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

聪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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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淡的凉意让颖感到有点儿忧伤,尽管依然骄阳似火,但到了黄昏,天就变得灰蒙蒙的,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凄凉。

    秋天是颖最害怕的季节,每到秋天,颖就会莫明其妙地难过,特别是秋天刚来的时候,颖会觉得好孤单,好希望有人陪着,陪着自己看落日、看那满天的彩霞,陪着自己在月夜下看如水的月光。说不出为什么,她总是有这样的渴望。可是,她始终没有如愿。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陪她,因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明白这个时候她的心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懂她,她一直是这样觉得的。也许是她要求太高了,才会使她常有落寞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常常忧伤而无力自拔。

    对于颖来说,秋天本来就不是个好季节,又恰巧枫回来了,颖的心情就更是说不出的难过。枫从他工作的地方回来看颖,顺便把女朋友也带来了,说是让颖看看。颖看到枫的女朋友的那一瞬,只觉得她长得不算丑,仅此而已。他们就住在颖的家里,好几天。颖虽然不开心,但也不能表露。她的枫有女朋友了,以后的枫就不是她的了。想到这些,颖的心如刀割般疼痛,但颖没让枫知道她的难过,因为枫找女朋友的时候曾问过她的,她没说不同意,虽然枫说,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不找。可是颖知道她没有权力不同意枫去找女朋友,是他主动要找的,她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尽管他说过,他会陪着她,他的三十岁以前都是她的,他不会食言。可是,他还是食言了。她一直相信他的话,毫不设防地相信他,他说什么她都相信,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这样。刚认识他时,他对她说,她即使比他大上二十岁他也爱她,他会疼她以及她的儿子。当时,她就为他的这句话而感动,为他的这句话,把他当成了自己梦想中的人,她以为她找到了生命中最爱她的人,她以为她可以死而无憾了。当她因为自己不能嫁给他而倍感绝望的时候,她觉得活着的无味。但是,她却得活着,她有儿子,有老公,有她爱着的老公,她不能死去,她不能自私,也无法任性了。

    颖是爱着老公的,可是,颖总是有一种不甘心,她觉得老公不是很疼她的那个人,而很疼她的人,在那遥远的地方,她要等待和也要找寻才可以得到他。遇到枫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她是等到了,她以为说爱她的枫会是她的,他真的会爱他,一直到永远。那个伴着她走过她的每一个寒暑假的梦想中人,枫是吗?他会爱她到永远吗?颖没有信心相信了,当枫告诉他有人帮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

    现在的枫还是个男孩,当他结婚的时候,当他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孩子之后,他还会记得她吗?不会的,颖知道不会,他会忘记她,他会把她丢在角落里,不再想起她。因为枫说,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是的,谁也不知道。但是,颖知道。颖见过太多说爱她的人,那些说爱她的人,又有谁记住了她?又有谁不把她忘记了呢?那些人忘了她,她不会绝望,因为,她没给过他们什么,除了同样的关心,她没给过他们一个吻,就连号称默默地爱了她十多年的浩,她都没让他吻过。而枫不一样,她几乎什么都给枫了。当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颖就越过了她人生的底线。尽管这样做不对,但她,不后悔。除了她以为的梦中男孩,老公以外的任何男人都不可能这样得到她,没有人可以让她臣服,她也不是任何人的女人,那个可以把她当成女人的,必须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宠着他,谁能做到呢?没有人。

    半年前,当枫交女朋友的时候,颖有意识地去冷落他,她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他打来电话,她也不太理会,并且,她又开始上网和别人聊天了,她以为,只要她努力,她是可以做到不在意枫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可是,她还是错了,她做不到,她根本无法做到。当枫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满怀的怨气,她说不出的生气,于是,她不停地骂他,不停地乱说话,而他,只是默默地让她骂。他知道她的心情吗?她是那么地绝望,她是那么地不知所措,他知道吗?他不知道,他肯定不会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带着女朋友来了,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交女朋友了吧?他会兑现他对她的诺言的,颖相信这一点。尽管如此,当看到枫的女朋友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想和枫亲热时,颖还是受不了了。

    颖和枫已经一年多不见面了,但是枫的工作从南方转移到了北方,他必须很快去新的单位报道,一大堆地事情在等着他,他不能多呆。所以,三天之后,枫带着他的女朋友离开了颖,回北方去了。颖知道,她将永远失去他的枫,再也要不回来了。心无以复加地痛,好像有无数的利剑在刺它,让它一片片地碎掉,一片片地跌落到风尘里,它再也无法复原了。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可以洒脱的,以为自己可以接受枫和别的女人交往,以为自己可以放弃那份爱了,没想到,她根本不能,根本不可以放弃。

    枫离开一个星期之后,颖开始生病了。身体本来就很不好的颖,病得很严重,医院怎样查都查不出是什么病,只是日渐地消瘦,天天靠打营养针维持生命。意志崩溃了的颖早已打定主意不活了,所以,她是有意识地不进食,她是在等待死神来找她。她好累好累了,那个支撑她走过生命的每一个寒暑的男孩,她已经无力去等待了,枫走了,不要她了,她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分别呢?上帝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呢?为什么要让她活得那么不快乐?是生来就不快乐,即使应该快乐的事,她也会把它想得不快乐,所以,她觉得活着好累,好苦,她早不想活了,只是没有机会让自己死去。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责任心的女人,她很自私,她只为她的臆念中的人活着,她没想到孩子还小,她死了之后孩子会很孤单,她总是觉得,老公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即使她死了,他也能把孩子培养得很好的,她不必担心什么。

    在她生病的日子里,老公一直守护在她的身边,他瘦了,也憔悴了许多,他的心好疼,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就突然病倒了,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能自主进食,对着自己爱着的人,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怎样才可以让她好起来,他为她找最好的医生,为她用最好的药,他要她好起来,他需要她。当他看着她睡着的时候,他的心里满是内疚,这些年,他真的忽略了她,她是一个敏感多愁的女人,需要人哄着,呵护着的女人,而他,却忽略了这些。有时候他确实不太在意她的感觉,他不知道她多么需要他的哄,多么需要他像最初认识她那样的疼她,呵护她,宝贝她。她是一个为爱可以不要一切的女人,他原来是知道的,可是,后来怎么就忘记了呢?他好懊悔,他希望她能好起来,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地呵护她,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颖终究没能像她老公希望的那样好起来,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之后,终于永远地离开了,离开了这个让她不开心的世界。

    当颖的灵魂轻轻地向天上飘的时候,她看到儿子在喊妈妈,老公在流泪。她没有见到枫,枫不知道她病了,她没告诉他,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总是对他说,她很好,让他不要为她担心。

    枫因为在一个新的单位工作,很忙,不再像以前那样给颖打电话,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爱着的人已经走了,他再也见不到了。颖走了一个多月之后,枫才在颖儿子的哭泣中知道颖不在了。但是,枫始终不知道颖是因为绝望才选择死亡的,因为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枫以为是颖的身体出状况了才有了这样的结果。所以,悲伤了一段时候的枫,很快就走出来了,因为他必须好好地工作,必须好好地活着,他有他还要爱的人,他怎么可以因为一个颖而难过悲伤无数的日子?

    颖就这样走了,在最让她伤感的秋日午后,离开了所有一切的人,爱她的,她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