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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死,我不准你离开我”连续昏睡两天的鞅仲平在梦中仍不断发出梦呓,吵得尹天不得安眠。
鞅仲平是怎么搞的?昏睡还不打紧,最重要的是害得他也得受累。这两天他一个人忙东忙西,一来要找个可以避风雨的洞穴,二来得赶紧生火烘干鞅仲平和他的衣服。另外,他还得跑到洞外找些可食的果实或是植物,再亲自喂食昏迷不省人事的鞅仲平。
他不是超人、更没能人本领。能一次救回两条性命已经是他最大的能耐,鞅仲平若再打扰到他的安眠,他肯定会将这只碍事的蟑螂扔到洞外,让他自生自灭。
“别吵!”尹天顺手拿起架在火堆旁已烘干的外套,将它覆盖在鞅仲平的身上。但见他频频盗汗、发抖的模样,真教他有点难过与不舍,忘了当初他恨死了这个用契约绑住他的男人。
“不要离开!”鞅仲平再次呓语着。
“是,我没离开。”尹天小声的回答,然后轻轻将身子移到鞅仲平的身旁,倚靠在洞壁上,将鞅仲平紧搂在怀中。
“好冷”鞅仲平口齿不清的说着。
使用咒语挣脱捆仙绳的束缚,打破强大的结界再跃入海中救回尹天的他已成凡人,这是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他却不后悔,如果当初他不这么做的话,尹天便会葬身于大海之中。他不要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不要失去他,所以他不顾一切后果让千百年来修行的成果付诸流水。如果尹天知情后会怎么想?
“别怕,有我在。”尹天轻拍着鞅仲平的肩膀。
他在安慰鞅仲平?呵,一个好笑的事实。事实上,如果鞅仲平真的撑不下去,那么他便会被孤独地丢弃在这里。
可为什么他必须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
“笨蛋!快醒来,你不是神仙吗?”晶莹的泪水不自觉地由眼眶里溢出,不争气地滴落在鞅仲平的额上。鞅仲平似乎感应到尹天的呼唤般缓缓清醒。
他听到了某人的哭声,很细微却声声扣入他的心弦,惊醒了昏睡中的他。
当鞅仲平睁开双眼,尹天的泪水再次滴落至他的眼中,模糊了他的视线。
“笨蛋醒来了,你再哭下去,我会被你的泪水淹死”鞅仲平深深吸了口气,身体上剧烈的痛楚挥之不去,如同被利爪撕裂般的痛,使得他不禁呻吟起来。
“你没事吧?”
鞅仲平看起来怪怪的,难道是得了内伤?尹天吃惊地扶起鞅仲平,却被一双大手紧握住。
“别动,我想这样躺在你怀中。”得来不易的机会怎能让它溜掉!若想再等第二次,恐怕还要好些日子,或许会更久也说不定。
“你—”经不起鞅仲平的请求,尹天只好再次认命的让他安稳地窝在自己怀中。
反正就当是两个人窝在一起取暖,这样比较说得过去。
“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那你呢?你看起来不是挺好的。有些奇怪。”尹天很想询问鞅仲平有关于他的状况是否真如他所猜测的。
但鞅仲平却若无其事的笑着。他亟欲隐瞒这个秘密,不想透露给任何人知情。
两人不发一语的望着取暖的火堆。
“你救了我。”
“你不也救了我?”鞅仲平将双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没有剩余的力量,整个人就像是软趴趴的无骨动物,教他有点吃惊。
“等等,你不要乱动,你可是受了伤。”尹天伸出手拉回鞅仲平,强迫他静靠在他的怀中。
在鞅仲平起身之时,原本两人的体温所产生的热度在瞬间消散,霎时寒意袭上他的心头。
他不愿鞅仲平离开,因为他眷恋着两人肌肤接触时的热度。
就在尹天拉回鞅仲平的同时,他更确认一件事,鞅仲平平时的神力全都不见了,仿佛他刚才是在牵一个三岁孩童的手。
是他的错觉所致吗?
还是鞅仲平的身体还没恢复罢了?
“我肚子饿了。”转移话题永远是解决难题最好的方法之一。头一次表现出撒娇模样的鞅仲平不停地在尹天的胸口磨蹭,像是为讨母亲欢心而撒娇的小孩子。
“肚子饿了去找奶娘。”瞧他没有一对傲人的胸脯,哪有食物供给他。
“这里就有现成的。”
“再说,你今晚就别想睡!”可恶!现在是非常时期还有心思打哈哈?不如到外头沙滩上写sos,再高喊救命,或许会有飞机飞经这小小荒岛,好让他们能早日回到纽约。
暂且将鞅仲平丢在一旁的尹天,站起身子走到火堆前,将架在石堆内一枝串有烤熟鱼儿的枯枝执起,摆着一张臭脸,不甘愿地来到鞅仲平身旁。
“小黑猫快吃。”
“我不是猫。”鞅仲平有点不是滋味。
“总之你快点吃完。我那么努力的抓鱼,你还嫌?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鞅仲平顺手接下尹天给他的食物,一只烤过头的鱼,咬不动、也啃不下。
“喂!这可是我第一次的烹饪成绩,你一定得吃完。”
其实尹天也晓得这些烤鱼实在吃不得,因为他已吃了好几餐石头鱼,险些让宝贝牙齿应声掉落。
“那我宁愿饿肚子。”尹天的好意他心领了,就当他无福消受。
“那你就饿久一点,看是要饿个十天、八天,我会顺便帮你物色一块风水宝地,尽早帮你办后事。后头的丛林看来需要养分灌溉,瞧它们开始有些枯萎,好生可怜。”
“太狠了吧!”尹天的一句话,逗得鞅仲平哭笑不得,但他瞧见尹天那温和的眸光,他确信尹天不会弃他于不顾。
而昏沉的睡意再次袭上两人,在能容纳两人活动范围的洞穴中,尹天仍是任鞅仲平窝在他的怀中。
两人互相取暖的感觉倒不赖,也可能是因为今晚的雾气比较重,所以才会有这种幻觉
相反的,在纽约市况巯的家中,接获了一件震惊所有人的消息,但并不包括况巯。待在客厅内的所有人,几乎是苍白着一张脸哀声叹气,而所有人也发觉到只有况巯跟往常一样,依旧是笑容满面,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尹天和鞅仲平在船上失踪的事。
“巯,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两人的安危?”阙红玉不解的抬起头望着他最信任的友人。
始终让他猜不透的是况巯的态度。像之前他和花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况巯至少会出声表达关切之意,但这回他却出奇的冷静,难道他早知道尹天和鞅仲平这次旅行会出意外?
“当然担心,但我们全呆在这儿担忧也不是办法,只好等待救援小组能尽早回 报有关于他们的消息。”况巯轻笑。
谁说他不担心了?可他不需要像热锅上的蚂蚁东奔西跑,何不留在家中等候消息,岂不更好?
可是那些人能找得到他们吗?若是两人都葬身海中成了鱼虾的一餐,那找谁要尸体?
“你们别这般着急,我相信天和仲平两人福大命大,不会有大难发生在他们身上的。”
就算有,也会如神乐梓所说的只是小事一桩。
花子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对于况巯异于常人的表现,只能说他实在太冷静了。
“既然你不想派人找天他们,那只好由我亲自出马。”尹天是他的死党,更是他的青梅竹马、生死之交,所以他有义务为尹天付出。
“迪奥,我们先走吧,反正呆在这里跟一群只会说不会行动的人讲也没有用,等找到天,可能已经成为一堆白骨。”
见爱人坚决的表情,迪奥只好低头向况巯等人致歉,先行与花子离开。
“巯”
“别跟我说你对我失去了信心。”
况巯的黑眸中隐隐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他们对他失去了信心,就算真是如此,他还是不能让这场游戏中止。
一场专属于尹天和鞅仲平的游戏。
明媚的海滩风光、阵阵海风吹拂,真是人间一大乐事,但两人离开海岛的机会却只有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怪了,呆在这鬼地方已经快一个礼拜了,就是不见汪洋大海上有任何一艘船只。
大船就不用说了,就连一只小小的帆船也没有。
有的大概就是深不可测的海洋外加岛上的可怜人,以及不断拍打上岸的海浪,跟一群跟他争鱼的死海鸟。
“还来?看招!”尹天见一只可恶的小笨鸟想飞下叼走他辛苦抓来的鱼,立即拾起大岩石旁的小石子,一个精准的投射动作当场掷中海鸟的下腹,让海鸟直直坠落海中。
“哈,打中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来偷走我的食物。”赢得一场胜利的尹天,快意的哼了口气。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但那群不死心的海鸟还是觊觎着他的收获。
坐在沙滩上的鞅仲平,笑看着尹天,他们有必要与海鸟争食吗?
但这几天若真没有尹天,他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现在的他为了救尹天的性命,法力几乎尽失,简直跟平凡人没两样。
或许他现在只像个刚出世的小婴儿,需要别人的保护,真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
只要他没事就好,至少他可以感到很安心,因为眼前的尹天还生龙活虎的站在他面前,那种快乐无法言语。
是的,谁都无法从他身边带走尹天。
一想到这儿,鞅仲平不禁忆起一件事。
难道这次他们两人飘流到这座荒岛上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那么况巯送他的船票不就也有预谋?还是说只是巧合?
毕竟这种机率很少。
“还来,臭鸟,再过来我就把你打下来当作烤小鸟!”怎么赶都赶不走,气得尹天想生出一对翅膀,将天上的海鸟统统擒下,可想归想,他没翅膀是件不争的事实。
终究以他的能力拼不过那些鸟贼。
“你打不过它们的。”若非他神力全失,尹天其实不用如此费力,将才能浪费在捕鱼上。
“打不过也得拼,不然下一顿到哪儿要?”尹天心生不悦的回头对着鞅仲平大骂。
可恶,出力的人是他耶!要不是看在鞅仲平是病人的份上,他哪会拼得要死要活的。
其实不用鞅仲平说,尹天也明白救他的人是谁。这几天两人相处下来,就算是瞎眼的也晓得现在的鞅仲平跟往常喜欢打哈哈捉弄他的鞅仲平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整体而言,鞅仲平人是没变,但变的却是一种感觉、一股力量。倘若他的假设正确,那么鞅仲平已经失去了法力。
本来还寄望可以借助鞅仲平的神力,看来这途径已是行不通。他们得在这荒岛上生活,甚至于老死在这儿。
天啊,这是多么可怕的想法!若想法成真,他可真会崩溃。没想到好好一个现代人却比古人更惨。他们两人双手空空,要活命就得绞尽脑汁把一些书上的常识与实际所学的一起运用,才能救活两人。
别想这么多了,若让鞅仲平见到自己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想必他的心情也会大受影响。
“今天的主菜还是鱼?”唉,连吃了七天的烤鱼大餐,今天仍旧逃不过。所幸他是钢牙铜齿,就算烤鱼变成石头,鞅仲平还是啃得下,但吞下后的味道可就没那般好受。
“不行吗?”尹天眉峰不悦的一挑。从刚才到现在,鞅仲平只出那张嘴,真希望老天爷能空降一张沙隆巴斯,好把他的一张嘴给封起来。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无声。
“可以。”但我想吃点别的。这要求直接在鞅仲平的口中自动消音,来不及见见可爱的世界。
聪明的人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得罪供给衣食的恩人。开罪了尹天,今晚可能就得窝在沙滩上吹冷风、喝海水,虽然这恐怖的经验他尚未体会过,但他一点尝试的意愿都没有。
唉,谁不晓得鞅仲平想说些什么?但能抓到鱼就已经算是不错,至于深入丛林内部会发生何事他也不晓得,虽然尹天有点想冒险,但跟屁虫就是粘着你不放,多了一个累赘多不方便。
“鞅仲平,不如我们—”
“不行!”这是鞅仲平坚持不变的回答。已经是第二次了,他哪会不晓得尹天心中的主意。深入丛林?说好听一点是为了食物而冒险,但这险冒不得。
他就是放不下心。
“喂,太不够意思了吧!我都还没讲完,你就说不行。”很好,他又与鞅仲平对上了。原本还带着微笑的俊脸霎时刷白,紧握着的手指也开始泛白,充分说明着此人危险勿近。
看他生气的样子也该作个让步,他此刻就是在等待,等着鞅仲平开口说出他中意的话。
谁知一秒、两秒,时间无情的过去,两人所处的相对位置却不曾改变过。“一边是坚守着绝不答应的原则,一边则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妥协的硬脾气。
如果鞅仲平不退一步,那他绝不轻言放弃,反正大家有的是时间,终日待在荒岛上也没什么乐趣,顶多是两人双眼对看,大家玩玩互瞪游戏。
只见空中盘旋的海鸟叫声划破此刻宁静,此时鞅仲平笑了几声,代表着他终于认输了。若再继续下去,恐怕也讨论不出个好结果,既然尹天想冒险,那他就舍命陪君子。
“你答应了?”当尹天看到鞅仲平脸上那抹笑容后才怯怯地问。
一定是答应了嘛!不然那白痴笑容是代表什么意义?
“是啊,但我也要跟去才行。”这是最下策的方法,但总比让尹天一人涉险要来得好。
天啊,原来鞅仲平答应他是有目的,看来,他又多了个麻烦。
映入尹天眼帘的是一大片充满着鸟呜与不知名叫声的陌生丛林,这种感觉很像到蛮荒雨林中探险,但这林中深处真有宝贝值得他们如此冒着生命危险吗?
“我觉得你跟之前不太一样,好像少了什么似的。”尹天不明白这想法由何而来,但鞅仲平的不同确实引来他的注意。
“不一样?有哪些不一样?”他还是他啊,只是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神力,跟凡人差不了多少。换言之,他不再有着与天地不朽的寿命。
“嗯,怎么说呢?感觉上跟之前我所认识的你有点不同,譬如—”比方说已经没有任何神力。
不过,如果把他所想的这么直接问出来有些不妥,但他真的很好奇,再不问个明白恐怕会憋死他。
回头瞧见尹天一副苦思的模样,鞅仲平不禁笑出声。
他的天永远都是个好奇宝宝,但若太过好奇可是不行的。
“你在笑什么?”笑他笨吗?尹天一双冒出火炬的眼布满怒火。如果鞅仲平再不停止那愚蠢的笑,想必呆会儿这里会发生森林大火。
“不,只是看到你那可爱的脸蛋让我忍不住满腹笑意。”为了安抚尹天的火气,鞅仲平试图以最轻松的方式化解紧张的场面。
“那你还笑!”
气死人了,就不能先停停那傻瓜笑容吗?
“嗯”鞅仲平乖乖噤声,把主控权交给尹天。
“你看看这是什么?”尹天蹲下身子,直盯着草地兴奋地道。
“什么?便便吗?是哪个家伙随处乱—”鞅仲平再次噤声,因为这次换他被尹天睨了一眼。
“别污辱我的智慧。难道你不晓得这代表什么?”他才不是笨蛋,眼前黑压压的排泄物他会不知道吗?
“什么?”假装脑筋退化是讨好爱人的方法之一。
“这就代表附近有动物出没,至于是什么你应该明白我话中之意。”尹天高兴地哼着歌,仿佛他已见到今晚的大餐。
“是明白,但你抓得到它吗?”如果尹天没忘记的话,这荒岛也算是蛮满大的,如果想走完一圈,大概也得花上个七天、八天,谁能保证他们的食物会在附近溜达?
“有你就有办法嘛,你不是神仙吗?”现在最重要的终于派上用场了,尹天为自己的聪明感到惊讶。
鞅仲平苦笑,或许,该是他向尹天坦白的时候了。
“天。”他轻声的说。
“干嘛,别说你不肯帮忙。”做事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老实告诉你,我现在跟你一样了。”他所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尹天是聪明人,理应会明了他话中之意。
“嗯,跟我一样!?,什么?你再说一遍!”别开他玩笑,鞅仲平怎么可能会
难道是上次!尹天不敢再往下想。
“骗人,你是神仙耶,怎么会?”
他真想痛快地哭一场,为身旁的鞅仲平哭一场,顺便也为自己的愚蠢痛快地发泄极差的心情。
“天”鞅仲平觉得实话实说并没有减轻压力,反而更加重他和尹天的负担。
“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他还能怎样?坚强是惟一的路。
他欠鞅仲平一条命,所以在这之前,他绝不能比鞅仲平早一步倒下。在他还未报完恩之前绝对不行。因为他尹天不能欠任何人人情。
“你放心吧,我好得很,你看,我现在不是精神抖擞?”装出一副不在乎模样的尹天拍拍鞅仲平的背,安慰着他。
不发一语的鞅仲平并不想在此刻发表任何意见。如果他硬是要尹天别把救他的事放在心上,尹天肯定会跟他翻脸,所以他选择沉默。
“喂,快来找找看有没有野猪,笨蛋!”佯装笑脸的尹天继续迈开步伐。
没事的,或许过几天他的能力又会恢复也说不定,所以他用不着为他操心。
但他仍好心烦,怎么都提不起劲来。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的搜寻毫无所获。尹天与鞅仲平两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默默地回到暂时栖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