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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二合一的,十二点前更新,以后再伪更我就是狗,绝不真香
郁宁仔细看了看, 发现雾凇先生画的这几个图案似乎并未对宅子有什么改动,只是借这图纸看看是否有什么冲撞罢了, 但是这几个图案若是说要放在改阳宅大风水上, 那也不是不能说得通。郁宁陷入了迷茫之中,指着其中一个图案道:“先生这是……要改宅基吗?”
雾凇先生凑上来看了一眼,随即笑了笑说:“我懒得再换纸罢了……木兰街的风水四平八稳, 用不着大动,做一个小风水也就罢了。”
郁宁这才点了点头, 被雾凇先生一说, 眼前便看得通顺了起来。雾凇先生其实设置得异常粗暴, 以文昌塔为阵眼,辅以书房外的小池桂树, 引得一局蟾宫折桂的风水来。这布置虽然简单, 却是直中核心,极为合适。郁宁边看边觉得心下赞叹, 顾国师以大格局见长,给他的笔记中自然也多是以夺天地之造化为己用的案例。顾国师之前还责怪郁宁不知天高地厚,出手总是往大了想,殊不知是他自己的笔记将郁宁给带偏了。
能纵观大局自然是妙,可是能以小见大却也是一门难得的功夫。郁宁此刻正缺这样的实例教学,不由眼睛发亮。雾凇先生见郁宁一脸茅塞顿开, 心下也略略有些得意。其实论起来,他与顾国师的实力其实在伯仲之间,只不过大家所长之处不同, 顾国师那隆山神仙局一出,论业内各家先生谁人不服?这么一比,他自然是要略略吃亏一些的。
——好吧,其实不是略略,是大大的吃亏。
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那是傻的,这世间还没听说过有什么全才之人呢……论扶持国运他不如顾梦澜,论这等助学旺家的实用型局势,顾梦澜不及他。也不是说顾梦澜做不成这等风水,只不过远没有他来得轻巧灵活而已。这一点上,雾凇先生是大大的看不起顾国师的。
郁宁没察觉到雾凇先生的心思,仍旧专注的反推着雾凇先生的构思,想到妙处,几步走到了窗前,把窗子用力推了开来,只见一片清光映入了室间,顿时整个屋子里都变得亮堂了几分。郁宁定睛一看,原来是书房窗外的小池塘结了冰,便如同一面镜子一般,将天光转入了室内,甚至连桂树的倒影都依稀看见。郁宁歪着脑袋打量着外面蔫巴巴的桂树,问道:“可是等到春季的时候,湖面上的冰就会化开吧?但是若是施计叫这湖面凝结不化,那这桂树就没有开花的日子了,这似乎不太好吧?”
雾凇先生见他如此快的就领悟到了关键点,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到处都是得天独厚者,要我们作甚?阿郁你可想想,若是你,如何解决这一关键?”
郁宁想了想:“万变不离其宗,只要令天地二气各归其位,就无所不成。若是让我来做的话,我便以云石来铺就太极阵,以池塘作为阴极,以桂树作为阳极,保池塘常年不化,桂树常开不谢?”
“桂树属阳,水属阴,此法可行。”雾凇先生点了点头,“还有呢?”
郁宁回答道:“若是阴阳二极无法器镇压,太极的效果就要大大减弱,不如先布一个太极局,以阴阳调和蟾宫与桂树,再与文昌塔环环相扣即可。”
“你在余庆斋便是这么做的吧?我去看过,阴阳二极中确实有两件不得了的宝物。”
郁宁腼腆的笑了笑:“意外得的……先生,我说的可对?”
对是对,就是未免太过败家了一些。雾凇先生在心中摇头,不愧是顾国师与那梅先生的弟子,果真不知民间疾苦。
“再想想?”雾凇先生道:“顾梦澜国师之尊,自然不会差了你的用度,你手中有几件阴阳二极法器也不甚奇怪。但你次次布局,皆要以阴阳法器为底,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宝物供你消耗?虽是便利,却也消耗巨大,以后若是遇到了法器不趁手的时候,难道就不出手了么?再说了,若无太极阵你便不会布局了么?”
这话倒是问倒郁宁了。顾国师布局,便是向来都是以太极阵作为第一层基线,环环相扣而成,在笔记上给出的例案,也几乎都是这样的局中局。虽说郁宁之前布了个七星局确实没用到太极阵,但是他算下来是用了七个法器。雾凇先生的意思明显便是要他摒弃这些法器带来的便利,教他如何用一件法器来布置风水局。
还有一事就是顾国师是不缺法器,但是真要论起来,送给郁宁的也就那么几件贴身的玉佩,他用的大多还是自己捡漏来的和雾凇先生先前送的。雾凇先生说得很有道理,若是以后次次都要用上阴阳法器作为基底,再多的法器也不够他耗的。
顾国师没有想到这一层也很正常,他是国师,说是举一国之力供奉也不为过,手中自然不会短缺了法器。
“请先生教我。”
“无冰有水也使得,无花有树也尽够了。”雾凇先生淡淡的道。
郁宁一怔,雾凇先生的意思是,就这么放着,管他花开花谢,凝冰化水?
雾凇先生看着郁宁一脸茫然,指着窗外那棵凋零枯朽的桂树,颇有深意的道:“今日我再教你一事,你要听清楚……我观你行事,向来和善,便是对着街边乞丐,也从无唾弃厌恶之色,若我猜得没错,你身边贴身的仆俾,也该有敢与你嬉笑打闹者。”
郁宁仔细的回想着,乞丐这事儿确实不提,但是他近身之人,比如芙蓉,刚来他身边时谨慎持躬,从不敢与他多言多语,后来时间久了,这才与他熟稔了起来,偶尔也敢与他开个玩笑。“这难道不好?”
雾凇先生露出了一丝笑意:“不是不好,与人和善,这很好……但你心中应有一个度。”
“人有高低贵贱之分,从古至今,皆是如此。若是今日是给什么王府世子布置这蟾宫折桂的风水局,你如此行事,我断无二话。但今日这局是为了我一晚辈,他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个举人,若是尽善尽美,他可有这样的命与运来承载这样的大格局?”
他见郁宁露出不赞同之色,又举了个例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一叶扁舟于湖中,你再赠他一场顺风顺水,自然是能叫这一叶扁舟一帆风顺,但若是这小舟行于江海之间,略有一些风浪,顷刻之间便能将他倾覆。”
郁宁问道:“可我们怎知他是否有这样的命与运呢?难不成行事之前还要请个算命先生给他算上一卦,看看他命中可有这一运道?”
雾凇先生低笑了一声:“自然不必,此话虽有偏颇,但人之一身,命、运皆可更改,唯一改变不了的便是出身,你观他出身,就应有几分度量。”
雾凇先生这话,郁宁并不赞同,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话虽然说得势力,但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他联想到之前顾国师与他说,他在余庆斋布的那个八卦镇妖局,若不是他最后阴差阳错自毁了风水,张风来这样无权无势的厨子怕是早就活不成了。若是那个八卦镇妖局的事主是一个达官贵族,那么还有人敢盘算着杀人夺宝么?
那恐怕是没有的。
郁宁抿了抿嘴唇,不情愿的承认哪怕就算是在现代,也并不缺什么杀人夺宝的事情。
之前郁宁看过一个新闻,某地某民间藏家偶然间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古董,到处炫耀展示,并宣称此物要留做传家之宝,就是价格再高,也不愿出售。不过后来没多久那宝物还是易主了,那藏家家中没多久便飞来横祸,先是自己工作莫名丢了,妻子还出了车祸,急需一笔费用,还有人刻意骗他儿子出去赌博吸食毒-品,欠下一大笔债务,藏家去与人理论之时,一言不合与人动起手来,结果不想被人一板砖拍在脑袋上成了植物人。家人穷苦困顿,无法只得将宝物出手了,有了这一笔钱,他们家才算是恢复了太平。
可是就这样,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也再也回不来了。他们要面对的是成为植物人的男主人后续的治疗费用,车祸之后留下残疾的女主人,以及染上了毒瘾和赌瘾的儿子,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雾凇先生道:“阿郁,你想送谁一场造化,难道不是盼望着他好?不管是主家请的你也好,你见他有缘也罢,这都是你自愿的,并不是被迫的……可是有时候好心,也是会办坏事的。”
郁宁苦笑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雾凇先生颔首:“若你有一日能如同顾梦澜一般身居高位,倒是可以不必再忧心这些劳什子。”
雾凇先生说完,拿过书桌上的文昌塔,随手放在了书房中的百宝架上。突然之间周围风声引动,一阵微风不知从何而来,卷起了两人的衣角,这是气场被引动的征兆。
郁宁眼见着周围的气流被卷入文昌塔内,沾染上了文昌塔的青金文气,在文昌塔旁盘绕不去,渐渐地,被吸引的气流越来越多,四周的窗被这一阵气流引得前后扇动起来。雾凇先生一手持罗盘,一手虚指窗外池塘,气流就仿佛有了目标一般的往窗外涌动而去。
屋外的池塘冰面不住地上下浮动着,引得下方的水不断地自两侧上涌,桂树被风吹得摇曳不止,青金色的气流在它们周围盘旋着,那桂树与池塘不过挣扎了一瞬,便被气场所吞噬。郁宁只听见一声碎冰之声,低头一看窗外池面的冰已然碎成了几块。气流在水间、树间穿梭着,最后化作了一道清光,映得室内如灯火通明一般。
隐约间,郁宁仿佛闻到了一阵清郁的桂花香气,令人精神一振,神思清明。
“局成了。”雾凇先生负手于身后,低声说:“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