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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眉也逗著易铮,轻轻的张口,唱起歌来。易铮显然在听,因为他忘了吸吮奶水, 只直直的回望晚眉。
晚眉唱完了,身后忽响起一片掌声。她吃了一惊,回头一看,竟是中皓。
晚眉脸无端地红了,低下头去,她不晓得该说什么。
襁补内的易铮,动了动手脚,又继续吸吮起来。
“唱得真好。”中皓找了个地方坐下。
“少爷。”晚眉淡笑了笑,飞快盯中皓一眼,忙又低头去。
她自己也兑得奇怪,一样面对的是中皓,为何现在的感觉,迥异于以往的?
看晚眉不说话,中皓转望易铮:“别叫少爷,叫我中皓吧!我那天不该那么大吼大 叫的,请别见怪。”
“不,我怎会怪你?”
“基于对病人的宽宏?”
“你怎会这样想?”
“告诉我,我以前是什么样子?”
蹙看眉,晚眉想了好一会,才著看笑,一本正经的:“要不要我去拿镜子?”
“拿镜子干呀?”
“让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呀!”
“我说的是以前。”
“嗯,你想,你的面孔有股有变?身材呢?”看中皓摇了摇头,晚眉道:“这就是 了“那你以前跟现在不都一样?”
“唉呀!我不是指这个,你你很会安慰人?”
晚眉笑得前仰后翻,中皓这才想到跟看她绕了个大圈子,都是白搭。
易铮这时吸完了奶,晚眉拿掉奶瓶,抱起他,放在肩头上拍拍他的背,这是宝珠教 她的。
“我是说,我会不会打人?骂人?”
“哦,这个,不会。你很乖,不然,我哪能一下子照顾两个宝宝?”
中皓一横眼:“什么宝宝?难道你还帮我洗澡?”
晚眉没答腔,装做拍哄易铮,背过身去,避开话题。
想了想,中皓又说:“听我妈说,我的名字被你一改,病果然好了?”
“也不尽然,是你自己该好就好起来啦。”
“我还是感激你。”中皓动容的说。
“该感浏的,是太太。她为你付出五、六年的辛酸。”易铮忽打了个嗝,晚眉将他 放入婴儿车内,让他睡。
“周遭的人都该感谢,是不?包括他。”中皓指指在车内玩手指的易铮。
“怎么这样说?好歹他是你儿子。”
“儿──儿子?”中皓一翻白眼,双手抱住头,嘴里“你唔唔”的叫著。
蓝医生曾交待过,尽量不要再刺激他,一看他这样,晚眉慌了手脚,忙上前拉住他 的手,另一手则抚著他后脑:“你怎么了?头又痛了?”
“我我说过我没有儿子,谁说他是我儿子。”中皓仍是抱住头,断续 的说。
“好吧!好吧!他不是,他不是你儿子。”晚眉只得接口说。
“你告诉我实话,哎,哎唷!”
“好!好!你问。”
“孩子的妈妈是谁?”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晚眉曾下腰,想扶起中皓的头,可是中皓却死抱住 自己的头。
“是不是你?”
“少爷,你别开玩笑。”
“不是你,那你干嘛那么费心的照顾我们──。”中皓慢慢的松了手,抬起头。
“呀!你逗弄人!”晚眉大叫,同时松开两手,唬的立起身。
“晚眉,晚眉!”中皓拉拉它的补角:“别生气嘛!我只想知道,这孩子的事 。”
晚眉本想推车子,进屋里去,可是又顾虑到不能太刺激中皓,否则,他的神经一旦 再受损,岂不功亏一溃?
晚眉想了好一会,终于叹了一口气,重又坐下,好人做到底吧!
“以后不许你这样装模作样吓人!”晚眉决定性的说。
“好嘛!好嘛!”中皓挪身,坐在晚眉旁边:“告诉我,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
“坦白说,我也不很清楚,我来的时候,太太只交待我,好好照顾你们父子,其它 的,她没说,我也没问,因为那不是我职责范围的事。”
“喂,我真的搞迷糊了,五年前,我还在上学,对不?不可能结婚的。”中皓拢著 眉,认真的说:“五年中,我一直神智不清。”
“不能说神智不清,要说病了。”
“好吧,病就病,你想,一个头脑不清。”
“又说!”
“哎!反正,像我这样的人,可能做那种事,可能会有孩子吗?”
“我怎么知道?”晚眉别过脸去。
“晚眉,帮帮忙,同我妈说明!”中皓拉住她的手。
“说明什么?”
“说我不可能有孩子,真的,这种事我毫无印象!”
“你干嘛那么急?孩子又不要你带,又不要你养,何必急看要踢掉他?再说,太太 可能去孤儿院抱个孩子回来,硬说是你的吗?”
“唉!不是这个意思,”中皓急的立起身,走近娃娃车,一手指看他:“看!
我和他像有血绿的样子吗?”
晚眉笑苍上前制止中皓:“别吵看他了。血绿也看得出来吗?”
“是呀!是呀!要不,带孩子的母亲来,或许我会有点印象。”顿顿,中皓又问: “你真的不是他妈妈?”
“这种事能随便说的?再说,我是不是他妈妈,很重要吗?”
“如果你是他妈妈,我立刻承认这孩子!”
“你──,”晚眉好气又好笑:“是不是这儿太热了?我看你还是进屋里去吹冷气 好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八成是热昏头了。”
说完,晚眉推看婴儿车,准备进屋里去,中皓却跟上来。
“你去哪?”
“易铮睡了,我也要休息一下呀!”晚眉白他一眼。
“你不照顾我啦?”
晚眉不答话,却走得更快。中皓果然没再跟来。
安置好娃娃车,晚眉和衣躺倒床上。只是,思潮却起伏不定。
相处这一段日子,眼看中皓病好,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中皓条件不差,家世又好,父母又是名流,自己不过是一名易家请来的褓姆罢 了。
离开易家,只是早晚的事,自己岂可太认真?
──如果你是他妈妈,我立刻承认这孩子。──中皓一席话,蓦地闯进来,晚眉含 著嘴笑了笑。
同学中,当然不乏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不过,晚眉觉得,他们太孩子气,不够稳重 ,跟他们在一起,晚眉并没抱什么特殊心理。
反正,都只是同学而已。
中皓给她的感觉,绝不同于那些同学,可是,她又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
或许,这就是“绿”吧!
突然,床头旁的娃娃车动了动,晚眉一惊,忙伸手理理摇著。
──看!我跟他像有绿秩的样子吗?──晚眉爬起身,双眼灼灼的望看熟睡中的易 铮,看了老半天,依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不过,秋仪很疼这孩子的,这孩子是易象的骨肉,应该没错,只是,他的妈妈呢?
或许,他妈妈是其名门闺秀,是淑女,是虽然,不曾听秋仪提过,不过,孩子 是铁的事实;是中皓的,也没错,那,中皓是有妻子的人哪!
重又仰躺好,晚眉的情绪,不禁低落下去,深深的心底里,不知何时,竟涌上一股 悲悲、凉凉、酸酸的感觉,这感觉升上后,慢慢涌向四肢,涌向喉头晚眉猛地坐起 身,一股意念告诉她:去问宝珠!宝琛一定知道的!
但是问了又如何?
他,已有妻子!
已有妻子!
即使问出个结果,又待如何?
合上眼。晚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些事丢到脑后蓝医生还是定期到易家 ,为中皓做检查,但不久,蓝医生发现他恢复,很快,便撤消了这种定期检查,不过, 每隔一段时间,秋仪会开车,送中皓到蓝医生的诊所,去检查脑波。
易韶终于摘下所有的繁务,赶回流翠园。
秋仪望看他们父子俩拥抱在一起,只觉得满心踏实与温馨,即使有座金山、银山让 她挑,她宁可选择眼前的全家福。
“奇迹,真是奇迹。”易韶上下打量中皓,向秋仪道:“依临床报告,这种病例的 痊愈,只占百分之零点五,少得可怜,而我们”
易韶说不下去,削瘦的脸颊,微彼的抖动苍。
“祖上有德。”
“我在国外听到你长途电话的报告,还一直不肯相信。”说著,易韶又转望中皓。
秋仪接看向易韶说出晚眉已替中皓改名字,以及这其中的一段因原。
“哦?”易韶听了,不禁耸然动容。
虽然,他向来崇尚科学,不言怪力乱神,可是,中皓的痊愈,却是一个铁的事实, 何况,依据医学报导,这种病症的痊愈率,几乎微之又微。
“也许,中皓的症状轻微,所以,就占了这微乎其微的比率吧!”虽然这样讲,易 韶仍依秋仪的意思,没叫中皓原来的名字。
“才不是!”秋仪立郎道:“中皓在国外,不也治疗了五年?还不是不行!”
易韶为之语塞,转了个话题,问中皓:“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继续念书!”
“好!”易韶立即附和:“这是个很好的打算。”
“我浪费了五年的时间。”
“中皓,你受的罪还不够?”秋仪忙接口:“还想念书?咱们易家的钱财,尽够你 花一辈子,你念书干嘛?”
易韶盯了秋仪一眼。眼中有疑惑的神色,他不知她何时改变了想法,她自己不也是 大学毕业的?
“妈──,咱们家又不做生意什么的,不念书,你叫我成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呀 !”
“你可以去玩,去。”
“秋仪,先听听中皓的意见嘛,好不好?”易韶的话,永远具有权威。
秋仪吐了一口大气,果然静下来。
“爸,我想先补习,明年再参加联考。”
“嗯,你想考哪一组?”
“这个我还没决定。还是等我温习一下功课,看自己能力准则再谈。”
“很好,”易韶满意的牵动一下嘴角,他喜欢凡事有计划。
“中皓,既然你爸同意了,我没话讲,”秋仪又道:“不过,我总可以知道一下你 的兴趣,你想朝哪一方面努力?”
“妈,我刚才不是说过,先测量一下我的能力,再谈这些。”
“好,我先声明,我反对你念医科!”
父子两人俱都神色一怔,但易韶立郎明白秋仪的用心,倘徐徐对易中皓道:“你妈 的意思,是希望你量力而为,念不来不要太勉强了。”
中皓眼光发直的望住秋仪,八年前,当他要参加联考时,记得是秋仪软硬兼施的要 他考医科。
秋仪避开中皓发直的眼,道:“去请荆小姐出来,让你爸爸看看铮儿。”
中皓木来是高兴得立即弹跳起身,但听到后一句,他浓又黑的眉毛,立即聚拢来。
等中皓去叫荆晚眉时,秋仪问易韶:“这次,可以留多久?”
“嗯?有事?”
“是有事!”
“有事就直接说出来。”
“如果我说出来,你不能拒绝。”
“你。”易韶好奇的凝望住秋仪,这次回来,他觉得她不太一样。
“我要你──陪我出国去玩。”
易韶看着她,不禁笑了,这几年,真是太冷淡她了。名为夫妇,实则聚少离多。
“这几年,老揪心中皓。现在,”秋仪清清喉咙:“中皓一切可以自立了,难道, 你不该拨点时间陪我?一天到晚只知道开会?”
“我月底要到德国一趟。”
“哼!”秋仪听了,倏地变脸。
“听我说完嘛!”易韶牵动一下嘴角:“德国回来后,刚好过年了,我们再好好计 划一下,我一定陪你。”
“嗤──。”秋仪转填为喜:“到时可不许黄牛。”
看她的娇态,易韶不禁忆起许久、许久以前,那时刚认识,她就是这付神态,使他 决定永远拥有她。
“爸!她就是晚眉,c大中文系的。”中皓的叫声,打断易韶的沉思。
“老爷!您好!”晚眉感到易韶眼神在她身上穿梭。
“唔,晚眉,多谢你帮我费神照顾这个家;你手上抱看,是易铮吧,来,抱过来我 看看!”
晚眉立即将易铮交给易韶抱。
“爸,这事我可不承认!”中皓立即委屈的叫。
“喔?为什么?”
“爸,您想想,一个精神分裂者,可能结婚、生孩子吗?”中皓只有在易韶面前, 不忌讳的提起自己病名。
另韶深沉的望着中皓,他不了解中皓的心意,干嘛不承认自己的骨肉?
“再说,你看,我的脸有点像你,这孩子呢?根本看不出来像我的地方。”
易韶闻言,淡淡的笑了。
“真的?!爸!亏妈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怎么会想出这么奇怪的妙计呢?”
易翻转望秋仪,秋仪只是撇嘴,瞪著中皓。
“还有,重要的一点,”中皓只顾唱独角戏的说看:“孩子的妈呢?”
易韶这才想起,转脸问秋仪:“对了,怎么不见木桂?”
中皓立即安静下来,他和晚眉四只眼睛,一齐住秋仪这边望。这是他们急于知道, 又不敢问的问题。
秋仪在他们三个人的逼视下,略显不安,她立起身,踱了两步:“她不颗意当 易家少奶奶,所以。”
“跑啦?”中皓接口,大声地:“嫌我吧?!”
“跑去哪了?怎么可以这样?”易韶道。
“好像回她娘家吧,我也不太清楚,没找过她。”秋仪喘了好几口气,才 编完这段话。她不敢说出其绍的事。
“爸!您看,这种孩子说是我的,任谁听了都不信的!”中皓立即说。
“不要再说这些了!孩子的户口都在你的名下,由不得你不承认。”秋仪提高声音 。固然,她是后悔自己当初的这条妙计,现在,只能将后悔化为愤怒。
“爸!”中皓摊开双手,一付无辜状:“公平点!这样会妨碍我的婚姻上“胡 说!”秋仪大声斥道。
“难道,你另有对象了?”易韶仍然保持冷静的态度。
中皓张张口,硬是将到口的话,咽回肚里去。可是,他的眼睛瞒不过别人,他看了 荆晚眉一眼,沮丧的低头去。
“宝宝大概尿湿了,我去换。”晚眉忐忑不安的说完,就借故离开了。
“爸!你觉得晚眉如何?”
“如果你喜欢,尽管可以再婚,何必不承认这孩子?”秋仪冷然的说。
“这孩子根本是,什么再婚?扼!天。”中皓跌坐到沙发上。
“木桂跑了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过?”易韶间。
“我以为这只是小事,何况,你人在国外,告诉你有用吗?”
“爸,这种事,妈居然说是小事,看!我该怎么办?”
“我倒问你,晚眉向你说过,她不要这孩子吗?”秋仪忽转向中皓问道。
“唷唷!妈,你又扯到哪去了?”中皓摸摸自己额头,一付无奈至极的样子。
“事情不必弄得太复杂。”易韶适时道:“这样吧!带小铮去验血型。血型不一定 百分之百的准确,但是可以作参考。”
“好极了。妈,你带他去验上”
秋仪咬著唇。本来认定小铮,是易家可爱的第三代,现在,让中皓搞得她心底也犯 嘀咕。
但是,当初木桂的事,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如果出了任何缺失,或者那可真不 堪设想。
“不过,中皓,我要说的,是血型验对了,你可不能再教说你妈了。”易韶道。
中皓没答话,一转身跑去找晚眉。
这时晚眉正低头,细心的在为小钱察看尿片是否湿了。
“你别才干嘛要跑?”
“呃!”晚眉不防,吃了一篇:“你吓了我一跳。”
中皓走到晚眉身旁,又问:“你别才为何要逃避?”
“没有呀!照顾宝宝,是我的责任。”晚眉抱起小铮,转到另一只椅子上坐定。
中皓又跟了过去:“我想继续念书。”
“那好呀!”
“你都没意见?”
“只要你喜欢,太太先生同意,不就结了。”晚眉没看他,只装作全心在照顾易铮 。“你不怕我的痛再。”中皓蹲下去,面对晚眉。
晚眉看了他一眼:“那就要看你自己了。一个人想作什么事,旁人可以阻止吗?”
“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中皓忽然提高声音:“你只管他!”说著,他用手指 指易铮。
易铮缩缩脖子,大约让他的声音吵到了。晚眉忙抱起他,又拍又哄的。
“告诉你!我让我妈带他去验血,好证明他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中皓道。
“你怎么这么武断呢?”
“我说过,我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根木不可能跟他妈结婚,就算结婚,也更不能 发生任何关系,你懂吗?”
“我相不相信,很重要吗?”晚眉截口,反问。
“哦──,晚眉,我会让你逼疯约!”中皓抱著头,低下声来。
“中皓,听我说,现在,这个不是顶重要的问题,目前,你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再去念书,要不,找件事做也好。”
“掀开孩子的事不谈,问你一句话。”
不知他要问什么,晚眉不同意,也不拒绝的沉默著。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要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顿了倾,中皓又道: “你会为了误以为我已结婚,而拒绝我吗?”
晚眉斜望看中皓老半天,失笑道:“你在说些什么?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呀!再 说,也许上了学念书,你还会遇到其他更好的女孩子。”
“看!看你,顾左右而言他,晚眉。”
“中皓!”晚眉正色道:“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考虑考虑,再回答你,好不? ”
“我是说,如果到了那一天,你。”
“等到那一天,我再回答你,好了吧?”晚眉说罢,抱起小铮上楼去。
她让中皓沉寂的独自留在客厅。
轻放好小铮,她帮他摇看小床,神思随看摇晃的床,一起一伏。
照说,中皓应该痊愈了才对,可是,看他样子,又令人担心他是否会有后遗症,否 则,言行、举止,不该迥异于常人。
怎么迥异?难道,只为了他向自己提出那些奇怪的问话?──晚眉不禁笑了,笑自己多无聊?