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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瞥见杨恒等人的形象,立知穴道被制,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李长风“嗯”了一声,道:“当年我师父单人独剑,闯荡江湖,当年的武功并不可恃,但连我始祖也对他刮目相看,你知道那是什么缘故?”
李长风对于这位徒弟,平日极为宠爱,此刻好象存心教导一番,讲起话来,神态肃穆,语气峻严,王笑笑抬眼一望,不觉心头一凛,大感意外。
李长风将头一点,自己接道:“你师祖他气度恢宏,坚忍不拔,小节不拘,大节不苟,纵然面对杀父的仇人,他也能不亢不卑,量力行事,一生之中,不伤无辜,更不杀失去抗力之人,因之,便连他的死敌,也对他敬畏三分”
讲到这里,王笑笑已知他师父意之所指,身子一躬,垂手接道:“笑笑不知这几人穴道受制”
李长风摆一摆手,截口道:“你不必讲,为人该当研几于微,心意初动,正者便正,邪者已邪,是非之机,正在此分际,你不察实况,意气用事,如非师父现身喝阻,如今的结果怎样?”
王笑笑无辞以对,躬身唯唯。李长风继续说道:“师父听说你下山了,知道你是为了还薛王爷当初对你的知遇之恩,所以我就赶到早就来了,一切都已瞧得清楚,你行险弄巧,妄称机锋,纵有几分仁厚之性,与师门门风相去太多。唉,我不知你那青青为何放心让你出来?”
他讲来讲去,纵然立意规诫他的徒弟,但那溺爱的情意,终是难以掩饰。王笑笑本性佻达,一听他师父语气转缓,立即抬起头来,眉目轩动,道:“师父,您不知道,笑笑这次外出,正是奉师母之命”李长风寿眉一皱,挥手道:“这事回头再讲,你说这几人究竟如何处置?”
王笑笑不在意地道:“放走算啦。”李长风微微一笑,道:“你不追究”新五毒宫“的详情了?”王笑笑道:“笑笑想通了,一个小小头目,所知也是有限。”李长风道:“他不是”新五毒宫“教主的首徒么?”
王笑笑道:“首徒也是一样,那”新五毒宫主“隐身不出,差遣徒众掀风作浪,那里会将机密大事让他们知道,说不定尚有各种限制告诫门下,便是严刑逼供,怕也问不出所以然来,笑笑要自己设法去查。”
李长风闻言之下,哈哈大笑,手捻颏下三咎白须,道:“嗯,难得你心思缜密,又有这份志气,师父就替你放人了。”转过身躯,屈指连弹,解开了九人穴道,峻声接道:“速离杭州。若敢延宕,再与老夫相遇,定必重责,去吧。”
杨恒闻得师徒二人谈话,早知紫袍老人的身份,那里还敢逗留不去,穴道一解,彼此拣起地下的兵刃,狠狠瞧了王笑笑一眼,场面话也未交代一句,相继出了厅门,如飞奔去,眨眼便已不见。
这些人离去以后,王笑笑脸庞一转,笑嘻嘻目注李长风道:“啊,我知道了。”李长风讶然回顾,道:“你知道什么?”王笑笑道:“薛王爷的灵柩,一定是师父移走了。”
李长风微微一笑,伸手抚一抚他的头顶,道:“乖徒儿聪明,薛大侠夫妇的灵柩,确是师父移去郊外白云寺,交予慈航大师照料了。”王笑笑惑然问道:“慈航大师何许人?”李长风道:“你知道慈云大师么?”
王笑笑将头一点,道:“知道,他是邪皇师叔的同道好友。”李长风道:“慈航便是慈云的师兄,是师父的方外之交。”
王笑笑不知道的是,当年邪皇和邪神为了争取神医柳青青的感情,各自在江湖上闯荡一番,发誓要做出一番成绩作为赢取刘青青的资本,最终李长风失败,而邪皇则是建立五毒宫,最终柳青青选择了邪皇,而李长风从此之后,心灰意冷之下就变成了江湖浪子,到处留情,被人称之为淫魔,其实是世人不知情况之下的误猜而已,但是李长风盛行阔达,也不计较,还与慈航大师成为了朋友。
王笑笑听他师父说出慈航大师的来历,心头一宽,道:“原来是慈云大师的师兄,笑笑倒是应该前去拜见一番。”李长风微微一笑,道:“你几时也学会守礼了?”王笑笑脸上一红,撤赖道:“师父只当笑笑永远长不大么?”、李长风哈哈大笑,道:“好,好,你长大了,长大了。不过师父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他话声微微一顿,语锋一转,接着问道:“看清形,你好像奉命而来,是为薛大侠的命案么?”
王笑笑愕然道:“是啊,您不知道?”李长风笑道:“师父是路过杭州,傍晚才到,原想拜访故人,叙叙旧情,不料薛王爷突然却已作古。
我见门庭冷落,灵柩之中散发着毒药气味,地下的尘土上,又有打斗的痕迹,再见薛大侠夫妇喉间齿痕历历,便知他夫妇遇害之后,复被敌人布作陷阱,暗算前来吊祭之人,因之就将灵柩移走了。”
王笑笑暗暗忖道:“师父的经验、阅历毕竟比我强多了,我到现在始才想到,他老人家神自如电,一眼便知详情,而且断然作了安排。”李长风顿了一下,又道:“笑笑,你来杭州多久啦?”
王笑笑道:“昨日方到。”李长风问道:“可曾找到有力的线索?”王笑笑道:“线索便是刚才那杨恒。”李长风白眉一蹩,道:“那线索岂不中断啦。”王笑笑毫不在意,道:“不要紧,笑笑再找。”
他讲这话平平淡淡,好似信口而出。可是,李长风听了,只觉得他这位徒弟爽朗豪迈,随和之中,另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不觉捻须微笑,暗暗忖道:这孩子刚毅果决,雍容大度,机智敏锐,善体人意,好好琢磨,将来怕不是领袖群伦的人?
李长风这样一想,心头大为宽慰,顿时朗声道:“笑笑,走啦,跟师父到白云寺去。”王笑笑微一犹豫,道:“不行啊,我的马匹行囊都在客栈呢。”李长风顿了一下,挥一挥手,道:“那也行,咱们便去客栈聚上一聚。”
身子一转,领先离开了大厅。王笑笑不知他师父为何兴致特佳,但因与师父暌违日久,孺慕之情极殷,当下也不去想,急行几步,挽住李长风的手臂,蹦蹦跳跳着随伴而行。
回到客栈,王笑笑吩咐店家整理酒菜,师徒二人梳洗过后,便在上房饮酒谈心。李长风显然别有用意,他是有意要将王笑笑琢磨一番了。他首先问起王笑笑奉命离家的经过,然后又问起来到杭州以后的种种遭遇。
王笑笑不厌其烦,也都一一说了。李长风微笑谛听,一句不漏,王笑笑讲完以后,忽然摊开左掌,往前一伸,道:“师父,笑笑旁的都不在意?只有师娘在笑笑掌心刺下这一个”恨“字,不知是何用意?”
李长风朝他左掌瞥了一眼,道:“你对这一点很介意么?”王笑笑眉头一皱,道:“不是笑笑介意,而是此举太无意义”
李长风截口道:“你那师母大有须眉气概,我也自叹弗如,她吩咐做的事情,哪里会没有意义。想当年”王笑笑见师傅停住了,不禁双眉一轩,道:“什么意义啊?
我就是想不出其中的意义,有时忍不住要去想它,想来想去,心中老大一个郁结。”李长风哀叹一声,之后又微微一笑,道:“大人物心胸要宽,些须小事,常挂心头,不但蒙蔽灵智,而且有伤身体,想不出来,最好不用去想”
王笑笑怨声接口道:“唉,您和师娘的口吻完全一样嘛,您不想想,这副担子落在笑笑肩上,其中该有多少讲究?临行之际,娘又在笑笑掌心刺上这个”恨“字,笑笑怎能不想?”
李长风一拂长髯,含笑道:“你怎么想?是想那字痕与血案有关么?”王笑笑蹙眉道:“是啊,若与血案无关,刺字之际,师娘何须那么严肃?您不知道,当时秦姐姐有不忍之心,是师娘逼着刺的。”
李长风忽然肃容道:“笑笑不可胡说,你师娘女中豪杰,见解与手腕,俱都超人一等,她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妄论长者的”
按下去当是“是非”两字,然后如何如何。王笑笑性格不羁,不耐听“训”仗着深得李长风的宠爱,撒赖道:“什么道理嘛,总不能讲,那是叫笑笑心头常”恨“,”恨“天,”恨“地,去”恨“天下人吧?”
李长风沉声喝道:“胡说。”喝声出口,心头忽然一动,不觉目光一凝,呆呆地发起愣来。王笑笑怔了一怔,讶然道:“师父,您怎么啦?想出道理来了?”李长风挥一挥手,道:“你不要吵,让我仔细想想。”
王笑笑眼睛连眨,暗暗忖道:“对啦,师父当年威名显赫,乃是领导一方的人物,对那”玉环夫人“必有所知,我何不趁此机会,问一问她的往事。”
他念头刚刚转完,李长风已自目光凝注,道:“笑笑,当年有个”刹女教“教主,你曾听人讲过么?”
王笑笑忍着要问的话,将头一点,道:“据说那”刹女教“教主是个女子,武功极高,为人诡谲多智,心狠手辣”李长风“嗯”了一声,道:“薛夫人原是”刹女教“的”幽冥殿主“,与薛王爷”
王笑笑讶然接口道:“什么?那”刹女教“不是邪教么?”李长风点一点头,道:“”刹女教“是个邪教,但那”幽冥殿主“与薛王爷打了一仗,由于两人年纪相当,武功相埒,芳心之中,却是念念不忘,后来薛王爷遨游天下,在那六诏山中再次相遇,两人同游了几天,感情甚为融洽,终至难分难舍,”幽冥殿主“使私自脱离”刹女教“,陪薛王爷到了中原,由你师娘作主,结成了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