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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年后。
极雷奔终于铲平乱党,胜利地回到日明殿会见天魔。
南斋接获消息赶来时,极雷奔早已离去。他有些难过,但随即给自己一个理由,也许是他太过劳累,所以先回火云殿休息。
“南斋,你觉得该给极雷奔什么赏赐才好?”天魔懒懒地问著。
“这微臣也拿不定主意。”他脑子里只想快点见到极雷奔。
“那就给他一个妻子好了,他也独身够久,是该成家了。”
南斋一愣,口气僵硬地回道:“天魔的决定,南斋自当妥善处理。”
“去问问他想要怎生的女子。”
“是,南斋这就去办。”
有一百年没进入火云殿,不过南斋仍然清楚该去哪里找极雷奔。
轻声走入极雷奔房内,南斋瞧见他正躺在床上熟睡,一脸倦容,足以想见这一百年里他吃了不少苦。
一百年,他们整整有一百年不曾见过面。
他真的思念他,日日夜夜,不曾停歇。
“极雷奔!”
极雷奔张开眼,猛地抓住南斋的手“你来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冷冽,不像个情人该有的口气。
南斋一时无法接受,怔住了。
“我在问你话呢!南斋大人,深夜不睡,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极雷奔甩开他的手,不悦地道:“要看不会明天再来吗?是谁准你进来的?”
“是凭我们两人的关系,我来看你还需要任何理由吗?”他不解极雷奔此时为何如此冷漠,他们不是情人吗?
极雷奔起身,哼道:“我们只不过是同僚关系,你有必要来看我吗?别在那里假好心了,我不会领情的,请回吧!南斋大人。”
极雷奔的态度完全变了,令南斋几乎无法承受。
“你为何如此绝情?”他哀哀地问。难道只是短短百年的时光,他就忘记他了吗?
极雷奔冷笑着提醒他“绝情?南斋大人,你的用词十分不妥当啊!”“极雷奔”
“放肆!我也算是你的前辈,你怎能以同辈的称谓直呼我的名讳!南斋大人,枉费你熟读书本,连这点知识也没吗?”极雷奔瞪著南斋,双手环胸。
南斋连退几步,靠在桌旁,他是彻底心碎。
他不敢相信百年前的誓言他全忘了。
但既然他已忘了,那倒也好,他们原本就不适合,勉强只是徒惹心伤。
他摘下金凌环置于案上“极雷奔大人,这是你的,南斋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你,至于”南斋没看见他手上的翠玉戒,便道:“我们百年前所定的约,就请你忘记,南斋也不会记得。对了,明早请记得到灵云殿,南斋告辞了。”
论绝情,没人比得过他,既然极雷奔不念旧情,那么,他也是能舍得下的,一点也不心疼。
本来他们就不适合,如今只是个结束,他何须难过!
“南斋!”
“大人还有吩咐?”
“我的金凌环怎会在你那里?”他疑惑。
“大人忘了,又何必要知道!”
语毕,南斋头也不回地离开火云殿。
灵云殿偏厅内,忽然传出极雷奔的怒吼:“叫他别设计我,我还不想娶妻!”
南斋撇撇唇“真是的,极雷奔大人,才一百年的时间,你就忘记天魔是你的主人了吗?”
“大人”左贤士虽不明白这对恋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他觉得南斋也没必要以言语刺激极雷奔。
南斋托著腮,看着左贤士“怎么,我有说错吗?”
“不,大人没说错。”左贤士苦笑,当个劝和的中间人的确很难。
“南斋大人,那我换个说法好了,请你告诉天魔,我一点娶妻的意愿都没有。”极雷奔说完便转身离去。
左贤士这才敢放胆发言:“大人,你们是怎么了?”
“左贤士,我和极雷奔大人什么事都没有,你别瞎猜。还有,把我跟他的关系都忘了,从现在起,我们只是单纯的同僚,记住了!”
“是,大人。”
“另外,我要你去找右武士转述我的命令——我要她开始监视极雷奔,尤其是与他经常碰面的人,任何人都不许放过。”
现在,他的心思又全部放在灵云殿了,什么都没改变。
从此之后,灵云殿上经常可见到被南斋气得快跳脚的极雷奔,他易怒的个性,一遇上南斋,就好比火遇油,燃烧得更为旺盛。
两人本就不相容的个性好像愈演愈烈。
南斋也不以为忤,继续挑拨极雷奔的怒气。
“赤莽?”南斋听著右武士的报告。
“是的,最近大人与赤莽愈走愈近。”右武士十分不喜欢赤莽的跋扈猖狂。
南斋低头沉思了会儿,才说:“那赤莽最近有何动静?”
“我看了好像送了几个美女给大人,大人只留下一个。”右武士照实禀告。
南斋眯眼微笑,掩饰心中窜起的嫉妒“是吗?是什么样的美女能打动我们极雷奔大人的心呢?”
“巧儿是长得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比不上大”话说到一半,右武士尴尬的一笑,连忙住口。
“说啊!我不会怪你的。”
右武士吸口气道:“我认为巧儿的美还比不上南斋大人,而且她还有些神似南斋大人。”尤其是巧儿笑的时候,她觉得好像南斋仿佛就在她面前一样。
南斋笑得好不灿烂“是吗?右武士对南斋太过褒奖了,南斋再怎么说都是个男人,怎比得上女人的软玉温香?”
南斋大人在嫉妒,右武士察觉了。
可是,嫉妒什么呢?这点她就不明白了。
“既然如此,就为他们办婚礼吧!灵云殿也该热闹一下了。”他心口不一地说。
他曾说要帮他选妻,既然如今他有了妻子人选,那就可以省去这道手续,现下只要帮他准备婚礼即可,就当作是他救了莲儿的礼物。
酒气冲天。
这是极雷奔进入南斋厢房的第一印象。
地上到处可见空酒瓶,空气中飘著淡淡的莲花香,而南斋早就倒卧在床上。
极雷奔是想来质问南斋为何硬逼他娶妻,但现下这情况,他也不走,仍执意叫醒他。
“南斋,你给我醒醒!醉成这样,成何体统!”
听说南斋温和有礼,待人又客气,但和他实际见到的样子有些出入;他待他可是一点也不有礼,还时常挑战他的怒气极限,仿佛不让他气一气,他就心有不甘似的,让他之后不得不信了赤莽的说辞——他与南斋根本就水火不容,天生相克。
“不要管我!”
“南斋,给我醒来!”
南斋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模糊的影子,想也不想就扑进极雷奔的怀里,声音模糊地道:“我好想你!一百年不见了,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你可知我好想你啊!”极雷奔厌恶地想扳开南斋,却奈何不了他“南斋,你认错人了,我是极雷奔,不是你的情人”
等等,情人?南斋有情人了?
思及此,极雷奔没来由地觉得更加厌恶。
凭他这恶劣个性,怎会有人要呢?怕是那人瞎了眼、没了心才会看上他。
“你真的是为何不认我呢?我等了你足足一百年,也没爱上别人,为何要那样对我,我的心很痛啊!”南斋哭喊著,死也不放手。
极雷奔心绪一转,突然很想知道为南斋所爱的人究竟是谁,于是他坐在床沿,安抚道:“你很爱我吗?南斋。”
南斋停止哭泣,猛点头。
“有多爱?”
“很爱很爱”
“连性命也可以不要?”
“如果你要我的命,我不会拒绝的。”当日,极雷奔就是这么承诺他的。
一股没来由的怒气袭上极雷奔的心,他没想到南斋竟可以为了那个人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当他正想问南斋他爱的人是谁时,南斋突然吻住他的唇,双手也不安分地搂著他。
极雷奔一时为南斋的吻而分心,没有阻止他。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极雷奔陡地回过神来,甩开南斋的手,他的心狂跳著,他的身体也起了反应,都是因为南斋的吻,让他意乱情迷,无法自拔。
“南斋,我不是你的情人!”他吼了一声,迅速离开他房里。若不是这么做,他只怕自己会当场要了南斋。
哈!可笑,一个堂堂大将军竟会对一个男人有欲望,这要是传出去,他还有名声吗?隔日,极雷奔不再反对,答应要娶巧儿为妻。
南斋心虽揪紧,仍含笑祝福。
深夜。
火云殿外,传来细微的声音。
“主人,极雷奔一直没有和我同房,我真的无法下手啊!”女子娇柔地说。
“该死!他还防著你吗?”赤莽气道。
“我不晓得,只是成天见他看着一只戒指发愣。”
“戒指?什么戒指?”赤莽急问。
女子摇摇头“翠绿色的戒指,我也不清楚它的来源。”
他哈哈一笑“你不清楚,我可清楚了,原来那小子还念著他啊!真是没想到。”
“主人”女子不解地问。
“罢了,先留下他的性命好了,没有杀他的动机,却有杀他的目的,先除去南斋吧!”
“南斋?”
“虽然南斋与我并无正面冲突,但对我的前途也是有影响的,他们两个无论先除去谁都对我有利。”他好不容易让极雷奔忘记南斋这号人物,如今应该先除去对极雷奔有影响的人才是,省得他夺权的计划让人破坏了。
南斋除去后,接下来就是极雷奔,然后他就能更接近天魔了。
“南斋大人,请用茶。”
南斋起身颔首“怎么还得劳驾夫人为南斋备茶?玉婶还有其他人呢?”
巧儿含笑“大人是贵客,小女子怕那些人粗手粗脚的,会惹得大人不快。”
昨日,巧儿捎来帖子,说是想谢谢他为他们婚礼所付出的心力,他原本不想来的,但知道极雷奔不在火云殿,他才勉强过来一趟。
“夫人言重了,南斋在没入灵云殿之前,也凡事自己动手,对南斋来说,任何人皆没有尊卑之分。”
“大人,趁热喝啊!”巧儿眸光一转。
南斋一口饮尽,然后赞道:“好茶!是夫人泡的?”
巧儿甜甜一笑“嗯,合大人脾胃就好。今日多谢大人肯赏光前来,让我们火云殿蓬荜生辉哪!”
南斋很少从镜子里审视自己的模样,所以见了巧儿,也不认为巧儿和自己有何相像之处。
“婚礼之宴,南斋因公事繁重而没出席已对夫人不礼貌了,今日怎能不来!”那日一半是为了公事,一半则是他实在不想见极雷奔娶妻“极雷奔大人对你可好?”
“他对臣妾很好。对了,大人,你可知道这枚戒指为何人所有?”巧儿由衣袖里拿出一只戒指。
翠绿色的光芒令南斋失神了一下子“那是我的。”他下意识地摸著原本该戴著它的手指“怎会遗失在火云殿呢?我可找了很久,真多谢夫人帮了南斋一个大忙。”他的翠玉戒终于回到他身边了。
巧儿眯眼一笑,走近南斋,把戒指交给南斋“这是我在极雷奔房里找到的,没想到竟然是大人的。”
“既是大人的便还给大人,小心点,可别再掉了。”巧儿别有用意地提醒。
南斋不疑有他地戴上戒指,过没多久,他忽地心口一窒,呼吸难以顺畅,他的手渐渐泛黑。
巧儿掩面而笑“大人,没想到吧?茶喝了没事,却在戒指上出了问题。”
南斋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捂住心口“你你居然在戒指上抹了毒!”没想到他一时大意,以为戒指不会有问题。”
巧儿娇笑地道:“这毒会随著大人的血液流窜全身,直至心脉,呵!千万别运功逼出,因为那只会加速死亡!”
“大人,夫人正在会客,您”
巧儿听见了,连忙撕碎自己的衣服,大喊一声救命。
南斋连忙施法离开,却教巧儿紧抱不放“你!”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极雷奔听到喊叫,便破门而入,一见到他的妻子与南斋相拥,怒气攻心。
乍见这一幕,他心底有几分嫉妒,只是他不知为何嫉妒。
他对妻子毫无感情,而南斋只不过是他的同僚,他实在不清楚自己为何嫉妒。
巧儿声泪俱下地扑到极雷奔怀里,极雷奔也没拒绝她。
“怎么回事?”他眼神凌厉地瞪著快点不住脚的南斋。
“南斋大人说要喝酒,臣妾就拿酒给大人喝,谁知大人喝没几杯便有些醉意,定要臣妾服侍,臣妾不依,大人便出手了”
极雷奔听了,双眉紧蹙,让巧儿躲至他身后“南斋,你闹到我殿内,存的是什么心?”
“你真信她的话?凭我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你的妻子,我还瞧不上眼呢!”南斋额际冒著汗,体力渐渐不支。
他猖狂的态度教极雷奔怒气难消“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躲在极雷奔身后的巧儿是第一次这么靠近她欲杀之人,趁他疏于防备时,她缓缓提气聚于左手,准备给极雷奔致命一击。
极雷奔的注意力全在南斋身上,对巧儿丝毫不起疑心,但南斋却发现了,他屏住呼吸,快巧儿一瞬,聚气贯穿她的胸。
“啊!”巧儿惨叫一声,往后一倒,极雷奔赶紧接住她的身体。
“巧儿!巧儿!”极雷奔从没伤过女人,他没想到南斋竟如此心狠手辣“南斋,我已原谅你,为什么仍要出手杀死她?”
“她”她想杀你啊!气力用尽,南斋早没了体力为自身辩解,就连站著也十分勉强。
“南斋,你实在太过分了!”他大吼。就算对自己的妻子没感情,极雷奔也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南斋凭什么动手?怒火攻心,极雷奔完全失去理智,怒气无法压抑,他出手不知节制,一道猛烈的气直贯穿南斋的身体。
南斋口吐鲜血,弹到墙壁上,又缓缓落下,他捂住口,却捂不住不停翻腾涌上的血,毒发加上极雷奔的出手,他的命危在旦夕。
我只求即便是我死了,也请别丢下它,因为那是我爱你的证明,别舍弃它,牢牢记住曾经有个人是这般深爱著你耳里回荡的是百年前的情话,如今两人却走上恩断义绝的地步,南斋冷眼望着眼前那个曾说深爱他的男人,心慢慢冷了。
“哈哈哈!一掌抵一剑,你我从此情绝,极雷奔,我不欠你了”说完心底的话,南斋闭上眼睛。
死了也好。
死了真的无所谓的。
他不怪极雷奔,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冷冷的风吹过,南斋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地狱景象,而是一处他极为陌生之地,而他身上的伤也好了,是谁救了他?
远处传来悠扬的旋律,南斋认得出,那是“日鸣筝”的声音,是天魔的乐器。
是天魔救了他吗?
循著声音,南斋见著了天魔。
“微臣参见天魔!”
乐声戛然停止,天魔抬首道:“你想死,也得先问过我。”
“多谢天魔出手相救。”
“不是我。”天魔淡淡地否定“是极雷奔救你的,只是硬要我冠上这恩人之名。”
极雷奔不要他说的,可他不想这趟浑水。
“他救我?”他心中怅然。
极雷奔怎会救他?他不是巴不得他身亡吗?
“我不晓得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会过问,只是他既然救了你,你就该去谢谢人家,晓得吗?好了,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我想休息了。”天魔调开目光,移向摆在他身旁紫金盒内的“日明珠”
“是,天魔。”他一直都清楚天魔迷恋日明珠,但没想到是这般深深迷恋著,天魔对待日明珠,就好比对待情人那般珍惜。
唉!
真的是极雷奔救他,他该去道谢吗?
他俩都走上这一步了,他杀了他妻子,他岂会轻易原谅他?
他究竟为何要救他?
南斋毫无头绪。
最后,他仍没去找极雷奔,只派人送了礼过去道谢。
既然情已绝,他认为两人也没见面的必要,就这么算了也好。
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从此以后,他们再也无牵连。
“大人,微臣实在不晓得巧儿心如蛇蝎,竟相加害于您,当初也是她同我说对大人一见倾心,要我帮个小忙,没想到却惹出这么大的风波,还请大人原谅微臣一时不察,微臣不会再犯了。”赤莽堆著一脸苦笑,卑躬屈膝地解释著。
“她有亲人吗?”极雷奔淡淡一问,心思根本不在赤莽的解释上。
“没有,她是孤儿。”
“你下去吧!”
“是,大人。”赤莽邪邪一笑,离开大厅。
“大人,夫人的尸体该如何处置?”一旁的家臣问道。
“好好葬了吧!”极雷奔回道,顺便遣退仆人。
当日他会留下巧儿,就是因为她笑起来的模样有些神似南斋,令他著迷,而与她的婚礼也是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所做的掩饰,所以他对巧儿是有愧的,即使她要伤自己,他也愿意原谅。
但,他不明白,一个手刃他妻子的男人,他为何又要救他呢?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南斋身亡而不去救他的,可是最后,他救了。
不是想折磨他,而是对他好似有种更深的情感,只是他无法言喻。
南斋之于他,究竟是什么呢?
他们像敌人又像朋友,那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呢?
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望着手上的戒指,心绪一转,他又开始想着这戒指的主人了他一直戴著它,没有理由。
只直觉地认定他与戒指的主人必定有著很大的关系,否则他不会看得如此重要,还随身携带。
月色皎洁,他的心却平静不了,一夜之间,好似事情都不单纯了。
戒指与南斋都使他困惑。
尤其是南斋那句话,更深深触动他的心。
你我从此情绝,极雷奔,我不欠你了南斋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呢?
冷风刺骨,极雷奔心绪一转,决定不再想了。
再探询下去又有何用处呢?
既然表面上他们是亦敌亦友的同僚关系,就这么保持下去吧!
他们本来就水火不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