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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顺天府尹被革职查办,交大理寺议处,因为罪名里有一条“不顾先帝教诲”估计不太容易脱罪;而本可置身事外而无恙的军机大臣王杰,也因为何贵的打击面太广,被迫卸任左都御使一职,还被罚了一年的俸禄,虽然还是军机大臣,但已经没有了实职。就连都察院其他的那些御使大人们,也算是遭了无妄之灾,被何贵这倒打回来的一靶全都打掉了半年的俸禄,这可是半年的薪水。别看清朝官员的各色收入不少,可是,也有不少的官员因为位卑权轻“冰敬”、“炭敬”什么的都捞不着,只有靠俸禄过日子。大清国官员的俸禄本就不高,这么一来,都察院有不少的官员都不得不借债度日,何贵这次可谓“造孽”不浅,也让不少知道这案子的人觉得他太小气,打击面太广,不是有气量的人。而且,要不是他已经被乾隆钦定流放到伊犁去,还不知道有多少官员会去找他的麻烦呢。
而除此之外,北京城的权力结构倒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乾隆皇帝又一次被老百姓们经常提及,当然,在提起来的时候,少不了那些赞誉之词,什么“公正,仁慈”之类,甚至还有人说他是“青天”让人弄不明白皇帝什么时候也跟这两个字开始有关系了。
“听说新任的顺天府尹叫苏凌阿,是那位和珅和中堂提的名!”
顺天府大牢,何贵虽然把曹文埴给拉下了马,但是,自己也没捞着什么好。只能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不过,他的这条命到现在也不算太安稳,要不是新任的顺天府尹还在进京的路上,没有到任,那个姓文的通判也正惶惶然愁着如何应对未来的局面,他恐怕就要出发去伊犁了。万里跋涉,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怕不到一半儿,就得死在路上。
“这么说,我得去新疆过几年了?”
何贵这一回闹得有点儿大,所以,虽然还只是个草民,但也享受起了高级囚犯的待遇,住的是个单间。不过,自打一开始,他其实就是一个人一间牢房。
“是啊。”刘河东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难受。
“呵呵,有什么好愁的。我这次能保住命,就已经是幸运之极了。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看着刘河东的样子,何贵趴在新牢房的床上,劝慰道。不过,劝慰别人的同时,他自己的脸上目前也只有苦笑。告嬴了还要被发配万里,这就是封建等级制,他又能说什么?上一次,他叫刘河东找个讼师来,就是为了当作法律顾问,意图从中找出一些能够救自己命甚或脱罪的办法。或许是前世看到了太多关于清朝的电视剧,他对清朝官府的黑暗早就有了先入为主的认知。尤其是被抓到顺天府大牢,又被曹文埴那混蛋不问青红皂白的上了几顿恶刑之后,这种认知更加深入脑中。可是,让他感到可惜的是,那个讼师一听到他的意思,立即就要跑,要不是最后被他拿巨额赏金吸引住了,那家伙恐怕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不过,他还是挺佩服那个讼师的,静下心来之后,居然帮他把事情给分析得十分清楚。本来,因为害怕大理寺或者是刑部会都不授理他这个原告不能到场的案子,他还准备了几条对策,甚至还打算找人贴大字报!可是,那个姓张的讼师却十分肯定地告诉他,只要状纸到了,大理寺跟刑部不敢不收。因为,虽然他这个原告不到场是一条十分充分地拒绝授理案件的理由,但是同样的,正因为他告的人太多,状纸里面涉及的太广,而且还涉及了先帝雍正,所以,大理寺跟刑部的主官绝对不敢独断,至少,也会上报到军机处去。而军机处的大臣们如果意见不统一,那么,此案就只有直达天听,让乾隆圣裁。这么一来,除非乾隆皇帝非要护着顺天府,要不然,曹文埴铁定要倒大霉。而如此弄了什么大字报,那可就是自找苦吃,真的嫌命长了。
不过,那位张讼师虽然分析得不错,最终也还是按他的吩咐把状纸写完,又找了几个乞丐把那状纸扔到大理寺跟刑部门口,但听刘河东说,此人也已经在当夜就离开了北京,卷铺盖回江南老家去了。
“大掌柜,我”刘河东闷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老刘,你有什么事?”
“大掌柜,咱们精品人生完啦!”刘河东犹豫了一下,沉声答道。
“完了?”何贵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没事儿,意料中事罢了!”
“大掌柜,你不明白。我不是说精品人生不开了,而是”刘河东略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知道吗?你被抓的这几天,丰升额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居然把精品人生的股份全都买了下来,如今那个隆克已经是大掌柜了!”
“什么?隆克?”何贵这回是真的有点儿愣了。隆克不是因为闹事被丰升额罚去柴房劈柴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出来当了大掌柜?还有,就是王七那些人,凭什么把精品人生的股份都卖给丰升额?他们虽然官小,可也不至于那么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的几个金蛋而卖出了下金蛋的鸡吧?
“哼,现在那个隆克,可是嚣张”刘河东一脸的愤愤“大掌柜,那些人太忘恩负义了!你遭了难,他们连个屁也不放,还趁着危急,抢了你的权柄。而且现在,你在精品人生的那一成份子,也早就不被人承认了。”
“原来如此。他们这是趁我病,要我的钱啊!”何贵的脸上很平静,反倒安抚起刘河东来:“不必为了这点儿事生气。没什么好在乎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不舒服!”刘河东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去想,就不用不舒服了。老刘啊,”何贵盯着刘河东的脸,突然又问道:“你知道精品人生什么最值钱吗?”
“当然是那些椅子!”
“错!”
“那是牌子?咱‘精品人生’这个招牌?”刘河东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不,都不是!”何贵摇了摇头,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是这儿。”
“那儿?”
“没错。整个精品人生,最值钱的地方,就是我——大掌柜何贵的这儿!没了我这儿,我向你保证,精品人生最多维持半年就得倒下去。到时候,谁持着那里面的份子,谁倒霉!谁的份子多,谁就更加倒霉。”
“大掌柜?”
“老刘啊,你也是在北京商场里混了多少年的了。应该也能觉察得到,精品人生之所以赚钱,不在于其他,只在于一个‘快’!转椅,我们是第一个做的;改进,我们是最早地;分成四季款类,我们还是头一个!可这些呢?其实都不算什么,别人连学都不用,一听说了,立刻就能跟着做,所以,一点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除了那个‘快’!”
“大掌柜,你是说,精品人生没了你,只是一潭死水?”
“对。”何贵点头,又对刘河东说道:“所以,你没必要生气。也不要再在精品人生干了,既懒得去受隆克那混蛋的气,也免得到时候想走也不好走!”
“这个不劳大掌柜你说,隆克回去的没几天,我也辞工不干了我刘河东虽然不是什么硬汉子,可也不愿受那种人的窝囊气。”刘河东苦笑道。
“呵呵,看来隆克那家伙也还没变,恐怕还是那副嚣张的熊样子,连你这老实人都受不了了。哈哈,不过,一有不对就走人,你还是比我明白,比我看得透彻啊!”何贵摇头笑了笑“要不是这一次的案子,我恐怕要一直留在精品人生,用自己的脑子,帮着别人赚钱呢。哼,亏我还以为自己是空手套白狼,可说到底,还不是被人当作是奴才,佣人?随手就能扔的棋子?”
“大掌柜,你未来还有什么打算没有?”看何贵发完牢骚,刘河东又朝他问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赶紧养伤,等着流放伊犁呗!”何贵又苦笑了一下“只希望路过陕西的时候,能到邑庄看一看,那里,有我一群‘乡亲’,希望到时候还能见一见!”
“大掌柜”
“好了,别再叫我大掌柜。反正那什么精品人生也不要咱了,这‘大掌柜’三个字听着也不顺耳。要叫,你就叫我何贵,实在不行,何兄弟这三个字总出得了口吧?”何贵说道。
“行,何兄弟!”刘河东也没客气,立即就改了口。
“哈哈,这才对!”何贵大笑,顺便又咧了咧嘴。他笑得太过,带动伤口了。
“何兄弟,”刘河东又叫了何贵一声,接着,却转头朝牢房入口那里看了看,见到没人,这才放低嗓音“何兄弟,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事儿关系重大,你可记住喽!”
“什么事?我说老刘,用不着搞这么神秘吧?”看着刘河东这副故作神秘的模样,何贵怔了一下,失笑道。
“你别这么大声”惊惶地看了一眼牢门口,刘河东双手连摆,急急地低声叫道。
“好好好,我不大声行了吧?你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何贵屁股跟背上都有伤,只能趴着不动,但也是微笑着摇头不已。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看到一个自认识以来,就一直很普通的人,突然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面对自己,估计许多人都要跟他一个表现。
“你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刘河东有些生气地瞪了何贵一眼,但还是趴到何贵耳边,低声说道:“何兄弟,你听清了,我现在说的,可是关系到你能不能重获自由地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