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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的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排除了种种可能之后那答案渐渐明晰起来。可是不可以。默默缓缓地收拢书册,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路点亮的灯火,牛头马面支撑着的那个灵魂散得几乎看不清楚形貌。
她知道不能用神识去探究到底小白身上被下了怎样的“引”因为那个“引”的力量远远高于她,她的力量将被生生打反回来;况且也不需要去看什么了,反正最终的目的就是逼迫她消耗手上的命运决定权!王八蛋!何必拿这些平凡无辜的魂魄开刀!黑白无常被默默击打几案的一掌吓了一跳!从来没有看过王生这么大的气,发这么大的火!
默默的眼睛被怒火烧得极亮,她掌下的几案蔓延出破碎的纹路。“王”默默吸气,再吸气。她闭上眼睛,吩咐着:“你们俩都下去。”白无常小心翼翼地试探:“您没事吧?”
默默睁开眼:“现在没有。如果以后有什么,你们就直接去阴司那里找他,他一定会提供庇护的。不要为我担心。”不详的话。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彼此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焦急和无可奈何的神色。“王保重,臣等告退。”
没有办法。如果王都这么说了,那么他们再做什么也是注定了于事无补。默默紧绷着身子,看着黑白无常退出大殿,牛头马面架着小白几乎是冲进来的。
她稳住口气,让牛头马面也退下了,然后飞快地哺度气息给他,同时帮助他点燃身上的三昧真火以固定魂魄。小白的神智几乎都要唤不回来。默默叹息地看着他,隐藏在袖下的手却一直在痉挛地握拳。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里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已经平息下来,她的食指点上了小白的胸口,指尖下一颗殷红的记号慢慢浮现出来:“回去吧。
回到一切缘起的地方,重新开始。虽然人道之中尘嚣漫漫,但若是经历了所有的酸甜苦辣之后还能保有一颗感恩而谦卑的心,你必将回来;若是在漫长的岁月沧桑之中还能够如激流中的磐石一般坚定住信念,那么被破坏的命运和缘分必将重归。”
“默默?”子夜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根本没料到会在这时候看到她。上次的意外之后他就没有再去找默默了,生怕看到她和阴司两人那样相处的场面,那让他痛彻心扉。
那天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痛楚,原来不经意间指甲已经戳破了皮肉,渗出血来。他望着破皮的手心发呆,知道自己哪怕再用力,都还是捉不到默默。默默不属于他。
可是今天的她看上去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默默没有回答他。只是靠上来,散发着热气的白嫩躯体依偎在他的怀里,有着醉人的香气。
“呃,默默”她在做什么?默默不答,一仰头含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嗜咬狠狠吸吮,身子带着热力覆在他身上,紧紧地缠绕住。子夜一震,无法控制地抚上她的身子,那光滑充满弹性的肌肤就像磁铁一般吸附住他的双手。
“默默”他呻吟,呼吸沉重。默默却已把舌尖探进他的耳朵里,深深浅浅地刺探着;她的手摸索到他衣衫之下的肌肉,忽快忽慢地揉搓。
“够了!”子夜翻身压住她“你到底想怎样?”勾引他?她对他,需要勾引吗?就算默默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还是没有办法脱离她的迷网;他已经爱了她千年!默默笑了一笑,语气又柔又媚:“抱我。”
她的手一路贴着他身体上优美的肌肉曲线缓缓下滑,在子夜还没来得及阻止的时候就已经触碰了禁地。
子夜倒吸一口气,再也无法细想其他。他永远都是她的。无法抵抗不想抵抗。他眯起眼,口气凶恶:“小妖精,这是你自找的!”
大手紧扣住她白皙丰满的臀,用尽全身力气闯进那销魂的所在!默默一声惊喘,之后又满足地叹息,手脚缠绕住那壮颐健美的身躯。在狂涛中她如同一叶小舟,只能承受浪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不能反抗不想反抗。
她乌黑的发被汗水打湿,一撮一撮地粘在那泛着桃红的幼白肌肤上。浑身酥软无力,连呼吸都只能通过粉唇细细地喘。
迷蒙的视线里,子夜的眼眸中燃烧着极亮极亮的火,烧灼着她,缠绕着她,不放过她。残月斜坠。另一端的天际并没有朝阳升起。床边柔软的长毛地毡上踩上了一只粉白的足,紫色的轻纱跟着拖曳下地,然后是另一只脚。
十片指甲贝壳一般地透着粉粉的红,地毡的长毛从脚趾缝里顽皮地探出了一点。默默半晌没动,也没有转过头去看床上熟睡中的男人。她就这么站着,睫毛不停地颤动。
大概这便是这个身体最后一次依偎取暖了吧。把自己的最后一次给了子夜而不是阴司,有些奇怪。毕竟阴司才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床第伴侣,而子夜,只不过拥抱了一次而已。
如果说自己是想最后一次体验快感的话,是应该去找阴司的,他比较熟悉自己的身体。但是子夜更加温暖。她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沐浴在阳光之下了,黄泉关阴沉的天气让她的心底也是寒气森森。
阴司知道自己所有的事情,是最好的朋友和导师,但是阴司呆在这幽暗的地界的时间比她还要长,比她还要寂寞。
冰冷的东西只能带给人冰冷的触觉,就算是相拥着奔向激动的顶点,感觉却像是自己和自己。而子夜带给她的感觉,颜色清晰,并且真正的温暖,就像是记忆里的阳光,暖融融地包围着自己。
而且子夜和她之间的关系更为纯粹,不会在欲望的海潮喷涌跌宕的时候还要在心里细细地盘算,编制罗网。
这一个能够穿越六道,找到黄泉关来的男人。早已经忘记这是曾几何时的缘分。早在自己刻苦修炼的时光里的人或者物,都已经被漫长的时间磨得只剩下残渣。
她会如此确定是因为子夜毫不掩饰的态度。从黄泉边遇见自己开始,子夜就用一种笃定的态度,时时刻刻把注意力缠绕在自己身上,没有分出一丝一毫的心思去关注其他的人或者事。
侍女冥曾经向自己抱怨过,说她去找子夜的几次,子夜很少搭理她,要开口也只是问:默默在哪里?甚至到现在都还叫不出冥的名字。
这让原本颇为自负的冥有些沮丧。倘若子夜要找的人不是自己,那还会是谁呢?能够让人这样一路找来,默默自觉非常地幸运。可惜,时间已经没有了。
不然的话,倒是可以试着去爱看看,反正闲极无聊。子夜说过,只是来看看而已,不会带人走。
那么,到今天为止,他的找寻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吧。默默不认为他还有必要再跟着自己。自己可是去死呢。修炼到地仙的境界不是他人想象得那样容易,冥跟着自己数百年也还是没有达到地仙的标准。
要是料不错的话子夜应该回去,继续修炼,以他的资质和底子,飞升是指日可待。就算是遇到了再大的劫数,至少在自己回到黄泉关之前,子夜是绝对能飞升的。
只是偷偷地期望,他飞升之后不要忘了自己才好。她真的很想再拥抱他几次。他那样那样地温暖,在他的怀里,没有寂寞,只有快乐。
天翻地覆的,却安全的,纯然的,快乐。让人忍不住一尝再尝,成瘾了一般沉溺在他的怀抱中。至少她是这样。可惜已经没有时间。该走了。
默默扬起下巴,无声的吸了一口气,紫纱的裙裾拖曳着,渐渐远去。大殿里,黑白无常站得满满的,白无常在左,黑无常在右,整齐地列队。
默默穿着长长的裙红色的端坐在大殿中央那块狴犴的地砖上。红裙火一样的蔓延裙摆出奇地长,在白色和黑色之间,爆裂出那样一种执着的颜色。
默默素着一张脸,黑发披在身后,浑身上下没有佩戴一件首饰。她神色出奇地平静,像是几百年的岁月中在平常不过的一天,不过喝水吃饭工作而已。
眉,还是那淡淡的新月眉。眼,还是那黑白分明的杏眼,然而眉眼间沉淀着的,却是一片肃然。
这一天,神来到了黄泉关。正确地说,是神的使者带着神的旨意来到了黄泉关。宣布:默默有罪。那神使手上抱着的厚厚一卷书的大意是,默默妄自干涉阴司的职务,将不该转世的七条阴魂渡向人间界,威胁了天地之间的平衡,加重了人道的劫数,破坏了神拯救世人的计划,所以,判处重入轮回之刑罚,非尝遍人世七味苦、历经千百宗罪不能解脱。
默默表情空白地望着那个半悬于空中的神使,并不认罪也不叫冤。反而是大殿中的黑白无常们炸开了锅。
品级最高的白无常高声驳斥这宗罪案的无稽,愤怒得脸都涨红:“我王数百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小心谨慎地判处每一宗罪案,极力维持六道间的平衡,怎会如你所说恶意颠覆人道!”
“不错,”另一个声音加了进来“这七条魂魄违反了天地间原有的规律来到黄泉关,你们天界不去审查是谁擅自做了手脚,反而来指责我们黄泉关,用意何在?!”
又一个无常开口:“不知道黄泉关的事务有多么扎手,就只会瞎挑毛病、使用神威来压迫人,如此愚笨的行为,真的是天界的决定么?”
“难道是黄泉关超脱于六道之外,而天界再怎么也只是六道中的一道,所以”“闭嘴!”神使厌恶地甩手,居高临下地逼问默默“你可认罪?”
没有等默默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最高阶黑无常接了话:“证据呢?尔等天道之人硬说是我王有罪,那么,我王判处的这七条阴魂即将危害人道的证据在哪里?提不出证据,便是妄自栽赃!就算是天道之人,也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神使顿时被喝问地呆在那里。这无常,好强横的气势!倒是默默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她转过头去,惊讶地问:“黑无常,你不是一直都很崇拜上神的吗?”
黑无常收回瞪视神使的目光,对默默一辑到底:“我王,黑无常对事不对人。若我王没错,自然容不得天界肆意侮辱。就算是上神,也不得胡乱定罪!”“对!没错!”“说得好!”“天界之人凭什么嚣张!”一大殿的无常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住嘴!住嘴!住嘴!”神使脸色非常之难看地大吼。没有人理他,依然是叽里外加呱啦。就在神使就快受不了即将暴走前的一秒,默默举起右手登时所有的无常都闭嘴了。
默默抱着膝盖,眼睛微微眯起,状似慵懒地道:“既然你说你是上神派来的使者,那么请先将上神的信物拿出来让大家一观,以示真伪。”
神使冷哼一声,心想不愧是化外的蛮夷,居然敢质疑他的真伪!不过幸好上神也已经料到了。神使高高举起左手,手心上一环耀眼的太阳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芒!
默默并不理会神使骄傲的表情,她点点头:“上神要惩罚我的理由我已经知道了,那么处置了我之后,对黄泉关又要采取什么处理方式呢?”
“撤去黄泉关,改置十殿阎罗,阴司之王作为第一殿阎罗王。”神使从鼻子里哼出气来。撤去黄泉关?黄泉关存在万年,是说撤就撤的吗?改置十殿阎罗?阎罗是个什么等级,说白了就是无常手下翻找和整理资料的助理。
而且高级的无常手下都是由低一级的无常做事的,只有最低的三个品阶的无常才会使用阎罗。阴司之王作为第一殿阎罗?上神脑子烧坏了吗?让一个“神”级的去做阎罗做的事情,这已经不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的问题了,这是杀蚂蚁用雷劈呀!
登时地下白无常啊黑无常啊通通抗议,飞上天的唾沫星子就差点把神使淹死。默默笑得很假很假:“神使请别见怪,他们一时难以接受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