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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回到住处后,天一亮便召来了魏宝山,把计划和盘托出,详细地说了一遍。
魏宝山听后,不禁有些呆愣。自己拜师学艺二十载,学得这些本事本以为都是为人除忧,解人于难。如今,竟然把这些风水术用于害人上,心里一时有些矛盾,半晌没有说话。
范文程观人识心,见魏宝山犹犹豫豫,转瞬就猜到了魏宝山的想法。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宝山,凡事凡物都有正反两性。刀可以用来切菜,也可以用来杀人,并不是说杀人就是错的,杀恶人即为做善事。如果你杀的是一个强盗,可以救下几个人;如果你杀得是一个贪官,可以救活几百人;如果你杀了昏君,可以救活天下之人。明朝现在**不堪,众所周知。人要善‘变’,此‘变’是相机而变。春变夏,夏变秋,秋变冬,少变老,沧海变桑田,万千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之中。天地变而四时生,顺乎天应乎人。大金国定都沈阳,以丁计田,人人有田种,旗汉分屯,开仓赈济,种种举措,深得人心,必将入主中原,重主天下!”
魏宝山虽说文化不高,但是也听得懂道理,范文程一席话,立时茅塞顿开。
范文程看着魏宝山笑了笑,道:“宝山,不是先生要你去杀人。纵观历史朝代更替,此是天地之规律,犹如五行相生,周尔复始,没有始,没有终。商周秦汉,魏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无数朝代轮替,国之衰,必有贤者取而代之,顺乎天应乎人,此是天道!”
魏宝山道:“先生,大道理我不会说,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需要我做什么呢?”
范文程笑道:“此去宁远,你一个势单力孤,实在凶险。我另推荐两人助你,其中一人精通萨满术,名字叫杜拉尔。果果,另一个人武艺高强,是大贝勒的儿子,叫夜叉,有他们俩配合你一起行事,应该会安全许多,事半功倍。”
魏宝山点了点头,问范文程,这件事,能不能允许其师叔一同前往?
范文程大喜:“有老爷子相助,自是天大的好事,一切以安全为重,切不可莽撞。明日,我再为你引见另外两人,你们到时再自行安排行程。”
次日,范文程府,大厅内正位坐着范文程,左右两侧座位各坐两人,正是魏宝山和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夜叉。由范文程给相互介绍完毕后,就算是认识了。
范文程先给大伙说了说宁远城的形势,大伙听完后神情都有些紧张起来。
据谍工讲,袁崇焕到任后,对宁远城所有的百姓都做了登记,发现形迹可疑、面貌陌生者,当即拘捕。然后交由交专门的机构审查,那些人十分厉害,问上几句话,就能判定你的身份是真是假。大金派去的谍工,十之**都被他们抓了起来。相比较进城而言,出城的盘查更是严密,数道关卡把关,想要返回大金,更是势比登天。
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如何对付袁崇焕,商议了整整一小天,最后总算才敲定了大致的方案。
数日之后,四人重新集合在一起,准备开始行动,夜叉和杜拉尔。果果也都换上了汉人的装束。
杜拉尔。果果个头不高不矮,瓜子脸,面如玉脂桃花,柳眉弯弯,杏眼闪闪,长得水灵灵的。虽然换上普通汉人女子的装束,但是往那儿一站,恰如一支迎风妖娆的碧桃,十分娇艳。夜叉身高九尺,身材匀称,五官精致,犹如银娃娃一般,并肩和杜拉尔。果果站在一起,就像是年画里的金童玉女一般,当真是郎才女貌,相比之下,魏宝山这身装束实在是土得掉渣,乍一看,和种地的没什么两样,相形见拙。
魏宝山和马伯通爷俩看着面前这俩人,再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打扮,不住地直晃脑袋。
马伯通吧嗒了几下嘴,说:“我说杜什么果果,还有那个夜叉啊,要我看,咱们还是分开进城吧!就咱们四个一起进去,十有**得被扣住,我们爷俩和你们一看就不是一条道上的,咱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吧!混进城里再说吧!”
杜拉尔。果果扫了一眼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老爷子,那咱们就城里见了!”
说罢,和夜叉两人肩并肩地朝着城门处走了过去。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且说魏宝山和马伯通两人,大摇大样地直接走进了宁远城。就他们俩就样貌,这打扮,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
马伯通还冲着魏宝山直白话:“咋样?宝山,就咱爷们这气质,这派头,谁敢拦咱们?你没看守城门那些崽子,连正眼都不敢看咱们,这就叫大将之风!”
魏宝山心里好笑,也懒得和他掰扯,顺着大街就往前走。不过走着走着就发现了一件怪事,怎么街上冷冷清清,道路两旁关门闭户,甚至街上连个小孩儿都没有呢?走上老半天,才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
魏宝山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要打仗了,老百姓都逃难去了?不能啊,要打仗,自己怎么没听说呢?要是不打仗,大白天的,怎么家家都把门关上了呢?
爷俩心里疑惑,往前走着,看见街旁有个小饭馆,爷俩打定主意,干脆先进去吃点饭,顺便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饭馆内有两三个伙计,正忙着收拾东西。地都已经打扫干净了,板凳全都摞在桌子上,一个伙计刚好拿着竹竿出来挑幌子,迎门撞见马伯通和魏宝山,愣了愣:“二位客官,你们有事?”
“哦,这不是饭馆吗?我们爷俩打算吃点东西。”马伯通赶紧回话。
“哟,二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您没看到我们要关门了吗?”
“我说伙计,天色还早,你们关什么门呢?”
“嗨!今天有事,东家放假一天,实在对不起您啊!”马伯通眨了眨眼睛,赶紧道:“伙计,你看我们爷俩走了一路了,早就饿了,你看这么办行不?你们收拾你们的,有现成的给我们弄上点儿吃的,吃完之后我们加倍给钱。”
“客官,小的已经说明白了,现在不营业了。等你吃完得什么时候?就请您高升一步吧,这钱我们不赚。”
马伯通听着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刚要发火。正在这时,东家从后屋出来了,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走,打量了一眼马伯通和魏宝山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冲小伙子喝道:“二子,你怎么这么说话?还差吃顿饭的时间吗?咱有现成的包子、面条,端上点来让客官吃呗!”
“哎!哎!”伙计一看东家吩咐了这才紧忙答应,没多久,就端上来一盘包子,拿了两双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马伯通冲着东家回了个礼:“掌柜的,多谢了!”
“不用不用,您吃您的。”东家说完转身要干别的去。
马伯通赶紧把他给叫住了:“唉,我说东家,我跟您打听点事儿。我说你们这儿是什么规矩,怎么这么早就要关门?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街上怎么冷冷清清的呢?”
东家笑了笑,说:“二位客官,你们是外地人吧?您不知道,今天我们这儿有件热闹事,你看全城老少都去看热闹。”
“什么热闹事?”
“咱们袁大人在城东立了一座擂台,擂台的名字叫英雄擂。据说,前来比试的高人多了去了,城里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的事儿了,这不,我们大伙宁可少做点买卖,也要去开开眼界。”
马伯通一听,心里暗道:这英雄擂是怎么回事呢?莫非他口中的袁大人就是袁崇焕?好端端的摆什么擂台呢?想到这儿,马伯通赶紧催着魏宝山快吃,吃完后付了钱,问了问方向后,拉着魏宝山起身赶奔英雄擂。
时间不长,爷俩就到了城东,再看这里,人山人海,声震遐迩。
此地刚好是一片开阔地,擂台就坐落在这片空地中间。因为这个擂台搭在斜坡上,所以显得非常高大,擂台的柱子,两个人都抱不过来。上面新刷的红漆,看着和戏台差不了多少。不同的就是比普通戏台子要宽了不少,尤其是脚下踩的板子,都是用一尺见方的方木一根根铺成的,长有五丈,宽有四丈七八。转圈围着一尺半高的小栏杆,上面涂着各种颜色。擂台的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字迹苍劲有力,上联写:拳打南山山崩地裂;下联配:脚踢北海海倒江翻,横批三个醒目的大字:英雄擂。
在擂台的前面三丈远处拦着一条黄绳,这是摆台的界线,不准老百姓靠近,以免发生危险。里面有人系着带子,戴着红花,手拎鞭子在维持秩序。
擂台的左边有一座看台,样式和擂台差不多,只是比擂台稍微大了点,看台的一侧搭有小梯子,可以供人上下出入。看台上摆着一溜桌子,上面铺着白台布,放着茶壶茶碗,现在台上空无一人。看热闹的老百姓来得差不多了,里三层,外三层,都站好了位置。
过了一会儿,就见东边尘土大起,人喊马叫,来了有十几匹战马。前面的十几个人一个个扬眉吐气,挺胸叠肚,手挥马鞭驱赶堵路的观众,后面紧接着又上来一支马队,马背上男女老少,佩刀的、悬剑的、背鞭的,足有一百多人。眨眼间,就到了看台前。
落座之后,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间端坐之人。高身材,穿着米色长衫儿,挽着白袖头,面似银盆,留着燕尾胡须,目若朗星,鹤立鸡群,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出这人与众不同。
此人正是二次出山的袁崇焕。此时的袁崇焕已经没有了刚刚复出的那份豪气,上任几个多月了,崇祯帝不止一次问过其复辽计划,袁崇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崇祯帝眼中,小小的奴酋,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有那么难剿吗?自己解决魏忠贤**,也不过才两个月嘛!怎么这袁大人当面和自己说得天花乱坠,上任之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呢?
皇帝这一着急,袁崇焕心里更急。十八岁的崇祯帝毕竟年轻,哪里知道奴酋的厉害。如果真是一帮乌合之众,也就不会有今天之势了。如今,这群鞑子们兵力已逾十五万,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自己若是据险而守,或有胜算的可能。当时脑袋一热,许下的五年复辽的豪言,现在一看,确实有些孟lang了。思量再三,这才摆下这座英雄擂,一则振奋军心,提升士气;二则也想借机招揽一批高人异士,留为己用,壮大自身力量。
看台上众人都坐定之后,从看台上站起一人,缓步下了东看台,又登上了擂台。
他绕着擂台转了两圈,然后冲左右一抱拳,扯着嗓子就喊:“父老乡亲们!凡是打一拳、踢一脚的老师和弟子们!各位朋友!今儿个咱们立下一座擂台,叫英雄擂。为什么要立擂呢?有的人知道内情,也有不知道的,不管怎么说,我还要向诸位交代一下。蒙圣上之恩,袁大人奉旨剿匪,定于五年内收复辽东,杀光鞑子!我们今天在这儿立擂,通过这个擂台选英雄,择良将,天下的老百姓都可以登台献艺,连胜三场,赏银十两,连胜十场,入大人帐下所用!我再声明一点,这座擂台可是官准立案的,经过本地文武衙门的照准。有道是拳脚无眼,您真要是啥也不会,可别贪财上台,万一不留神,伤了个胳膊,断了个腿的,概不负责!”
这个人嗓门也大,也能白话,说了一通后,下面的老百姓“哗”地一下鼓了一阵掌。有道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儿大,管你是招兵买马还是比武献艺,不花钱有热闹看就挺好。当然,人群中也不乏有些能比划两下子的,一听有银子可拿,一个个拧眉瞪眼,在旁边摩拳擦掌,脖子都梗梗着,瞅那意思,都是奔那十两银子使劲了!
台上那人清了清嗓子,见下面的热情被调动起来了,也很高兴:“诸位,下面就要开擂比武!无论是谁,都可以登台比武。不过我也得讲清楚,擂台就是战场,万一有个伤着的或死了的,那怨他活该倒霉!如果谁想讹擂台,那咱也不允许!请诸位在上台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别找不痛快。现在就开擂了!有道是头三出没好戏,在下姓刘名龙,我的老师是逍遥剑客万道良,我本人学艺不精,武功平平,蒙江湖上朋友抬爱,也有个小小的绰号,叫‘震西天’。开擂之前我先给垫垫场,望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刘龙把上身的衣服闪掉,紧带子,蹬靴子,往下一塌腰,就练了一趟三十六路螳螂拳。
魏宝山武艺稀松平常,但是会看,盯着刘龙的一招一式,心中也暗竖大指:这小子伸手发招、抬腿都有独到之处,确实有些能耐。
刘龙刚一收招,掌声四起,赞声不绝。他一高兴,冲众人抱拳道:“各位,献丑了!我练得不好,请各位包涵!既然大家如此捧场,我再练趟兵刃!”说着话,伸手操起一杆长枪,平平气,定定神,往下一撤身,口中道喊了声“走”字,就把这杆大枪舞开了。
一开始,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到了后来,越练越快。一杆长枪如出水蛟龙,人随枪走,枪随人转,整个台上一片白光,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枪,引得台下掌声不绝。
刘龙把八八六十四路压命枪练完了,把枪往台上一戳,气不长出,面不更色。
他这边刚练完,就从台底下蹦上去一个老头,老头须发皆白,瞅着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等底下人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啪”的一声,被刘龙一脚给踢了下来。底下人哄堂大笑,心说,这老糟头子,走一步掉一块了,找个没苍蝇的地方呆着得了呗,何苦啊,跑到擂台上拔横儿?这可好,这一脚估计连年都过不去了。
听着底下如雷的掌声,刘龙这小子也有点飘了,大嘴一撇:“各位,我这两下子说实话不怎么着,不过您上来前也自己衡量衡量,别上来找挨踹来了。台下有没有兄弟有闲着的,上来和我比划比划,宁远城这么大,找个懂武艺的人不难吧?话说回来,就我这点儿能耐,干别的不行,杀鞑子可不含糊,别看那些鞑子人高马大,那是没碰上我,真要是碰上我,我这一枪一个,管杀不管埋!”
话说到这份上就有点儿鸡粪味了,你说你练就练呗,说这些闲话干什么呢?
果然,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台下疾射而出,空中一个跟头,刚好蹬在看台的护栏上。脚尖一点护栏,借力腾空而起,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稳稳地落在了看台之上。
台底下的大伙全给惊呆了,乱成一团,都在嚷嚷:“这是谁呀?飞人啊?这人估计有两下子,有热闹看了。”
再说上台之人,站在擂台中央,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震西天刘龙一看,这小伙长得可不错,像个银娃娃似的,水灵灵的,看年纪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点了点头,身子往后撤了一步,用手点指道:“唉,小伙子,你要干什么?”
来人乐了:“你这个人可真怪,上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打擂了!”
“哦!既然打擂,报上姓名!”
“我看不必了,你要是能打得赢我,我报不报名也没必要,你要是打不赢我,知道我名也没啥用!”
“哟!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好好好,那就来吧!”
这个人刚一登台,可吓坏了魏宝山和马伯通,你道这人是谁?正是夜叉!
原来夜叉和杜拉尔。果果进入城后,见大街上空无一人,到处又都是巡逻的士兵,他们两人又生眼,不敢停留。后来听说城东要开擂了,估计魏宝山他们也能找到这儿来,就先一步到了擂台前。刚才刘龙这小子一口一个鞑子,骂了半天,可把夜叉给气坏了。年轻人火气壮,也没和杜拉尔。果果商量,腰眼一拔,这就飞身上台了。
再说台上,刘龙这小子腰眼一拧,身子往前一纵,左手晃了一下夜叉的面门,右手使了一招推窗望月,朝着夜叉的花盖穴就是一掌。
夜叉闪身让步,伸手就扣刘龙的手腕子。刘龙把手往回一撤,又使了一招凤凰单展翅,奔着夜叉的耳根又是一掌。夜叉一看来势甚猛,不敢怠慢,赶紧使了个缩颈藏头,往下一哈腰,刘龙一掌走空,俩人插招过式就战在了一处。
别看夜叉年纪轻轻,但是久经沙场,受过高人的指点,马上步下,功夫了得,在大金国,也是数一数二。和刘龙斗了也就是二十个回合,刘龙就有点儿敌不住了,额头鬓角也都见了汗了。
夜叉看着差不多了,心说:让你臭白话,就你这两下子,还吹什么牛啊!干脆我给你来一下子吧!想到这儿,加紧攻击速度,一掌快似一掌,把刘龙忙活得手忙脚乱,身形滴溜乱转。
夜叉瞅准机会,抬右脚,对着刘龙的腰眼就踢了下去,就听“啪”的一声,再看刘龙,一脚就被夜叉给蹬下了擂台,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地上。
第十三章连胜十局夜叉夺魁将计就计袁府当差上回书说到猛夜叉怒打震西天,一脚把刘龙蹬下了摆台。
其实夜叉本不想登台,怪就怪刘龙这小子口无遮拦,说话实在是难听,这才一怒之下登上了擂台。等到把刘龙一脚蹬下后,夜叉转身刚要下台,突然就听台下一阵大乱,一道黑影从擂台底下一个旱地拔葱就跳上了擂台,伸手拦住了夜叉。
此人看着也就是三十挂零的年纪,身高九尺开外,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梁,光着脑袋,面似镔铁,黑中透亮,好像黑锅底差不多,两道粗眉飞插双鬓,一对大眼黑白分明,稍稍有点连鬓胡子茬儿,一看就是练过硬功夫。
黑大个先作了个罗圈揖,然后冲着夜叉喊道:“哟!小英雄请留步!在下姓吴,叫吴空达,闲着没事时,我也爱练两下子,蒙江湖上兄弟们的抬爱,赐我一个诨号叫‘混金龙’。今天听说有银子拿,我就是来拿银子的。这样吧,你要是下去就下去,不如先认个输,就算我先胜了一局,我再接着打别人,你看咋样?”
夜叉眼眉一立,虽说自己不想惹事,不过这黑大个说话实在不中听,小伙子也是年青气胜,心想:怎么着?别看你块头大,我还真怕了你不成?凭什么我没打就先认输了?冲着黑大个冷笑了一声:“吴师傅,本来我还有点儿事要去忙活,不过,我刚才一看时间,应该还有点儿工夫。这样吧,咱俩赶紧伸手,我把你打趴下了,再走也不迟!”
吴空达一听,当时就火了,怒目圆睁道:“好小子,甭说别的了,看掌吧!”说罢,抡起大巴掌奔着夜叉就是一下子。
两人插招换势,一伸上手,工夫不大,大伙儿就都看明白了。别看吴空达身高力大,但是显然不如夜叉灵巧,抡胳膊打了半天,连人家衣角都没沾上边儿。俩人在台上斗了十几个回合,夜叉使了一个白云献日,下边抬腿就蹬吴空达的胸口。吴空达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吐气吸胸,屁股往后一撅,勉勉强强地躲过了夜叉这一脚。
夜叉往前一跟步,另一条腿奔着吴空达的裆内踢去。吴空达见此脚来势甚猛,急忙把双腿一并,身子一拧,夜叉这一脚虽说没踢到裆上,可也踢到了他的大腿根儿上。吴空达双腿站立不稳,一个跟头就从台上栽了下去“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直哼哼,好悬没摔死。
底下的老百姓一阵大乱,随即“哗”地一声,使劲儿地鼓掌。看热闹嘛,也不管事大,看得就是这个劲儿。夜叉连胜两场,再想下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边吴空达刚被踢下台,就从台底下又蹿上来一个。
书说简短,夜叉三下五除二,又把这人给打趴下了。台底下一个接一个地往上蹦,夜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干净利索地连胜了九场。这时候,台底下的老百姓可看高兴了,兴奋地跟着大喊了起来,冲着台上的夜叉直挑大拇指。
台底下也没有人再敢往上蹦了,眼见夜叉举手投足间就放倒了九个,谁也不傻,这节骨眼往上冲,纯粹是找打去了。就在这时,从东看台上射出一道人影,空中连续几个翻身,踩着台下老百姓的肩膀就径直飞上了擂台。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夜叉一见来人的身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就凭这身法,明显就与先前那些人不是一个档次的,看来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不能大意。
来人飞到台上后,单腿着地,另一条腿一盘,拉了个架势,这叫“金鸡独立”纹丝不动,脚登台板,声息皆无。就这一下,满场“哗”的一阵掌声,震耳欲聋。
来人是个老头,红扑扑一张脸,粗眉大眼,看着倒挺慈祥,冲着夜叉笑了笑:“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小伙子,你连胜九场,果然功夫了得,老夫就陪你走几趟吧。”
夜叉此时也知道,现在想退场已经不可能了。既来之,则安之。说别的也没用了,那就打吧!
两个人插招换势,斗在了一起。
夜叉一伸手,就知道老头的功夫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更是丝毫不敢大意,差不多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施展出来了,这才勉勉强强打了个平手。三十几个照面后,老头往前一纵“啪”的一掌,拍向夜叉的面门。夜叉赶紧闪身上步往旁边一闪,同时伸出右手,反抄老者的手腕。老者抽右掌现左掌,使了个海底藏花,奔着夜叉的裆部打来。夜叉赶紧来了个张飞骗马“啪”的一个跟头,闪了过去。老头一掌掏空,紧跟着往前一跟步,这一招儿叫鸡登步“啪”一掌直奔夜叉的后心。夜叉头也没回,脚尖登台板往空中一纵,拔起了有一丈多高,又躲了过去。
老头暗挑大拇指,心说:罢了,真是后生可畏,我可要多加谨慎啊。因此,老者使足了精力,对付夜叉,不敢有半点大意。老头这一认真,夜叉可就有点招架不住了,被老头逼得只能上下跳跃躲闪,毫无还手之力。一边打着,老头心里一边琢磨:这小伙子真是好本事,真不好对付。要不是先前打过九阵了,体力有些跟不上了,恐怕自己还真就不太容易打赢。也打了半天了,看来,我用点绝招吧!想罢,老头顺势向空中一纵,蹦起一丈七八尺高,身子往下一落,头下脚上,双掌一挥,登时两只巴掌大了一圈,一看就是练过铁砂掌一类的掌上功夫,双掌一前一后,奔着夜叉就拍了下来。
夜叉叫了一声“不好”赶紧往前一抢,躲过了前掌,但是后背可就露了出来。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双眼一闭,全身一绷,心说:不好,看来,我这条命要够戗了!
老头也没有下杀手,手上用了四成力,一巴掌就拍向了夜叉的后背。
就听到“啪”的一声,老头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夜叉的后背上。老头心想:我这可是铁砂掌,打石头都能打开了,打树都能打折了,这一下估计准能把这小伙子给揍趴下!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夜叉非得吃亏不可,可是老头这一掌下去,没见夜叉怎么样,就先听老头大吼了一声,一只胳膊竟然垂了下来,胳膊竟然折了。
台底下的群众“哗”的一声又嚷开了。
“怎么回事?怎么打人的胳膊还打折了?”
“谁知道呢?不会是铁布衫、金钟罩吧?”
台底下说什么的都有。
夜叉就感觉后背一阵发热,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儿事没有,而那个老头的胳膊竟然折了。
老头强忍着疼痛,冲着夜叉点了点头:“不错!英雄出少年,老夫佩服!改日有机会再来讨教!”说罢,飞身跳下擂台医治去了。
夜叉连胜十场,技压群雄,成为了今天的擂主。
袁崇焕一直在看台上看着,不住地点头。
书中代言,刚才登台的这老头可不是别人,正是袁崇焕手下的四大铁卫之一——铁爪神鹰于化飞。
袁崇焕身边有四个贴身护卫,个个本领高强,号称四大铁卫。分别是:奇剑飞仙安渡元、飞天蜈蚣李洞林、铁爪神鹰于化飞、疯僧伍德。这四人本是出身于绿林,在江湖上也颇有威名,算得上是侠客一级的。都是仰慕袁崇焕的威名,这才纷纷投奔而来,跟着袁崇焕东打西杀,都好几年了。
书接前文,夜叉连胜十场后,从东看台上又过来一人,来到擂台上后冲着台下众人一抱拳:“台下父老乡亲们,今天的英雄擂宣告结束,明天继续开擂,谢谢众位捧场!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先散了吧!”台下一阵喧哗,慢慢地散去了。
下来这人斜眼看了看夜叉,抱拳道:“小英雄,大人有请!”
夜叉扭头朝着东看台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不过眼下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去。倘若自己不去,反倒更惹人怀疑,莫不如就趁此机会先会一会这个袁崇焕。想到这儿,夜叉点了点头,大踏步奔着东看台走了过去。
台下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魏宝山和马伯通也不敢在台下傻站着了,随着人群缓缓移动,眼睛盯着夜叉,心里都为夜叉捏了一把汗。袁崇焕目光如炬,可不是一般人,万一要是认出夜叉的身份来,夜叉恐怕性命就难保了。
说是英雄擂,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再说夜叉来到看台上,见正中的袁崇焕平顶身高约有六尺左右,面似银盆,两道八字利剑眉,掩口的胡须齐着门面。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果真一副大将的气度。走到近前,行了个揖礼。
袁崇焕笑了笑:“小英雄不知如何称呼啊?”
夜叉想了想,答道:“回大人话,小人姓金,名夜叉。”
“哦!金夜叉,多大了?家里有什么人啊?做什么营生?”
“二十岁,自小离家,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哦,这样,我有意请你到我府中做事,不知小英雄意下如何?”
“呃”夜叉略一沉吟,脑中快速转了转,一想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袁崇焕而来,既然能进入他的府中,或许对此行之事有所帮助,大不了,我再一走了之。想到这儿,赶紧伏身行礼谢恩。
夜叉跟着袁崇焕一行人回府暂且不表,单说台下的魏宝山,眼见夜叉跟着袁崇焕走了,不免有些担心,毕竟那是在人家的眼皮底下,一个不留神,脑袋就不保了,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马伯通眼珠转了转,拉着魏宝山到了僻静处,让魏宝山不用着急,这事儿是件好事儿。起码有内应了,咱们行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别看夜叉孤身一人,但是那小伙子心思缜密,武功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被识破了,也足以保自己周全。
两个人正说着话,杜拉尔。果果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魏宝山见杜拉尔。果果面色潮红,额头上汗珠细密,似乎像是生病了,赶紧迎上几步“呃,杜什么果果,你没事吧?是不是生病了?”
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我的名字就那么难记吗?我叫杜拉尔。果果,记不住的话,就叫我果果好了。”
魏宝山涨红了脸,搓着手,有些尴尬。
马伯通在旁边转了转眼珠:“我说杜姑娘,刚才我见夜叉已经落败了,竟然败中取胜,那老头胳膊折得离奇,莫非是”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没错,刚才是我暗中帮忙,这才扭转战局。因为距离太远,施术后有些疲惫,歇一会儿就好了。”
魏宝山看了看杜拉尔。果果,又往擂台方向看了看,实在想不出来,隔了这么远,杜拉尔。果果会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夜叉反败为胜。
三个人就近找了处饭馆。刚刚散了场,饭馆门刚打开就有客人来,伙计很热情,像敬大神似的给他们找了一个独桌。马伯通把临街的窗户推开,说:“伙计,给我们随便配几个菜,酒不要多,一斤就行,吃完我们还有事呢。”点完了饭菜,没多久就给端上来了,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原计划被这一突发变数打乱了,眼下只能等夜叉的消息后再重新商议了。
几人在督师府对面不远处的客栈要了两间房,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督师府的大门,每天除了睡觉以外,轮流在屋里蹲守,盯着府里出入之人。
半个月后,夜叉终于出了大门。
马伯通小心地把夜叉引回客栈后,大家围坐在一起,赶紧询问夜叉这几天的情况。
原来,十五天的英雄擂,凡是和夜叉一样,连胜十场的人都被袁崇焕招至麾下,编成铁衣卫,一共有十二人,相当于袁崇焕的贴身卫队,直接受袁崇焕本人的调遣。平时倒也没有什么事,也没有接受什么任务,但是从袁崇焕的话里可以听出来,这支铁衣卫似乎另有重用,至于最后究竟要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天,夜叉也把袁府的地形记得七七八八,除了一些高度保密的场所进不去以外,别的地方几乎走了个遍。取出纸来,提笔在手,夜叉很快就绘出一张督师府的平面草图,一边指着地图,一边给众人讲解。
魏宝山盯着这张草图看了看,越看越入神,看了好半天后,禁不住地点了点头。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袁崇焕的督师府,前低后高,东下西上,前有风水树,后有风水池,一看就是经过高人的指点。共有大小院落二十四间,而袁崇焕的居所就位在西北角乾位处。院中的古树、水井和水塘从方位到形式都颇有讲究,暗合易理,四周院墙前阔后收,生气回旋入堂,正是风水中“万气朝宗”之局。
夜叉又告诉众人,府中护卫巡逻很严,要进入到袁崇焕住处,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需要经过八所院落,每所院落都有护卫十几人。想要在这些人眼皮底下混进去,除非他们全变成瞎子了,要不然,根本就混不进去。说完,夜叉用笔在纸上画了一条路线,那是从大门口到袁崇焕的住处的路线。
大家看着曲曲折折的道路都不吭声了。早就听说过袁崇焕这个人善于布防,没想到不仅守城如此,就连自己的督师府都弄得如此复杂。马伯通盯着图纸看了半天,最后抬头道:“要我看,想要偷偷摸摸地混进去,实在是太困难了。我们几个除了夜叉以外,都没什么武功,那么高的院墙想要爬上去都费劲。不如来个浑水摸鱼,咱们晚上偷偷放上一把火,趁乱摸进去。”
这个想法刚说出来,夜叉就晃了晃脑袋,告诉马伯通,这些院落每个院落里都有储水的铁缸,院子里都有水井,一旦起火,火势很快就会被控制住。不仅不能奏效,反而会打草惊蛇。袁崇焕旁边的院子就是他手下的那四个铁卫的住处,那四个人可不好惹,随便拎出一个,自己恐怕都不是对手。
大伙这次前来,本来以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这方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要不是夜叉无意间混进府内,自己这伙人胡打乱撞,估计没等找到地方,就得让人家抓住给点了天灯。
杜拉尔。果果一直没有吭声,见大伙都垂头丧气不言语了,突然开口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府中乱作一团,只是能坚持多长时间我也不好说。怕就怕,一旦时间不够用,反而会害了大家。”
马伯通摆了摆手:“姑娘,都到这时候了,也别藏着掖着的了,有枣没枣打一竿子,你说说吧,到底有啥招?”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这才把自己的办法和盘托出,等她说完之后,在场之人无不惊愣。。第十四章萨满术千鼠过巷风水术逆转阴阳当夜,月黑风高,万籁俱寂。隐约几声狼叫,几多鬼哭。在督师府西北方的一片小树林里,杜拉尔。果果换下了便装,穿上了萨满神衣。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杜拉尔。果果换上这身行头,气质从里到外,俨然变了个人一样,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周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头上戴着一顶半圆型的鹿皮帽,帽顶缝有一对鹿角的装饰,各分四杈。在双角之间,是一只铜制的苍鹰,鹰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帽子下沿垂着十二串齐眉珠链,帽围是由十二个箭头组成的绣花装饰,正中间的箭头上镶嵌有一块圆镜子。
身上穿着一件圆形凹领的对襟窄袖长袍,猩红色粗布面,前胸及后背是两块儿结实柔软的狍皮,前胸挂着十六面护胸铜镜,身上缀满了十字拼贴的贝壳,两袖镶贴一条白底绣花黑边的袖箍。长长的神裙罩住了曼妙的身姿,直垂脚面。通体由黑白红三色拼缀而成,肃穆庄严,这一套法衣穿在杜拉尔。果果身上,丝毫不感到妖异,而是透着一股冷艳的妩媚。
书中代言,在萨满中,神帽上鹿角的分杈代表着萨满法力的高低。最开始时都是两杈,然后是三杈,随着萨满法术增强,角杈可以增加到四杈或是五杈。三叉的萨满就很少见了,足有上天循地、移山填海之能。而继承了尼桑萨满全部舍文的杜拉尔。果果,虽然对于萨满神力的应用尚不熟练,但是仍然分有四个角杈。说起当年的尼桑萨满,角杈足有六杈,也是几百年来唯一有资格佩戴六杈神帽的大萨满,足见其法力超群。
十二个箭头围成的帽围在鄂温克语中也叫“德勒波黑也”正中箭头上的那面小圆镜,意为照妖镜。据说,萨满施法时,舍文便可以通过这面镜子看透任何妖魔。而德勒波黑也并不是所有的萨满都会佩戴,初当萨满或是经验不多的萨满也只是用块红布缠在帽下,只有成熟的萨满才会戴这种正式的萨满神帽。
在魏宝山和马伯通的注视中,杜拉尔。果果抽出一把刻有神秘图腾的牛角状匕首,找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削平向阳面一尺多长的树皮后,用匕首快速地雕刻出一个有眼、眉、鼻子、胡子的老人头像。然后掏出块干香松点燃了,放在了头像下的树根上,打开随身带来的酒壶,用手指蘸了蘸,向头像弹了三下。
看着杜拉尔。果果一阵忙活,爷俩大气也不敢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萨满施法,总感觉气氛有些诡异。爷俩都瞪着眼珠子死死地盯着杜拉尔。果果。
书中代言,大树上刻下的那个老人头像,其实这是山神白纳查的神位。萨满认为,方圆几百里或是几千里的地方,都有一个掌管一方水土的山神,管辖范围内的山、水、草、木及各种飞禽走兽。山神,只有山里才会有他的位置,所以家里都不设山神牌位,平日不供山神。法力高强的萨满只要处于田野山林之中,就可以随时刻下山神白纳查的神位,借山神大地之力,调动山里的一切力量,化为己有,这种巫术在萨满中被称为“地灵之力”是一种中级的巫术。
杜拉尔。果果做完这些后,迎风而立,面向督师府,高高扬起手中的鼓槌,然后对着萨满鼓用力地敲了一下。
“咚”
鼓声如雷,响彻云霄。
萨满鼓是萨满最重要的法器,必须用阴历五月的桦木或是樟子松作为材料。过了五月,什么树都不能圆成圆圈了,极易断裂。而皮子只能用生狍子皮、生羊皮或是生小鹿皮,也用不着怎么加工,只要捂上两天,让它自然脱皮就行了,趁湿剪片,制成鼓皮。做鼓也是一门手艺,皮包得太松了不行,太松了不响;太紧了也不行,紧了,皮子干燥时容易开裂。有道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外行人看着容易,做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萨满鼓对于萨满来说是一件不可缺少的法器,无论是招神还是驱鬼,都要用鼓声做引。招神的鼓声洪亮清澈;驱鬼的鼓声则猛烈急促。
杜拉尔。果果敲起这面萨满鼓,时急时缓,随着鼓声,整个人也如风中落叶般快速旋转起来。缠在腰上的铜铃随之摇摆,喇喇作声,与鼓声相应。刚开始,一举手,一投足都还能看清楚,渐渐地,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只陀螺差不多,风声阵阵,铃声叮当,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了。就这样,足足转了有多半个时辰,突然一声重鼓后,杜拉尔。果果终于停了下来。双手拢在胸前,跪在山神像前,嘴唇翕动,口中念着:“德日得勒,德波尼勒,德库日,呼日顿波衣顿,乌阿吉吐德库日”
随着这句古里古怪的咒语,平地里突然起了一股旋风,把树叶枯草卷入空中足有三丈多高,这股旋风围着大树转了几圈后,又凭空化成数十股小旋风,朝着四面八方刮了过去。本来很晴朗的夜空,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头顶上乌云滚滚,山谷里狂风阵阵,碗口粗细的大树都开始摇晃了起来,树枝哗啦啦作响,像是要下雨了。
从四周同时传来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时还不太不明显,不过很快,声音由远及近,动静也越来越大了,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就连脚下的地面仿佛都跟着颤抖起来。
魏宝山突然张着大嘴,拉了拉马伯通的衣襟,用手指着山顶的方向,彻底地呆住了。
从山上像是涌过来一股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所过之处,像是被墨汁浇过一样,立时变得漆黑一片。万头攒动,吱吱啾啾的叫声不绝于耳,竟然是成千上万只老鼠。也不知道这些老鼠发了什么疯,竟然倾巢出动,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都奔着督师府围了过去。
果果并没有惊讶,看着眼前的铺天盖地的老鼠,抬起右手,指着督师府的方向,嘴里大声呼喝道:“哈日也乌得尼,哈勒达吉伊日德库烟,其可日伊都尼,德库烟!”
那些老鼠似乎能听懂话一样,稍一停顿后马上四散分开,不消片刻,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了督师府,场面极其诡异。
魏宝山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头皮都发麻。早先听人说起先汗努尔哈赤东征西伐之时,行地七公以一挡百的故事,但是那些故事听起来,总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一直也想不明白,以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挡住千百大军的疯狂冲击,今天看到杜拉尔。果果施展萨满术,役使千鼠下山,这才知道,萨满的力量有多么可怕。
杜拉尔。果果转回头冲魏宝山和马伯通点了点头,告诉他们赶紧下山,准备一会儿趁乱混入大师府。
魏宝山和马伯通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赶紧一溜小跑下了山。
一刻钟后,督师府内,到处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成千上万只老鼠几乎塞满了督师府里的每一个院落。深更半夜的,本来寂若死灰的府院内突然间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惊呼声、尖叫声。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地上、床上、窗台上到处都是的老鼠,吓得哭爹喊娘,大呼小叫,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什么模样的都有,纷纷夺门而出,冲到了院子里。
魏宝山和马伯通趁着人喊马嘶的混乱之机,轻松翻墙混进了督师府,凭着记忆,奔着袁崇焕的住处摸了过去。
府内惊叫连连,鬼哭狼嚎,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儿的哭闹声,男人的呵斥声,交织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魏宝山和马伯通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混在人群中,随着人群奔跑,几个转折后,终于混进了袁崇焕所在的院落。
魏宝山刚要迈步进院,马伯通一把就把他给拉住了。几乎就在同时,屋门突然被推开了,出来一人,略一迟疑后,赶紧大喊卫士,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又匆忙奔着钟楼的方向走了过去。趁着这工夫,魏宝山赶紧摸进院里。伸手从背后把那把一直背着的把大黑伞取了下来,撑开后,高举过头,借着院内的灯光看了看。
马伯通盯着这把大黑伞当时就愣住了,半晌后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这把伞小声问道:“宝山,这是八卦金刚伞?”
魏宝山点了点头。
这把大黑伞可不是普通的雨伞,整体骨架均为精钢打造,重达十八斤。撑开后,直径三尺三,骨架支条刚好为十二根,把伞等分二十四份,伞面内一圈圈的都是字,写得密密麻麻的,与罗盘上的文字一样,伞头内镶有指南针,俨然,这把大黑伞撑开后便是一只特大号的罗盘。
这把伞名为“八卦金刚伞”算得上是双龙观的镇观之宝。据说是在两百多年前老观主“天机先生”生前所用,后来传给其徒弟,作为观主的信物,一代代传了下来的。这把伞不仅仅可以替代罗盘勘验吉凶,用于奇门遁甲的局式推演,而且关键时刻,也可以作为防身的武器,看着不起眼,实则大有玄机。老道吴伯远临终之际,这才把这八卦金刚伞交给了魏宝山。
马伯通盯着这把金刚伞不停地吧嗒嘴。想当年,他和师兄吴伯远一同学艺时,就听师傅说起过这件东西,一直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直到自己被撵下山,也没机会见识。现在这把伞既然到了魏宝山手上,看来,师兄临死前肯定是把双龙观一同交给了魏宝山。
魏宝山看好方位后,直奔正西的那两棵古树而去。这两棵古树居院子西南申位,正是袁崇焕的出生星之位,也是此院的风水树。两棵大树足有三十丈高,枝繁叶藏,长得郁郁葱葱。魏宝山看了一眼,伸手从包里取出一把钢铲,在树下挖起坑来。
几铲子下去,挖了大约能有一尺多深,魏宝山这才停住手,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
马伯通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地倒进了坑里,然后小心地用土把坑重新填平,踩实后,上面又撒些浮土,枯叶,伪装好后,二人绕过大树,又直奔宅后。
书中暗表,倒进去的东西全都是朱砂和水银,这两样东西,一个五行属火,一个五行属金,同时倒入树下,金火相克,戾力顺树脉而上,不出一周,树木便会开始枯黄,生气皆无。此树作为本院的风水眼,本是宅中换气之眼,阴阳二气在此吸入吐出,就像人的鼻子一样。如今把鼻子堵上了,呼不出浊气,吸不进生气,等到体内生气耗尽,人也就玩完了。只不过风水眼与鼻子还有些不同,不会致命,只是会使宅运衰退,居住之人生气全无,脾气秉性会发生变化,判断力低下,容易暴躁,易冲动,对人的影响极大。
再说魏宝山和马伯通这爷俩,二人绕到宅后,果然看见一方池塘,塘形四方,水面清澈,一群红鲤在水中受到惊吓,游来游去。
魏宝山围着池塘走了一圈,频频点头,罢了,看来,布局此宅之人的确是位高人。水塘四方,主兴旺祯祥。池塘四周,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处又各有一铜铸青蛙,蛙头吐水,直注塘内,息息循环,生气不断。在池塘正中建有一处高台,栽着一棵古树,树冠如伞,盖住了大半个池塘,便是此塘的风水树,与宅前的那两棵古树遥相呼应,果然不简单。
眼见时间不多了,魏宝山从怀里赶紧掏出四块红布,把红布揉成团后小心地塞进了铜蛙的口内,直到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破绽后,马伯通这才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两个人刚出了院门,突然听到一阵铿锵有力的钟鸣之声。
“铛铛铛”钟声清脆洪亮,传出多远。
钟声铿锵有力,金属之音嗡鸣,整座宅院都立时静了下来。院子里本来骚乱的那些老鼠听到钟声后,一个个鼓着腮帮子,瞪着小圆眼睛,直愣愣地伸着脖子。
马伯通暗叫一声不好,赶紧拉着魏宝山玩了命似的奔院墙跑去。二人手刨脚蹬刚刚翻过墙头,宅院内的那些老鼠就如潮水般地退了下去,不到一刻钟,刚才还喧嚣吵闹的督师府瞬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