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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个题目,很多人也许不懂。这是我在乡下工作时经常用的一个词汇。说白了,就是对一些山岭薄地进行大面积的整治,那时叫一治一道岭,一治一道沟,有点愚公移山、改天换地的味道。那些年,不知道是为了政治原因,还是别的,上面每年都要求乡镇在这方面有大动作、大手笔、大气势、大影响。前前后后有10多年吧。然而,对当地的老百姓来说,却有些劳民伤财,令他们常常怨声载道。
记得那时每年11月份的时候,在县里开过会以后,镇上都要召开一个规模很大的会,安排各村的山区建设任务。会议室里挤满了人,烟雾缭绕的,书记、镇长们声嘶力竭的一直吆喝到中午。一般这天镇上都管饭,开会的人们呼啦啦一起涌到饭店,各个桌上倒满一杯杯白酒,大家喝的热火朝天。各村的干部在几分醉意之后直拍胸脯,表示一定要把任务完成好。
动员大会之后,镇机关的干部便开始到山上安营扎寨。那几年,我工作的那个镇山区建设的战场都设在靠近洋河村的一片山岭上,对外号称建设10万亩果品基地。进入深秋的山岭上,天高云淡,野草已经枯黄,农民种的地瓜、花生还没有收完。大家先用篷布搭起一个帐篷,里面放上一张床、几张桌子和扩音器。然后在外面树起一根高高的电线杆子,从村里扯来电,在上面按一个高音喇叭。接上线以后,流行歌曲便在空旷的田野里响起来。
山区建设的指挥部设在村委的大院里。我们几个书记镇长就住在老乡家里。村里的干部隔三差五的请我们喝酒,喝得不亦乐乎。记得有一天晚上,两大杯白酒进去,我立刻晕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早晨4点。
开工的日子,十里八乡的村民们从四面八方络绎不绝地涌到工地。有的是骑着自行车来的,车坐上绑着镐头和铁锨;有的是坐拖拉机来的,后面的车斗子里挤满了男人女人;还有的是步行而来的,肩上扛着铁锹。一时间,整个山岭上人欢马叫,一簇一簇的到处是前来干活的农民。工地上许多地方插了彩旗,在萧瑟的秋风中飘扬。镇上专门制作的大标语牌,在秋天的阳光下也十分醒目。
我当时作为整个战场的副总指挥,是负责安全的,肩上感到压力很大。尤其是每年有几十吨炸药要在山岭上开花,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点也马虎不得。于是,我便带着派出所的几个青年人坐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整天马不停蹄地在工地上来回转悠。找到各村的村干部,这边嘱咐一下,那边交代一会儿。
到了中午和晚上统一放炮的时间,是我们最紧张的时候。先组织把工地上的人员向外疏散,战场上各村只留下点跑手。然后由一名联防队员,到一个指定的山顶上,用一杆红旗为信号,旗倒大家则开始点炮。发出信号半分钟后,点炮人点炮后匆匆撤离。接下来的场景十分壮观,只见工地上万炮齐鸣,炸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到处硝烟弥漫,实在令人惊心动魄。
记得放炮时出现过几次险情。有一次,为迎接上面检查,晚上放炮的时间一拖再拖,等检查的车队走了,天已经漆黑了。但装好的炮又不能过夜,只好硬着头皮发出了点炮的信号。一阵轰鸣和硝烟过后,突然又从里面钻出几个人来,吓的我们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没有出事,真是万幸呀。
每年我们在工地上的时间大体在一个多月左右。完成任务的村纷纷撤下去了,总有个别的村由于拿不上劳力,拖拖拉拉干到很晚,直到大雪纷飞、寒风刺骨的时候。那时,经常见一些蓬头垢面的农民,躲在挖好的槽沟里,迎着呼啸的北风,啃着干巴巴的馒头,显得十分的可怜。
已经是严冬了,终于到了战场全面结束的时候。把工地上的帐篷和喇叭拆掉,用汽车拉走。我们也回到了镇里,近两个月没有回来,只见机关的院子里满地是干枯的落叶,树枝光秃秃的在寒风中摇摆,一片荒芜、冷清的景象。回到家里,一照镜子,脸黑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简直认不出自己了。
第二年,在整治过的山岭镇上发动农民载上了果树。以后就这样年年搞、年年载。在我离开那个镇的时候,已经到处是郁郁葱葱了。但不曾想到的是,前些日子坐车经过此地时,却发现原先栽下的果树一棵也没有了,一问才知道,全被农民砍掉当柴禾烧了。那片山岭依然是光秃秃的。那时人们吃的苦、受的罪,还有花的钱,全都白费了,真是不可思议。
也许人们会问,既然老百姓不情愿,为什么还要干。说是为老百姓致富,可老百姓却不领情。说到底,还是当政者的意志和需要,尤其是个人的意志和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