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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锦好点燃的火光吸引了远处侍卫的主意,赶到的侍卫看到半倚在花木下的叶若铭,其他的什么也没有发现:因为叶若铭已经将周围的痕迹抹去,没留下一丝的蛛丝马迹下来。
锦好一直躲在树后,直到侍卫扶着叶若铭离开,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叶若铭刚刚暗暗打了个手势给她,显然这些侍卫很可靠。
也不知道是他安慰她,还是真的,不过,此时她除了信了他的话,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找了个不显眼的亭子,躲了一会儿,小雨渐渐的停了,锦好便走了出亭子,到了宫门,见守门的侍卫如白日一般,只是例行检查,心里也微微放松了一些:看来义兄没事,若是有事,此刻不该如此风平浪静,便若无其事的出了宫门,快步走在等候着的自家马车,驾车的依旧是影三,因为当日她在金翰林面前,为他求情,才得以继续待在她的身边,所以对她格外的敬重,见她到来,立时迎了上来,鹰眸扫了锦好上下,厉目微闪:“小姐,没事吧?”
锦好摇头,此时,守在车厢中的云燕听得动静,忙打起帘子:“小姐,您可算回来,可担心死奴婢了。”
见锦好的衣衫上有几丝雨水的痕迹,虽然不至于狼狈不堪,无法见人,不过倒也有失体面,忙道:“小姐,快上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瞧您,嘴唇都动得有些紫了。”
锦好垂目,果然见衣摆有些潮湿,好在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若不是仔细看,倒也不显,也不至于丢了她的脸面。
却也乖乖的上了马车,车帘子撩起,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满意的弯起了眉眼,进了车厢:这香叫荷田香,那是用盛夏清楚荷花上的露珠儿调制而出,因而有着淡淡的荷花香气。
坐在舒适的车厢中,端起小几上青花缠枝莲花压手杯,轻轻啜了一口,有点凉了,看来云燕等了时间有些久了,这茶都放凉了,不过即使这般,那清淡悠长的茶香依旧盈满口腔,从舌尖一直都喉咙氤氲而下。
锦好忍不住再一次控制不住,勾起了唇角,这青花缠枝莲花压手杯亦是金翰林送她的,知晓她喜欢这些精致的玩意,便处处格外留心,每瞧见合意的,就不要钱一般往她这边送。
细细的打量手里的器皿,线条优美,比例协调,胎薄而着色均匀,围着杯壁一圈的缠枝莲花,绘制的细腻生动颇见功底,清清透透的,看着就那么别致,让人爱不释手,就如同那人一般,韵味十足,让人流连,物似主人,这话从来不假。
因为周身温暖的气息,渐渐平息她心中的疲惫,唯一放不下,也只有叶若铭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伤势要不要紧?
回了府,莫说姚丽娟正领着如意守在二门,就是朱三爷和邱如虎也等着二门,一家人提着心,吊着胆,就怕锦好有个万一,见到她回来,各人都松了一口气。
锦好瞧着一家人那关怀备至的模样,这心里暖洋洋的,一家人迎了锦好回了她的卧房外的小厅中坐下,刚说了几句话,便有下人端了火盆进来,放在锦好的狡辩,雪兰也捧着托盘进来奉茶。
“母亲,我今儿个晚饭还没用呢,想吃母亲亲手做的小刀面。”锦好拉着姚丽娟的手,撒娇耍憨。
“你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惦记着吃?”姚丽娟嘴里笑骂,身子却站了起来,伸手,将火盆往锦好的脚边挪了挪后,就去了小厨房:自家的女儿要吃,这可不是小事情,也不知道这孩子在皇宫里又经历了什么,瞧着刚刚回来时,一张脸白的跟开在枝头的梨花一样,让人瞧着,心都揪了起来,而那嘴唇却乌紫乌紫的,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冷的。
“三妹,母亲去给我做小刀面了,我担心四弟人小,瞧不见母亲,不知道又要怎么闹,四弟除了母亲,就和你最亲,要不,你去瞧瞧他有没有闹?”锦好支走了姚丽娟后,又将目标定在了邱如意的身上。
“是啊,四弟最粘母亲和你,现在二妹已经回来了,你去陪着四弟,省的他闹起来,也正好告诉四弟,二姐姐回来了,让他也莫要担心。”朱丹青人小,可心却不小,今儿个见锦好被宫中的太监宣走后,一张小脸就沉了下来,瞧在众人的眼里,心疼的什么似的,现在邱如虎说起来,心里还疼的难受。
兄妹二人联手哄走了邱如意后,朱三爷知道锦好定然有话要说,对着一旁伺候着的云燕使了一个眼色,云燕就会意的走到门外守着。
锦好瞧着,眼角抽了抽:这父亲可真是自来熟,才多久,就将家里上下的心都收复的服服帖帖了。
屋里只剩下新鲜出炉的一家三口,锦好开口道:“父亲,皇贵妃被降为贤妃。”
“皇贵妃一向得宠,何事让皇帝如此大发雷霆,皇后娘娘可曾插手?”朱三爷不愧为官场上混出来的,一下子就将关键人物指了出来。
“贤妃假孕,被皇上知晓,当场就甩了袖子,而皇后娘娘事后,心情很好的给贤妃娘娘道贺。”虽然心里认了朱三爷,可是皇后毕竟和朱三爷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一些话也不好说的太过直白。
“为父明白了,你也莫要太过担心,皇后娘娘嗯,可不是看着的那般嗯,柔和。”朱三爷的意思,让锦好莫要担心贤妃娘娘缓过起来,再对付她,毕竟前面还有皇后娘娘这座大山挡着,要打击报复,一时间还轮不到她这个小喽啰。
朱三爷主动说起皇后的行事,锦好一时反而不知道如何接话,不过心里倒是舒坦了不少,看来朱三爷是个明白的,对下面想说的话,就更有信心了。
朱三爷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猜到锦好支走姚丽娟,邱如意,想说的绝对不是这个,继续道:“好儿,有什么话,你就说,咱们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可是说了,你们是我朱三的子女,哪个想要欺辱你们几个,先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敢情,朱三爷以为皇后娘娘做了什么。
看来,到底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对皇后的性子倒是了解的很。
锦好嘴边闪过苦笑,皇后的那点刁难,她还没看在眼里,人说无欲则刚,皇后虽然贵为天下的凤主,可是从头到尾,她根本就对皇后无所求,自然底气十足。
邱如虎温言插话,道:“二妹,虽然你从小就多智,可毕竟只是弱质女子,若真的受了什么委屈,父亲和我自然会站出来为你说话,哥哥虽然无用,可是这拳头还是有几把傻力气的。”
锦好心中暖暖的,她知道她这大哥,虽然往日里不是特别爱说话,可是却是实打实的将她当成了亲妹子,什么好的,从来她都是第一份,比起邱如意这个亲妹子半点不差。
而,锦好也相信,若是她有什么难,莫说是让邱如虎杀人放火了,就是赔上自个儿的性命换她性命,也是半点都不会推脱的。
锦好笑道:“父亲,大哥,你们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在宫里受了惊吓,出宫的时候,居然听到侍卫们叫什么刺客。”她拍了拍胸口,像是极为不解:“也不知道现在的刺客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脑子不对了,居然青天白日就敢动手。”
邱如虎听得锦好没受欺辱,提着的心就放了下来,不过,朱三爷的神色却有些难辨。
正说着话时,姚丽娟已经端着热乎乎的小刀面上来,轻轻淡淡的白汤,上面漂浮着几丝绿色的,冒着氤氲的热气,夹着淡淡的香味,色香味俱全俱全,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自家人面前,锦好自然也没有什么矜持而言,再说今儿个这一天,过得跟云中飞车似的,上上下下,这胃也跟着受了不少罪,二话不说,就接了过来,却不赶着用,而是劝着姚丽娟早些回去休息,自个儿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与朱三爷,邱如虎商量。
姚丽娟知道对生意上的事情,她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听锦好让朱三爷一起商量,神色一松:“那你慢慢用,不够,厨房里还有。”说完,又转脸吩咐朱三爷:“老爷,你见过的世面多,帮着如虎和锦好参议参议,以往总是这两个孩子商量,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是什么都帮不上,我这心里”
锦好忙插嘴道“母亲可不带这么谦虚的,您怎么就帮不上忙了,玲珑绣坊这两个月的新样品,可还是您亲自做出来的,这还叫帮不上忙啊?”
邱如虎也笑道:“母亲是太过谦了,您可帮了如虎的大忙,不说别的,就是每次回来,能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菜,就让儿子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光是这一点,您就帮了儿子最大的忙。”
姚丽娟被这一子一女,哄的心花怒放,眉眼含笑的瞧着邱如虎:“如虎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可是放在心上了,媒人送来的几张画像可是瞧过了?听媒人说那几家女孩,都是好姑娘,模样儿俊,性子也好,你到底中意哪一个?咱们也不图什么,就图姑娘好性情,日后相夫教子,知冷知热,将后宅打理的妥妥帖帖,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姚丽娟热衷给自个儿的儿子娶老婆。
邱如虎闻言,眸光微闪,脸上升起红晕,声音更是有些结巴:“儿子还小”
见朱三爷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锦好也睁着明媚的大眼看着他,更是手足无措,耐不住姚丽娟热情如火的目光,像是今儿个不得个准信就绝不松口的样子,慌忙站起身子,道:“儿子,忽然想起手里还有点事情未曾做完,先告退了。”说罢,就急急忙忙离开,步子一步快过一步,像是后面有什么毒蛇猛兽一般。
是不是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锦好嘴里咀嚼着细长嫩滑的面条,脑中却思索着邱如虎的异状:他这模样,倒像是撇清什么?怕什么,不就是几幅画像吗?至于这般慌张吗?
姚丽娟却有些受不了啦,委屈的瞧着朱三爷,轻声的抱怨道:“你说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却还一直拖着不肯成亲,人家比他小的少爷,孩子都有了,他却说什么还小”
朱三爷目光柔和,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有自个儿的想法,咱们也别强求。我瞧着这孩子的样子,怕是心上有人了,要不,咱们找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你也说了,咱们不图什么家世,就图个性情,只要心地善良,本性淳厚,即使家世差点,也没有关系。”
姚丽娟一个劲的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觉得有些可疑了。”随即,又担忧的挑了挑眉头:“也不知道是那家的姑娘?”
姚丽娟对着一旁埋头吃饭的锦好道:“你们兄妹一向亲厚,你可知道你大哥心里的姑娘是哪家小姐,也好让我找媒人上门提亲,你大哥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成家了。”
锦好摇头:“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事,大哥从未漏过风声。”
姚丽娟顿时失望了,不由得埋怨的看了锦好一眼:“你说你也真是的,到底是骨肉相亲的兄妹,怎么能如此不关心你哥哥。”
还骨肉相亲了?显然,姚丽娟早就将邱如虎,邱如意当着自个儿肚子里爬出来的了,早忘了收养一说。
朱三爷立时岔开了话,不忍心自家夫人又往唐僧发展的趋势:“你也别说锦好了,这种事情,他一个做哥哥的也不好弄在自家妹妹面前说。你也别急,这事情交个我,我找个机会去探探他口气。”
姚丽娟点头应下,一家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姚丽娟便哈气连天,朱三爷扶着她回房躺下,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见她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的平稳起来,才叫了身边的丫头进屋候着,自个儿却起身去了隔壁的书房。
伸手推开书房的门,果然见自家的二丫头已经换了衣裳坐在他往日位置,手里拿着的是他闲着无聊,看的战国论。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什么书都爱看,这策论有几个女孩家爱看,亏她还看的津津有味的。
“父亲。”锦好见朱三爷进来,忙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让出位置。
“帮我研墨。”朱三爷在书桌后坐下,从一旁的翻出白色的信笺。
“哦。”锦好先是一愣,随即乖巧的应下,白嫩嫩的小手不停的研磨,在灯光下,肌肤白的惊人。
墨研好了,朱三爷便开始动笔写信,却不搭理锦好,锦好无聊,又去翻他书帛上的东西,朱三爷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也不拦着,反而空出一只手,将拆开的信笺随手拿了一封给她看。
锦好先是犹豫了一下,却见朱三爷神色坚定,也不推迟,就接了过来,掏出信来,抖开看了起来,瞧信中之人的口气,应该是朱三爷的手下,而且所说的事情很是微不足道,不过是宫中一名叫木槿琐事。
“父亲,这是?”朱三爷调查一个宫女,为的是做什么?
朱三爷没有停笔,笑着解释道:“这木槿是贤妃身边的贴心宫女,管着贤妃的饮食。”
“我不明白。”锦好皱眉,朱三爷可是翰林院的翰林,又担负着教授皇子学问的大任,却去调查一个小小宫女,这还是太奇怪了。
“你再看看这些。”朱三爷不去回答锦好的问题,却又将那些拆开的信笺推到她的面前。
锦好疑惑不解,又掏出了几封信来看,内容依旧很是简单,依旧是一些小人物的情况,只是这次不但是后宫,还有不少大臣身边奴才的情况,不过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奴才在主子面前都很有体面,很受重视。
眉心跳了跳,锦好心中隐约升起一股子猜测,想要开口问朱三爷,却见他已经停下笔来,抬着头笑吟吟的望着她:“每一个世家名门都有自个儿的情报网,朱家自然不会例外,而我就是管漓家暗地里生意和情报的人。”
锦好恍然大悟,今儿个在宫中她就尤其奇怪,皇后对她的态度似乎大有改变,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长公主的原因,现在想想,朱三爷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
锦好是生意人,自然知晓顺畅的情报对时局的重要性,胜败很多时候,取决于情报的即使与否,由此可见朱三爷在朱家的地位,也就难怪今儿个敢在皇后面前说出那番话,原来是底气够硬。
“好了,现在可以说说今儿个在皇宫遇到了什么?”朱三爷此时终于开口问了。
锦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今儿个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同时说出来的,还有她和叶若铭结拜的事情。
“叶大公子与你结拜,是你提出来的,还是他自个儿提出来的?”
锦好一窒,随即有些心虚道:“是我!”
朱三爷听了这话,微微沉默了一下,将眼前的少女打量了一番,明眸秀目,琼鼻红唇,虽仍然有着几分稚气之态,然,举手投足眉梢眼角,却透着那么股子难得的飒爽,瞧着倒是很有几分与众不同的气派,兼皮肤润泽白皙,更显得眉眼盈盈,说不出的招人喜爱。
“好了,我会吩咐宫里的人注意他的,有什么消息会及时传出来的。”朱三爷犹豫了一下后,终是叮嘱道:“好儿,叶若铭这人,绝非你想象中的那般简单,日后,若是能不亲近,最好还是莫要过于亲近的好,免得到时候”一个一向冷漠如冰的男人,却忽然间认下一个义妹,他怎么听着,都不像叶若铭会做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朱三爷的话,让锦好的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又想起那年屋顶上叶若铭看她的眼神,有些无措的对朱三爷道:“我知道了。”
此夜,挑灯夜话的还有另一个如清风明月般高洁的青年。
屋檐下的灯笼忽明忽暗,花厅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撩开,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却在他走到书房前,一把森冷的利剑抵在了他的胸口,这人不慌不忙,只是站着不动,花厅的屋顶上,瞬间飘下一道青色的身影,将他身上搜了一遍,才对持剑之人点头:“影二,让他进去。”
影二闻言,顿时挪开利剑,黑衣人整理衣衫,而影二和影一又各自闪身,销声匿迹。
黑衣人规规矩矩的立在书房外,垂着脑袋,低低的唤道:“主子,京城有消息传来。”
“咯吱”的声音,在深夜异常的清晰,门被从里面打开,阿宝站在门内,黑衣人叫了一声大管家,这才进了书房。
书房的书桌旁,金翰林倚着书桌背立,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他一头乌发披散在后背,只用一条发绳束着,越发显得飘逸,黑衣人却是不敢抬头,双手将信笺交到一旁阿宝的手里,就双手垂在身侧,恭敬异常。
金翰林微侧过身子,借着烛光看了一遍,神色莫测,似是思考了片刻,才吩咐道:“让合德那边动手准备吧!”
阿宝在一旁犹豫一下,到底开口:“主子,合德调教女子向来需要三个也左右,这番是不是才一个半月,公子是不是”
金翰林身后制止了他的话,轻声道:“无妨!”见阿宝还要再劝:“我不想再离她太远。”是时候,送一个人去皇帝的身边,吹吹枕边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