩特例了。自从她把那孩子带来到这个世界后,就突然像是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神界现在都快乱套了,少了她那几个男性主神都快要作翻天了。所幸还有莱特强压着他们,不然现在恐怕神王都要选出来了。”
亡灵法神爽朗笑道:“上面还是不怎么太平啊。”
埃列什基伽勒不悦道:“你要是愿意上去帮帮忙能省不少心。”
亡灵法神却连连摇头,“算了算了,要不是现在有了神位走不了,我现在真想和妻子一起离开这里。
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寄托,都在那个孩子的身上了啊。只希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不,是根本就不能让我们失望。”
阿撒兹勒城外的迷宫的第十层和其他地方的迷宫第十层一样,没有其他“杂兵”的存在,诺亚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眼前却飞舞着一只发着微弱白色光芒的蝴蝶。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蝴蝶飞落在他的手心,化作点点星芒涌入了诺亚的眉心。
“嘶——”
仿佛是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涌入自己的脑子,剧烈的膨胀疼痛感让诺亚倒吸一口凉气。可眼前的提示,让他忘却了疼痛,笑了起来。
获得技能:亡灵魔法精通
获得称号:千年的继承者
Level up!LV.501→LV.531!
杰西卡凑上前问道:“怎么了?一脸痴汉样?”
“痴汉样什么的还真是过分啊。”诺亚挠了挠头笑道:“总之就是好事情就对了!今天心情好,就不杀那个可怜娃了。”
诺亚大步走着,一头雾水的杰西卡也只能乖乖跟在身后。杰西卡没有看到那只蝴蝶,但是吉尔蒙却眼睁睁的看到了全程。
他虽然不知道那蝴蝶是什么来头,但他可以确定那只蝴蝶一定给诺亚带来了不同寻常的好处,不然诺亚也不可能会高兴成这样。
事实确实如此,但诺亚高兴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一只蝴蝶,一个亡灵魔法精通,这些就足够说明了现在冥界那边,一对才子佳人终于又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